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些人注意力却不在看戏上,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你说,那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对方朝某处睨去一眼,又收回来:“谁知道,不过你瞧,她今儿个不就是一人来的吗……”
杜织吟坐在不太惹眼的角落,听着那些个太太夫人的小声私议,一边品茶,一边露出冷笑。
总有人状似不经地偏头打量,幼幼却视若无睹,目光依旧专注地看着台上表演——
七女:恩爱夫妻难割舍。
董永:娘子不能把我丢。
合唱:董郎夫!娘子妻啊!
当唱到高…潮处时,满座立即响起一片拍掌喝彩,一时人声鼎沸,无不叫好,有的直接吩咐小厮打赏下去,闹得鸿月飞楼直跟炸开锅似的,那些零星碎语也被淹没其中。
不久,一名小丫鬟赶来,凑到罗郡王世子妃耳畔嘀咕几句,罗郡王世子妃一笑:“快去跟瑜王妃禀明。”
小丫鬟走至幼幼旁边,恭恭敬敬福个身:“瑜亲王来了,正在外面等候王妃呢。”
☆、第44章 '流言'入V一更
幼幼没料到容欢会来,尽管略微吃惊,但神情间不显半分;那张容华精致而明丽,既有花一样的娇色;亦有雨一样的幽冷;就像碧潭寒波之上的玉观音,端庄美丽得不似个真人。
早听闻瑜王妃容貌姝绝,生母又是闵氏一族;今日一见,果然是惊人顶美,在座女宾们就没一个能比得上的;虽说他们罗郡王世子妃也是一等一的美人,但跟这位瑜王妃一比,也不得不逊色三分。
小丫鬟暗自品评一番,听她迟迟不开口;只好道明原因:“瑜亲王说王妃今晨不是有点不舒服,故特地接王妃回府。”
话音甫落,女宾这厢开始隐隐骚动,纵使台上唱的再精彩,也不由得被分散了精神,先前交头接耳的几位贵妇显然出乎意料,更有心思敏感者,抓住当中的那句“有点不舒服”,下意识瞄瞄对方的小腹。
罗郡王世子妃多少知道她们在窃议什么,但说到底不过是些闲言碎语,如今丫鬟传的话她们也听见了,只怕是自打脸了。
罗郡王世子妃摇晃着纨扇,颇为羡慕地抿嘴儿一笑:“哎呀,居然亲自来接,瑜亲王真是好体贴的人呢。”
幼幼本是若有所思,听罗郡王世子妃这么一说,抬眸笑了笑。
罗郡王世子妃催促:“你说你身子不好,何必非赶来这一趟,还是先回去好好歇养吧。”
“既是如此,我先告辞了。”幼幼起身,礼貌颔首下,转身离开鸿月飞楼。
这人一走,立马有好八卦的桑二太太试探着询问,罗郡王世子妃没好脸色地冷睨一眼:“行了吧,人家夫妻俩感情好的不得了,今儿个你们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
她刻意提高了点音量,噎得桑二太太无言以对,众人也纷纷噤口不提。而杜织吟气到脸色发白,手里的绢帕都快绞烂了。
在小丫鬟的引领下,幼幼来到罗郡王府宴客的正厅,容欢正坐在椅座上呷着茶,旁边立着韩啠,见她进来,容欢搁下茶盏,微笑起身。
小丫鬟瞧瑜亲王墨染长发,姿貌端华,生就一双桃花长目,转盼多情,风流无限,细腻的眼线微微上挑,含笑间藏尽妖娆,而这样一个人,生为男子,简直美得过分,小丫鬟只觉得目眩神迷,险些三魂不见了七魄。只想着,这样一对璧人,怕是要让天下夫妻都为之结怨嗔恨了。
“戏看的怎么样?”容欢温柔地拂了拂幼幼的鬓发。
“还好吧。”即使再精彩的戏,在那种气氛衬托下,也只会令人索然无味了。
容欢没再多问,牵起她的手:“那咱们走吧。”
幼幼颔首,与他并肩离去。
小丫鬟只叹他们夫妻如此和睦,比世子爷跟世子妃还要恩爱,当真艳羡不已,事后马上绘声绘色跟府里的丫头们描述起来。
出了罗郡王府,二人登上马车,幼幼情知没必要再装下去,很快甩开他的手,奇怪地问:“你怎么来了,先前不是说有事吗?”
容欢揭开鲛纱堆银车帘,望着窗外景致,心不在焉地回答:“没办法,娘一个劲在我耳根念叨,非催着我过来。”
幼幼一愣,大约是明白到太妃的用意,低头沉默片刻,慢慢阖上眼睛。
察觉她半晌没反应,容欢扭过头:“怎么,不舒服?”
幼幼摇首,依旧闭着眼:“没事,就是坐了太久,又听了半天戏,有点累。”
容欢勾下嘴角,扭头继续望向窗外。
比及瑜亲王府,幼幼刚要步下马车,见他纹丝不动,不由得开口:“你晚上又不回来了?”
容欢“唔”了声:“应该不了吧。”
如今他在外面玩的昏天黑地,动辄留宿别庄也是常事,即便回来,也是歇在品墨斋的时候居多。因此二人平时几乎见不上面,而想要单独找他,还得提前传话给姜总管。
幼幼也不问他去做为什么,只道:“三日后你记得回来。”
容欢长眉一挑:“有事?”
幼幼额头微微耸动,精绘妆颜的玉庞上微浮愠色:“初十是三哥的大喜日子,别告诉我你忘了。”
容欢这才恍然,哂笑道:“你生什么气,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他一副敷衍态度,分明就是把公玉熙成亲的事忘得一干净,幼幼心底生气,甩头下了车。
回到王府,她前往顾影居请安,太妃正与一位贵妇人吃茶聊天,恰好聊得差不多了,见幼幼进来,那贵妇人方告辞离开。
“娘。”太妃低头轻咳几声,幼幼上前替她拂拂背,又亲自倒杯热茶端至跟前。
“没事,已经好多了……”在太妃眼里,她一直是个乖顺知礼孝的好儿媳,拍拍那只嫩手,让她坐到对面的炕上。
幼幼担忧地问:“娘,您最近是不是又咳得厉害了?还是传太医看看吧。”打从去年开春病后,太妃的身子一直有些不适,总是有事没事闹些小毛病。
太妃笑她体贴:“不用,昨夜下了雨,可能是睡的不太好,况且偶尔才咳几下,没大碍的。”
幼幼却认为越是小毛病,越该重视起来,递眼色给旁边的崔嬷嬷,崔嬷嬷颔首,心领神会。
太妃留她坐这儿,自是有话要说:“今日在罗郡王府怎么样?”
幼幼微笑:“嗯,闹得好生热闹,我瞧小公子长得白白胖胖,很是富态可爱。”
太妃点点头,下刻话锋一转:“我知道现在有些闲言碎语,你莫要放在心上。”
幼幼这才明白太妃的意思,想太妃常年不出门,但外面有何风吹草动,竟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原本这事她没打算提及,以免她老人家烦心:“娘放心,这种无根无据的话,儿媳只会一笑而过,并不介意。”
太妃赞赏地点头,只觉一年转眼变化,眼前女子不再是当年莽撞天真的小女孩,已经成熟懂事:“我会再命人打听,消息究竟是何人口中散播开的。”
其实幼幼自己也在疑惑,大概半个月前,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就像恶疾一般扩散开来,说她尚是丰国公五姑娘时,行为不检,勾引瑜亲王,用了些下三滥的手段,才使得瑜亲王不得不娶她为妻,原本是些毫无根据的流言,却被京城的长舌妇们私底下传得津津乐道,比如为避人耳目,当初两府的婚事才会举办得较为匆忙,又比如瑜亲王因是被迫娶亲,不愿与瑜王妃同房,导致她至今没有子嗣。
最初听到流言,幼幼只感十分可笑,但细一深思,又觉其中并不单纯简单,那时她与容欢在燕春楼一夜未归,之后匆匆成亲,的确是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因素在里面,她没子嗣,也是因为不肯与容欢圆房导致,那些流言虽有偏差,但从某种方面来讲,却与事实有相似之处,更重要一点,全是针对自己的不利传闻。
幼幼想过,如果是有心人刻意挑拨生事,那么目的是什么?整件事看来,容欢似乎成了受害者,那么是针对丰国公府,还是仅仅是自己?
若真相如此,幼幼实在不明自己究竟得罪过什么人,使得对方要做出这等损人清誉的事情来。
不过风高浪低,毕竟没人敢得罪瑜亲王府,加上传言半真半假,品德教养极高的贵妇千金自是不信的,只成为那些爱七嘴八舌的太太夫人们私下议论的话题罢了。况且半个月里,幼幼总共就出了两趟门,其中正式一次,就是今天出席罗郡王府嫡长孙的百日宴。
她正若有所思,太妃叹息:“我之前派人通传了老大一声,今日他有没有陪你去?”
幼幼一愣:“娘不是……”见太妃正等她说下去,忙又改口,点点头,“嗯,王爷是陪我一起参宴的。”
太妃脸上却不见悦色:“那他人这会儿又上哪了。”
幼幼稍稍打下噎:“王爷离府时,说有事……”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太妃“啪”地一拍炕几,茶水都从瓷盏里渗出来,“当初他成亲那阵子,我还当他总算收了心,懂得洁身自好,结果没想到……简直、简直是跟……”
太妃为人清傲高洁,偏偏养出这么一个纨绔不羁的儿子来,其实容欢俊美无双,哪怕有风流之声,对他也毫无妨碍可言,相反,这种“风流”、这种“坏”,更为他增添无穷魅力,招惹得女子倍加倾慕。
可是这恰恰是太妃最厌烦的一点,想当年太妃与老亲王夫妻疏离的原因,就是老亲王在外肆无忌惮的寻花问柳,是以太妃认为儿子完全是继承了对方的纨绔因子。
尽管不喜容欢的风流性子,但太妃一生又只得这一个儿子,为此无论怎样责怪,也不过是莫可奈何的情绪更多一些。而太妃喜欢幼幼,对于容欢现在的放纵行为,幼幼从来不吵不闹,甚至还会替其说话,更让太妃认为一切错都出在容欢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给我的爱与支持,某爱会继续努力的 (=^ω^=)
飞飞女王:2014…11…20 00:59:01 霸王票
〃Summer。:2014…11…20 23:31:41 霸王票
用力抱抱两位白富美姑娘,一鞠躬、二鞠躬!
☆、第45章 '家喜'入V二更
太妃话止一半,但幼幼已经猜出太妃是想起老亲王了,太妃与老亲王感情甚薄;据说曾经到了一年半载都见不上几面的地步。不过话说回来,幼幼倒是从未听容欢口中提及过老亲王;也不晓得他对这个父亲是如何作想的。
从顾影居出来后;幼幼也弄清一件事,原来容欢并不是被太妃叫来的,那么主动出现在罗郡王府;是他自己的意思了?看来也是听到关于她的一些不利流言,怕有损瑜亲王府的名声,容欢才会出此下策;与她在人前上演了一处夫妻鹣鲽情深的恩爱戏码。
不过,他这次的出现的确是起了极大作用,瑜亲王亲自接送,言辞温柔;与王妃携手而归,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着丈夫对妻子的柔情爱护,再加上后来罗郡王世子妃绘声绘色的描述,让上京的贵妇们听了,直跟亲眼所见似的,才渐渐令这一段流言止于“真相”。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不提。
再过三日,就该到了公玉煕迎娶湘国公府千金的大喜日子,幼幼自然激动欢喜,一个是打小宠爱自己的哥哥,一个是自己的知己好友,两个人结为连理,就像玉璧结合,是最完美的一对。
头天晚上,习侬迈着小碎步跑进屋,幼幼忙搁下手中的绣棚,启唇问:“王爷回来了没有?”
习侬打听完消息,点点头:“回来了,回来了,王爷已经去了品墨斋,可能今晚就这样歇下了。”
幼幼一直怕容欢忘记三哥成亲的大事,闻言总算松口气,也不管他究竟歇在哪儿,让二人伺候着沐浴更衣,尔后早早躺下。
次日容欢踏进紫云轩时,幼幼正坐在镜台前由着习侬她们梳头打扮,幼幼侧眸瞥去一眼:“要不你先去西暖阁看书。”意思是一时半会还动不了身。
容欢一应,转身去了西暖阁。
约莫半个时辰,幼幼终于衣饰贵丽地进来,却发现容欢并没有坐在书桌前看书,而是手里托着一枚寿山石田黄随形章,他整张脸呆呆的没有一丝表情,眼神空洞地望着,仿佛灵魂出窍。
幼幼怔仲,这还是去年生辰时他送给自己的礼物,之后一直放在书桌抽屉里不曾动过,不料今天被他翻出来。
“走吧,我耽搁太久了。”幼幼催促。
容欢眸光荡动下,省过神,随即恢复一副随意懒洋洋的模样,把随形章搁置回原处。二人出府乘上马车,整整一路几乎无言。
今日丰国公府上下简直热闹喧天,朱漆饰金的大门外冠带交错,方辕接轸,一溜儿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满堂更是张灯结彩、贴红布囍、酒席百桌,无处不是喜气洋洋。
幼幼下车时,府里几名男童正兴高采烈地在门口放炮竹,“啪啪”几声脆响,倒把幼幼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容欢怀里钻了钻。
容欢笑她胆小:“这么几声响就害怕,等会儿还有的吵的。”
幼幼倒不是怕炮竹响,只是被刚刚突如其来的响声吓着了,情绪稳定后,反而开心地看着孩子们相互放鞭炮,不知谁拿来两大串,点完噼里啪啦地响成一片,震耳欲聋,恨不得把整条巷子都翻了个个儿。
府里一位胖乎乎的管事跑出来,指着他们就骂:“一群小狗崽子,我这忙的晕头转向,你们还成心添乱是不是?哪个要是被我抓着,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孩子们四处逃窜,一边朝他扮鬼脸,一边把剩下的炮竹往他身上丢,跑的比风还快,片刻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管事的累得气喘吁吁,结果一个都没逮着。
幼幼掩嘴“扑哧”一声,险些笑弯了腰,那时眉梢上翘,星眸中眼波滢滢,宛如一芒璀璨星河,耀得娇颜都晶莹似雪,比晨曦还要灿烂。
“真有趣。”她以为容欢也会笑,转过头,却见他正盯着自己的脸,不禁一愣,容欢已经移目:“进去吧。”
宾客到席,笑语满堂,下人们在其间穿梭如织,此时府里忙或不忙的丫鬟小厮,都一个劲往婚堂周围凑热闹,不久迎亲的队伍归来,烟花炮竹在那一刻响到极致,直跟群神大闹天庭一般,随着新郎出现,全场更是热闹沸腾起来。
公玉熙今日穿着大红喜袍,一张英俊朗逸的脸上活似镶着金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