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欲倒东南倾(十)
她们如此泪眼相对,却不是因为往日的兄妹之情……是间断了六年,想要跨越却难以跨越的姐妹之情……
乐正华柔想要出声问乐正华浓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可是,嘴唇蠕动了好久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乐正华浓却猛地扑进了她的怀里。
“姐姐……”
她的音质本就清亮如鹂,如果,再带点浅浅的鼻音,颤颤的哭腔……那会让所有疼她爱她的人都将她揉进心坎里去疼爱。
乐正华柔亦是如此。
先是因为她如此亲切而直接的拥抱而感动,后是因为那一声久违了六年的“姐姐”而土崩瓦解了六年的刻意疏离……
她,毕竟是她最为疼爱的妹妹啊!
“华浓……”
乐正华柔热泪盈眶地将乐正华浓紧紧拥抱。
“姐姐,谢谢你还活着,谢谢活着的是你……”
乐正华柔的心又是一震,轻轻地拍着乐正华浓的背道:“傻孩子……”
“是真的,你不知道六年前,当他们说你死了的时候我流了多少泪?姐姐……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你不知道我多么想有个可以倾诉心事的姐姐!谢谢你还活着,谢谢你能活下来!”
“华浓……”
乐正华柔觉得一直渴望的亲情于这个夜晚回来得太快了,快得她都接受不及了。
她的妹妹,那小小的人儿……六年来的确给了她很多的温暖和亲近。
虽说彼时她当自己是乐正夕,可是,她对自己的尊重是真真实实的,对自己的关心也是真真实实的。
也许,就是因为如此……才会让自己明知她早已变得不再单纯的时候,还是会牺牲自己去成全她的幸福!
乐正华柔拍拍乐正华浓的肩道:“回去吧,早点歇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嗯?”
对此欲倒东南倾(十一)
乐正华柔拍拍乐正华浓的肩道:“回去吧,早点歇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嗯?”
乐正华浓却摇摇头,小心翼翼地反问乐正华柔:“今晚,我可不可以和你上梅苑?我……可不可以和你同榻而眠?”
“这……”
六年来的独立独行早就养成了她喜欢独处,不喜被人打扰的个性。
和人同榻而眠……那更是让她觉得很难接受……
六年来,除了赫连驹没人敢靠近她,更没人敢触碰她的身体……
“姐姐,好不好嘛?我真的很想像小时候一样和你睡在一起,早上起来的时候你可以为我扎辫子,别绢制的梅花。”
于是,乐正华柔的眼神有了一刻的湿润和迷离。
是啊,小时候她们前后两间房,一到冬天华浓因为怕冷就会避开嬷嬷丫头们的看管,偷偷溜进自己的被窝里来。
她还记得自己犹为怕痒,华浓转进被窝总是喜欢挠她的脚底,于是,姐妹俩个人就开始打闹,最后惹得一屋子的下人手忙脚乱地来劝拉。
彼时时光仿佛就在眼前,若不是眼前站着的绝色少女已然婷婷玉立,她仍是会觉得记忆的片断触手可及……有些人,有些事仿佛都不曾改变过似的。
“好不好嘛,姐姐。”
乐正华浓拉着她的手臂轻轻摇晃,她扇着卷曲的睫毛,闪动着银亮的黑眸,撅着嘴说道:“我真的真的有好多话想和你说!真的有好多心事想和你分享啊,姐姐!”
乐正华柔拉过乐正华浓的手,轻轻道:“来吧!”
尾音仍在绵延的时候,乐正华浓便觉得自己整个身体被提起,耳边一阵风声,整个人急忙上升,在她还是惊魂未定的时候双脚却着了地。
她拍拍胸口道:“姐姐,你的轻功太出神入化了。”
对此欲倒东南倾(十二)
她拍拍胸口道:“姐姐,你的轻功太出神入化了。”
乐正华柔没有答话,只是对她浅浅一笑。
她的笑和她的身侧的那一株梅花融为一体,晕染成画,让乐正华浓震惊。
她在想,她如果穿上女装会是什么样子?
她……会美过自己么?
“外面太冷了,进来吧。”
乐正华柔先行一步,房门打开,毡帘被撩起,云姑姑苍老而温柔的声音响起:“公子,怎么这么晚?”
“姑姑,梅苑之上反正没人,你不应该再唤姐姐为‘公子’了!”
“啊呀,怎么是三小姐啊?”
云姑姑急忙行礼,嘴上脸上虽说笑意浓浓,心里却在嘀咕:“怎么将她带上来了?”
“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呢?敢情姑姑眼里只有公子,没有小姐!”
和乐正华柔进了梅苑正厅,云姑姑急忙放下挡风毡帘对乐正华浓说道:“三小姐,你这是折煞死老奴了!”
“哈哈……姑姑我和你开玩笑呢,你不要紧张嘛!”
云姑姑急忙点头称是,看了眼脸上略显病态的乐正华柔,说道:“你们先坐着,我去热姜汤来,看这样子又受寒了。”
乐正华柔点头,揉揉自己的额头,曲身坐下。
而初上梅苑的乐正华浓却万般新奇且好奇地参观起这里的一茶一几,一木一椅。
“这里好美,好雅致啊!”
正厅连接着书房,除了云母石屏风为间隔,并无其他阻挡之物。
黑色的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隐约可见镶嵌绿色的玻璃,夜明珠一照,光华璀璨,整个房间显得华丽却又莹亮。
层层的上等红木制成的书架上堆积如山的书藉,古董字画,还有乐正华柔的亲笔书画。
乐正华浓忽然想起,她这姐姐于六年前便才华横溢,加上这六年以乐正夕之名而活,才备九能,已然成为她头上的某种光环了!
别君去兮何时还(一)
乐正华浓忽然想起,她这姐姐于六年前便才华横溢,加上这六年以乐正夕之名而活,才备九能,已然成为她头上的某种光环了!
“姐姐,这些年你辛苦了!”
乐正华浓挨着乐正华柔而坐下,华柔停下正在揉着太阳穴的动作,寂寂暗沉的心里升起暖意。
她只是笑,然后摇头。
“姐姐,我知道的,你很孤独,很辛苦我都知道的!”
“华浓……”华柔忍不住伸手握着华浓的手,强忍着内心的激动道,“如今都过去了,爹爹回来了,我想我可以做回自己了!”
我可以做回我自己了!
这短短几个字却一字一记地砸在乐正华浓的心上。
她反握着华柔的手道:“所以姐姐,我想让爹爹进京退婚,因为,因为……我知道姐姐和王爷……”
“华浓!”
乐正华柔倏地放开了乐正华浓的手,制止她的话,“这些事不是你担心的,你只要等着圣旨的到来,进京完婚即可!”
“不,姐姐,”乐正华浓起了身,跑到乐正华柔跟前,双眼里情真意切,哭着说,“姐姐为乐正家付出了那么多,这是我惟一能为姐姐做的事了。”
乐正华柔直直地盯着妹妹,看不出虚伪矫情,可是,华浓的改变她曾几次看在眼里。
特别是昨晚船宴时发生的事情,她至始不信自家的船会进水,而华浓则如此巧妙地将时间算得如此精准地将赫连驹引上岛。
难道真的是错怪她了?
亦或许,彼时她是有心算计这份感情,而在知道自己隐忍六年的女儿身之后,是真的有心成全自己的幸福么?
这个小妹妹,这个乐正家的宝贝,这一刻的确让她的心好乱……
“姐姐,我是喜欢王爷的……真的很喜欢他,也想过要将他独占已有……”
别君去兮何时还(二)
“姐姐,我是喜欢王爷的……真的很喜欢他,也想过要将他独占已有……”
说到此乐正华浓绝美的脸上多了一份凄然之色,却更显得她楚楚动人,不胜可人可怜。
“但是,如果他能带给姐姐幸福,我真的愿意放弃,姐姐。”
一声声情真意切的“姐姐”,一句句愿意为她放弃,乐正华柔忽然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有点自惭形秽起来了。
自己凭什么要她放弃,那赫连驹……本来就属于她乐正华浓的啊,本来就是皇帝太后亲赐的啊!
而自己,自己只是一个没将自己的心看管好的旁观者……不,不,不自己至于已经偷得了华浓的幸福!
自己又凭什么曾对华浓的心计感到失望?
前日在这里的一场缠绵缱绻,难道,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理直气壮了么?
就因为为乐正家付出了六年,自己就应该要拿妹妹的姻缘来弥补么?
“来了,姜汤来了!”
云姑姑适时的出现打破了她们姐妹间无形的静默和对视。
云姑姑叹气,给她们一人盛了一碗姜汤去祛寒。
虽碗姜汤云姑姑侍候着她们洗漱,乐正华浓自行爬上了乐正华柔的床,以手指理着自己一头垂直的长发。
而乐正华柔则略为尴尬地地看了一眼云姑姑,云姑姑则笑道:“也好,姐妹俩人难得睡在一起,好好说说话!”
云姑姑一边说一边为乐正华柔卸下男装,摘下玉冠。
乐正华浓透过浅紫色的床幔看到眼前一道曼妙如仙的身姿正缓缓地伸展而开,乐正华柔背对着她,着上白色云缎衣裳,缓缓转身……
长发披肩,白衣缓动,衣纹如水……朦胧的灯光下她的眉目由浅变浓,她的脸容渐趋清晰分明……
还不曾穿上女装,还不曾将这一头如墨缎一般的长发挽起,还不曾勾眉施粉点绛唇……却以然是风华绝代了!
别君去兮何时还(三)
还不曾穿上女装,还不曾将这一头如墨缎一般的长发挽起,还不曾勾眉施粉点绛唇……却以然是风华绝代了!
乐正华浓紧紧地攥着被子一角,自己也美,可是……自己的身上没有姐姐那成浑然天成的气势和气质……
乐正华柔掀开床幔,乐正华浓忍不住惊艳!
如此近距离的四目相对,呵……她怎么可以这么美丽?
“姐……”乐正华浓舔舔自己的嘴唇,喃喃而道,“你比我好看多了……”
乐正华柔上了床,和乐正华浓一人一床被,两人拥被而坐,乐正华柔很亲昵地拍过乐正华浓的粉脸,道:“你在我眼里才是最美的女子!”
屋外沙漏细细碎碎地发着声响,乐正华浓将脑袋搁在乐正华柔的肩上,睡意来袭的时候说道:“姐姐,他看到你着上女装的样子一定会更加喜欢你了!”
乐正华柔低低地叹息,扶着乐正华浓睡下,在她沉睡之际,对自己,也对乐正华浓说道:“放心吧,他是你的,没人会抢走他的!”
翌日,天气忍是无比晴朗,梅苑之上梅香四溢,点点鹅黄尽数而绽。
乐正华浓醒来之时身边已不见了乐正华柔的身影,云姑姑说是因为司徒堡来人了。
云姑姑护着乐正华浓下了梅苑,她匆匆行向候府大厅。
家丁全都退守在临近大厅数十步之遥,想来司徒磊是来大张旗鼓来求亲了。
但是,乐正华柔的身份还不算正式公开,下人自然越少知道越好。
她进入大厅的时候,果见司徒磊一身玄色长袍,衣袂飘飘,对着堂上的乐正赦和太夫人以及正乐夫人双膝下跪。
“磊,恳请世伯能将柔儿嫁于司徒家,磊发誓一身只爱她一人,永不背弃!”
乐正华浓看着立于父亲身后的乐正华柔正想拂袖而去,却被父亲轻轻拉回,示以她稍安勿燥的眼神。
乐正华柔眉眼有愁,紧锁不展……
别君去兮何时还(四)
乐正华柔眉眼有愁,紧锁不展……
“世侄,先起来说话。”
因为堂内无下人,乐正赦亲自起身扶起司徒磊,并让他就坐。
触及司徒磊,觉得他浑身上散就着一种近似冷酷的气魄,他的脸部表情一直紧绷而又僵硬,让人很难亲近。
相较于脸上永远春光明媚地看了颇觉讨喜的赫连驹,这个司徒磊就真的显得有点阴沉了。
乐正赦正在酝酿着怎样不伤人又不伤两家和气的开场白的时候,乐正华柔却已走到司徒磊跟前道:“少堡主,今日我正想对着你和父母太夫人之面说一件事。”
“柔儿……”
司徒磊脸上的阴冷的刚毅在触及乐正华柔的时候,仿佛就像是冰川掉进了三月的春风,被吹起一脸柔情。
乐正华柔轻咳一声之后别过脸,无视他的深情凝望道:“昨晚,我已证得长辈同意,要退婚!”
“什么?”
司徒磊从坐椅之上倏地弹起,难以置信地看着乐正华柔,看她神情冷漠,转过身背对而他。
他再将求证的眼神依次看过乐正赦,乐正太夫和乐正夫人……甚至看过乐正华浓。
“不,不可以!”
“世侄,是乐正家对不住司徒家……”
“不!不行!”
司徒磊的声音一记强过一记,不容旁人插话,一把拉过乐正华柔,和她直视。
这一次,乐正华柔也不逃避,也和他定定相望,并一字一句的强调道:“我不会嫁给你的!以前不愿意,现在不愿意,以后也不愿意!”
“你——”司徒磊受伤地倒退一步,道,“为什么?”
“六年前,我就等着一天自己长大能为自己做主,那便是不想嫁给你司徒磊,你知道么?”
司徒磊接着后退一步,说道:“柔儿啊,我等了你六年,纠结了六年,想了六年,愿以为是上天我,听到了我对你的呼唤,告诉我原来你没死!你怎么可以,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别君去兮何时还(五)
“六年前,我才十二岁,一切皆遵父命,六年来乐正家一直由我掌权,虽说我不是真正的乐正夕,但是,取缔这一场婚事我有权作主!少堡主,对不住了!”
这一刻,她又是乐正夕了。
冷静冷漠甚至几近冷酷的乐正夕!
她与众人的瞠目之下一甩白色的袍角,径自离去!
“不许走!”
司徒磊急速转身,以飞花流转之姿挡住了乐正夕的去路,态度更为强硬道:“我一定要娶你!”
“除非我死!”
“你——”
乐正华柔冷冷地别过视线,绕过司徒磊,却被司徒磊再次而攥,乐正华柔清洌的眼底里升起极为的不耐,低喝道:“别逼我出手!”
“就是要你死,我也要将你娶进司徒堡!”
这话音一落,太夫人和乐正夫人忍不住心口一紧,乐正赦更是双手紧握成拳。
他听不得“死”这个字了,劫后重生,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他,再也不允许别人来伤害自己的家人。
“少堡主,注意你的言辞!”
乐正赦冷冷一喝,整个大厅顿时陷入一片深寂。
司徒磊迎上乐正赦仍是深邃有力的眼神,只得低首敛眉道:“磊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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