很奇妙的,刚刚不知为什么,一股倔强的大小姐脾气就这么冒了上来,跟她女佣的身分一点都不搭轧。
若这样调头离开,是很潇洒、也出了一口怨气没错,可是却会因此断了收入。
她虽然失忆,但脑子可没秀逗,怎么算都很不划算。
“知道自己错了?”康靖司双手环胸,冷冷盯着她的背影。
瑞芯鼓着腮帮子,回身瞪着他。“你到底懂不懂怜香惜玉?对女人那么凶,一定交不到女朋友。”啊!她不是想说这些话刺激他的,但偏偏就是忍不住……
闻言,他冷冽的脸色更为阴沉,锐利的黑眸进射出危险的光芒。
她的心跳陡然加速,垂下眼帘回避他不善的眼光,却暗中得意自己命中他的要害。
他步伐优雅、眼神凌厉,犹如一头猎豹般一步步向她逼近。
瑞芯屏住呼吸,不停的往后退到门板,像只被逼到死路的猎物。“你……你别乱来喔。”她一手做出防卫架势,另一只手绕到身后寻找门把,试图逃走。
门一开,恰巧被姗姗来迟的保全人员撞个正着,让她整个人跌趴在地。
“呜……痛……”她的俏脸皱成一团,细碎的哀号着。
“哼!报应。”康靖司撇唇讪笑,却没有要搀扶她的意思。
“康先生,请问您说的就是这位小姐吗?”其中一名保全人员不确定的问。
她不是每天都会来打扫的葛小姐吗?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离开?
“照你们这种办事效率,住户安全早就完了。”他板着脸训斥,保全人员慢吞吞的处理态度,令他十分不满意。
“对不起……我们会改进。”保全人员低头陪不是。“我们马上处理。”二话不说,便将毫无防备的瑞芯架住。
“放开我啦!”她嚷嚷着,扭着身子奋力挣扎。
“送她上警察局。”康靖司决绝的命令。
她睁大美目,不敢相信他居然玩真的!“我没有非法入侵民宅,我有钥匙。”
她几乎是大叫着澄清。
“哪来的钥匙?”他像审讯犯人似的,口气极差。
“是康夫人给我的。”其实她也不知道,是葛院长告诉她的。
葛院长和康夫人是旧识,因为她需要工作,所以经由院长强力介绍,康夫人也才会毫不考虑的录用她。
半年前,康老爷和夫人栘至国外定居,康夫人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个工作狂又有点洁癖,于是把钥匙交给她,方便她出入打扫。
听到她的答案,康靖司眉头紧蹙。
“康先生,葛小姐在这里帮佣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来的时候你几乎都不在,所以你没见过她……”一名资深的保全接腔。
“帮佣?我只看到她在偷懒。”他不以为然的扯她后腿。
经保全一提,康靖司似乎对她的长相有一点印象。是曾和她打过照面没错,不过仅是匆匆一瞥,并没有任何交集。
他的脑子里,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其他事都没放在心上,尤其是女人。
“我只是不小心睡着而已。”瑞芯心虚的小声解释。明知理亏,可潜意识里就是无法忍受自己屈居弱势,这是为什么呢?
脑子里好像闪过一幕画面,但还没能看个真切,随之而来的剧烈头痛让她无力招架,她只得抱着头颅,痛得蹲在地上。
“葛小姐,你怎么了?”她突然腿软,害保全人员吓了一大跳。
“我头好痛……好痛……”她的语气变得气若游丝,表情十分痛苦。
“别要花样,我不会上当。”康靖司不为所动,显出他的寡情。
“康先生,她看起来好像真的很不舒服。”倒是保全人员面露担忧之色。“先让她休息一下再说吧?”
瑞芯的五官扭曲,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在疼痛的侵蚀下,她沉沉的昏了过去。
第二章
瑞芯一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在医院醒过来,瞬间脑子空荡荡的,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瑞芯,觉得怎么样?头还痛吗?”葛燕温柔轻缓的声音,透着紧张与关切。瑞芯楞了下,默默的瞅着她。
触及她茫然的眼神,葛燕感到讶异,急忙问道:“你又不认得我了?”
她眨着眼,一脸无辜。“你是……”上扬的语调,显得迟疑。
葛燕感到失望。“我是院长,你不认得了吗?”
“院长……”她重复,随后绽开一抹顽皮的笑。“我当然认识啰。”
葛燕长吁了一口气,又好气又好笑的睨着她。“你可吓坏我了。”嘴里如此叨念着,但见她还会捉弄人,心头悬着的大石也随之落下。
“我的头已经不痛了,别担心。”瑞芯安慰着长辈,天生的乐天性格自然而然的流露。
“你真的不太一样了。”葛燕怜惜的轻抚她的发丝,不知该心疼她的遭遇,抑或庆幸她比以前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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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院长苍老的慈蔼脸庞,瑞芯感到愧疚。“对不起,又让你操心了。”
“傻丫头,道什么歉。”葛燕拍拍她的头,轻笑道。
咬了咬唇,她犹豫了下,自嘲道:“我好像把工作搞砸了。”想起那位康先生七窍生烟的模样,还找人硬要送她上警局,或许失去这份工作也不算太坏。
以为她担心失去饭碗,葛燕告诉她一个好消息。“我已经跟靖司解释过了,你的工作没丢喔。”
仿佛受到她甜美的笑靥感染,葛燕的语气也跟着轻快起来。
“嗄?!”她低呼,发展似乎出乎意料之外。“怎么可能……他好像巴不得把我碎尸万段。”
听到她的说法,葛燕莞尔一笑。“虽然靖司看起来很严肃、不好亲近,但其实他既认真又孝顺,是个好孩子。”
瑞芯皱了皱鼻头,不赞同院长的话。“他脾气差、粗鲁又不讲理,根本不像院长说的那样。”她掰着手指,一一奚落对方的缺点。
“他真的那么坏?”葛燕呵呵笑,觉得她好有趣、好可爱。
末出车祸前,她所有心事都不轻易吐露,现在却坦率直言,但同样惹人怜爱。
她肯定的点头,再度强调:“他真的超──没风度的。”
此时葛燕的视线落在开启的门扉,不禁抿嘴轻笑。
康靖司甫进门,就听到有人很没风度的在批评他,但英俊的面孔并没有明显的情绪起伏。
真是恶人先告状。他在心中冷哼。
瑞芯愕然的转头,双颊微红,说坏话被逮个正着,挺糗的。接收到他冰冷的目光,她也不甘示弱的回瞪他一眼,然后背对他。
“燕姨,不早了,我送你回『修缘』。”他向来很尊敬这位长辈,她无私的爱和奉献,让『修缘育幼院』的小朋友都得到极好的照顾。
“谢谢,那就麻烦你了。”葛燕察觉到这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暗潮汹涌,脸上笑意更甚。
她怎么一直都没发现,这两人外型还挺登对的呢!两人个性一冷一热,恰好互补,而且她衷心期望瑞芯这个好女孩,能够有个可靠的男人照顾。
尤其这丫头现在又失忆,放她独自在外头闯,着实令人不放心。
“应该的。”康靖司的薄唇终于有了些微弧度,而不再仅是冷漠的一直线。
“我有个无礼的要求,希望你能答应。”葛燕暗自做了决定,她先起个头,让两人有机会相处,接下来的造化就看他们了。
“燕姨请说。”他答得干脆。
“瑞芯车祸初愈,身子还很虚弱,需要一段时间调养,你介不介意让她搬进你家,彼此好有个照料?”葛燕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点出重点。
她的话犹如一枚炸弹,炸得瑞芯起身大叫:“院长,你在开玩笑吧?”
康靖司则眉心纠结,冷瞟了鬼叫的女人一眼,一语不发。
“怎么样?愿意答应我无礼的要求吗?”葛燕动之以情,很轻缓的追问他的意愿,但实则是变相的施压。
“院长……”瑞芯苫着脸,觉得快要昏撅,她不想跟冰块住在一起啦……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冰块男应该也很讨厌她,所以不可能容忍她住进他家。这一想,她倒松了一口气。
斜睨着她忽而排斥、忽而放心的表情,康靖司约略猜到她心思的变化,转念一想,及时止住冲到嘴边的拒绝。
“我答应。”一方面他没理由拒绝、也不忍拒绝长辈的要求,另一方面他偏偏不顺她的意,他习惯掌控事情,可轮不到她来决定。
“嗄?!”瑞芯怪叫,眼珠子差点爆出来。
“真是太好了,靖司,谢谢你。”他爽快的允诺,让葛燕相当开心。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她期待未来两人的进展。
搬进康家豪宅数天,瑞芯完全爱上这个闹中取静、宽敞舒适的环境,也住得相当自在习惯。
本来,她说什么也不愿意跟狂傲的自大男同住一个屋檐下,但转念一想,她若坚持不答应,不就表示她怕他?
这怎么行!她是不喜欢、讨厌他、看他不顺眼,可不代表她怕他。她才不可能屈服,绝对要抗战到底。
第一天,她“一不小心”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奇怪的是那个自大男居然也没吵她起床,径自上班去了。
醒来后,她慢条斯理的梳洗,然后总对着衣柜里的衣物发呆半晌──
不是衣服太多难以抉择,而是她根本不喜欢那些不知洗过几百次的旧T恤、牛仔裤。
左翻右拣,不得已选了件能展现腰身的及膝洋装后才出门工作,完全没自觉自己是名清洁工的身分。
她复职后先到一家小公司打扫,但把人家的厕所马桶弄坏不说,还弄得水淹及膝盖,甚至漫出办公室,害经理跌得四脚朝天。经理一怒之下,把她给炒鱿鱼。
接下来的工作情况也是一团糟,问题层出不穷,终于落得被解雇一途。
也就是说,她失业了。
但低落的情绪持续不到三小时,她又恢复惯有的开朗。没关系,至少她还有一份薪水可领。
第二天、第三天……整整一个星期,瑞芯一天比一天晚起,连被她视为眼中钉的康靖司到底有没有回来,她也一无所知。
因此,两人“同居”了一个礼拜,竟然都没打过照面,堪称奇迹。
她一心一意想把房子整理干净,偏偏就是越弄越糟。
例如:玄关处放置的古董花瓶,被她敲破了一个小缺口;还洗破好几个咖啡杯盘、水晶酒杯……诸如此类的问题每天都在上演。
庆幸的是康靖司似乎没察觉到她的罪行,否则岂会轻易放过她。
基于补偿的心态,星期天一大早,瑞芯在三个闹钟同时发威下起床,梳洗完毕后直接冲到厨房,准备大展身手。
“做什么好呢?”她修长的食指轻点下颚,认真思索着菜单。
想起前几天在报纸上看到的营养菜单,她重新把报纸翻出来,遵循上头的步骤开始做早餐。
“你在做什么?”蓦地,康靖司像缕幽魂般,从她身后冒出来。
一起床就听见有怪声,所以出来一探究竟,见到她,他有几分诧异。
她吓了一跳,回头赏他一记白眼,趾高气昂的回道:“你有眼睛,不会自己看喔!”
他黑眸微眯,透着寒意。
眼前的男人穿着一袭黑色睡袍,刚梳洗过的黑发犹沾着水滴,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韵味,这也是瑞芯首度注意他的长相。
“突然发现我很帅?”捕捉到她打量的眼光,康靖司撇唇讥笑。
她羞窘得涨红了脸,嘴上功夫依旧不饶人。“我是在研究你,为什么那么讨人厌!”
他没再开口,但眼神冷得好似会冻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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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盯得背脊发凉,瑞芯僵硬的转身,在炉子上东摸西摸,但一感受到身后如雷达般的视线,她就越不知所措。
“笨。”他不留情的口出恶言,无情的取笑道:“连火都不会开,还妄想做早餐?”
“你等着瞧,我一定会做出丰盛的早餐。”瑞芯不甘心遭他奚落,遂不服气的夸下海口。
康靖司一脸不以为然,以一种很轻很冷的口吻刺激她。“我拭目以待。”说完就潇洒的转身离开。
“少瞧不起人!”她顿时充满斗志,亟欲大展身手。
摸索了好一会儿,才好不容易打开炉火,她露出一脸灿笑。“我好聪明。”自满道。
平底锅冒着白烟,瑞芯胡乱打了几颗蛋,怯怯的翻搅锅里的蛋,一个不留神,却成了焦黑的烂泥。“啧,怎么这样。”她本来想煎荷包蛋的,怎么跟预期的不太一样哩?
懊恼之际,烤面包机里的厚片土司忽地弹跳出来,她伸手触碰,不期然被烫着了手指。“呼,好烫。”她甩着手低呼。
最后是着手榨柳橙汁-她将整颗新鲜柳丁放入果汁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成果……泥,倒进昂贵的水晶壶里。
忙着铲起焦黑的蛋泥放进瓷盘,再摆上两片火腿,把厚片上司迭放在另一个盘中,连同盛着柳橙泥的水晶壶排列在托盘上,终于大功告成。
平常从厨房走到餐厅只须花三十秒左右,一旦端了东西,她的速度便会减缓两倍以上,而且双手还会不时发颤,险象环生。
“康先生,吃早餐了。”瑞芯把精心制作的早餐摆上桌,客套的称呼。
康靖司已换上笔挺的西服端坐在餐桌前,见到她出来,便把报纸折迭整齐放在一旁,但在看见餐盘里的“不明物体”后,俊朗的眉心蒙上一层阴霾。“这是什么东西?”
“早餐啊。”她睨着他,觉得他明知故问、存心找碴。
“早餐?”他嫌恶的打量盘里乌漆抹黑的东西,嗤之以鼻-
全黑的上司、炭泥般的炒蛋、冰冷的火腿,只有柳橙汁看起来是正常的。见他的视线落在水晶壶上,瑞芯殷勤的斟了满满的一杯柳橙汁给他。
“这是整颗现榨的新鲜柳橙汁喔。”她学着电视广告的台词,语气得意。
康靖司迟疑了几杪,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一种又酸又苦、满嘴碎渣的口感,让他英俊的面孔扭曲变形。
他起身冲到厨房吐掉,又反复漱了几次口,才把可怕的味道消除,盯着刀架上的菜刀,他第一次兴起砍人的冲动。
“你还好吧?”瑞芯跟了上来,表达她的关心。“哪里不舒服吗?”
虽是关心的问候,但听在他耳中却成了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