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走下三路砍马腿,砍人脚,人家军功是头颅,就他还配上脚掌板,刁钻古怪,讨谁喜欢?”
眼中却藏不住笑意,随即和张辽又去谈事,既然邓海东要旺财告知,就是个提前准备,宋明历心中有数,有自己镇守,薛族配合,颜真卿宋天施政,如此安西平定会快了许多,想必马上他要回转关中,安西一定之后,唯独江东。
若老魏处有什么不妥,自己还要整合安西军马为关中所用,这般大任,兄弟之中也只有自己和李希平能为之,希平却要去和二兄一起,继续整合京兆,以吞长安。
他对了张辽道:“快了,这乱世,快结束了。”
张辽也懂,微微一笑:“是啊, 义父最近甚是开心,还催了我娶亲,说好了人家。”宋明历一愣,随即吃醋:“他就晓得疼你,仿佛你是亲生!”张辽得意洋洋,不再和他废话,转身就走。
留下宋明历当即唤来书记,写信左帅,质问,义子婚事,为何不于自己这个长兄商议?信去时,左帅和法师正在来路上,看了之后哑然,对法师道:“这小儿如何能镇守一方?主公果然知他,不成人,还需扶他一把。”
又道:“沙僧无恙就好,贼秃你算是圆满了。”
“阿弥陀佛,能见乱世终结,才算大圆满啊。”
听法师这么说,左帅微微颔首,身在车内摇摇晃晃着,看着窗外护卫的健儿们在马上的英姿,左帅对了法师笑道:“一生的厮杀,不曾想过,自己还会有一日行走,骑马已经疲倦。”
“总有老的事情,便是他也有老的时候,就不晓得那时候天下什么样子了,只望千秋万代,再无刀兵就好。”
“管他将来事,只要自己眼前看到就好,想的太多,你何不说说老夫前世和来世?怕是狗肉堵了心,算不出因果!”
两老就在车内斗嘴,说说笑笑,车外的护卫等听到他们的笑声,这些宋家老兵,和法师的旧随,看过他们低沉了很久,而现在看到他们的如今和未来,也为老主高兴,一生至此,终于安定,是善有善报!
而邓海东一直就在等着他们的到来,如宋缺心知的,明历独挡一方还略微年轻一些,厮杀他是好手,可是安西现在除了震慑之外还要怀柔。
自从颜真卿入镇以来,安西武门服从,可是邓海东晓得,他们心中却在不满。
祖辈不算,从李继业起至李伯颜终,安西在过去对他们都是如唐的制度管理的,而今关中的制度却是打破了旧规,尽废了旧法,武门再无什么截留所得,都归了上面。
这等于断绝了他们再壮大起来的可能。
天下武夫什么梦想?便是做勇烈,从微末门第崛起,而后取代上门,甚至更高,比如现在的邓家坐拥两河之间,川蜀之中,河陇三千里,联吐蕃收边寇成王霸之基。
本来世间不管朝代兴衰,大部分的各地武门却能得以保全,甚至借乱成事,唐也是个例子,周中叶的一武校门第,渐渐节度一方最后得千年大业。
可现在关中的制度却彻底扼杀了这种可能,失去了财源,一门再富贵还能养多少人丁?门第人丁稀少还叫什么门第?况且关中有例,武门子弟必须从军去,如此的话族内力量越大,就越被剥去,本族在地方上只会势微。
这让武门人等心中怎么安宁呢,谁如此行事,只会自取灭亡,比如玄宗!
可关中却能如此。
邓族强横,借了鲜于的叛,吐蕃的力,压了川蜀各门,随后山河破碎朝廷倾覆,他们连年厮杀,子弟跟从于军内成了一体,终于成了新规,不是那些连番战乱,血火的锻造,哪里有现在的气候?
道理,时势人人能看着,两面比较孰强孰弱,一目了然,人人也晓得若要强国确该如此,但落了自己家族头上当然不甘心。
不过这就是天意吧。
偏偏安西多少武门子弟也在战时被李伯颜整合了一番,正在军内,又被邓海东杀的心寒。因此,如今安西虽然有隐患,可是目前又展现出了一种怪异情况。那就是各族族内留守人等心怀不满,偏偏解甲的,负伤归来的子弟们,这些他们家族真正的精锐力量却不肯跟从,
邓海东知道这些,那三万安西真正精锐还不曾放,此刻不定之际,放他们就是放出祸去。可总不能杀绝,只能让他们跟随,看押身边,等颜真卿施政上路,他们彻底收心才可考虑。
如此,此刻持刀,什么时候真开刀,什么时候是假,这其中火候就绝非宋明历能把握的。离了自己,这厮性子万一发作,颜真卿和宋天哪里压的住他?因此要请宋缺来,来做握刀的手,如此邓海东才能放心。
他还要送魏延,去见老魏,而此次见面就将决定最后的局面,是战,是统?便是已为人主多年,掌握多少军马练出了的心气也有些憋不住了。
江山唾手之际,可会发生变故?他想找个人说说,至亲的猴爷不懂这些,明历希平绝无可能和他说这些,难道写信给老魏去?如此只能等宋缺和法师来。
把这厮就这几日急的,挝耳揉腮,还后悔早晓得先不杀李伯颜,用链锁在墙角,自己还能和他说上几句心里话,说完一刀剁了也就无所谓了。
终于等到宋缺法师来,这厮喜欢的打马就冲了出去引接,那激动欢喜的摸样,让宋缺和法师看的眼内发热,觉得不曾白疼了这厮这些年,哪里晓得这厮是要把自己当个桶,倒到烦躁?
他以为是烦躁而已,这等事情在宋缺和法师看来却是千秋大业,是人主信任,听他这般的私下秘密说话,宋缺和法师更感动,于是邓海东诧异,我说的好好的,你们叹气又相视,最后还流泪干甚子?眼睛乱转,又想起来,怕是触了两老回忆,赶紧去吹嘘拍马的乱哄骗。
他是真心真意,确实当两位是自己的至亲长辈一样,言行所以至诚,这让两老忽然嚎啕,说当不得主公如此,邓海东这才恍然,气的一头载了法师面前,两颗光头都撞上了,这厮抱怨:“当你们在想什么呢,一世是家里长辈,甚子人主?”两老这就激动的给他用心去出谋划策。
外边亲卫只晓得帐内哭哭啼啼又说说笑笑,心想主公真是个至孝之人啊,不像忤逆的明历将军。
然后看到邓海东出来,要那些远处等待的将校们来,再拜见两老之后,便吩咐明日拔营,送魏延部出虎牢转江东去,令宋明历,李振邦来守安西。
凡事听从宋缺,法师,和颜真卿,宋天四人的主张。
再令薛礼跟随,令李振勇跟随,自己就带了三千武将领一起,和三万李伯颜旧部随行,其余各部一一安置。
那安西军将立即去传达命令,安西子他们都以为说不得要去厮杀江东子,也只能认命。
心想,改朝换代,自己这些人马就不该再在安西,不曾死在关中马前,去战江东阵亡了还有个名分,能让家族好过,想想也就更心安了,乱世武夫战没疆场还得忠义之名,已是大幸!
邓海东一一安排妥当后,就请各将陪左帅法师畅饮,将两老于上座,他们哪里肯,最终邓海东坚持下,和他们四老并肩,才作罢。
第二日,军马便正式开拔,李希平黄忠去京兆,庞德归祁山为宋明历侧翼,尉迟守函谷境,白起辅之,其余各自归原先所在去,正要行军之际,急报说吐蕃求见。
邓海东诧异,看去,居然是论钦陵汗流浃背,是跑了不曾休息,原来是赞布安排的援助他亲自押来,估摸着也许要走,他赶紧先来禀报一声。
论钦陵过来,此次比过去更为恭敬,正式递交赞布国书,愿和勇烈世代友好云云,邓海东大笑:“赞布矫情!当日就说过,各自把刀子磨快了,才能真正友好,还来这套,藏地我只想偶尔去去,找你们喝酒,没甚兴趣,他也不要对我中原有兴趣,若是地方不够,来日一起去向西打便是。”
魏延听的侧目,这厮和赞布这般?偏偏论钦陵眉开眼笑:“天将军说的是呢,就是你们中原内战,你让我来,家里子弟们都叫嚷,以为我欺瞒着,人人晓得跟你厮杀才痛快。”
几个回将上来和他笑骂:“不若来随了我家主公。”
邓海东喝斥:“胡言乱语,这等事情怎能当众说。”周围哄堂大笑,魏延也扑哧一笑,摇摇头,看了看太史慈,又把头转过去了。
邓海东却叫他,然后介绍,论钦陵客客气气的见了礼,就问邓海东:“反正就是交接物资,闲了无事能跟天将军一起走走?”
“走到虎牢去。”“去就去,不曾见过虎牢关。”
于是当真跟着,江东子看着这厮跟着邓海东,鞍前马后的摸样,有听了关中军马说过的,这秃鹫也甚凶悍,看秃鹫臂膀身架,那鞍上的大刀,确实不凡,偏被邓海东喝斥打骂,依旧嬉皮笑脸,都觉得无语。
心想,安西有左帅坐镇,吐蕃对他又这样,关中江东…人皆心内一声叹息,而那边安西子弟们看到吐蕃骁将,和江东子弟不一样的是,他们心中震惊。
这论钦陵和安西可是厮杀过的,如此如奴仆一般?若是战时,吐蕃从侧翼再出大军包抄,相信他们有这样的交情,可君侯不曾,因是中原厮杀。
军内说着,都有感慨。
各路翻滚着各自的心思,只有邓海东和论钦陵疯疯癫癫,他让论钦陵跟随,可不是显摆,只是无聊。薛礼那厮正经,李振勇惶恐,江东子不熟,旺财欺负腻了,终于有个新鲜的人物来,他能放过才怪。
此时行走,先走的是安西去函谷的路,尉迟白起李希平等也随行,过关时留下,而后入京兆,李希平黄忠留下,并不避让江东耳目。
在京兆,却又有草原十八部前来恭贺,慕容城上来叩拜,代表草原十八部递交盟书,誓言和关中世代友好,绝无反复,并提前押解今年上缴,慕容城道:“知晓君侯征伐消耗,因此提前送来。”并说本部额外又给多少多少捐赠。
一路行来,一路看来,江东子们越发的沉默,唐中叶后,何人曾让异族如此?便是唐皇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名望,所谓威加海内!
邓海东却只是淡淡的应了,不过随口夸奖一句,说鲜卑有心了,若是有他族不服,尽管来人告知就是,就让慕容城欢喜的手舞足蹈…论钦陵大为得意,天将军视某为友,这些北地的撮鸟却如猪狗一样!
于是挺胸凹肚坐着一边,那嘴脸,让慕容城心中大骂,也不去理他,说了会就先告退,自然有冯百川去照顾他,邓海东就去看魏延,太史慈,程普。
魏延依旧面色平静,拱手道:“君侯虎威,在下佩服。”邓海东咧嘴对了他一笑:“少公何必客气,只是过去杀了一场而已。”
帐内关中子弟都有些憋不住了,晓得这是主公又在撩拨魏延,如何这样恶趣味?去看魏延,魏延被戳了伤疤,依旧面色平静,但开口道:“确实如此,草原只看谁家刀快,力大为王,君侯当得起这份武人至高的荣耀,魏延惭愧。”
“咳。”邓海东无趣的撇撇嘴,不晓得说什么好了,不解风情的论钦陵不晓得其中关窍,却拍了大腿叫起来:“江东子也是直爽的好汉,这番话说的实在…”看看气氛有些不对,赶紧住嘴,侧坐,警惕的看着邓海东,帐内人人狂笑,这厮自己也厚着脸皮笑了声。
到了夜里,各将想到这厮摸样还要笑醒,但人人也不由得想,江东,江东!大军次日转东南向,五月终于抵达官渡,天已经微热,靠了大河却是凉爽无比。
军马欢呼着,就在浅滩嬉闹,沈振川已经调拨船只至此,人等纷纷过河去,沈振川同时禀告,虎牢关外,江东青龙白虎两军已经抵达,想必是老魏至,不曾打旗号就是。
邓海东听了放在心里,去看江东军马,也晓得江东此刻和老魏必无联系,有什么安排也是之前就已经准备的,如今虎牢关处有青龙白虎两军四万,有魏延这里的四万,江东已经十万大军。
即将就见分晓!
沈振川悄悄问他,可曾秘密调拨军马去,在山东以北准备应付变故?这厮却摇摇头:“才打的安西,哪里吃得消再走大军?老魏要如何,这些日子他也早准备好,管他去逑。”
振川大惊:“七弟你说笑?”主公也不喊了。
邓海东却一本正经:“不曾说笑,难道把军马再掉来?若是老魏真心,岂不亏本?难道有脸面再和老魏说,为了防备你调了军马来,不想你这么实在,所以钱粮吃紧,还是援助一些,反正一家人了。”
说的振川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响,沈振川跺脚:“如果有变故如何?他十万军,关前关后,虎牢必失。”
“岂有明目张胆行偷袭之事?正是他军马来,我反而心里踏实,六兄,此事你就不要操心了,看来江东定矣!”
“万一!”
“这十万军一折,江东也定矣。”
沈振川再无话说,这厮是个疯子,不晓得他如今想什么,已经有些莫测,也不敢再多嘴,老老实实的不再扯这个问题,一个人时却愁的不行,偏偏那厮欢天喜地的,又和论钦陵快活去了。
一直到过澜沧,不曾见他喝醒过,每日大醉伶仃,有时还问可有酒娘,为何军内这般的苦,把沈振川气的懒得再看他,一个人去忙,壮胆去调子弟,秘密到那边去打探详细,继续忧心忡忡,私下怨起来,明明是为他的天下,他却这样,恨不的行。
六月来临之际,终至虎牢!
赵山河于关上,听了军令让魏延所部过去,咬着牙答应了,看着关东,凌统丁奉接应,青龙白虎两军正肃立于侧,而这边,数万大军过去,天险已洞开。
五万军马,就这样,在赵山河所部五千余的注视下,轰轰烈烈的过去,整一个时辰之久,马蹄声脚步声,震的山石都滚动,偏偏邓海东窜了关上来,还夹杂不清似的诧异:“老魏呢?”
而子弟们人人心中绷的紧紧的,多少人后背湿透。
好不容易他们出关了,赵山河仿佛腿也软了,看到邓海东要出去,也不再阻拦,因为这漫长的仿佛数年的一个时辰内,关内人等已经晓得,就是要打也不在今天!
邓海东带了几将出去,就去扯那江东两将问他家老丈人何在,要酒肉吃,又在喊关中缺少钱粮,要妻家补贴一些。
魏延哭笑不得时,那凌统忽然开口:“君侯稍安。”转向魏延,解甲蔸,取出一份信递给魏延:“主公令你于虎牢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