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里面那位爷们呢?”袭人笑得花枝招展的开口:“宝姑娘有两日没去我们哪里了,所以过来看看,宝玉这两日也念叨着,姑娘是不是恼着我们怡红院了,”宝钗用八宝扇挡住半边脸,娇笑着:“多咱的事,我又不是哪小性子的人,怎么可能记恨那丫头呢?”
袭人看宝钗笑眼如画,确实也不像生气的样子,便放下了心思,忙挨到宝钗的身边坐了,宝钗厌烦的眸光一闪而过,这丫头比晴雯更讨厌,晴雯原是个心直口快的,不比这丫头心里贪得无厌,宝钗笑得温柔:“香菱,倒杯茶来,“香菱本来站在莺儿旁边看她绣花,被姑娘叫了,虽不情愿也就闷头倒了杯茶放到高几上,一时又点头看起来,那袭人探过半个身子,看了一下,笑着说:“莺儿妹妹的手艺真巧,”莺儿头也抬头,笑着说:“我们姑娘的手艺那才真叫一个巧呢,只怕这府里的人再没有比她好的手艺了,”宝钗啐了莺儿一口:“多咱有这么夸自家人的,”心里却是高兴的,脸色布着红晕,袭人立刻追了句:“宝姑娘的手艺自然是好的了,”宝钗闷了这两日,身子骨有些懒,只说让袭人陪着在园子里走走,今日天气阴暗,倒是凉爽几分,一路上边走边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走到怡红院来了,宝钗正欲回身,那袭人忙拉了宝钗进怡红院的门。
宝玉正想着不知道宝钗是不是为了晴雯的事,再不理他了,一见宝钗被袭人拉进怡红院来,心里倒是高兴着,忙从里间床榻上走出来,拉着宝钗坐到里间去,又吩咐了袭人上茶,一边的仍为前两日的事给宝钗陪不是:“宝姐姐,你千万不要跟丫头们计较,这些丫头都是我平日宠惯了,”宝钗浅笑一声,摇头:“这些事多咱也轮不到我这个客人的多嘴,你这个主子知道怎么说,按理儿原是一肚子数的,”宝玉嘻皮笑脸的拉着宝钗的手,看宝钗今日戴了个串珠儿,珠圆玉润的串珠儿戴在宝钗那圆润白晰的手臂上,越发的丰满好看,宝玉不由得看得一呆,宝钗见宝玉抓住自个的手臂不放,却以为宝玉看到自已手上斑痕愣住了,心下不悦,只挑眉望了袭人一眼:“怎么不给你们宝二爷倒杯茶来。”
袭人一愣,马上给宝玉去倒了杯茶水,自个儿去别处找了些活计,这机会当然是让给宝钗了,宝钗望了一眼挨着自个儿坐的宝玉,从心里是厌恶宝玉的,一个成日家呆在女人堆的男人,还算个什么斯文人,自已也是被逼无奈了,现在她和姨娘斗气,以姨娘的精明,早晚有一日会知道很多事是她做的,那么怎么可能让她嫁给宝玉呢,可是就算她今日放过姨娘,姨娘也不一定让她嫁给宝玉,以姨娘的个性,日后必选一个对贾家有用处的媳妇,自个儿只怕她还看不上眼呢,宝钗心里有些悲哀,脸上浮起淡淡的苦笑:“宝玉,把你上次看的《庄子》的书找来给我带回去瞧瞧,”宝玉听宝钗竟然喜欢看庄子的书,倒有些诧异,他只知道妹妹喜欢看这本书,没事还喜欢在上面注解,却不知这宝姐姐原也是喜欢的,忙起身出屋外去找,前两日不知被他随手放在哪了,宝钗见宝玉出去,忙飞快的掏出一包药粉倒进宝玉的茶杯里,立时的溶了,无色无味,这时正好宝玉拿了庄子的书进来,宝钗的心里也是吓得扑通扑通的跳了多少下,接过宝玉手里的书,端起茶杯喝起茶来,那宝玉见宝钗喝茶,自个儿也端起茶杯来一饮而尽,因为太热了,宝玉起床正口渴呢,宝钗看宝玉倒是全喝光了,这下连证据都没有了,冷笑一声,站起身和宝玉道了别,走到外间时,左右一看,反正没人,就把那张包药的纸放在晴雯的枕头下面。
宝钗回到蘅芜院里,心里倒是开心了很长时间,至晚间盥洗后躺到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耳边警觉的听着园子里的动静,果然到上半夜时,园子里进进出出的声音很响,宝钗哪里会错过看好戏,忙叫了莺儿起身,香菱也被惊醒了,几个人都起床了,香菱忙忙的跑了出去,探望一番,回来禀报给宝钗:“姑娘,听说宝二爷好像出事了,夜间牙齿打颤,身子儿冰凉,凭是谁也叫不醒他,老太太和太太们都在宝玉哪里呢,姑娘是要去看看,还是明儿个去,”宝钗点头:“过去看看吧,太太想必很伤心吧,我这做侄女儿的也正好劝着一番,”香菱知道宝钗这话原就是奚落话,也不出声,只准备了两只灯笼,一前一后的打着,陪着宝钗一起往怡红院而去。
远远的那怡戏院里便传来了哭声,贾母的声音最是响亮,一口一声我的心肝儿的叫着,其次是太太的声音,中间还有二奶奶的哭声,宝钗走进去时,大夫正好也被叫了来,宝钗只靠边儿站了,贾母王夫人等见大夫来了,忙让了开来,大夫上前坐到宝玉的床榻边,先观其色,再号脉,号了左手,号右手,脸色略沉思一下,站起身朝贾母恭敬的福了下身子,老太太忙急急的问:“宝玉这是怎么了?”大夫缓缓的开口:“宝二爷这是被人下毒了,幸好下得不太重,也不是什么大毒,叫蜀漆散,让人的心脉一时大乱,不过到底是毒药,对人体还是有伤害的,老夫开一剂药方给你们,回头煎了给他服下,保管没事了,”贾母听宝玉没什么大碍,心里哪叫一个放心,可一想到竟然有人敢对宝玉下毒,老太太心里恨得脸都绿了,先让凤姐把大夫送出去开药,再去抓药,这些凤姐自去准备,贾母的眸光扫了屋子里的人一眼,怀疑的眸光也扫了宝钗一眼,然后落到王夫人身上:“现在立刻给我把院子里面封了,搜一番,我在这里等着,再是谁做出这种不道德的事,逮住了重重的罚。”
王夫人听了立刻叫了周瑞家的进来,命令她在院子里搜查,但凡住在这院子里的,不准有一处落下,宝钗心内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淡淡的说:“姨娘,就从蘅芜院开始查吧,好歹我是个外客,没的让人家说出什么,”王夫人本想推辞来着,偏就贾母脸色一沉命令周瑞家的:“就从蘅芜院开始查,你多带几个人过去,但凡是有人住的院落里,都搜一番,”周瑞家的领了命,忙出园又去叫了来旺家的等,几个人领着几个婆子,如狼似虎的搜查起各处来,宝钗早回了蘅芜院,把自已的东西,以及香菱和莺儿的东西都搬了出来,她们进园子时东西本来就少,几样摆在哪里,一目了然,周瑞家的知道宝钗是太太的姨侄女,大略的看了几眼,也确实没什么东西,便又领了几个手下往探春的秋掩书斋,那探春虽起来,听各处吵闹不停,又不知那一处出了事,今见周瑞家的人查东西,冷冷的问:“又差什么东西了?怎么你们几个总喜欢搜查院子里的姐妹们?整的越发没完没了的,”周瑞家的知道探春性子古怪,但是今日是宝玉中毒,她也不怕三姑娘不配合,只说了句:“有人给宝玉下毒,老太太下了明令,必须各处一查到底,还请三姑娘见谅,我们原是个做奴才的,主子们怎么说,就怎么做吧。”
探春原是个有眼色的,现下是宝玉中毒,可比不了前一次,自已可以发飙,探春沉着脸,把周瑞家的让了进来,周瑞家的手一挥,那几个婆子翻厢倒柜的好一番搜索,想探春这里能有什么东西啊,无非白忙一场,赶紧的给探春陪了笑脸,又往别处而去,探春听说宝玉中毒了,也没心思睡觉,穿衣领着侍书往怡红院而去,怡红院里,方子已经煎了上来,早有秋纹扶起宝玉的身子,袭人端着药碗喂宝玉喝了半碗,幸好那宝玉还有知觉,药送到唇边还知道张嘴,才算没大麻烦,麝月递了白绢,袭人接过来,给宝玉擦了嘴,秋纹依旧放下他的身子,贾母看着宝玉的人事不知,一时又伤心哭起来。
一时间周瑞的进来回话:“回老太太和太太各处都搜了,并没有发现什么,除了宝二爷自已的住处,其他的地方没有了,”贾母扫了屋子里的丫头一眼,冷哼:“也给我翻翻,别落下了,”周瑞家的只好动起手来,只是当着老太太,太太的面自然文雅了很多,吩咐各个丫头把手里的厢柜打开来,几个婆子上前一阵翻找,也都是日常所需,或者还有几件宝玉的衣衫,周瑞家的平日里最不喜宝玉屋子里的这些丫头,自持着伺候着宝玉,偏就比别人高一等似的,今儿个巴不得找些麻烦出来,偏就一点蛛丝马迹没有,心里恼的跟什么似的,一翻手连床榻上的抱枕什么的都翻了一遍,偏就一张纸落了下来,周瑞家的随手捡了起来,凑到鼻端闻了闻,竟有一股子药味儿,一下子来了精神,大声的叫了一声:“老太太,这可是包药的纸?”
贾母半眯了眼伸出手,周瑞家的立刻把药纸递到老太太手里,贾母送到鼻尖下闻了一闻,又递给太太,太太检查了一遍,又递给了凤姐,最后大家一致肯定这就是放药的那药纸,贾母脸色沉了下来,问了句:“这是谁的枕头啊?”晴雯脸色早白了,周瑞家的从枕头下拿出那张纸时,她便知道自已被谁给下了套儿,除了前几日得罪了宝姑娘,她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啊,目光朝门口处宝钗望去,宝钗淡然的看着晴雯,使她看不出究竟是不是这女人陷害她的,袭人早飞快的上前一步:“回老太太,是晴雯的枕头,”王夫人一听是晴雯这小贱货的枕头,立时像抓住了把柄一样,脸色冷冷的瞪了晴雯:“你个小蹄子,素日家的你勾引着宝玉,是不是看宝玉不上你那道儿,你恼了,所以下了狠心要毒她,来啊,给我把这小贱人拖出去打了再说,”周瑞家的就等着这句话了,立时上来拽了就走,硬生生的把晴雯拖了出去,晴雯连连的求饶:“老太太,晴雯是冤枉的,晴雯没有下毒,再借一个胆子给晴雯,也不敢做这种事啊。”
贾母看王夫人自作主张的行为,哪叫一个生气得,再加上晴雯以前是贾母房里的,贾母原就喜欢这小丫头,晴雯原就是个灵巧的人,如果这事是她做的,断不会放得如此公开,完全可以把她毁了,再说宝玉是晴雯的主子,素日又疼着她,怎么可能下毒呢,听着外面周瑞家的打晴雯,以及晴雯的哀求声,贾母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冷声:“这事还没查清楚呢,你就让人下了手?是见不得那丫头是我赏的吧,”王夫人见贾母生气,再加上已打得差不多了,忙喝了一声,让周瑞家的住手,外面便停止了动作,可怜晴雯本就生得单薄,哪禁得住被周瑞家的摁在长椅上一番猛打,屁股早开花了,不住的呻…吟,周瑞家的等几个婆子却得意的轻笑。
贾母冷冷的望着王夫人:“你看有人会做了这种事,还把脏物放在眼皮子底下吗?”王太太不出声,事实上她知道晴雯是冤枉的,可平素就看不惯这小蹄子,和那林丫头长得一个妖媚劲,因为是老太太赏给宝玉的,所以不好动她,正好今日抓住机会打她一顿罢了,王夫人忙陪着笑脸:“难道老太太认为另有其人,”贾母冷哼一声,凤姐忙接过话:“想来也不可能是这小丫头,平时宝玉宠着她,怎么可能下药呢?”王夫人一听凤姐说的话,那才叫一个生气呢,就是因为宝玉宠着她,才让她这个做娘的生气,这会子她倒是越发的提得有劲了,下了狠命的瞪了凤姐一眼,凤姐知触犯了太太的心头病,忙住嘴,退到一边去,贾母看王夫人的神色:“我知道你现在想什么呢?你也不用叫,我把那丫头领了回去,等养好了伤,多咱的找个人家配了出去,省得你看了添阻,可现在是要查出害宝玉的真凶,肯定是这院子里的,贾母问袭人:“今儿个宝玉屋子里谁来过?”
袭人扫了一眼屋内人,想到宝钗曾被自已拉了来,忙回话:“宝姑娘曾被我拉了来,”贾母怀疑的眼光移向宝钗,宝钗冷眼看着这一切,想不到这老太太原是个精明的主,自已倒是打错了算盘,只不能让她们察觉出是自已下的手,宝钗坦然的面对着贾母的目光,老太太一时倒也不敢随便怀疑别人,微扯唇问:“宝姑娘来多大会儿?”宝钗浅浅的回答她:“也就略坐了一会儿,当时宝兄弟非拉住我聊了一会儿,后我就走了,”再掉头看向床榻上的宝玉,脸色转缓了很多,牙齿也不打颤了,呼吸也均匀了,贾母心里放下心来,知今夜不会查出什么来了,便起身吩咐袭人好好伺候着宝玉,凤姐忙上前和鸳鸯一左一右的扶了老太太的身子往外走去,也不理王夫人,只吩咐了后面跟着的琥珀:“叫两小丫头把晴雯带到我屋子里,回头给她找个大夫瞧了。”琥珀应了一声,自去忙碌,王夫人到宝玉的床榻前再看了一回,才放下心里,也走出了怡红院,目光越过宝钗的身子,心头不是没有怀疑,可总想着宝钗没有理由对付宝玉啊,自个儿可是答应了要把她嫁给宝玉的,这会子她怎么可能又给宝玉下毒呢。
070黛玉查毒
宝钗知道下毒事件中,大家其实都排除了睛雯,那么最有嫌疑的就是自已了,也怪自已当时和晴雯一吵太生气了,就做出了这种没有主张的事情,幸好姨娘虽有怀疑,却没有往深一层里想,宝钗左思右想了一层,倒是越发的烦燥起来,熬了半宿竟不觉得困,总想做点什么才好,好容易在蘅芜院里安生了半日,至中午用完午膳,再忍不住拔脚往王夫人的院子里走去,因心里有鬼,竟没有从前面走,侧身往院子旁边拐去,她原想听听王夫人怀没怀疑她,便贴着墙跟儿站好。
谁知王夫人的屋子里竟真的有人,是贾涟,王夫人心里原是怀疑起宝钗来,便叫了贾涟过来,问上次薛丫头不让她们把薛蟠被宰的事告诉姨太太,后来自已让贾涟说出去,这件事从头到尾究竟有没有露出风声,贾涟想了一下摇头:“没有啊,我并没有告诉那些小厮是太太的主张啊,我只是和他们谈起这件事,自已不好张口,那些小厮拍了心口去办的,一句也没提到太太,”宝钗在屋子外面听到王夫人和贾涟的话,心里哪叫一个愤怒,妈妈果然是这些黑心人害死的,正欲转身离开,却听到王夫人接着说:“我原是不忍心说这件事的,姨太太那也是我妹妹,可偏就老太太下了命令,”贾涟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