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第二十五章 骑老虎难下
才下定决心，要让云林军知道冀州城的人，都是响当当的硬骨头；
才下定决心，要与冀州军民生死与共；
才下定决心，要当一回威风凛凛的女将军。
而……
就停了。
天开始放晴，久违的阳光从云层中洒落下来，恍若死神露出半边脸。
云林军中一片欢腾，箭矢流星而似的往上射，几乎都盖住了冀州上空的一片天。而且，更可怕的是，没了雨神的浇灌，“火神丸二号”的威力马上显现出来。
（）
更不用说，云林军的箭头不死寻常那般锋锐，而且都裹上吸满了牛油的棉絮，配合着“火神丸二号”，漫天火箭一然，如金蛇般齐齐在冀州守军头上爆开。火墙一处接一处地烧了起来……更有风助火势，一时黑烟浓浓，火舌四卷，冀州守军与百姓顿时自处乱窜，惊叫声怒骂声喊杀声诸般起伏不绝。
城墙上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血腥气充斥空气中，让人欲呕。
“轰！”的一声。
那边突然城墙泥石飞爆，血光直冲上地，击的一片烟尘蔽日，血肉横飞，衣幽云林士兵趁势爬上城墙。那个旗令官也是一名猛将，已将数十人砍下城去。双方都在死命的拉锯，死命的往上爬，拼命的往下砸！
谁能挺住，谁就赢！
而坎攻防的关键，却还未出现。
可皓军再坚韧，血肉之躯终抵不过火药之强悍霸道，不多时阵前便被澌开一个小口，渐渐扩散。
那一刻，避进城楼里的一瞬觉得地狱的钟声在耳边回响。
好半天了，这李信都去了好半天了，也没听到一点动静。
看来水攻的法子不行，得另谋出路。
想着云林军那一双早杀得血红的眼睛，她就恨不能满世界找后悔药去，这哪跟哪啊！你说古人打个仗，自己跟着瞎参合进来干什么？
小心思动了动，左右瞄瞄……
偏偏这时，幽衣被自己派出去打听情况了，（其实本来她想让幽皇去的，可看着那张冰渣似的秀美小脸，就识时务地转口叫小夜了。）
而疯孩子幽皇的那副体贴入微的嘴脸早在一瞬那话噎他时，便以叠好收藏入库，这是奔拉着眼皮没理她。
“嗯……小，小皇。”讨好的小小声音。
幽皇拧过脖子来，用特温柔的眼神瞪了她一眼，没吱声。
“小皇。”更大了点。
“……”
“喂——！”忍不下去的某人干脆跳脚了，一把攥住了幽皇的衣领子。
幽皇甩了个青白眼，慢慢腾腾的拉回自己的衣领，冷冷地道：“大将军有何吩咐？”
》…《……
一瞬心里的憋屈真是飞流直下三千尺！
一声“大将军”，让她那句“不如咱们先开溜”的话，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这个脸来说出口了。
小疯孩子长能耐了。
会噎人了？
她那点小心思，幽皇用脚趾头都能猜到。
他还不了解除一瞬吗？这小孩子就典型的吃软怕硬、得了便宜就卖弄、小算盘打得啪啦啪啦响的类型。
现在战局不好，就想着她自己开溜了。
嘴里可没放过她，一脸假笑道：“怎么？咱们的女大将军打不赢，准备开溜了？先前也不知道赖着不肯走，非管这档子闲事？这会儿管不住就不想管了？”
一瞬被幽皇一顿刻薄，小脸顿时挂不住了。
（）
这疯孩子什么破性格，就回了他句嘴，让他没词了，就这么记仇。
要她看，就一鸡肠小肚的小男人！
绕开她自己，站在一定的高度谴责别人的本领，一瞬依旧那么高超，将幽皇上上下下深深刻刻地鄙视了一番。
后，气哼哼地吼了句：“要你管？！你就一坏人，哪有小夜一半好。”
“那你找你的小夜去，叫我这瘟神干嘛！”
一阵阵轰隆声隐隐响起。
正是城楼外打得正凶，城楼内吵得正欢之时。
幽皇口头上没吵过一瞬，年轻人火性大，忍不住热乎乎的一口就啃上去了，心中想着都说烈女怕缠郎，我今天让你在跟我叫唤……
一瞬被疯孩子连撕带咬的，死命的往外推那匹就这样也能发情的小野狼。
这他妈的那是打啵儿？
根本就是上刑。
这时幽皇的脖颔子忽然被人大力握住，然后整个人都被带飞起来，狼狈地摔到了地上。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幽皇挣扎着爬起来一看：完了，幽夜铁青着脸出现在门口。
一瞬趁机跑了出去。
幽皇也觉得自己够缺心眼的，跟个傻了吧唧的傻孩子叫什么劲儿啊！
“过来！”
幽夜冷冷盯着他。幽皇咬牙，走了过去。
幽夜冷笑：“出息了！”语音刚落，突然照他的脸上使出很里抽了一巴掌！
幽皇没防备，被抽的打了好几下趔趄，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外面冀州的城墙，已经不堪重负。
石块扑啦啦的崩落，那条裂缝经过飞来的“火神丸二号”轰炸更是宽了不少一片。一派黑烟翻滚，到处是血腥火墙，云林军士都是些悍勇之人，一个个冒着箭雨搬着云梯疯了般的往上冲。
双方军士开始肉搏，白刃血飞。敌我双方一个个全身上下包括脸，都黑的跟西游记里的巡山妖怪似的，就两眼睛是白的。
一身战甲依旧鲜明的一瞬夹在其中，显得特别像人。
过于显眼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顿时——
七、八把杀得性起的钢刀顿时夹着“呼呼”的风声劈了下来。
十几道软索爆出，冲的血气飞扬，插入攻向一瞬的云林军身体中，血肉漫天飞舞！
一边攻敌，幽衣一边已将一瞬抱入怀中。
一瞬松了口气，刚要说谢谢……
突然，一阵密集如雨点的轰鸟声从远处隐隐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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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声音？”一瞬猛抬头。
“刚才正准备跟你说的，你的计划好像成功了！”
仿佛印证幽衣的话一般，巨雷滚动一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那声音带着不可思议的压迫，带着越来越庞大的气势接近。一种千军万马的气势和不允许阻挡的蔓延！
越来越近……
云林大军显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还杀得热火朝天的血腥战场，被这意外的轰鸣声给震撼住了。
来了！
孤注一瓢的最后一击！
一瞬似乎已经可以预见胜利了，面对决然而下的洪水，相信任何人力也不可能阻挡的。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遥望着那本来不宽的幻罗河河面上竖起一道几十丈高的浪头，一边还在不断的抬高，速度也越来越快。河边的土地，被水快速蔓延开去。遇树淹树，遇坑就填满，云林军的大营在它面前，仿佛就是个将要被填满的坑。
云林军哪还顾得上攻城，人嘶马翻地乱成一团，转眼便被一片绝望的喊叫声所代替。
城墙上的一瞬并没有放心，心悬得更高。
水，救了冀州城。
但，下一步——却势成骑虎。
骑虎难下之局。
洪水会不会被引进关内……因为水实在太快，也太近！
她只希望让洪水的势头放能动一点，那样还承受得住。万一洪水入关，那冀州城这回就真落得个“与敌共亡”的境地了。
城墙上也停住了打斗。皓军收拾了这些攀上城墙，没有后援的云林军后，然后，全瞪着城下那片人间惨剧。
水火无情！
不过转眼间，城下已化作一片吞噬生命的汪洋。
河面越来越宽，浪头也不见先前那般高，“一马万川”的速度终于有所减媛。
但一瞬知道，就是媛媛涨起来的水，才是最大的压迫。它不冲撞你，只是寻找任何缝隙钻进去，然后以看着不觉得，计算起来才十分惊人的速度上升水位，直到把一片全淹城漫天水花飞舞。
浪头离冀州城极近。
而一瞬他们也已面临，与洪水面对面的逼视。
在大自然的力量前面，这已经与任何气势没有关系了，人类渺小如沙。
水，汹涌而来。
一瞬知道能不能躲过洪水的第一轮冲击，至关重要。关乎几十万人命，包括自己和幽夜幽皇，还有身边这些热血男儿，城后的数十万百姓。
一定，一定要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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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城的城墙下，她早已命人垒上高高的土堆、石块，大大加强城墙的抗压能力，虽然有信心，但真正能不能当过第一波冲击，谁也不能保证。
谋事在人，成事……
在天。
神啊！
调和大神啊！
请你保佑冀州的子民吧！
城墙上的人民开始双手合计祈祷着。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几千几万几千万吨的水压汹涌地冲过来……
第二十六章 男人独占欲
浑浊的洪水，夹杂着地狱般的吼声汹涌而至。
那沉闷的死寂宛如地狱。
沉默，霎时笼罩整个天地。
已经停止厮杀的战场还残留着血的味道，参入泥里，仿佛几个世纪都不会消散。一转眼间，又被更浓厚的泥土腥气所代替。
越来越高的水位，让人们脊背上一股寒流窜过。
连城墙上爬上来不少在水中拼命爬上来的云林军士，没有人阻止，反而有人伸了把手，将惊魂未定的云林军士拉了上来。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他们忘记了战争，忘记了仇恨，忘记了前一刻还拼的你死我活的对立场面，全有瞪视着城下洪水的动静。
面对几千吨几万吨洪水压境，再深的仇怨也显得苍白无力。
内城墙下已经出现好几处漏水现象，几个将领带领着军士，百姓们在拼命挑土石堵水。
坚实的城墙似乎都大水中摇晃了。一瞬直觉得自己的上下牙都在来回的磕碰。
这叫啥事啊？2012都还没来，自个难道就先要去鬼门关报到了。一瞬你这笨蛋，出的什么馊主意，还水淹七军，这回不止七军，连冀州都要淹没了。
三丈……
一丈……
三尺…………
水位升高，离城墙越来越近。
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瞬被这漫天而至，肃静的死亡气息压得心脏狂跳，手脚冰冷，一股麻痹似的感觉从脚底媛媛升到膝上，说不出是刺激还是恐惧。
那一刻，她想起了《日本沉没》，想起了《2012》。
幽皇明显感觉到了怀中人的颤栗，沉声道：“别怕。”
一瞬朝他笑了笑，嘴动了动，却出不了声。
不到二尺了。
洪水的临界点，离城墙高度不到二尺的距离了！
天地之间，连时间似乎都停止了。
气氛顿时紧张到极点！
“啊——！”
极度的安静中，不知谁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喊，能惊得人徒然一震。
“停了，水停了！”
“停了！”
终于，再涨到离城不倒一尺的位置，着命系毫发的一刻——
水，停住了。
达到一定高度水位不再上升，随之就飞快地在回落，冀州……挺过来了！
这场生与死，存与亡的战争，胜利女神选着了冀州。
冀州城顿时欢声雷动，响喝行云。那一刻，一瞬连泪水都差点喷薄而出。脚软的再也站不住，倒在身后幽夜怀里。
终于挺过来了，终于！不然，她真会成了罪魁祸首。
但城外漂浮着的一具具死体，也让一瞬心中的一阵阵涨疼，她真的一点也不适合争霸天下这种残忍的游戏，但却注定参与其中。身不由己，尝尽从千百万人上口中流出的苦涩的血腥味，真切体会生命的流逝与无奈。
以这种代价换来的冀州得以保全，真值得吗？
幽皇见一瞬昏倒，也吓得凑了过来。
还好一瞬只是一时脚软，除了脸色有点苍白外，倒没有什么事，就是盯着幽皇的眼神特怪异。
站稳的一瞬半天蹦出句话来，“一时不见，小衣愈发的丰神秀美了。”
呸，呸，呸！
幽皇忽然有了想掐死她的冲动。
就知道这死孩子在笑自己脸上那被他哥幽衣扇成猪头的半边脸，心中的悲愤之情简直可以使天地为之翻转好几次。
顶着半张巴掌脸，这丢脸丢得都快没脸了。
但最让幽皇担心的却是，小夜为什么抽自己那一巴掌，也许不是别的，而是更加可怕的东西。
独占欲——男人特有的独占欲！
小夜，你也动心了吗？
也或是……
水往低处流。
洪水退去后，只留下狼狈不堪的满地泥沙与……尸体。
前往上游炸山的李信也赶了回来，连跟一瞬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便忙着指挥军士们打扫战场，安置俘虏。反倒应该最快赶回来，带领冀州附近一众武林人士守在深渊边的紫轩，迟迟未归。
三万将士摧毁了云林的四十万大军，这不能不说是军事史上的一个奇迹，虽然没有找到敌军统帅的尸体，但也足以令冀州军民欢呼喜悦，激动万分。家家户户都在张灯结彩，眉飞色舞地商量着晚上如何庆祝。
为冀州庆贺！为他们的家园而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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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躲在小院内转了几个圈的一瞬心脏忽然地一顿。
紫轩，他……还没有消息。
不会有事吧？！
那个人看起来很强的样子。
派去打探的人，还没有回来。
白天的惊魂早将一瞬体力耗尽了，还没等到人，她变半靠在贵妃椅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谁的都嘴角淌哈刺子了，幽衣坐在她身边，眯起了眼睛紧盯着睡得跟小死猪似的孩子，伸手轻轻地将她的头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幽皇也靠着张椅子，背对着他们假寐。
在他哥看不到的角度，眼里闪着幽幽森冷的光。
当一瞬打了个盹醒来的时候，幽衣彻底地明白了什么叫水漫金山，那哈刺子把整个肩膀头都弄湿了。
一瞬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辩解：“你也真是的，不会把我脑袋扒拉开啊！”
幽夜凝视一瞬。
目光里，藏了一丝说不出的古怪。
可还没等他开口，院门先开了。
回报的人还没有回来，李信到找上门来了。
他身上受了点轻伤，简单滴说了一下当时情形。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