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于晴
声明:本书由。
于晴的两封家书
一封无言以对的家书
…………………再见大哥真辛苦篇
小六,近來安否?
今年端午一別,已有數月未見,照例,跟你報個平安,家裡兄弟一切如昔,恩弟服用你捎來的藥方,雖無法根治,但他近日清醒時間多些,我有空必定陪他。他這幾日老問起你,問你為何不回府?尤其你去年年底洠Щ馗詧F圓飯,他耿耿於懷,要你今年一定回家過年。(小六,這可是恩弟的心願,我可洠в性谂詰Z恿)
至於永弟,前二天回家,帶了不知打哪搶來的珍藥……唉,說起這事我就心煩,小六,這話我也只能跟你傾吐了。義弟與永弟向來不對盤,跟他說,無疑是讓這兩兄弟更加水火不容,若跟恩弟說,他必自責得緊,跟其它二位弟弟說,我是自找罪受。小六,你身處遠方,對你的永二哥也向來洠С梢姡銕臀覄駝袼桑趟麆e再拿自個兒的生命開玩笑,不不,就算你勸他他也不聽,他就像是頭野蠻的鬥牛,任誰也拉不住他。大哥真怕哪天要為他收屍。你聽聽我苦水就夠,不要再為我煩心了。
至於義弟……只怕,這話也只能跟小六你說了(小六啊,你若不是身懷奇祕,你必定是我最要好的兄弟)。
說起義弟,大哥我的歎息更多。你還記得聶家嗎?就是你義三哥向來仇視的南京一戶人家。你離家的那年聶家的書肆正好出了一本《孽世鏡》(隨信附上一本,讓你瞧瞧這兩年極具風光的小說,記得,捎給恩弟的信千萬別提到我附了一本《孽世鏡》,你年底回家也不要提,你要一提,肯定會被義弟給生吞活剝,我可救不了你,連帶我也會受殃啊)
現在,在西門家裡,《孽世鏡》是一本禁書。哎,小六,你一定覺得很疑惑,你義三哥怎會對一本書斤斤計較,是不?就讓我細說重頭(夜很長,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時間不夠用,別嫌我嘮叨就好)
你離家的那年,聶家書肆出了《孽世鏡》,那天,義弟前去刺探軍情(他說的),回來之後關在房裡久久不出,還是大哥破門而入,才進了他的房,瞧見他的臉色很鐵青。(小六,我不想用太過難聽的言詞形用義弟,不過為了真實起見,鐵青二字,你可以換成青面獠牙,但換一次就夠,其餘還是用鐵青二字吧)
我原以為他是身子哪兒不舒服,正要招大夫來看,哪知他是滿懷恨意,恨聶家書肆竟然找著世間少有的奇書。(他原說是獨一無二的奇書,後而改口,不肯承認,你就可知他對聶家的恨意了,唉)
我還記得很清楚,那時我一頭霧水,笑著跟他說:「西門家的家業之中並無書肆,與咱們又有何關係?」(這又不是生意競爭,聶家要風光,風光便是,咱們西門家守著本份那也就夠了,小六,你心思必也跟我相同,是不?)
哪知他惱火地對我說:「只要是姓聶的,就與咱們有關!」
我知他對聶四素有心結,但他是為恩弟抱不平,我又怎忍苛責糾正他呢?我只好安撫他道:「不過是一本書而已。就算是世間少有的奇書又如何?少有,不見得表示世人懂得其中的奧妙,即使能大發利市,又能發到哪兒呢?」(一年多前,人人都如此想啊!)
義弟他看了我一會兒,搖搖頭道:「大哥,你不懂,這是一本即將掀動大明民間的奇書,即使會流傳後世,我也不會感到驚訝。」
小六、小六!你可知,義弟說出此話的那一天,正是《孽世鏡》發行的首日,如今已快有兩年,只要是文人、只要是懂字的,幾乎人手一本,你可知道這表示什麼?
小六,義弟他有眼光啊!他比我這個做大哥的,還有遠見啊!其實,我早耄щ'覺得義弟的天資比我強許多,也許他才是適合接管西門家產業的那個,可惜每回一談到聶家,他就毫無冷靜,若能克服此點,我真想將所有的家業全交給他打理。
小六,你可知道,這幾個月他竟然在打起開書肆的主意?不消說,他是打算跟聶家卯上了。其實,他要開書肆,我一點也不反對,我很明白他絕不會貿然的開書肆,只是……
小六,你的身份太特別,我這樣問你,是唐突了點,可這種事怎能讓恩弟煩心?永弟又像爆竹一樣,義弟這事若讓他知道,少不得又要拌嘴起來(雖然拌嘴也是感情好的象徵,天下哪家兄弟不吵嘴?),可是……
小六,義弟最近在看手稿啊!
他看的手稿很……
哎,我真是難以啟齒、難以啟齒,原本以為在信中可以寫出來的。總之,這幾個月他一得空,就讀起送來的手稿,你若讀過《孽世鏡》,必知道其中淫亂的部份,你義三哥看的手稿便似這本……嗯……他大你幾歲而已,坦白說,他從未去過妓院(除非他瞞我,否則他真是一個品性優良,潔身自愛的好孩子,我必須說,將來他的妻子有福了,大哥我真不知該為此感到驕傲還是煩惱)。你一定覺得奇怪,我提這些事看似正常,到底哪兒令我苦惱了?
這……好吧,開門見山的說,正因你義三哥從未接樱^女人,所以,在看手稿不懂之處,一定會來問我。
你一定更疑惑,既然來問我,我又有何苦惱之處?
我發現他的態度很認真啊!
學習一件事,態度認真是件好事,可大哥就老覺得怪,尤其他專注的眼神盯著我,我……不由自主的打從心底發毛啊!小六,你知道大哥幼年為了保護你們這些兄弟,所以學了一身功夫,而你義三哥可以算是手無俊u的普通人,我怎會被他嚇著呢?
小六,你說,你跟你義三哥說話時,有洠в杏X得他的氣勢壓過你?我明明記得他是一個天真的孩子啊,什麼時候,他的眼神變得令人發毛起來,尤其是男女之間的事,我愈說背脊就愈發的流汗了。(好像有問睿氖俏遥皇撬
還是……我該二話不說,帶他上妓院,一切言教不如身教?(小六,這種事跟你說,真的太唐突了,千萬別怪大哥,這事我只能藏在心底,連恩弟都不敢說,我很怕恩弟問我同樣的男女情事,我不知如何回答!)
小六,別怪我嘮叨,你快回來吧!雖然你也令我很煩惱,但偶爾也得回府,讓我們安心,至少,我也有個好商量的對象。
***
小六,信之前是昨兒個夜裡寫的,現在是三更天,我剛送義弟上床。今兒個木材行失火,我趕去坐鎮,義弟代我去赴另一個約談一筆生意,他真有天份,我原只要他拖拖時間,洠氲剿谷徽劤桑艺f得洠уe,他果然是個很厲害的人才。
只是……那混蛋竟約義弟上妓院談生意,我去找他時,他已被灌得醉醺醺,姑娘們正扶著他走進房,就差那麼一點,義弟就不保了……不,我是說,至少,得出於清醒的意志下男歡女愛,是不?
唉,真令我頭痛萬分啊!當你們的大哥,固然是多了好兄弟(我不想稱你為弟,你明白的),可也讓我的人生多了很多煩惱。小六啊小六,你一定要答允我,就算哪日,當西門義子存在的意義頓失,也不要就這麼消失的無影無蹤。
縱然你們手足之情不深,但,你們姓西門,而我,也姓西門。洠в惺肿悖鏖T笑也洠в写嬖诘囊饬x了。
祝平安
記得,年底一定要回來過年,你可不要讓恩弟失望(我可洠в袙短熳右粤钪T候,絕非我在背後慫恿恩弟)。還有,隨信附上一箱蜜餞,我知道你「這種人」是很愛吃這類玩意的,若喜歡,我下個月再寄。
今年的團圓飯,我十分期待,甚至開始準備了。不多聊了,我得去照顧義弟了。
大哥西門笑
信局──
「西門庭,你又在看信?」路過信役的宿舍,同伴探頭問道。
「是啊。」
「哇,好長的信啊……」那一張又一張的家書真像千金重,好可怕。「你家裡是大家族?每人寫一張給你?」合起來可以成書了。
「不,」西門小六笑道:「只有我大哥寫而已。」
同伴瞪大了眼,慢吞吞地說:「我得說,你大哥真是疼你啊,這些信洠в幸徽焓菍懖煌甑陌桑俊
「大哥不是疼我,只是找人發洩而已。」也好,大哥責任那麼重,不找個管道發洩,只怕總有一天會爆發。
「那你家大哥最疼誰啊?」同伴隨口問。
「嗯……」小六沉思了一會兒,而後笑道:「其實,說要疼誰嘛,大哥應該最疼義三哥吧!每個月來的書信,一定有一半以上全提義三哥,有些事已經提過,還是不厭其煩的提。」簡直當三餐來提。
如果有一天,把大哥所有寄來的家書放在一塊,那肯定蔚為奇觀,比信局一年總計的信量還有多上一倍不止,而其中提及義三哥的部份更是驚人的可怕,有時真有個錯覺,大哥是寫信給義三哥,而不是寫給西門庭的。
當西門家義子存在的意義頓失啊……大哥是怕若恩弟哪日不幸走了,西門義子會從此斷了音訊嗎?
他的擔心不是洠в械览怼<抑行值芤幌虿挥H,但個個跟恩弟交好,若有一天恩弟真不幸……
「大哥真是想太多了。縱然真有這麼一天,兄弟各自散去,不再連絡,但有一個人,咱們絕不會輕易割捨。大哥,就算你嘮叨的像老媽子,我們還是敬重你這個大哥啊。」柔聲歎道。
西門義子個個是孤兒,唯有大哥跟恩弟令她感受親人的溫暖,世間上也只有西門笑會像個自己的親人一樣,煩枺鼰┪鳎瑖Z嘮叨叨的,活像娘親再世。相信在其它兄弟間,大哥也是擁有同樣的地位,只是──
她瞄了眼送來的「一大箱」蜜餞,然後用力的歎了口氣。
「大哥,就算我「這種人」喜歡吃蜜餞,也不表示「這種人」裡的每一個人都愛吃啊。」她知道大哥保密功夫到家,連在家書裡也從不點破她的性別。
大哥,拜託你別再這麼「貼心」,好不好?我可以忍受你老媽子的嘮叨,但老媽子的貼心就免了,真的。
光是上半年,大哥就寄了五大箱蜜餞,她好怕今年一整年都得以蜜餞為生啊!
第二封无言以对的家书
劇情解說:
在很久很久以前,南京有戶西門家,由於兄弟分散四處,故由西門當家兄長(西門笑)負責連繫彼此兄弟(他怕不連繫會形同陌路,所以定時寫家書,這是身為兄弟的責任),有一天,他很「突發奇想」地想要加深兄弟間的情誼,於是他要求待在府裡的其它兄弟一塊寫家書,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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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書?」年輕的臉孔轉過視線,對上兄長沉穩的笑。
「是啊,家書。」西門笑還是很沉穩的笑著:「義弟,你偶爾也該寫封家書跟小六報個平安吧?」
「大哥,家書何須用到我?你每月固定寫家書不就夠了?」西門義不以為然。
「義弟,小六不只是我兄弟,你跟他也是好兄弟啊!他離家之前,你對他冷淡得緊,如果現在你寫封家書給他,他一定很高興,說不得年底提早回來跟咱們吃團圓年夜飯,是不?」
搞了半天,是打算用親情攻勢讓老六回家過年就是。西門義冷笑:「大哥,你是找錯人了吧,我跟老六一向洠в惺颤N手足情誼,他要收到我的信,只怕會受驚過度,不肯回家吧。」
話方落,腕間忽然被人緊緊握住。西門義回神暗叫不妙,緩緩轉過頭,看向半躺在床褟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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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三哥……你跟六哥簦б鈿饬藛幔俊鼓巧倌暌荒槻∪荩f出來的話洠Я'氣的,好像隨時受不了刺激的消息,(好比兄間紛爭簦б鈿猓┠呐乱稽c點都不成。
西門義暗暗咬牙,一時忘了這裡是恩弟的房間。就在半柱香前他過來陪恩弟說說話解解悶,後來大哥進來正好提起寫家書一事……他蠢他笨啊!忘了看地點說話……一不小心就說出真心話來!
等等!迅速玻а鄣上虼蟾纭H允悄且桓薄赋练的笑」(再加點無辜),完全不像是用奸計的樣子。是他多想了嗎?
「義三哥?」少年氣若游絲的喊著,半帶無神的雙眼直勾勾地望著他,很像一等到他否決的答覆就會暈死過去似的。
「我……」硬生生的吞下反諷的話,反扣住小弟瘦弱的手,勉強揚笑:「誰跟老六簦б鈿猓克x家多年,就算有什麼意氣也早就煙消雲散了。」只是洠颤N感情而已。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寫家書給六哥呢?」少年流露困惑。
「……」
「義三哥,還是你不擅寫家書?」
「……也可以這麼說。」西門義咬牙,勉強當個理由。
「那簡單,義三哥,咱們一塊寫。你寫,我在旁看著。大哥,麻煩你準備筆墨。」
「好,我馬上取來!」西門笑答得極快,像怕誰反悔似的。
「等等………等等!混帳!我說等等!動作這麼快做什麼?」西門義顧不得輕聲細語,瞪著這二個狼狽為奸的兄弟道:「不就是要我寫封家書嗎?用得著花這麼多功夫設陷阱嗎?恩弟!」
「啊?」少年心一跳,有點心虛了。
「你要我寫家書也成!把你放在枕下的《孽世鏡》拿出來!」他忍了很久了,就因為是恩弟,才耄滩话l!
西門恩微微驚訝,偷覷了西門笑一眼,才將枕下的書拿出來。「義三哥,我……」
「我知道書是別人拿給你的。」玻а墼俚晌鏖T笑,西門笑立刻露出「沉穩的笑」。「要看就正大光明的看,何必背著我看,我有這麼小氣嗎?」說歸說,還是拿過書收起,敚餮孕胁灰弧
「還有你,大哥!」
「我?」西門笑不動聲色。
西門義哼了聲:「就煩請大哥你磨墨。不就是寫封信而已嗎?用得著花這麼多心思?」怕他拒絕,還特地跟恩弟串郑髦l都可以不買帳,唯獨恩弟,他是有求必應!
這個混蛋大哥給他記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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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庭,近來安否?我是西門義,按照慣例,寫信報平安。
恩弟平安。
西門永平安。
大哥平安。
其它兄弟都平安。
至於我?能寫信給你,就表示我洠嗍謹嗄_,自然是平安,這就不必多說廢話了。
祝平安
西門義筆
***
信寫完之後,交給兄弟倆──
西門笑:「……」
西門恩:「……」
西門義不以為然地看著他倆極力掩飾的神情,道:
「大哥,我家書就只會這麼寫。要不,下回你找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