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刺痛,伍临风大骇,那血红的线条已经爬上了衣摆,脚下在不停的陷落下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撕咬自己的骨头,伍临风运掌风起直击地面,腾空而起,谁知——
君凤之已经到了头顶,地剑劈风而来,伍临风横剑抵挡,巨大的冲击下,伍临风再次落回地面,硬生生的陷进地面一尺有余。
“啊——”伍临风惨叫一声,双腿血红一片。
君凤之旋身落下,看着鬼面中拼命挣扎的伍临风。地剑再次爆发耀眼的白光,挥动手臂,弧形的剑气横扫而至。
伍临风脸色大变。
“当——”夺命的剑气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墙壁,双方产生的剧烈的冲击,剑气消散后,天空中降下满天飞舞的花瓣。
“什么——”君凤之一闪神的功夫,忽觉杀气袭来,本能的闪避,但是还是慢了一步,胸前剧痛,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君凤之抬起头,对上了伍临风面目狰狞的脸,伍临风的双眼充满了恶毒的诅咒,他的身影被花瓣包裹着正在慢慢的消失不见。
“君凤之,等我伍临风再出现的时候,就是你的噩梦,哈哈哈哈哈————”
君凤之面色一凌,抬手就是一剑,屏障终于经受不住碎裂成漫天的花瓣,伍临风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混蛋——,混蛋——”君凤之不顾形象的嘶吼起来,挥动地剑在地面上劈出一道道的深沟。
*
*
天启宫清徽殿中一片大乱。
清徽殿中心大殿的地面上展开着一张复杂的儒门密阵,伍月夕跪在中心操纵法阵,忽然法阵崩碎,伍月夕扑倒在地。
“清徽殿,清徽殿——”
侍女们惊慌不已,连忙上前扶起了她,只见伍月夕胸前一道剑伤,鲜血喷涌。
侍女们吓坏了,惊叫着四处奔走。
伍月夕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兄……兄长啊——”
*
*
“……分出胜负了啊——”圣尊陛下垂下眼角淡淡道。
尚君珏闻言惊了一下,抬头看见一个儒生低着头快步走过了身边。
身穿内殿执事服的儒生恭敬地跪在圣尊的玉座前,“启禀圣尊陛下,天启宫前的战斗已经落幕,天玺院公子败亡,天琮院夫人重伤昏迷,天珏院公子不知所踪,天璋院公子正携地剑前来朝阳殿的路上。”
“知道了,退下吧。”圣尊挥了挥手。
圣尊陛下坐在玉坐上,没什么热情的遥望着大殿外奔忙起来的侍从们。
穿着白衣的侍从们匆匆打开了朝阳殿的大门,六扇巨大的门缓缓的开启了,各院各部的官员们执事的儒生们鱼贯而入|Qī+shū+ωǎng|,在大殿前的广场上列起了队伍。
“终于落幕了啊——”圣尊陛下叹息道。
尚君珏也无声的叹息了,微微合上了双目。
“你的决定呢?”圣尊居高临下的看着尚君珏,锐利的目光不带一丝的感情。
尚君珏垂下了头,双手紧紧的抓住了衣袍。
*
君凤之停下了脚步,硬是把涌上喉头的腥血咽了回去,浑身像散了架子一般,连骨头缝都在疼。
“主人。”沈宁安双手奉上一只锦盒。
君凤之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棵金色的丹药,君凤之迅速吞下了丹药,运功调息。
花溪双手奉上一套干净的外衫,一旁有侍女端过镶着金边的铜盆。
“主人,天璧院公子在朝阳殿。”沈宁安低声道。
君凤之垂下眼帘,抬手轻轻的揉起了太阳穴。
“主人——”沈宁安担忧道。
“挡我者杀。”君凤之冷声道。
一震衣袖,君凤之傲然的踏上了宽阔的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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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执事官的声音响彻大殿。
“天璋院公子到——”
*
尚君珏注视着君凤之一步步的走进朝阳殿,虽然掩饰得很好,但是他能看出君凤之伤的很重,华丽的衣衫掩盖不住他身上浓浓的血腥味。
“只要一击,只要一击就够了——”一个声音在他的心底响起,一遍遍的回荡着。
“成为圣尊的话,整个天下都要臣服在你的脚下——”
“无论什么愿望,你都可以实现——”
“你不杀掉他的话,他成了圣尊一定第一个杀掉你,别对他们抱有幻想——”
“圣方儒门就是这么个人吃人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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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双手可以抓住权力却抓不住生命,我的双手可以实现愿望却改变不了命运……”
“神啊,你是在考验我吗……”
“难道真的不能改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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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究还是做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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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昂然而来的君凤之,尚君珏笑了,笑的淡然,笑的超脱。
*
圣尊看着尚君珏惋惜的垂下了眼帘,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真是个傻孩子呢——”
*
“凤之参见师尊。”
随着一声响亮的叩拜,君凤之双手捧着地剑跪拜在圣尊的面前,脸上带着一副势在必得的坚毅与冷酷。
看着失而复得的地剑,圣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好好,真不愧是我的徒弟,好样的凤之。”
没有伸手去接地剑,圣尊轻轻的摆了摆手,“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君凤之没有露出惊讶欣喜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苦笑了一下,他俯下身子,恭敬的说道,“多谢师尊。”
圣尊陛下点了点头,端正了身体对着殿外大声道,“我宣布,下一任圣方儒门的继任者是天璋院君凤之——”
殿外顿时一片欢呼呐叩拜很之声。
君凤之只是觉得很吵,吵得他心烦,他很想大喊你们都给我消失。
他侧过脸,余光刚好能看见跪坐在不远处的尚君珏。
尚君珏侧着脸看向殿外,目光一如往常一样的温柔恬淡。他就像是一块无暇的碧玉,散发着淡淡的却是无人能比的光芒。
君凤之转过脸,看着手中的地剑,紧紧的握住,又慢慢的松开。
*
“今天就到这里吧,都回去歇着吧,继位的具体事情明天早朝再议,都散了吧。”
“是,臣等告退——”
“凤之啊,你留下,为师和你说说话。”
“是,师尊。”
有侍女捧上新的茶盏,君凤之接了过去,恭敬地双手奉上。
圣尊接过了茶杯,他端着茶杯没有动,只是盯着君凤之看,那目光好像有很多话要说。
“您想要对我说什么您就说吧,犹犹豫豫可不像您。”
圣尊陛下呵呵笑了,把手中的茶杯放在了一边。
“凤之啊,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样的悲剧一定要循环下去吗?”
“师尊您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呢?”
“凤之啊,你的心会痛吗……”圣尊叹息一般的说道。
君凤之没有说话,坐在那里仰望着御座上的那个男人,今日的圣尊陛下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平日那些威仪神圣不可冒犯的光芒全然不见了,坐在那里的只是一个苍老疲惫的男人。
圣尊的目光越过君凤之飘向了远方的天空,天空的尽头一片绚丽的红色。
“我有一个师弟,当年我是天玺院,他是天圭院。……,他啊,是个非常开朗快乐的人,整天咋咋呼呼毛毛糙糙,什么时候都像个大孩子,师尊曾经说过他就是个开心果总是能给大家带来快乐。”
“他的志向是创造一个不再肮脏阴暗的朝堂。他就像是我的弟弟一样,……,在最后的时刻来临之前,我真的从没有想过和他争斗。其实啊,我也想看看他所说的那样的朝堂,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呢……”
“现在想想,如果是他得到了圣尊的位置,应该不会死那么多人。”
“可惜啊,他死得很早,我们开始争位的时候,他就已经病的起不来了,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只有一双眼睛还是那么的明亮纯净,他拉着我的手,他依然在笑,笑得那么纯洁干净,即使知道自己一病不起的原因是身边的人要咒死他,哈,其实他什么都知道,……真是个傻瓜……”
“他跟我说,不要杀死其他的师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他说一定有别的方法,一定有不用这么杀来杀去就能解决问题的方法……”
“他说,你们都说我天真说我傻,可是话说回来,难道大家天生注定要过这样你死我活的日子吗?”
“曾经我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在一个水池里洗澡,同一个师傅教导……,我们也曾经相亲相爱……”
“难道老天没给我们选择的机会吗?”
圣尊陛下闭上眼长叹了一口气。
“我曾经有机会救他的命,解咒的关键已经找到了,但是在最后的时刻我犹豫了,我害怕不斩草除根的话必留后患……,人心的黑暗啊……”
“其实啊,我不杀人人必杀我只是一个掩盖自己心虚怯懦的借口。”
“当我坐在圣尊的玉座上,望向我们曾经坐在一起的地方,看到那里空无一人的时候,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
“凤之啊,你知道我师尊离开的时候说的话吗?”
“那个男人啊,那个强势的钢铁一般的男人啊,他居然露出那样的表情,哈——”
……
“他说啊,我要去他们都在的地方了……”
*
“人啊,有的时候真不能把事情做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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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即位的如果是那个孩子的话,现在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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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尊慢慢的从玉座上起身,脚步沉重的一步步走向殿门。
“希望变革的话,为什么又要用这种方法来选即位者呢?”君凤之突然开口道。
“自己做不到就推卸责任给下一代,这样做是不是太狡猾了。”君凤之的话语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圣尊停下了脚步,他的眼前浮现出了那个将死的少年的脸,那紧紧抓着他的苍白干枯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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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的死能给圣方儒门带来一些变革的话,我死而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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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想改变的时候,已经晚了,所以我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
圣尊背着手站在大殿门前,身影落寞,说出了自己憋在心里一辈子的话,整个人好像轻松了不少。
夕阳的余晖渐渐消逝在地平线下,黑夜的纱笼罩了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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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凤之端坐在朝光殿内,面对着无尽的黑夜,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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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个猫啊狗啊的还有感情呢,那两个可以说是我养大的,我不操心谁操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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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的同修吗?”
“同修?不是,他们是我兄弟。”
“兄弟?你们难道有血缘关系吗?”
“有血缘关系才叫兄弟吗?”
“他们是我枫少白的兄弟,比亲兄弟还要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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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是我大哥,少白是我二哥,你们谁再说他们坏话小心我翻脸不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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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璧院内,尚君珏看着跪伏在自己脚下的众人,不忍的闭上了双目,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张开。
“这些你们分了,然后立刻离开这里。”尚君珏指着面前几大箱子的金银淡淡的说道。
“我等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呢,公子,我们是您的仆从,誓死追随您。”
“圣尊之位已经确定,我也无意与凤之再争高下,你们还不走,等着被灭口吗。”
“公子,为什么您要选择退让,您比其他六院更适合这圣尊之位啊。”
“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这个位置不是谁适合谁就能坐上的。不,应该说,谁最终坐上了这个位置,谁才是适合这个位置的。”尚君珏长叹了一口气道。
“不要再啰嗦了,你们赶紧走吧,你们好歹跟我一场,我不能看着你们送死。”
“您让我们走,那您怎么办呢公子——,您是要等死吗——”
“我不走,死就死我一个,我要是走了,死的人就多了。”尚君珏淡淡的说道。
“公子——”众人伏地痛哭。
“您甘愿吗?这样的结果,您甘愿吗,您不是还有伟大的理想和抱负吗?公子——”
“如果为了实现我的理想和抱负而让众多无辜的人丧生,沾满鲜血的双手如何才能洗净呢,为了给世人带来和平安宁,却先把他们推进地狱一般的深渊,这样的我还有什么资格谈论我的理想抱负……,哈——”尚君珏苦笑道。
“公子——,我们不走,我们永远追随您,誓死追随。”
“你们没必要死,和我一起死就更不应该了,如果你们真心认我为主就要听我的命令,赶紧拿上钱财离开这里,晚了就来不及了。”尚君珏沉下脸道。
“公子——”
乓——,尚君珏一拳砸翻了几案,因为愤怒脸色都变青了。
“你们一个个都那么想死吗,你们活下来给我收个尸送回故乡不行吗。我要你们这些个寻死觅活的人干什么?”
“赶紧走,都给我走,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公子——”
“好了大家,别在这里给公子添乱了。”突然说话的人是一直默默无闻跪在外廊上的黑衣人。他一开口,众人都不说话了,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这人干脆利落的起身来到了尚君珏的面前恭敬的跪拜了下去,“公子,我会带大家离开,您什么也不用担心,您的身后事我来为您完成。”
尚君珏看着那人,露出了悲戚的神情,“对不起,元光,让你们失望了。”
被称做元光的男子笑着摇了摇头,“没有那回事,公子。我带大家离开了,公子您多保重。”
一个深深的跪拜,男子直起身面向依然跪在地上的众人道,“走吧,别再让公子为难了,如果都死了,公子的理想由谁去实现?”
“元光——,你居然……”
“如果谁不肯走,我就在这里成全了谁。”元光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冷酷起来。
“这,你居然……”
“走吧,走吧,算我求你们。”尚君珏悲哀道。
“公子——”天璧院内一片悲戚之声。
看着最后一个人走出了天璧院,元光扭过身单膝跪地,“我走了,公子。”
“恩,照顾好自己。”尚君珏挥了挥手。
元光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面具戴在了脸上,尚君珏只能看到面具上那冰冷的银色花纹。
“你不要做无谓的事情。”尚君珏道。
“我知道,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冲动毛躁的小子了。我会永远保护您的宗族和您的追随者,您可以安心了。”
尚君珏宽慰的笑了,元光再拜首,唰的消失了踪影。
脱力一般的向后倒在了引枕之上,尚君珏对着空荡荡的院子,心中涌起一股悲凉的感觉。
*
稀薄的阳光透过清晨的薄雾淡淡的洒落在庭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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