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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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剑客-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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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呀!”凯蒂一边拍着手一边说,“太愿意了。”

“那好,我可爱的女孩,”达达尼昂边说边坐进一张扶手椅,“来这儿,让我对你说,你是我见到过的最漂亮的侍女了。”

他把这句话对凯蒂说了一遍又一遍,说得娓娓动听,可怜的女孩正巴不得相信他,当然对他说的话也就信以为真了。然而,令达达尼昂大为吃惊的是,这位漂亮的姑娘顽强地展开了自卫。

当时间在进攻和防御中度过时,它过得总是很快的。

午夜的钟声敲响了;他们俩几乎同时听到了门铃声在米拉迪的卧室里回响。

“上帝啊!”凯蒂叫起来,“这是我的女主人在叫我!您走吧,快走吧!”

达达尼昂站起身,似乎显出服从的样子拿起了帽子;随后,他并没有打开朝向楼梯的门,而是匆忙打开一个衣橱的门,钻进去,藏在米拉迪的一堆裙袍和浴衣中。

“您要干什么?”凯蒂叫嚷道。

事先拿了钥匙的达达尼昂不回答,把自己关在衣橱里。

“喂!”米拉迪尖声尖气地叫唤道,“你就这样睡着了?我拉了铃你还不来!”

达达尼昂随即便听到她猛烈地推开相通的那扇门。

“我在这儿,夫人,我在这儿。”凯蒂一面大声答应,一面急冲冲向她女主人迎上去。

主仆二人回到米拉迪的卧室;由于中间相通的门是开着的,所以达达尼昂还能听见米拉迪责备她的女仆好一会;后来她终于平静下来,当凯蒂为她女主人卸妆时,话题落到了他身上。

“嗨,”米拉迪说,“今天晚上,我没有见到我们的加斯科尼人。”

“怎么,夫人?”凯蒂问,“他没有来!也许,他在获得幸福之前就见异思迁啦?”

“哦,不会的!他一定是被特雷维尔先生或埃萨尔先生留住了。我对他是了解的,凯蒂,那个家伙现在掌握在我的手掌心。”

“夫人怎样对待他?”

“我怎样对待他!……放心吧,凯蒂,这个人与我之间有件事他不知道……他几乎让我失去红衣主教阁下的信任……

哼!我一定要报复他!”

“我以为夫人是爱他的。”

“我,爱他?我恨死他!一个蠢货,将温特勋爵的性命抓在手里又不杀他,而他又让我失掉三十万利弗尔的年金!”

“不错,”凯蒂说,“您的儿子是他叔父唯一继承人,在他成年之前,您本可以享受他的全部财产。”

听到这个可爱的女人在谈话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刻薄口气指责他,说他没有杀掉一个人,而那个人又对她仁义并重,达达尼昂犹如寒风刺骨瑟瑟抖动起来。

“所以,”米拉迪继而说,“倘若不是红衣主教嘱咐我对他谨慎从事,我早就向他报了仇,但我不知道为什么。”

“噢!是这样;可是夫人对他心爱的那位小女子并没有谨慎从事呀。”

“噢!你说的是掘墓人街的那个卖针线杂货的女店主,难道他还没有忘记她还活着?那仇报得好漂亮,我相信!”

达达尼昂的额头上流出一串冷汗:这个女人简直是一个妖魔呀。

他重又倾听,然而遗憾的是,卸妆已经完毕。

“好了,”米拉迪说,“回到你的房间去吧;明天,把我给你的那封信尽量要个回信来。”

“是给瓦尔德先生的那封信?”凯蒂问。

“当然是给他的信。”

“喏,这种人,”凯蒂说,“我似乎觉得他和那个可怜的达达尼昂先生不一样。”

“请出去,小姐,”米拉迪说,“我不喜欢对别人品头品足的。”

达达尼昂听见门被重新关上,接着又听见米拉迪关闭自己房间门的两道铁闩声;而凯蒂则以尽可能的轻微动作,用钥匙在锁簧里转了一圈。此时,达达尼昂推开了衣橱的门。

“哦,我的上帝!”凯蒂低声叫道,“您怎么啦?您怎么脸色苍白!”

“真可恶的女人!”达达尼昂喃喃地说。

“别出声!别出声!您走吧,”凯蒂说,“我的房间和米拉迪的房间只有一层隔板墙,一边说的话另一边全都听得见。”

“正是如此我才不能走。”达达尼昂说。

“什么?”凯蒂红着脸蛋问。

“或者说,至少我要走得……晚一些。”

他将凯蒂拉到自己身边;她再无法抵抗了,一抵抗会弄出多大声响呀!凯蒂服从了。

这是针对米拉迪的一种报复举动。达达尼昂发现有人说报复真有神仙般的快乐很有道理。所以,倘若达达尼昂稍有良心,他本该满足这种新的征服了;然而,达达尼昂有的只是野心和骄矜。

但是,也应该说几句称赞他的话,他对凯蒂造成的影响所进行的第一次利用,就是竭力搞清楚波那瑟太太的境况,可是,可怜的姑娘对着带耶稣像的十字架向达达尼昂发誓说,她对波那瑟太太的情况完全不知,她的女主人从不将全部秘密透露给她,她只知道百分之五十;她现在仅仅能够回答的,就是波那瑟太太还没有死。

至于几乎使米拉迪失去红衣主教信任的原因,凯蒂就不知道更多的了;并且这一次,达达尼昂比凯蒂更消息灵通些:在他本人正要离开英国时,他曾瞥见米粒迪正在一艘被封锁的海船上,他怀疑,那一次一定是关系到金刚钻坠子的事。

不过,在所有这一切当中比较明显的,就是米拉迪对他真正的恨,咬牙切齿的恨,根深蒂固的恨,恨之因,就是他没有杀死她的小叔子。

第二天,达达尼昂又一次来到米拉迪的家。米拉迪其时心气很不顺;达达尼昂怀疑,大概是瓦尔德先生没有回信才使她如此气恼。这时凯蒂走了进来;米拉迪对她冷若冰霜。凯蒂向达达尼昂乜斜着眼,意在说:您瞧,我为您在忍气吞声呀!

然而接近傍晚时刻,这头漂亮的母狮变得温和起来。她面带微笑倾听着达达尼昂的甜言蜜语,甚至伸出手去送他一吻。

达达尼昂走出门时思绪万千:但他不是一个轻易让人摆布得发昏的小伙子,在向米拉迪大献殷勤时,他脑子里就有了个小算盘。

他在大门口找到了凯蒂。像上一天一样,他登楼走进她的房间想获得一些新情况。凯蒂曾被女主人狠狠地责骂过,指责她办事太粗心。米拉迪毫不理解瓦尔德伯爵为什么不回信,于是,她命令凯蒂在上午九点钟到她那里去取第三封信。

达达尼昂让凯蒂答应他,要她在第二天早上将那封信送到他家里;可怜的女儿家对她情人有求必应,她发疯了。

余下的事情和头一天晚上一样发生了:达达尼昂躲进她的衣橱里,米拉迪唤她去卸妆,打发凯蒂回房间,然后关上自己的门。也和头一天一样,达达尼昂到凌晨五点钟才回家。

十一点钟,达达尼昂看见凯蒂来了,她手里拿着米拉迪新写的一封信。这一次,可怜的女孩子甚至无意和达达尼昂争一下,就听凭他任其所为了;她已经一心一意地属于她的英俊的士兵了。

达达尼昂打开信便念起来:

这是我第三次给您写信,旨在对您说我爱您。请注意,不要让我再写第四封,逼得我对您说我恨您。

倘若您为对待我的举动而后悔,那末交给您这

封信的姑娘会告诉您,一位高尚文雅的男人是以怎样的方式设法获得宽恕的。

达达尼昂在念信时,他的脸色好几次红一阵白一阵。

“噢!您一直在爱着她!”凯蒂说;她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年轻人的脸庞。

“不,凯蒂,你弄错了,我不再爱她了;我要报她的蔑视之仇呀。”

“是的,我知道您要报仇的;您对我说过了。”

“这和你没关系,凯蒂!你很清楚我爱的只是你。”

“这怎么能知道呢?”

“通过我将来蔑视她作证明。”

凯蒂一声长叹。

达达尼昂拿起笔写道:

夫人,直到此时我一直怀疑,您的前两封信确

实为我而写,因为本人自信不配享受如此殊荣;再因本人身体欠安,故不得不复信迟了。

然而今天,我应该相信您的过分好意了,因为

不仅有您的亲笔信,而且还有您的侍女,都向我确证我有幸受到您的爱。

您的侍女无需告诉我,一位高尚文雅的男子是

以怎样的方式才能获得宽恕的。因为我于今晚十一点将去向您请求对我的宽恕了。在我看来,如果现

在再推迟一天,那将是对您构成一次新的冒犯。

您曾使所有男人中

获得最幸福的那个人

瓦尔德伯爵

这封信首先是一封冒名顶替的信,其次是手段不正当;再从我们现今习俗的观点看,甚至是一种卑劣的恶作剧。可是那时代的人较少像今人这样处事很谨慎。况且据达达尼昂自己承认的,他知道米拉迪对一些头面人物犯有背叛罪,所以,他对米拉迪的敬重是很浅薄的。可是,尽管这种敬重很浅薄,他却感到有一种疯狂的欲火在为这个女人而燃烧。这是一种醉人的鄙视他人的情,但究竟是情还是欲,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达达尼昂的意图很简单,那就是通过凯蒂的这间屋走进她女主人的卧室里;他利用最初时刻的惊讶、羞惭和恐怖,出奇制胜地征服她。他也许会失败,但对某些事应该去冒险。一个星期后战争就开始了,而他又必须出征的;达达尼昂没有功夫在这完美的爱情中磨蹭了。

“喏,”青年人将那封口严实的信交给凯蒂说,“把这封信送给米拉迪,这就是瓦尔德先生的回信。”

可怜的凯蒂脸象死人一样毫无血色,她猜想到信的内容是什么。

“听着,可爱的女孩,”达达尼昂对她说,“你明白,所有这一切无论如何必须有个结果;米拉迪可能会发现,你把第一封信交给了我的跟班而不是伯爵的仆从;她又可能发现另两封信本该是由瓦尔德先生拆封的,而却被我打开了;那时候米拉迪会把你赶跑的,而且你知道她的为人,这个女人不报复是不会死心的。”

“唉!”凯蒂说,“我到底为了谁去冒这些险呀?”

“为我呀,我清楚,我的美人儿,”年轻人说,“所以我很感激你,我向你发誓。”

“但您的信里到底说些什么呀?”

“米拉迪会告诉你的。”

“啊!您不爱我!”凯蒂叫起来,“我是多么不幸啊!”

对于这样的指责,有一种回答总会令所有女人屡屡受骗的;达达尼昂回答的方法,终使凯蒂陷入最大的错误之中。

然而,就在下决心将那封信交给米拉迪之前,凯蒂哭得很伤心;但她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了,这正是达达尼昂求之不得的。

此外,他还许诺凯蒂说,晚上他从她女主人那里早点出来,从她女主人那里出来后,就上楼到她的房间去。

这种许诺终于稳住了可怜的凯蒂的心。

第三十四章 阿拉米斯和波托斯的装备

自从各人去寻求自己的装备以来,四位朋友之间就再没有定期的聚会,吃饭时不是没有你就是少了他。人在哪儿就在哪儿吃,或者说得确切些,能在哪儿就在哪儿吃。再说,公务也占去了一部分飞速流逝的宝贵时光。他们只约定一周中的某一天,将近下午一点钟,在阿托斯的住处见一次面,阿托斯曾经发过誓,那一天,他是不会跨出门槛一步的。

凯蒂来到达达尼昂家找他的那一天,正是他们的聚会日。

待凯蒂一走出门,达达尼昂就直奔费鲁街。

他看到阿托斯和阿拉米斯正在高谈阔论。阿拉米斯有点儿举棋不定,意想重皈教门。阿托斯根据自己的习惯既不劝阻也不鼓励,他主张要让每一个人都是自己自由的主宰。是凡有谁去讨教他,他从不当参谋,而且还必须向他说两遍他才肯开口。

“一般来说,请教主意的人,”他说,“压根儿就不遵从;或者如果遵从了,只不过是找个为他出过主意的人供他以后能好责怪。”

达达尼昂到后片刻,波托斯就来了。于是四个朋友就会齐了。

四张脸表现四种不同的情感:波托斯的脸上显得平静,达达尼昂的脸上洋溢着希望,阿拉米斯的脸上流露着不安,而阿托斯的脸上则是无忧无虑。

四个人交谈片刻。谈话中,波托斯让人隐约看到,似乎有什么高官显贵很想自告奋勇为他一解窘困;这时,穆斯克东走了进来。

他来是请波托斯回家的,他用可怜又可鄙的样子说,让他回家很重要。

“是我的装备送到了?”波托斯问。

“说是又不是,”穆斯克东回答说。

“可你到底想说什么?……”

“请您来一下,先生。”

波托斯站起身,向他的朋友鞠一躬,跟着穆斯克东走出门。

顷刻间,巴赞又出现在门口。

“你找我有何贵干,朋友?”阿拉米斯带着温存的话语问;每当他的意念指引他皈依教门时,人们就发现,他都是以这种温存的言辞说话的。

“有一个人在府上等先生,”巴赞回答说。

“有一个人!什么样的人?”

“一个乞丐。”

“布施他一些吧,巴赞,再请他为某个可怜的罪人祈祷吧。”

“那乞丐执意要和您说话,并声称说您一定很高兴见到他。”

“他对我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说了。他说:‘如果阿拉米斯先生迟迟不肯来见我,您就对他说我是从图尔来的。’”

“从图尔来的?”阿拉米斯大声说,“诸位,十分抱歉,那个人也许给我带来了本人久盼的消息。”

他说着立刻站起身,急速离去。

现在只剩下阿托斯和达达尼昂了。

“我想那两个家伙都找到他们需要的东西了,你说怎么样,达达尼昂?”阿托斯问。

“我知道,波托斯进行很顺利,”达达尼昂说,“至于阿拉米斯,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认真地担心过,而你呢,亲爱的阿托斯,那位英国佬的比斯托尔本属于你的正当所得,而你却如此慷慨地分给了他人,你将来怎么办呢?”

“我挺高兴杀掉了那个怪家伙,我的孩子,因为杀死一个英国人,这是上苍的恩赐,但倘若我将他的钱塞进自己的腰包,那将会像一块重石压在我的心头,抱憾良心的愧疚。”

“得了得了,亲爱的阿托斯!你有些见解真不可思议。”

“谈别的,谈别的!昨天,特雷维尔先生光临寒舍来看我,你知道他对我说些什么吗?说你和红衣主教正在保护的那些形迹可疑的英国人经常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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