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香过来燃的烛。”宋佳夺过文夕手里的酒杯给自己满了一杯,仰头喝了又倒了一杯。这般喝了三杯才感叹道:“像是在喝果醋,不过带着些酒味,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好喝的酒?”
“宫里好东西多了。来来来,为咱们命中富贵干一本。”
“哈哈哈,确实很幸运。”宋佳想想自己的年纪又有些犯愁,似乎快到家人干涉的年龄了。
前面已经散了宴,魏恒情绪明显低落,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不过赵朗明显没给他机会,一面拍着他的肩膀说些客套话,一面和别的大臣寒暄。这般一路寒暄,就将他送出了殿门。
魏恒跟着人流出了宫,心不在焉的与走过来的人寒暄。等着各自乘着轿子离开,魏恒才回身看着宫门出神。也许错过便错过了,如果真有情,或许可以征战归来从新追求吧,只是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机会。
魏恒想起不久前还在文夕肚子里,却因他的武断和不信任失掉的他们的孩子,心里顿时烦闷。回头去看才发现,自己从没有倾听过她说的任何一句话。因为秦瑶一事他恼她,其实恼的不是她断了他的姻缘,而是鄙视一个女孩子竟然利用手中的权利耍手段。如此便一直看不上她处处冷淡,更因为她是公主便一直不待见。
男人讨厌一个女人,真的可以是毫无缘由且会一直持续下去。回头看,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也许走到这一天是早晚的事情。只是他有些悟了的时候,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守在将军府,为了他的夫权威仪甘愿潜走身边随从的那个公主了。
宋轩跟着赵朗去了长仪宫,路上说了些边关的事,到了长仪宫门口却看见远处的水榭一片明亮。隐约可以看见文夕趴在栏杆上仰头大笑,宋佳则靠着柱子站着,手里还端了一个碗样的东西。
常乐守在门口,见赵朗过来忙请了安,笑着道:“奴才过去通报一声。”
“不用。”赵朗摆摆手,“你下去吧。”
守在人工湖边的云香云秀看见赵朗和宋轩,又看看那个仰着头看着天上星星笑的一点形象都没有的主子,死的心都有。赵朗倒是挺乐,摆手让他们下去,好心情的道:“朕那皇妹最近倒是越发开朗了。”
“宋佳,呵呵,你竟然叫宋佳。一个宋佳一个小宋佳,跑到这里还有一个宋佳。”文夕晃着手里串着豆腐、香菇、肉片和黑木耳的筷子甩了甩,筷子上的东西便脱离飞到了湖里。
文夕哈哈大笑,接着脸一绷眯着眼睛看着光溜溜的筷子道:“谁?谁偷吃我豆腐?”
宋佳也趴到栏杆上,笑得捂着肚子站不起来,喘着气道:“你那臭豆腐,谁吃!”
“嘁,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儿。”文夕愣了愣,摇摇头道:“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傻。”宋佳摇头,抱着怀里的碗又喝了一口,“你哥真抠,就剩下,这么点儿了。”
文夕皱鼻子,“你哥才抠,还爱装逼。”
“你哥才装。”
文夕摇头,叉着腰气势十足,“就是你哥,宋轩!”
宋佳愣了愣,宋轩也愣了愣。赵朗大概猜到了装逼的意思,挑着眉看看穿着深色官服还不忘露出里面瓦亮雪白的亵衣领,好好纶巾,非得用同色亮线绣上花色的宋轩,闷笑了两声低声道:“朕那妹妹说的倒是实话。”
宋轩斜过去一眼背了手。他们哪里懂得年轻丞相的强大内心?
宋佳摇摇头,叹口气努力站直身体,“为了男人吵架,不值得。唉,笑叹红尘。”
文夕发出一阵爆笑,“你也是能装,一点,都不可爱。”
“你喝多了。”宋佳将碗里剩下的酒一口饮了,扬手将那碗扔到了湖里。
赵朗嘴角抽了抽。唉,不知道往里面扔了多少东西,过几日得找人清理湖底了。
文夕不知道那根神经不对,忽而重重的拍了一下栏杆仰头嚎道:“笑红尘,红尘多可笑……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
宋佳拍着栏杆跟着和,“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文夕举着手里的筷子,拔高一个音调,红着脸颊晕乎乎的唱道:“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宋佳拍拍额头,“我喜欢这歌,词也好。”
文夕重重的点头,看着不知何时爬到水里的月亮呀了一声,“你看,月亮被我吼,吼得,掉下来了。”
宋佳伸头看了看,视线挪了挪,看见木栈上晃动的人影,推推文夕道:“你哥喊你回家吃饭了。”
文夕配合的看过去,摆摆手笑眯眯的道:“啊,哥哥,等我捞了月亮,再回去哦。”说罢两个人又仰头一阵大笑。
赵朗见文夕骑到栏杆上就往湖里翻,惊得快跑过去一把拉住,又恼又好笑的道:“说是回来歇着,怎么又喝上了?”
宋佳指着赵朗眯着眼睛笑,“你看你看,就是你哥。”
文夕吊在赵朗怀里,攀着他的肩看他后面的宋轩,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推开赵朗走过去,拍拍宋轩的脸笑眯眯的道:“真白净,像那个谁?”
宋轩好笑的问,“像谁?”
“就不告诉你,哈哈。”文夕回身寻宋佳,找了半天才对上,笑着道:“走啦,睡,睡我家里。”
宋佳摇头,“我回家,大哥,会来接我。”
“他,他回家,抱小老婆…。。”文夕一句话没说完,转身时踩着裙边软软的就倒了下去。宋轩就近,慌忙接住。文夕抱着他的胳膊蹭了蹭,叫道:“云香,我的枕头,嗯,太硬了。”
宋轩嘴角抽了抽,看看赵朗,见他没有搭手的意思,无奈的抱起顺势就想往地上躺的文夕,摇摇头道:“皇上,于理不合。”
赵朗挑眉,不合你还抱。
扭头看看迷迷糊糊靠着柱子也想往下滑的宋佳,叹了口气走过去接过文夕,半是嘲笑的低声道:“坏你哥好事。”
宋轩挑挑眉脚,抱起迷糊的宋佳,点点头道:“让皇上笑话了。”
赵朗轻笑一声,摇摇头侧身让宋轩过去,嘱咐道:“美人醉,醇香甜美,后劲儿很冲,回去给她喝醒酒汤。”
宋轩点点头,想了下跨步过去,文夕却突然扬手打了他一巴掌,闭着眼道:“混蛋。”
这…。。。
绝对不是在骂他。宋轩自信的停停腰杆,跟着常乐出了长仪宫。
23
23、23筹划中 。。。
一夜好眠,连梦都没做。
另一边魏恒却一身戎装立在马旁,让手下几千将士等在宫门外,自己立在殿门口等她这位公主出来见最后一面。赵朗本想送他们直接离京,奈何魏恒是铁了心的不上路。
常公公快步过来长仪宫时,文夕还两条腿夹着薄被睡的不知今夕。云秀趴在床边唤了半天,也只见文夕扁了扁嘴,再无其他动作。
送军出城,不能误了吉时。常公公无法,让云秀云香帮着她穿好衣服,常乐唤人抬来软轿,将人往轿子里一塞就抬了过去。轿子近宫门,常公公使了个眼色,四个下人将轿子高高抬起同时松手。
“嘭~~”
重重的一声,摔得里面睡的正酣的文夕尖叫一声四肢乱颤的醒了过来。
“云香云秀,地震啦!”文夕两手撑着轿子瞪大眼睛,看着上下左右吸了口凉气。莫不是半夜被人劫走了?怎么这么小的监牢?
常公公在外面挨着敲小太监的头,尖着嗓子叱,“不想要脑袋了?轻起轻落知不知道?摔着公主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公主醒了?可是磕着了?”常公公贴着轿帘低声问。
文夕舒了口气收回胳膊,叹声道:“干嘛呀大早上的。”
“哟,您这是醒了。”常公公扬扬手让几人继续抬着往前走,一面贴着轿帘低声道:“今日将军出京,皇上亲自相送。将军想见公主最后一面,皇上觉着吧,即使已经……呵呵,见一面也不算多。”
文夕困顿的抓抓嚯嚯疼的脑袋,这才发现头发已经梳好了。唉,见就见吧,真不知道一个将军这么“缠绵”做什么,之前训斥赵文夕的爽利劲儿也不知道哪去了。
文夕晕乎乎的皱着眉头下了轿,站直了才觉得浑身哪儿哪儿都痛,脑袋里也晕,干脆扶着轿子不动了。
赵朗看看魏恒,笑着道:“朕那皇妹昨日贪杯,许是还没完全醒过来。将军有什么话可以对朕说,朕等她醒了会转告。”
魏恒拱拱手,快步走向文夕,到了跟前盯着眯着眼睛不愿抬头的她看了半天,低声道:“喝酒了?”
文夕抬头,皱眉道:“一路顺风吧。”
文夕一张脸因方才的眩晕还有些发白,脸上云香虽帮着擦过了,可眼睛一睁开还能看到一侧眼角黏着的眼屎。若是面前有面镜子,她或许会后悔来这么一趟。和昨晚的完美夺目相比,简直就是褪了彩毛儿的土鸡。
魏恒第一次见她刚醒过来的模样,倒是觉得亲切,抬手想帮着她擦一下,文夕瞬间冷了脸偏头躲开,皱眉看看远处的人道:“将军请上马吧。”
魏恒叹口气,“我来是有东西给你。”
文夕疑问的皱眉偏了头。
魏恒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看着上面和离书三个字抿抿唇,递过去道:“你先留着。”
文夕醒了大半,看见这和离书就要炸毛,“你脑子坏掉了?早先扒着说要休,我答应了你又装什么舍不得?跟我一个臭名昭著的破公主纠缠很好看吗?”
“那些都是误传。”显然他的不阻止不澄清促成了现在这种局面,“谣言,慢慢就会淡了。”
“是啊,就是馒头嚼了八百遍也觉得恶心了。”
魏恒皱眉,文夕脑袋里又开始嚯嚯的疼,点点头放粗声音替他说了,“你一个公主,怎么越来越粗俗!是,我粗俗!”
魏恒叹口气,“这次是离书。你先留着,我希望以后有机会收回来。”
文夕一口气憋在胸口,疼得差点休克。冲动是魔鬼,冷静似神仙,怪不得她一直都做不了神仙,一直,都做不了。
文夕深吸了口气,接过去道:“祝将军旗开得胜,将运亨通。”
“其实你该祝蛮夷不进犯我朝,那样我也不用领兵出征。”
文夕讶异地扫一眼明显多话的魏恒,点点头就要往轿子里钻。
“还有。”魏恒喊住她,从宽大的袖子里抽出一副卷轴,“这个你留着。”
“什么?”
“你作的画。”魏恒见文夕抿着唇不接,又往前送了送,僵硬地勾了勾嘴角道:“很好的画。”
“为什么叫羌无?”
“就是不需要什么意思,所以也没为什么。”文夕接过来,晃了晃叹口气道:“我收着了,只当是做个纪念。将军,保重吧。”
魏恒退开一步,看着文夕重又钻进轿子,看着轿子被抬起消失在侧殿门中,这才收回视线垂头往回走。感觉陌生了。之前都是她目送他离开,现在换成了自己,才觉得前面那人若是不回头,自己心里也会有失落。也许真的只有战场适合他,不用纠结感情,只想着如何灭了对方就好。
魏恒翻身上马,再不犹豫,拱手向赵朗行了一礼,一扬手臂策马跑到了前头。不管如何,他还是魏将军,是让敌军闻风丧胆的将军,这就够了。
文夕窝在轿子里,看看手里的和离书和画轴,半天自嘲的轻嗤了一声丢在脚下。感情这东西也贱的很呐,你拼了老命的追,它就玩儿了小命的跑;你停下来歇口气,它就站在远处眼巴巴的看着你;等你嫌累不玩儿了,它反而屁颠儿屁颠儿的掉转头来示好。
混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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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了秋,天反而更热了。秋老虎凶起来也不是玩的,文夕整天闷在放着冰块的屋子里不出来,一点一点琢磨那些个中药材怎么加到食物里又好闻又好吃又健康。
其实临床老师讲过,所谓的滋补汤蛊、滋补炒菜、滋补面食什么的,里面放些白芷、桂皮、党参或是枸杞也不过是调味,挂羊头,卖狗肉。真要达到滋补的效用,那量远远不够,不过她觉得对身体有益倒是真的,不然为什么坚持喝药茶一样的养身呢。量变引起质变呗。
文夕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又加了一味益母草,托腮想,若是让常乐出宫开了酒楼,有滋补瓦罐、滋补烩面和火锅,就算菜炒的不好吃也差不多能做出名堂了。唉,常乐不方便到处跑,二冬倒是不错的人选,就是年纪有点小。
“现代人穿过来,也就吃上沾点便宜,既没人家聪明又没人家的文学休养。十几年的现代教育算个什么呀,计算离心率又不能当饭吃,离了电脑和辅助工具就什么都不是。啧,要是能全国连锁就好啦,将来还能给哥哥挣银子填充国库。”
“夕儿要帮我填充国库?”赵朗笑着走进来,额上还有汗珠没来得及擦。
文夕从小榻上翻坐起来,笑着拍拍一边的位置道:“哥哥坐这里,凉快。”
赵朗看看文夕身上束到胸口宽松的裙装,笑着道:“热成这样了?衣服怎么剪成这样?”
文夕盘腿坐好,拍拍鼓起来的衣服道:“凉快呀,宋佳比我的花样多多了呢。”
“哦?她有什么花样?”
文夕想起先前宋佳过来时带过来的纱裙和文胸,耸肩夸张的笑了笑,眯着眼睛道:“不能告诉你,不过哥哥倒是可以去问她。”
赵朗抿唇笑笑,“有件喜事。”
“怪不得这么急,什么喜事?”
“烟儿有孕了。”
文夕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赵朗,半天没有反映。
“怎么了?”赵朗心情不错,“这可是你第一个皇侄。”
“不,没什么。”文夕勾勾嘴角,挠了下额头道:“恭喜哥哥,确实早该有孩子了。”
赵朗搓搓膝盖,舒口气道:“过几日天气会凉快些,闷了许久了,咱们出宫去趟玉皇山,祭奠一下双亲,顺道为你小皇侄求了平安,夕儿也求个姻缘。”
文夕撇嘴,“哥还真就等不及把我嫁出去了。”
“怎么会?若不是……我倒是希望你一直住在宫里。”
若不是什么?文夕倒是有些想到了。嫁出去的公主泼出去的水,更何况赵朗至今都没有立后却又与她亲近,即使是没有出嫁,她这个年纪也该住在宫外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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