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嘿嘿一笑,说:“王鱼头喝着皇上亲赐的鱼头汤,一时间百感交集,他终于控制不住心中的愧疚,放下汤碗,伏在地上哭着说道:康熙爷,您仁慈宽宏,勤政爱民,小人却在每晚偷偷克扣您食用的鱼头,实在是罪该万死!”
“什么?他已经偷了鱼头?”我惊讶地张大了嘴,“这……几乎不可能啊,他是怎么做到的?”
王老板让伙计把刚才的瓷钵端到我们面前:“你们看看,这瓷钵里面的鱼头有没有问题?”
我摇了摇头,看不出有什么蹊跷。
王老板笑了笑,吩咐伙计:“翻过来。”
伙计依言,将钵中的鱼头翻了个身,这下我们禁不住全都瞪大了眼睛。只见那鱼头的背面,竟只剩下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半副头骨,所有的皮肉已然不知去向!
王老板右手一抖,如变戏法一般,一块软耷耷的物事从他的衣袖中滑落了出来,正是那失踪的半拉鱼头肉,其形状仍然保持完整,只是已全无骨骼的支撑。
“现在你们明白了吧?”他双目闪动着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女儿满脸迷惑,“您什么时候把这半边鱼肉从头骨上扒下来的?而且还扒得这么好,一点没有破损?”
“不是把鱼肉从头骨上扒下,而是将鱼骨从皮肉上拆除。”王老板纠正说,“刚才我右手藏在鱼头下,就是在做这件事情。一共是三十六块小骨头,一块块地拆除,再一块块地拼接复制好,在我手法最娴熟得时候,完成这项工作,只需要三分钟。”
我恍然大悟:“这么说,你重新把鱼头合上的时候,鱼头实际上已是骨肉分离的状态。趁着将鱼头放入瓷钵的机会,你把下半部分的皮肉扯了下来,藏在了衣袖中。”
“不错,这正是王鱼头当年所用的手法。所以他给康熙做的血鲢鱼头汤,虽然头骨俱全,但是散在汤中的皮肉,其实却只有半份,另半份皮肉,被他带回家中,治好了母亲的寒疾。”
“太神奇了!”女儿讶然惊叹道,“我以前学过庖丁解牛,可是和这不用目视,单手拆拼鱼骨的技艺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呢。”
王老板淡淡一笑:“若非如此,又怎能瞒过大内侍卫的眼睛。康熙爷当年知道了其中的原委,对这种盖世的技艺也是惊叹不已,再加上王鱼头又是出于一片孝心,康熙爷非但没有追究他的欺君之罪,反而御笔亲题,赐了这块牌匾。”
随着他的这番话,我们又把目光投向“拆烩鲢鱼头”那五个苍劲的大字上。
“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说这道菜的精义,全在一个‘拆’字上。”我感慨地说道。
“这句话也不尽然。你们看看那个‘拆’,中间的一点像不像是一颗红心?整个字形就像是一个人手捧着红心一样。所以说,这道菜更深一层的涵义,却是一个‘心’字,孝心。”王老板一边说,一边笑吟吟地看着我的女儿,然后他转过头,对那伙计说道,“好了,我们该到后厨去了,但愿我这调味烹饪的手艺,也没有荒废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