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头脸上露出一丝安慰的笑容,盯着我的眼睛,缓缓地说:“玉儿跟了我几年,受了不少苦,她是个好女人啊。你要是真心喜欢她,可别辜负了她。”
我大吃一惊,脸色刷地一下白了,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一直病卧在床的老人。
老石头没理会我的惊讶,自顾自地说:“说起来,我对不起她呀,当初帮她还债,娶她过门,就图她心好,能帮我维持这个家,唉,挺好个姑娘家,不知是哪个没天良的害了她,再加上那些长舌妇,结果屈在我这儿,这些年,我从没看她真心地高兴过,直到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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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打岔,让我……把话说完,我早觉出来了,这些日子,不知你们怎么了,她心里苦,我看得出来,可我也知道,你不是个坏人,是能好好对待她的,把她们托付给你,我也就可以安心地去了。”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脸上有些发烧。老石头说了这些话,已经累了,他喘着躺下,对我说:“我有些后事的安排,白天叫了村长和支书来,都说明白了。唉,我是拖不过去了,累啊……”
他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我又坐了一会儿,掀开门帘走了出来,玉儿嫂三个人都在过堂里站着,看来是听到了我们的话,玉儿嫂和石雁儿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几个人就这么闷坐在那儿,到了后半夜,小燕儿悃得不行,玉儿嫂让也昏昏欲睡的石雁儿领着她去睡下了,剩下我们两个人枯坐在油灯下。
我轻轻咳了两声,压着嗓子说:“你……都听见了?”
玉儿嫂呆呆地出神,没有理我。
我凑过去,问她:“你都听见了?”
玉儿嫂一惊,寒着脸没理我,起身就走。我急了,一把抱住她,她拚命地挣着,哪里挣得脱,她又不敢大声,怕让人听见,忽然她一低头,我只觉得胳膊一疼,她已经死死地咬住了我的手臂。
血流了下来,玉儿嫂的身子也一下软了下来,趴在我的身上,我抬起她的头,见她已经泪如雨下,喃喃地说:“你为什么这么欺负人,为什么这么欺负人……”那神情哀婉凄绝,令人痛心……
我心里又酸又痛,不知说什么好,玉儿嫂低声哭泣着对我说:“雁儿还那么小,你怎么狠得下心,干出这种事?我原还打算好好供她上学,我没上大学,想让她好好学习,将来能有出息,你怎么狠得下心把她给毁了?”
泪水打湿了我的衣襟,这时石雁儿流着泪从北屋里走出来,一下子跪在玉儿嫂的面前,哭着低声说:“你别怪他,其实是我不好,是我……”她哭着把事情经过说出来,玉儿嫂听得呆住了,好半晌儿才轻轻叹了口气说:“傻雁儿,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呢?我怎么会改嫁给……”她说到这儿脸红了一下,看了我一眼,继续说:“我怎么会狠心抢你们的财产呢?”
石雁儿哭着说:“是我犯糊涂,刚才在里屋听了你的话,我都快腚臊死了,你别怪华子叔叔,而且……而且我是真的喜欢他的。”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坏了,果然,玉儿嫂的脸又一下子白了。
嗵,雁儿呀雁儿,我怔在那儿,心里暗暗叫苦,知道这一下叫她回心转意,怕是比登天还难了。
老石头一觉睡下,就没再醒来。一家子三口女人哭成一团,老石照头这一枝只一个独子,倒是叔伯兄弟不少,大家都赶来帮忙,倒让我这根本不懂农村办丧事规矩的人松了口气。
忙完丧事,村长宣布了老石头的遗言,他开的山田、承包的果林平均分成三份,玉儿和两个女儿一人一份。玉儿不肯要,但她一个妇道人家,没有份家产将来两个女儿一嫁,怎么过?所以村长没听她的,按照协议写了合同,让三人签了字按了手印。
一切忙完了,我才想起自己还有一堆焦头烂额的事,这两天再试着和玉儿嫂说话,她又开始不理我了,好在态度上已经缓和下来,我用老石头对我的托付试她,也不再说的斩钉截铁了。
我知道她内心其实是多么希望能找到一个真心爱的人,托付此生啊。可是她善良的心里认准了我不应该辜负雁儿,而且经过老石头的事,她也愈发认定自已确是个不详的人,怎肯一嫁再嫁,惹人笑话?
我虽恋恋不舍,但山下的事也已迫在眉睫,必须尽快进城找到销路,只好怏怏地告辞了。
进城跑了多处地方,总是处处碰壁,最后在一个大型超市,总算总经理肯听取我的意见,他是个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中年人,姓张。他对我描述的山村景像和丰富的野生资源很感兴趣,决定现场来看一下。
这个决定令我喜出望外,毕恭毕敬地陪着他来到了小村庄。张总经理见到冬天毫无生气的山村十分失望,见到我简陋的厂房和设备更是意兴索然,我的一颗心已经沉到了冰窖里。
晚上,石雁儿来帮我做饭,我叫她去买了些新鲜的猪肉、血肠等等,用农家的杀猪菜招待客人,石总经理抱歉地对我说:“考虑到企业的声益和安全,不能和你建立购销关系。”
我强颜欢笑,那一晚我狂饮不止,石雁儿乖巧地偎在我的身边,怯生生地目光满含着担忧和恐惧。
吃完饭,张总带来的几个人到隔壁屋去休息了,石总和我在屋里聊天。
他暖昧的目光望着在灶间洗刷忙碌的石雁儿,恋恋不舍的从她健美、稚嫩的身躯上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声地问我:“这小丫头是你的什么人?看她和你的情形好像关系很……,哈哈哈哈……,啊?”
我苦笑一声,说:“这大概是我呆在这穷山沟里的唯一收获了。”
张总目光一亮,羡慕地说:“原来你们真的…”他再打量石雁儿时的目光,已经以有色的眼神在她娇盈盈的胸脯和结实的大腿、臀部照留连起来,过了会儿,叹了口气,对我说:“你真有福气,可以尝到这么嫩的……”他顿了顿说:“看来你已经把全副身家都投进去了,不如这样,你加工完的货物我可以收下,但是……”
他暗示的目光看看我,又看看蹲在地上刷着碗,小屁股绷得圆溜溜的石雁儿。
我醉得一时还没醒过神来,怔怔地问:“什么?”
张总呵呵笑着在我肩上拍了一下,说:“老弟,装糊涂吗?我付的代价很高喔,起码你可以收回成本,怎么样?让那小丫头陪我一宿,我就……”
我的血一下子涌到脸上,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记响亮的耳光已经扇在他的脸上,我指着他的鼻子痛骂:“王八蛋,你无耻,想占雁儿的便宜?我他妈的大不了做个穷光蛋,这么无耻的事只有你这种混蛋想得出来。”
张总被我打得一愣,气得一声冷笑,说:“好,有志气,你就做你的穷光蛋吧。妈的,装什么好人,你要是好人,能弄个这么年轻的……”
他看我踉跄着又要扑上去,连忙起身,砰地一声甩上门,走了。
石雁儿忽闪着一对亮晶晶的大眼睛,站在门口儿望着我。
我没有理她,一个人走到院子里,踩得积雪咯咯吱吱地做响,在院落里转悠了几圈,我留恋地环视了一下小站,冰冷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石雁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站在我身边,她没有穿外套,冻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不肯离开。
我怜惜地搂过她,在她冻得冰冷、通红的脸颊上亲昵地抚摸了一下,说:“走,回去睡吧。”
石雁儿没有吱声儿,默默地让我拥着回了屋子。我躺在床上,心里想着心事,虽然闭着眼睛,却烦躁得睡不着。
石雁儿像只小猫儿似的贴在我身边,细细的喘息声令我心里一痛。
过了会儿,她轻轻地叫了我一声:“叔。”
我觉得心里好累,没有吭声,紧接着她轻轻地爬起来,蹑手蹑脚地下了炕。
我以为她去方便,没有理会,过了好久,还不见她回来,我心里电光火石般一闪,一个念头使我一下子跳了起来。
我连外衣也来不及穿,慌忙朝往跑,砰地一声撞开了张总住的屋子的门,门没插,我因为用力过大,一下子摔在地上。
我从地上爬起来,灯光下,只见石雁儿已经被脱得只剩下一件小背心和裤头,娇美的胸部、纤柔的柳腰、丰盈的臀部和大腿全都一目了然,她美丽的大眼睛里还含着泪水。张总正把她抱在怀里,惊愕地望着我。
我像愤怒的雄狮,猛地扑上去把石雁儿从他怀里扯开,劈头盖脸就打。石雁儿又羞又愧,在一旁惊慌地大叫,张总比我高大健壮,可是却被激怒中的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带来的几个人闻讯赶了来,一顿拳打脚踢,把我打得昏死过去,朦朦胧胧中只听到雁儿在我身旁大声地哭叫。
我醒来时躺在镇医院里,被包得像个木乃伊似的,雁儿肿着一双桃儿似的眼睛坐在我旁边,轻轻地拭着泪。
我挣扎着要坐起来,雁儿忙起身扶住我,忍不住又哭泣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叔儿,我只是想帮你,我……”
我一边挣扎,一边叫:“那混蛋呢?那混蛋呢?他有没有欺负你,你快说……”
石雁儿破啼为笑,羞涩地摇摇头说:“没有,他刚刚……你就进来把他打了。”她偷偷看了我一眼,连忙又低下头去,满心欢喜地拉着我的手说:“我…好高兴,真的,你那么……那么……,我真是高兴死了。”
我瞪了她一眼,叹着气重新躺下,问她:“我就要变成个穷光蛋了,你还要跟着我?”
石雁儿深情地望着我,说:“我不在乎,咱不开那厂子了,有咱那片果林,饿不着咱们,好吗?”
我没有说话。这时玉儿嫂听说了消息,带着小石燕儿匆匆地赶来,她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担忧和仓惶之色,我见了心里不由一甜:“看来她还是关心我的。”
一见我还好生生地活着,她明显地松了口气,又恢复了那冷漠的鼢神色,可是当她的眼睛掠过石雁儿握着我的手时,眼里还是闪过一丝黯然和痛心。石雁儿鬼机灵,她偷偷地向我眨了眨眼睛,扮了个鬼脸,拉着妹妹出去了。
玉儿嫂局促地不知如何一个人面对我,咬了咬牙,她忽然转身要出去,我心里一急,连忙挺身要坐起来,这一动,胸口一阵巨痛,我“哎呀”一声,又躺下了。
玉儿嫂吓了一跳,一时忘了对我的冷漠,匆忙地奔到我的身边,焦急地问:“你怎么样?”
我故意痛哼一声,指了指胸口,玉儿嫂上当了,挨到我身边,纤柔的小手摸在我的胸口上,满脸焦虑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很疼?”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嘴角带着笑意说:“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痛了。”
玉儿嫂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她又羞又恼地站起来,可是我抓着她的手,带得我一阵“哎呀呀”地喊痛,她只好重新坐下,也不敢强行抽回自已的手,脸蛋儿臊得通红,依然是那样美丽。
我哀求地说:“玉儿,别离开我,好吗?”。
泪,慢慢地从她的眼角淌下,玉儿嫂哀怨地瞟了我一眼,幽幽地说:“你…你只想着自已,那雁儿怎么办?”
我张了张口,却哑口无言,她无限伤感地轻轻抽回了手,对我说:“她还那么小,你要对她负责呀。”
我狠了狠心说:“她就是太小,所以还没定性,长大了怎么会喜欢我呢?老石头临死的话你听到了,玉儿,我是真的喜欢你呀,你就答应我吧,我愿意娶你,好吗?”
玉儿嫂激动得浑身发抖,双眼也逐渐地有了神韵,可是过了会儿,她眼中的光又渐渐沉下去,喃喃地说:“不行,我是个不祥的女人,你以前过得多好,可是因为认识了我,才没了工作,听雁儿说,现在厂子也开不下去了,这都是我妨的,不行,不行。”
她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起身就要往外走。
我心里一急,冲口说道:“我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是,是个穷光蛋了,谁能瞧得上我呢?”
她的身子一下子定住了,慢慢回过头来,嘴唇咬得沁出血来,伤心地望着我说:“你知道我不是,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人,可…我不想害你,还有雁儿,她……喜欢你,我不想害她。”
她转过身,还是走了。过了会儿,雁儿悄悄地走回来,小脸凑到我的嘴旁,轻声问:“怎么样,她……回心转意了?”
我忍不住张开眼,望着她那张还带些稚气的小脸,困惑地问:“雁儿,你真的喜欢我?”
她认真地点点头,说:“真的呀,我是真的真心喜欢你,叔叔。”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说:“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叔叔?”
石雁儿的小脸有些胀红,说:“喜欢你呀。”
我叹了口气说:“真喜欢我,就不能叫叔叔了。”
她困惑地眨了眨眼,问我:“那……我叫你什么?”
我想了想说:“叫……叫许华哥吧,叫叔不是差了辈了?”
石雁儿高兴地点着头说:“好呀,好呀,那我就叫你哥,叫你华子哥。”她歪着头想了想,蹙着秀眉说:“那我该叫她什么呢?”
我瞥了她一眼,说:“你以前不是什么都不叫吗?”
她摆了摆手,像个大人似的说:“哎呀,你不懂,以前不叫是因为她嫁的是我爹,现在她要嫁的是你啊。”
我听了一震,吃惊地望着她,不知她在想什么,惊讶地说:“那你……你不是……”
石雁儿甜甜地笑着:“我也嫁给你呀,我现在还小,我大些以后,我也嫁给你。”
只听得我目瞪口呆,愣愣地说:“雁儿,这……你不懂,法律不许一个人娶两个老婆的。”
石雁儿得意地说:“我知道呀,解放前可以,现在不可以嘛,我知道。”她的眼珠转了转,按着自已的想法说:“可是玉儿……姐爱你呀,我也爱你呀,听说城里人也有找小老婆的,尢其是当官的、有钱的,电台都说过呢,我们都喜欢你,为什么不能和你在一起?”
她点着头:“对,我叫你华子哥,她一向都叫你小华弟的,那我就该……叫她姐姐!”
呃?这还是地球人吗?我觉得我才像个乡下土包子,而她,恍惚中好像是留洋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