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洛铮看着她几乎要崩溃的样子,却不知要说什么。
“三少爷,这十五年来,奴婢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叫她死!”落霞往洛铮面前靠了靠,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老太君就要将奴婢嫁出府了,那时奴婢便没有机会了!难道……难道三少爷您不恨她吗?侯夫人是被她活活气死的啊!若不是她硬是叫人把她自己怀了身孕的事情告诉侯夫人,侯夫人又怎么可能难产而死!那是个成型的女胎啊!”
洛铮闻言,肩膀微颤,但面色却依旧平和,“这些话你可不能乱说,被人听见了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且你今日之举实在太草率,那虽是她亲侄女,但不论于情于理,你都无法将罪责推到她身上,到时候若是你被查了出来,没人能救得了你。”
见落霞低头不语,洛铮又说:“你别忘了,她现在才是侯夫人,是侯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是奴婢冲动了,奴婢……奴婢一见有了机会,便、便没想那么多,只想让她侄女儿担上罪名,即便摸不到她头上去,她侄女儿出了事儿,她也不好受。”落霞与洛铮敞开了说话,便觉得找到了盟友一般,她屈膝行礼,说道,“奴婢多谢三少爷相救。”
洛铮叹了口气,说道:“你如今不必想那么多,只需好好服侍老太君。”
“侯夫人待奴婢母亲恩重如山,奴婢不能……”落霞话说了一半,却突然明白了洛铮的意思,她不必管那么多,所有的事情有他来做就行了!“奴婢定尽心服侍老太君!”
洛铮见她明了,便转身走出了致远堂。
而侯府另一处,张姨娘也正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洛瑾。
“五小姐啊,您自个儿想想看,自那秦小姐来了以后,老太君是不是成天念叨着她?”张姨娘坐在洛瑾身边,遣开了众人,说道,“妾身瞧着呀,老太君可真是把那亲小姐放在心尖尖儿上了。”
见洛瑾皱着眉头不说话,张姨娘叹了口气,说道:“妾身瞧着呀,那秦小姐惯会在老太君面前装懂事,装可怜,反倒显得五小姐您刁蛮任性了。您想想看,从前老太君何曾舍得这样说您?”
“奶奶她……”洛瑾握紧了拳头,想反驳张姨娘的话,可是却觉得她说得好有道理,竟无法反驳。
“且说另一处,秦小姐的父母虽说只是让她借住在咱们侯府,但那调任的事,谁又说得清呢?万一她父母十年八年不回来,她就要在咱们侯府住上个十年八年,常此以往,她可就要把你从老太君心里挤出去了!”
“不会的!”洛瑾闻言猛然抬头,不知不觉泪水已经在眼里打转,“奶奶她最疼我了!”
“所以妾身说您不如秦小姐聪明啊。”张姨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握住了洛瑾的小手,“您看看,她才来几天,老太君救因为她呵斥您了,且三少爷也帮着她说话,她又惯会装模作样的,您想想,长此以往,她可不就取代了您在老太君心里的位置吗?”
见洛瑾目光闪烁,已经有所动摇,张姨娘决定再加一把火,“妾身说句远的,五小姐您的姨娘早逝,又无娘舅可依靠,您的未来可就在老太君手里了,若是老太君的宠爱被人抢走了,您可就……再说侯夫人那边,一个是自己丈夫的妾室的女儿,一个是自己亲姐妹的女儿,孰轻孰重五小姐您也知道,到时候侯夫人若是有了私心,把原本您该得的东西都给了她……”
“你胡说!”洛瑾猛地站了起来,吓得张姨娘扶住了栏杆,“我才是侯府的小姐,母亲怎么可能把属于我的东西给了她?”
张姨娘站起来扶住了洛瑾的双肩,神色间尽是一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神情,“所以妾身才说五小姐您天真啊,如今二姑奶奶出嫁了,您就是侯府眼下最大的女儿,不久便要考虑婚事了,妾身说句不好听的话,您终究是庶女,到时候侯夫人不待见您,好的男儿尽留给了她自己的亲侄女儿,而老太君也更喜爱秦小姐一些,您的未来可就堪忧了。您说说,这是不是夺走了属于您的东西?妾身敢说啊,秦小姐的父母千里迢迢送她来侯府,不就是想沾咱们侯府的光找个好夫婿吗?不然她们山东那么多亲戚,为何非得到这么远的京城来?”
“我……”洛瑾失了神,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怎么办呢?奶奶就喜欢她那样的,我、我该怎么办……”
“老太君自然是最喜欢五小姐您的,这些年咱们侯府谁不知道五小姐是老太君的心头肉?”张姨娘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只是秦小姐想夺了您的宠爱,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防范好她,那您依然还是老太君心里的第一位。五小姐还小不知道,妾身可是听说了不少表小姐将府里正经小姐打压住的事情,您可要上心了。”
“那我现在就去找奶奶!”洛瑾似乎总是明白了张姨娘的话,握了握拳头,“我才不让她得逞!”
“这就对了,不过五小姐记住了,千万别告诉别人妾身与您说的这些话。”张姨娘慈爱地整理了洛瑾的头发,拍拍她的肩膀,“去给老太君认个错,以后啊,可千万别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嗯!”洛瑾点点投,抹了一把眼泪便往致远堂跑去,只是因为跑得太急,迎面便撞上了一个彪形大汉。
“哎哟!”洛瑾捂了自己的额头,刹那见还以为自己撞上了铜墙铁壁,“你走路怎么都不看路呀!”
“你这个妹儿,明明是你撞起上来的。”阿苍退了两步,看着面前这个不足自己胸口高的小女孩儿,莫名觉得好笑。
“你!”洛瑾抬了头,看清了阿苍的一脸络腮胡,吓得瞪大了眼睛,立即捂着脸跑开了,“天呐!哪里来的妖怪!”
阿苍看着洛瑾跑开的背影,摸着自己的胡子自言自语道,“格老子的,有这么吓人?”
☆、三十七章
三十三章
洛瑾一路小跑着回了致远堂,一进门便往老太君怀里钻,“奶奶,瑾儿错了。”
“瑾儿乖。”老太君抱着洛瑾,眼里的怒气早就烟消云散了,“知错了就好,以后不可胡言乱语了知道了吗?你是咱们侯府的女儿,要有侯府的气度。”
“瑾儿以后再也不乱发脾气了。”洛瑾擦了擦眼泪,看了四周一圈,问道,“秦小姐呢?”
“天色晚了,卿卿便回去了。”
“噢,这样啊。”洛瑾突然想起自己的小白,便问道,“小白呢?”
“在外面玩呢。”老太君对落霞说道,“把五小姐的猫儿给她抱过来。”
落霞应了,转身出去找小白,不久,老太君与洛瑾便只听见一声惊呼,“小白!”
洛瑾心里一沉,立马跑了过去,见落霞抱着闭眼的小白,神情慌张,不知所措。
“小白你怎么了?”洛瑾颤着伸出双手,摸了摸小白的胸口,发现已经没有了起伏,“怎、怎么会这样?”
“奴婢去找它时,它便蜷缩在桌子脚下了。”落霞慌张地看了洛瑾一眼,见她双唇微颤,豆大的泪珠瞬间滚落了下来。
“小白……”洛瑾从落霞手里接过了小白,已经泣不成声,“怎么会这样?刚才还是好好的!”
“会不会是……”落霞双手缩进了袖子里,微微发抖,“小白得过什么病?”
“不可能!”洛瑾抱着小白哭着往老太君身边走去,“小白一直健健康康的,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奶奶!我的小白死了!”
“阿弥陀佛!”老太君见猫儿安安静静地躺在洛瑾怀里,一动不动,也是一阵心疼,“怎的突然就没了?”
“原本猫儿是宜笑看着的,但五小姐跑了出去,宜笑便将猫儿放下了去追五小姐,后来……”落霞低了头,轻声说道,“谁也没注意到猫儿到底怎么了。”
“小白!”洛瑾听了落霞的话,索性嚎啕大哭起来,“小白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瑾儿莫哭。”老太君一边摸着洛瑾的头安慰她,一边问落霞,“可是吃过什么东西?”
落霞手指一颤,说道:“应当是没有的。”
“刚才我用了晚膳后,那些菜撤了下去,会不会让猫儿吃了?”
“不会!”落霞并未多想,脱口而出。她知道,小白一定是偷吃了秦典卿送来的鲫鱼,而秦典卿的鲫鱼并没有问题,是她自己在布菜的时候下了毒……但如今,她自己也知道当时脑子犯了傻,一时糊涂了,“那些菜撤了下去便放进了食盒,怎会被猫儿吃了呢?”
洛瑾哭得嗓子都快呀了,老太君心疼,便对落霞点了点头。
天色渐晚,芸生在自己房里换好了衣服,便去陪吉烟。吉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下床走路都不成问题,见芸生来了,连忙拉着她坐了下来,“明儿我可就不待在屋子里了,可憋坏我了。”
芸生看吉烟行动自如了,便问道:“大夫怎么说?”
“自然是大夫点了头的,不然老太君一定将我赶回来。”吉烟摸了摸自己的脚踝,说道,“就是夜里有时还是会痛。”
“很痛吗?”芸生一听,心便悬了起来,“会不会落下病根子?让我看看。”
“哪里就那么严重了。”吉烟按住了芸生的手,笑着说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能好这么快都亏了老太君大把大把的好药赏下来,夜里那点疼痛,过两天也就没事儿了。”
“对了……”芸生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便小声说了出来,“前几天夜里,似乎有人来过咱们这儿。”
“恩?”吉烟笑了笑,“咱们这儿,人来人往也是常事吧。”
“不是的。”芸生蹙着没有,说道,“是……世子爷。”
正伸出手准备撩开额间发丝的吉烟,突然僵住了,半晌,才又笑道:“或许世子爷来看老太君,路过咱们这儿呢。”
芸生看着吉烟,见她始终保持着平和地笑容,好一会儿,芸生才说道:“或许是吧。”
“那位表小姐这些日子怎样了?”吉烟摸着自己额间的发丝说道。
“很好啊,老太君很喜爱她。”芸生提吉烟将发丝整理了一下,说道,“怎么突然问起她了?”
“就是奇怪,表小姐的母亲与夫人是亲姐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平日里也没有来往,怎么突然就将自己女儿送来这么远的地方?”吉烟满脑子不解,“若说姐妹情深,可夫人平日里也从未提起过自己这个姐妹以及她的女儿的。”
“到底是亲姐妹,对方要把女儿送过来,夫人也不可能拒绝吧,不然别人还怎么说说夫人了?连照顾自己亲侄女儿都不愿意?”芸生倒是觉得,侯夫人与自己这个姐妹不管感情深浅,她是否喜欢这个侄女儿,但为了面子,她也不会拒绝帮这样的忙的。而且侯府家大业大,养一个小姑娘根本不在话下。
“若是我以后有了女儿,在她出嫁之前,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离开我的。”吉烟想到秦典卿的出境,便叹了口气,“表小姐也是可怜,小小年纪便寄人篱下,幸好咱们侯府也不是个狼坑,不会有人为难她。”
“这就想着自己女儿了,是不是想出嫁了呀?”芸生本想调侃吉烟,没想到她却瞬间白了脸色,“你胡说什么呢……我、我才不嫁人。”
见吉烟这幅神情,芸生便立马转移了话题,两人又聊了许久,见天色完全黑透了,芸生这才走了出来。
进了自己屋子,芸生见窗外月光如许,而屋内却伸手不见五指,便摸着黑去点了灯。一回头,却见一人端坐在自己屋子内的椅子上。
“你!”芸生吓得猛然往后退了一大步,差点撞到了桌子,“三、三少爷,您怎么在这儿?”
“整个侯府都是我家的,我哪儿不能去?”
芸生听了,竟无言以对,于是去看了自己的房门,明明是锁好的呀,“三少爷,您怎么进来的?”
“窗子。”洛铮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见芸生一脸慌张,便说道,“你放心,不会有人看见的。”
“那奴婢便放心了。”芸生拍了拍胸口,忽又反应过来,这不对啊!她放心个啥?“三少爷您夜里进来……干嘛?”
“你过来。”昏暗地灯光中,洛铮朝着芸生招了招手,“我等你很久了。”
“唔……”芸生本朝着他走去,却又被他这句话吓得停住了,眼角止不住抽动,“三少爷,您没事儿吧?”
“这个给你。”洛铮伸手,手心里放了一枚草编的小兔儿,“今天路过东市,见有老人家在卖,便买了一个。”
看着洛铮手里的草兔子,芸生沉默了许久,闪烁灯光下的眉眼有些恍惚,“奴婢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芸生没有结果洛铮手里的草兔子,反而退了两步,“奴婢不明白三少爷为何这样。”
洛铮收了手,在黑暗中定睛看着芸生,“没有为什么,只是我想这样做罢了。”
“奴婢自知担不起三少爷的优待。”芸生心里生出一股奇异地感觉,她与洛铮从未深交,但从他送来的那些东西来看,仿佛是知道自己喜好的,好似从前便认识了一般,“奴婢实在不明白,三少爷为何在奴婢身上花这么多心思。”
“想做什么便做了,我从来不心口相异。”洛铮突然笑了,仿佛说出了积压在心里很久的话,像是完成了一件心事一般。
“您、您、”芸生吓得又连连退了两步,脸上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三少爷,您、您没事儿吧?”
“你不信?”
“奴婢不敢不信。”芸生心里如同擂鼓一样,都能听见自己心跳声,侯府少爷会喜欢一个婢女?“只是奴婢自知身份……”
“行了,我有正事跟你说,你过来。”
芸生沉默着向前走了两步,心里却翻江倒海,实在摸不透这位主子心里在想什么,“奴婢听着呢。”
“奶奶喜爱花,你明日清晨记得来惊绿堂给她摘些新鲜的月季。”
这就是他口中的正事?
“奴婢知道了。”
“这个你拿着。”洛铮将手里的草兔子放到了手边的桌上,说道,“过几天郑国公大寿,奶奶去的时候你也会跟着,你要小心些,这种场合出入的人都是当朝权臣,你别像以往那样冲动。”
芸生点点头,却沉默不说话,还在为洛铮的反常行动感到吃惊。莫非他这是……在追自己?
许久,芸生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