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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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6-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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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两个普通长面包。在一名儿童心理医生的帮助下,警察问了孩子们一些问题。他俩说,是父亲胡安·阿帕里西奥·雷格拉昨天夜里把他俩锁在卧室的。后来,他俩听见了碰撞声和叫喊声,但说不清是谁在喊叫,也不知道碰撞声是怎么回事,后来他俩就睡着了。第二天家里已经没人了。等到听见警察的叫门声,他俩才哭喊起来。谋杀案嫌疑人胡安·阿帕里西奥·雷格拉有一辆轿车。警察没有找到,据此推测,嫌疑人杀害妻子后,驾车逃跑了。克劳迪娅在市中心一家咖啡馆里当服务员。胡安·阿帕里西奥·雷格拉没有固定工作。有人说他在加工厂干活,有人说他给前往美国的移民当偷渡向导。警方立刻下达了通缉令。但知情的人都断言那小子绝对不会在城里露面了。

2月,玛丽娅·德拉露丝·罗麦罗死了。她十四岁,身高一米五八,长发垂到腰间,本来她打算剪成短发,这是她跟姐姐说的。不久前开始在EMSA加工厂干活。EMSA是圣特莱莎最早的工厂之一,位置不在工业区,而是就在珍宝小区;工厂像座甜瓜色的金字塔,祭坛藏在大烟筒后面,有两扇工人和卡车进出的货场大门。玛丽娅·德拉露丝·罗麦罗下午七点走出家门。同行的有前来找她的几个女友。她对家里人说是去索诺丽塔一家工人歌舞厅跳舞。歌舞厅位于圣达米安和布拉达两区的交界处。她还说晚饭在外面吃。她父母都不在家,因为那一星期上夜班。玛丽娅·德拉露丝的确跟女伴们站在一辆厢式货车旁边吃了晚饭。那厢式货车停在歌舞厅对面的人行道上,出售玉米饼和奶酪饼。晚上八点,她们进了歌舞厅,看到里面挤满了熟悉的年轻人,因为大家都在同一个厂里工作,或者因为在小区里见过面。据玛丽娅·德拉露丝的一个女友说,玛丽娅独自跳舞,不像她的女友们与情人或者熟人一起跳。但有两次她被两个小伙子分别邀请喝酒或者吃冷饮。玛丽娅·德拉露丝都拒绝了。第一次是因为她不喜欢那个小伙子,第二次是因为胆怯。晚上八点半,她在一个女友陪同下离开了歌舞厅。她俩住的地方距离相对较近,一起回家比单独走路要好多了。在距离玛丽娅·德拉露丝家还有五条街的地方,她俩分手了。此后,她就下落不明。警察询问了五条街上的居民,大家都声称没有听见任何喊叫声和求救声。两天后,她的尸体出现在“黑屋”公路的一侧。她被强奸过,面部多次被殴打,特别像发泄仇恨,甚至有腭骨断裂,这在棒击中都实属少见;这让法医推测出(但后来随即排除)这样的结论:绑架玛丽娅·德拉露丝的轿车发生了车祸。死因是胸部和颈部多处刀伤,直接伤及两肺和多处动脉血管。办理此案的是检察员胡安·德迪约斯·马尔蒂内斯。他重新询问的人有陪同玛丽娅一道去歌舞厅的女友们、歌舞厅老板、服务员以及玛丽娅独自走过或者打算走的五条街的居民。询问的结果让人泄气。

3月,城里没有出现女尸。但是,4月发现两具,间隔的时间很短。还响起了第一批批评警方办案不力的声音:警方不仅无法制止性犯罪浪潮,而且无法抓住凶手以及恢复这座本来勤劳城市的安宁与和平。头一具女尸出现在圣特莱莎市中心家园旅馆的一个房间里。尸体在床下,裹着被单,身上只有一件白色的乳罩。据旅馆经理介绍,死者的房间登记在亚历杭德罗·贝尼亚尔瓦·布劳文名下,他三天前租了这间房,如今没有消息。警察询问了清洁女工和两名接待人员,人人都声称这个客人只是在入住的第一天露过面。清洁女工则发誓第二天和第三天绝对没发现床下有东西,但这种说法,据警察分析,可能是花招,用来掩盖打扫房间时的粗心。在旅客登记簿上,贝尼亚尔瓦·布劳文留下的是埃莫西约的地址。埃莫西约警方得到消息,发现那个地址根本没住过什么贝尼亚尔瓦·布劳文。死者大约三十五岁,肤色微黑,强壮,胳膊上有大量针刺的痕迹。据此,警察对城里吸毒的圈子进行了排查。但没有找到可以识别死者身份的线索。根据法医分析,死因是过量吸食海洛因。不排除提供毒品的人就是嫌疑人布劳文,也不排除布劳文知道此女已经中毒。两周后,就在全部努力集中在调查第二个无名女尸案的时候,有两个妇女来到警察局,声称认识第一具女尸。死者名叫索菲亚·塞拉诺,曾经在三家加工厂当过女工和服务员,后来在新城区荒地,公墓的后面做了妓女。她在圣特莱莎没有家人,只有一些朋友,都是穷人,因此她的遗体被送给圣特莱莎大学医学系的学生们了。

第二具女尸出现在星星小区的垃圾堆附近。被强奸过,是被勒死的。不久,查明她叫奥尔卡·帕雷德斯·帕切戈,二十五岁,皇家大道服装店女工,距市中心很近。她未婚,身高一米六,家住雷东多兄弟大街,鲁文·达里奥区,有个妹妹名叫艾丽莎·帕雷德斯·帕切戈。小区里的人都认识这姐妹二人,因为她俩有同情心、人缘好、办事认真。五年前,父母双亡,父亲是癌症,母亲是心脏病,仅仅间隔两个月就都离开人世。奥尔卡负责管家务,井井有条,从容不迫。没有男朋友。妹妹艾丽莎二十岁,有未婚夫,打算结婚。艾丽莎的未婚夫是个刚刚从圣特莱莎大学毕业的年轻律师,在城里一位商业大律师的事务所工作,据推测奥尔卡被绑架的那个夜晚,他有不在场证明。他未来的大姨子之死让他感到非常震动,在对他的非正式传讯中,他说简直不能想像谁会对奥尔卡有仇,甚至加害于她,因此他坚持认为这是命苦,据他说,他未婚妻一家厄运临头,先是父母双亡,后是姐姐被害。奥尔卡不多几位女友认可了艾丽莎和她未婚夫的看法。人人都喜欢她,这样好的圣特莱莎人可是不多了,一句话,诚实、正派。另外,她很会穿衣,品位高雅。关于她穿着的品位,法医同意大家的看法,另外,他发现尸体上有个怪事:死亡之夜她穿的裙子,是反穿的。

5月,美国领事拜访了圣特莱莎市市长。随后,在市长陪同下又会见了警察局长。这位领事名叫亚伯拉罕·米切尔,但是他老婆和朋友们叫他柯南。他身高一米九,体重一百零五公斤,满脸皱纹。他喜欢住在墨西哥,喜欢去沙漠里生活一段时间;他自己只管大案和要案。就是说,几乎总是无事可做,除了代表美国参加一些聚会以及在某个夜里(每两个月一次)在热衷喝酒的同胞陪同下突然造访圣特莱莎两家最负盛名的龙舌兰酒家。此前,那位亨特维尔的治安官失踪了,领事掌握的所有报告都表明最近有人在圣特莱莎见过警官。警察局长想知道那位治安官来圣特莱莎是公务还是旅游。领事说:当然是旅游。局长佩德罗·内格雷特说:那我能知道什么呢?这里每天有成百上千的游客经过啊。领事想了想,最后觉得局长有道理。局长心里想: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尽管如此,出于对市长的尊重(市长是他朋友),局长同意领事或者领事认为合适的人选检查本城自1994年11月以来至今无名死者的照片。专程为此事从美国亨特维尔赶来的治安官助手罗利·甘布萨诺一一辨认了照片,毫无结果。领事馆职员库尔特·班克斯说:可能治安官疯了,在沙漠里自尽了。另一个职员亨特尔森说:也许治安官在佛罗里达跟一个男扮女装的家伙同居呢。柯南领事严肃地瞅瞅两个职员,对二人说:这样说一个美国治安官可不厚道!5月,圣特莱莎没有妇女被杀。6月同样没有。但是,7月又出现两具女尸。一个女权主义运动组织上街抗议。这个组织名叫索诺拉妇女争取民主与和平组织,总部设在埃莫西约,圣特莱莎仅有三个分支机构。头一具女尸出现在莱夫西奥大街一家汽车修理部的院子里,修理部差不多位于大街尽头靠近通往诺加莱斯公路的地方。死者十九岁,被强奸过,是被勒死的。尸体在一辆准备拆卸的汽车里面。她身穿混纺布长裤、有些露胸的白衬衫,脚上是牛仔靴。三天后,警方获悉死者名叫巴乌拉·加西亚·萨帕特罗,家住牛背山小区,是TECNOSA加工厂女工,出生在墨西哥克雷塔罗州。她跟三个克雷塔罗州女人同住,没听说她有男友;但是与同一家工厂的两个男同事有过感情纠葛。这二人被警方传讯了好几天。但二人都能拿出不在场证明。传讯的结果是其中一人休克和被打断了三条肋骨,送进了医院。就在警察还在调查巴乌拉·加西亚·萨帕特罗的案子时,第二具女尸出现在通往黑屋公路旁边墨西哥石油公司仓库的后面。死者十九岁,消瘦,肤色发黑,有一头黑色长发。根据法医检验,死者肛门和阴道都被多次强暴过,身上有多处血肿,说明有人对她施加了极大的暴力。但是,发现死尸的时候,她上下穿着整齐:混纺长裤、黑色内裤、浅栗色连裤袜、白色乳罩、白衬衫,所有的服饰都没有撕破的地方;据此推测,凶手,或者凶手们把她脱光衣服强暴并杀害后,重新给她穿好了衣服,最后才扔到了墨西哥石油公司的仓库后面。办理巴乌拉·加西亚·萨帕特罗一案的是州检察员埃弗拉因·布斯特罗;罗萨乌拉·洛佩兹·桑塔纳一案交给检察员埃尔奈斯托·欧尔迪斯·雷伯耶多办理。这两桩案子很快就进入了死胡同,因为没有目击者,没有任何人能给警察提供线索。

1995年8月发现了七具女尸。弗罗里达·阿尔梅塔第二次登上索诺拉电视台。美国图森两名警察来圣特莱莎提问题。这二人会见了领事馆的两名职员:库尔特·班克斯和迪克·亨特尔森,因为领事柯南·米切尔已经去加利福尼亚的萨河牧场度假,实际上,那是座烂木头茅屋,旁边就是拉莫纳印第安人保留区,与此同时,他妻子在圣迭戈附近的艾斯贡迪多的妹妹家中休息几个月。这座烂木头茅屋的周围从前还有大面积土地,但柯南的父亲把大部分卖掉了,只剩下一千平方米的野生植物园用来捕杀田鼠,他装备了雷明顿870霰弹枪;他在那里看牛仔小说和色情录像。看累了就钻进车里去萨河镇酒吧。那里有些老头从小就认识他。有时,柯南·米切尔呆呆地望着那些老人,心里想他们不可能记得他童年时期的事情,因为有几位的样子好像比他大不了几岁。可是,几位老人弄得假牙上下舞动,回忆起小米切尔的顽皮行径,好像事情就在眼前。柯南只好跟着一起假笑。实际上,连他自己也不十分清楚记得自己的童年。他回想起自己的父亲和哥哥。有时,还想起雨季来。可那不是萨河而是别的住地的雨季。对闪电劈人的迷信,一直陪着他长大。这还记忆犹新,但很少对外讲过,老婆除外。说实话,柯南·米切尔不大爱讲话。这是他喜欢住在墨西哥的原因之一。他在墨西哥拥有两家小运输公司。通常墨西哥人喜欢聊天,但不愿意跟上层人士说话,尤其是美国上层人物。这个想法(天晓得怎么会在他脑海里形成的)让他一到墨西哥就感到非常宁静。但是,他往往迫于老婆的强求,不得不在加利福尼亚或者亚利桑那度假,无可奈何啊。开头几天的变化对他影响不大。两周后,实在忍受不了嘈杂声(都是吵着要找他的,要求他做出回答),他就跑到萨河去了,躲进破茅屋里。就在图森警察到达圣特莱莎的时候,柯南已经离开那里二十天了。警察打心眼儿里感谢他的离去,因为他们听说这位领事办事无能。亨特尔森和班克斯已经担任起向导的角色。几个美国警察走遍了圣特莱莎全城,走访了酒吧,会见了警察局长佩德罗·内格雷特,与局长就贩毒问题进行了长时间交谈,会晤了欧尔迪斯·雷伯耶多和胡安·德迪约斯·马尔蒂内斯两位检察员,与陈尸所两位法医谈了话,查阅了在沙漠里发现的无名尸体的档案材料,光顾了“内务”妓院,分别跟妓女上了床。最后,怎么来的就又怎么回美国去了。

关于弗罗里达·阿尔梅塔第二次上电视台的情况,没有第一次那么轰动。她按照雷纳尔多的特别要求,谈了自己撰写和出版的三本书。她说,那不是好书;但是对一个二十岁之前还是文盲的女人来说,也不乏价值。她肯定地说,世间万事万物,包括伟大事件,如果与宇宙相比,都微不足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因为人类如果愿意,是可以超越自我的。举例来说,一个农民不可能一夜之间去领导NASA的工作,也不可能在NASA工作;但是,谁敢断言这位农民的子女,在父亲的关怀下,某一天不会去NASA工作呢?再比如,本来她很想读书和当老师,因为按照她肤浅的理解,世界上最好的工作就是教孩子们念书,就是十分小心地让孩子们睁开眼睛欣赏一点点现实和文化的瑰宝,说到底,这现实和文化是一回事。可她没能当上老师,如今与大家相安无事。有时,她做梦自己当了乡村女教师。她的学校位于高高的山冈上,从那可以看见村庄、棕色和白色的房屋、黄色的瓦顶,有时,老人们会从家里望着外面的土路。她站在学校的院子里,可以看见来上学的小姑娘们。看见她们那黑黑的头发,或马尾巴或辫子或盘在头顶的发髻。她面孔微黑,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远处,农民在种地,从沙漠里收获果实,放牧羊群。她能理解农民的语言、说话的方式,理解得明明白白啊,明白他们不变和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的词语,毫无困难。对,这都是梦。有些梦可以容纳一切,有些梦空空荡荡,世界就是一具吱吱咯咯作响的棺材。尽管如此,她和大家相安无事,因为虽说她没能如愿以偿地读书当老师,却当上了草药医生;按照有些人的说法,她有特异功能,很多人感谢她为他们做的事情,虽然是小事、无足轻重的,一些小小的忠告啦,几个小小的点子啦,比如,建议人们多吃植物纤维类的东西,虽说不是人类的食物,咱们的消化器官不能吸收,但是有利于大小便,对不起,雷纳尔多和尊敬的观众,有利于放屁。弗罗里达说,只有食草动物的消化器官拥有能够消化纤维的物质,从而吸收里面的葡萄糖分子。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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