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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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逃-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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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星站在女生宿舍的楼下,不停地喊着杨悦的名字。

杨悦宿舍的窗户开着,但静静的,没有一点动静。

这时,一个女生走过他的身边,他急忙喊住她:麻烦你帮我叫一下302的杨悦,谢谢了。

女生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孟星在楼下耐心地等待着,时间过去很久了,杨悦仍没有下来。孟星百无聊赖地绕着一棵树,在心里默数着,只要再数到一千,杨悦还不下来,他就决定离开这里。当他数到九百时,他下意识地向女生宿舍望去。楼里又走出来几个女生,但都不是杨悦。他有些失望,正想离开时,杨悦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怎么从医院里跑出来了?

他转过身,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杨悦,他先是吃惊,接着就是惊喜,他喃喃自语着:我以为你再也不肯理我了。

杨悦疑惑地看着他。

他一把拉住杨悦,快步向前走去。

杨悦试图把手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却几次都没有成功。

一直走到校园外的一片小树林里,他才松开了杨悦。此时,太阳暖暖地照着,到处都是斑驳的树影。

孟星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杨悦仰起脸,表情紧张地看着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孟星把手撑在树上,认真地盯着杨悦的眼睛:杨悦,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杨悦点点头,睁大了眼睛。

孟星下了很大决心似地说:杨悦,我要告诉你,我的父亲是被公安局通缉的罪犯。

杨悦的表情出乎孟星的意料之外,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孟星就又说了一遍:我爸他是个通缉犯。

杨悦终于不紧不慢地说:我早就知道了。

这一回倒是孟星惊得睁大了眼睛。

杨悦平静地看着他:你别忘了,咱们校园里也贴过公安局的通缉令。刚开始,我并没有留意,后来发现你每个周末都不再回家,我就开始注意你了。你一直在说,你父亲去外地出差了,但出差总有回来的时候吧?可你似乎从此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听了杨悦的话,孟星哑口无言,只觉得周身的血液四处狂奔。

我理解你这么多天以来的心情,我怕伤着你,所以从不曾和你提起。如果你今天不说的话,我还会继续守口如瓶。

孟星无力地靠在树上,望着从树叶间撒下的点点光斑:那你为什么还不早点儿离开我?

杨悦把身体靠过去,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她哽着声音说:孟星,我喜欢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你知道。虽说你父亲成了犯人,但他是他,你是你,我为什么要离开你?

孟星看着一脸泪水的杨悦,内心的感情是复杂的,喜出望外的同时,又有着一种深深的隐痛。

长久的沉默后,他呻吟似地说:我是通缉犯的儿子。

杨悦的泪水再一次流了下来,她抱住孟星,喃喃道:你是孟星,你就是好人孟星。

孟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任眼里的泪水恣意横流,他紧紧地搂住杨悦,闭上了眼睛:谢谢你,杨悦,是你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候给了我希望。

两个人忽然就有了相依为命的感觉,他们用力地拥抱着彼此,相互温暖着。就在这时,杨悦一把推开了孟星,气喘着说:孟星,我忽然觉得那个和你住在一个病房的人很奇怪。

孟星不解地看着她说:他有什么奇怪的,他叫李林,别忘了是他救的我。

杨悦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很有可能就是便衣。

孟星吃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人我看见过许多回了,最初他是和另外一个人经常出现在咱们学校门口,也进过校园。后来,我还在你住的公寓门口看见过他们,不过最近我只看到他一个人了。

他是做小生意的,就在咱们学校门口摆摊儿。

杨悦摇摇头:孟星,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说不定就是便衣,在跟踪你呢。

孟星想想,还是有些迟疑地说:不会吧,我又不是通缉犯。

杨悦又一次紧紧地搂住了孟星:我可能太敏感了吧,那个李林也许就是个卖烟的小商贩。孟星,我是真的怕你出事,我不能没有你。

看着杨悦又惊又怕的样子,孟星笑一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说:知道吗,杨悦,有了你我就再也不孤单了。以前,我一直觉得很孤独,总怕失去你,现在有你陪在我身边,真好。

杨悦把脸埋在孟星的臂腕里,小心地说:有一句话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孟星把杨悦轻轻推开一些,望着她。

孟星你说实话,你父亲出事后和你联系过吗?

孟星犹豫着摇了摇头。

一阵微风吹起了杨悦的长发。

没有就好,这样你就不会受到连累。咱们马上就要毕业了,以后有了工作,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杨悦的畅想让孟星的情绪一下子又低落下来。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并不准确,父亲不但给他送过饭,还给他送来了生日蛋糕,他始终都觉得自己生活在父亲的视线之中。父亲也正悄悄地陪在他的身边,可他却没有机会与父亲相见。

这时,他又想到了与自己同住一室的李林。经过杨悦的提醒,他以前似乎也见过李林。那天的事情也真是巧合,为什么偏偏是李林救了他,并且又抓住了那个小偷?一个摆摊儿的小贩,怎么会舍身去抓小偷呢?一时间,孟星的脑子里乱得像一团麻。

看着孟星痛苦、烦乱的样子,杨悦低声劝道:孟星,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受到你父亲的牵连。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儿。

孟星抬起头来:我知道,我真没有和我父亲见过面。

说到这儿,他想起什么似的说:我得回医院了,该换药了。

说完,孟星满腹心事地走了。

望着孟星远去的背影,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在杨悦的周身漫延着。

孟星回到病房,就闷声不响地换上病号服,躺回到床上。

刚才护士过来给你换药,你不在。

孟星冲李林点点头。

孟星从外面回来后,李林就觉得孟星有些不对劲儿,看自己的眼神也总是躲躲藏藏的,不像以前那么亲热了。

孟星换药回来,李林把一只削好的苹果递给他。

孟星没有接,只是说了句:谢谢,我不想吃。

怎么了,出去一趟回来就不高兴了,是不是和女朋友吵架了?

孟星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那天晚上,医生离开病房后,两个人安静地躺在那里,谁也没有说话。借着走廊里透过来的灯光,很容易就能看到对方的一举一动。

孟星从床上坐起来,冲李林说:李哥,我明天早晨就拆线了,拆完线就可以出院了。

李林也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我这两天也该出院了,到时候我去学校看你。咱们还是有缘分,住院都住在一个病房里。

李哥,我看你比我也大不了多少,有一句话我想问问你?

你说,客气什么。

孟星望着黑暗中的李林,停了半晌才说: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李林听了这话,暗暗吃了一惊,但他马上反应过来:小孟,我不是跟你说过嘛,以前我在山水市当兵,复员回家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就出来打工了。最早在火车站货场当搬运工,现在摆了个烟摊儿,就这些。怎么了?

孟星低着头,用手在床单上胡乱地画着:没事儿,我就是随便问问。李哥,你救过我,还为我挨了一刀,怎么说你对我也是有恩之人。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

李林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小孟你千万别这么说,我这人就是这个脾气,看不惯社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可能是因为我当过兵的原因吧。不过话说回来,不是你,就是别人遇到这种事儿,我也会管。

谢谢你李哥,我会永远记着你的。

孟星说完,就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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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也躺到床上,却再也无法入睡,耳边响着孟星刚才说过的话,难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李林越这么想,就越是没了睡意。

40。老孟

李林在医院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那一刻,他的腿都是软的。他看到了李林的眼神,那眼神恨不能一口把他吞掉。回过头去的一瞬间,他便认出了李林。虽然,李林的目光一点点暗淡了下来,但他仍然感受到了那份潜在的危险。

老孟一脚高、一脚低,像喝醉酒似地回到家里。他关上门,倚着门缓缓地坐到了地上。他想挣扎着站起来,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头一歪,就晕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老孟醒了过来。周围漆黑一片,他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打开了灯。强光的刺激一下子让他怔在那里,恍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斜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回想着在医院里发生的一幕,仍然浑身冒着冷汗。医院他是不能再去了,但又放心不下儿子,他爬起来,走到桌前,找出了日记本。日记本里写满了留给儿子的话,现在正沉甸甸地躺在他的手里。

他坐在灯下,拿起笔,又一次开始了和儿子的倾诉。老孟写了一气儿,后来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天光大亮。他走到窗前,慢慢拉开窗帘,有意无意地向外望着。看着人们行色匆匆的身影,老孟觉得恍若隔世。他迷醉又失落地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他在人群里看到了两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他忙拿过望远镜,当他用镜头把两个人拉近时,他发现,又是那两个便衣!两个人在楼下游荡了一会儿,就消失了。

老孟僵硬地站在阳台上,虽然他也知道公安局的便衣在跟踪着儿子,但没想到,儿子已经住院了,便衣仍然顽强地盯守着。他的身上顿时出了一层虚汗,他似乎很累,累得他气喘吁吁。

他慢慢地挪回到屋里,坐在椅子上,这时他发现肚子有些疼,他用手捂着肚子,肚子却越来越疼。终于,从椅子上跌到了地上,他在地上不停地滚动着。这突然而至的疼痛,竟让他觉得到了世界的末日。

他在地上不知折腾了多久,疼痛似乎减轻了一些,他躺在那里,没有一丝力气,仿佛力气已经被疼痛抽丝般地抽走了。

他用手按着肚子,那里仍然很疼,忽然,他有些想吐,就趔趄着进了洗手间,冲着马桶干呕一气,却并没有吐出什么来。

这时的老孟意识到自己是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他坐在那里,一边不停地喘着,一边思考着以后的事情。

当老孟从医院里出来时,天已经黑了。各种名目的检查已经让他精疲力竭,他坐在医院外的路边,点上烟,慢慢吸了起来。人流、车流在他的身边鱼一样的穿梭,周围的一切在他的眼里变得虚幻起来。

检查的结果还不能马上出来,医生只是嘱咐他等待医院的通知,但他还是意识到,自己这一次病得不轻。他不仅是肚子疼,浑身还没有一丝力气,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胡思乱想着,他就又一次想到了儿子。如果这时儿子在自己的身边该有多好啊!只要握住儿子的手,他就又有了力气,然后就冲着儿子淡然一笑:儿子,爸爸没事儿。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当他出现在一个小区的大门口时,自己都蒙了——这正是他的家,是他和儿子孟星居住的家。自从公安局把家封了,他就再没敢回来过。他抬头望着熟悉的大院,看着窗户里的点点灯火,他的眼睛湿润了。他拍拍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等他发现周围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时,这才离开了。

三天以后,他又去了一趟医院。这天是结果出来的日子。

他拿着化验单找到了医生,医生看了眼单子,又看一眼他:你叫张一水?

他冲医生点点头。

有家属陪你来吗?

他摇了摇头。

医生在病历上写着什么:准备住院吧。

他吃惊地站起来,看着医生:医生,我得了什么病?

医生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明天住院时,让你家人来一趟。

他站了起来,紧张地望着医生,有些口吃地说:医生,我在这个城市里没有别的亲人,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跟我说吧。医生,我挺得住。

医生翻了翻手中的化验单说:那我就实话对你说了吧,我们确诊你患了晚期肝癌。

他直愣愣地看着医生,半天没有再说话。

医生没有去看他的脸,继续说下去:让你住院,也是希望你在有限的生命里得到很好的照顾,这话应该是对你的亲属说的。既然没有家人,我们也只能实话实说了。也许早半年发现,情况可能还没有这么糟。

他虚弱地问:医生,我还能活多久?

这个不好说,要看你的精神状态和体质情况,但保守估计几个月、半年应该没有问题。

医生的话刚说完,他又坐回到医生面前,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他镇定地看着医生:医生,你确定没有搞错吧?

医生见怪不怪地看了他一眼,问:你叫张一水没错吧?

他点点头。那就没有错,医生肯定地说。

他慢慢站起身,牵了牵嘴角,似乎是想笑一下,然后就拿着化验单走了出去。

医生在他身后喊道:哎,你等一等,我把住院单给你开好,你明天就可以到住院部办手续了。

他转过头,冲医生弯了弯腰:不必了医生,谢谢你。说完,他大步走下楼梯。

他站在医院门前,一时不知往哪儿去。他掏出烟,半天才打着火,点上,望着身边往来的人们,仿佛自己和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迷茫中,他突然就想到了儿子孟星,孟星正牢牢地走进了他的心里,他开始变得冷静起来。这么多年来,自己不就是想让儿子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吗?如今,自己是这样一个结果,从此,儿子再也不用为他而牵挂了。他藏来躲去的,仿佛也就是为了这一种结果。人在绝望的时候换一种心情,生活似乎也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他扔掉手里的烟头,缓缓站了起来。

太阳明晃晃地照在他的身上。他眯起眼看着太阳,只觉鼻子里一阵酸痒,他响亮地打了一个喷嚏,浑身上下舒服极了。他在心里一遍遍地说着:解脱了,终于解脱了。

走到医院门口时,他才发现手里的化验单还被他死死地攥着,他几把撕碎了化验单,扔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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