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平带来的宋缺今日发至新的军令,是在说禁军即将南下前往襄阳,沿途要停驻赤水平岗。
算下日程该是后日抵达。
不多久周边听到帐内三个商议事情的领军忽然发出一些怪异的笑声,偶尔有人还叫上几嗓子,邓家子弟们知道,十有八九又是自家的那位惹的。
果然,是谈好了正事后的邓海东在口无遮拦说上次羽林在洪城的故事,逗的李希平大笑不止,宋明历忍无可忍便把长青卖了,没想到那厮却一脸不以为然,根本不以叔父双飞为耻,只说世间还有人比你羽林校带千军嘿-咻壮观吗?又在那里数落,什么最近城南那家院落内有母马似乎有孕,偏偏宋明历的马当真没煽过,见他说的煞有其事,欲辩无言,只能虎吼着上前和他再打。
而李希平也是个爱武之人,反正闲了无事,看到两个人打的招式精妙,心痒之下拉开了他们,就去和邓海东切磋起来。
第四卷 第三十二节 心中的底气
可邓海东胳膊虽然还没算痊愈,但也不过是皮肉小伤,再说他什么身手?只要不运斗气,就是空手搏杀的话,宋明历这样的真正将门子都常常吃瘪,何况李希平武力还弱了宋明历一头;见李希平似乎吃苦了,已经吃了些暗亏的宋明历不要脸的喊了一声就冲上去,当众和李希平一起,去群殴那厮,有仇报仇就在今日,何况今晚就要杀人放火,权当热身而已。
于是三个人拳打脚踢,舞成一团。
外围有人马哨防备,内围则井井有条,而随行掩饰身份的客商们在开打之前自然是被放在最内的,于是那些客商们就看到兵马使大人一个人对上两个武校,他们可不知道武校不运斗气,和运起斗气后的实力差别,只知道三个人既然都不运斗气那么就是说,兵马使能挑两个武校还不弱下风!
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人家那两个一个是堂堂的赤水关守将,一个更了不得,是天刀宋缺的亲子,禁军校官,就是天颜也是常见的大人物!看到邓家的那位凶猛如此,想想他这月余声名突起后干的一连串事情,都看的咋舌,暗中佩服不已。
好不容易等夜黑了下来,随行的子弟将客商们带到后面去,前面继续戒备,浩浩荡荡的后面车队全挤了过去,开始人人披了甲在身,准备趁着今夜风高夜黑就去堵门。
此刻,在杨府那依靠平岗而建的堡垒内,杨镇远却根本就想不到南方这边这种动静,虽然下午也看到有客商行到了驿站,外房子弟报告说,那些客商有些是南方大商行的,正要北上长安去做年货生意,他也不疑心,反正自己已经派了人去杨阀,昨儿雨雪就停了,估计明天就该有回信了。
镇北侯那里也去了人,想来,马家收了厚礼为自己家说说好话也是举手之劳,杨镇远就等着明天一得准信,后日便把子弟们撒出去南下洪城,灭了邓家再说,这老贼想的也好,还准备了行商的衣服货物,准备扮装了族内精锐武校,先到了那里抽机会格杀了光头,就万事好办了。
可他区区校门的见识,和信息掌握怎么可能比的上朝廷?他也想不到自己南边的同宗,京内的同宗等现在都已经被天子身边高力士掌的内卫盯上,禁军羽林也磨刀霍霍,即将南下。
以为一切算定,抱着一颗彻底狠辣下来的心,杨镇远这几夜睡的倒是前所未有的安稳。
但天还没亮,他的房门就被举着火把,惊慌失措的子弟撞破,把老头惊的手就去摸枕头下的刀把,险些还割了身边女人的头颅,那子弟已经在哭喊着报告:“族公,祸事,祸事,前门后门军马堵住,邓家在前羽林在后,周边不知道多少骑兵,赤水关的人马也来了!”
“什么?”杨镇远只当自己没醒呢,这种来人的阵势根本就不符合常理,除非做梦,不然怎么会发生?
这时候就听到外边地动山摇的喊叫,前门在喊:老贼受死!后门在喊:奉令击贼。周边时常有尖锐呼啸传来,处处响应,仿佛漫山遍野全是军马,陷了杨门一样。杨镇远听了这动静,年轻时也北上随军杀过柔然寇的他脸色终于变了,披了外衣提刀就急匆匆的跑到了祖庙前面的瞭望台上。
放眼看去,后门一片火光里,有大约五六百人,打羽林旗号,前面是洪城兵马使,两边居然都是武校领!周边空旷的两处,点点烟尘,一匹匹高举火把的战马在那里来回奔驰着,而正北方向,赤水关的一群兵马最多,正浩浩荡荡开来,上下大约二千有余,隐约还有些器械在缓缓推进!
惊的老贼手里刀也落了地,本准备今日去算计邓家的他哪里想到连夜被人摸上了门,而这些兵马仿佛就是天上掉下的,已经把一府围了水泄不通,这到底是怎么了?
门前的邓海东披了文山甲,已经在那里叫阵:“没卵的一群货,给爷滚出来!”那身文山是上品文山镜铠,在火光里闪闪生辉,耀眼无比,他背后猩红的大旗在风里噼啪作响,依稀可见洪城兵马使几个大字,杨镇远面无人色,低头去看自己府内人人惊惶,只因为羽林军在后门喊:“奉令击贼,即刻开门,不然鸡犬不留。”
杨镇远失魂落魄的下了瞭望台,直奔后门,他也知道自己和前门那人绝无可能说上话的,爬了后门的高楼上,他一眼就看到羽林旗上的鹰狼校,他放声喊起来:“可是明历将军?”
“少扯废话,快开了门!”宋明历扬手就把一支羽箭射了楼上来,上面绑着羽林军令。
他心里憋了一肚子火,这次被贼秃比下了,后门路险岗峭,自己一个子弟走夜路的时候,突然踏入了一片沟内,于是惊动了远处楼上,火把照耀下对方居然还胆敢出来,直到他扑了过去才杀回头,可是这下算是彻底提醒了对方,因为里面人已经嚎叫起来:“邓家摸上门啦!邓家摸上门啦。”
偏偏就没把羽林放心上。
宋明历眼看这后门实际地形险恶,几乎无法攻击,再听对方这等无视,气急之下就在解释自己的来历,说了半天又射死了几个让他们闭嘴,这才让他们改口喊:“羽林堵门啦。”
而此刻杨镇远就着火光里,颤抖着手看着,面前的羽林军令上,黄纸血字,写的清清楚楚:赤水平岗武校门第杨,恣意妄为竟使禁药驱子弟,持弓弩意图陷将门后裔,触犯国法祸乱一方,今奉上令即刻前往此处,沿途兵马配合,速将祸首从者一应人犯尽数捉拿,移交刑部详细审讯。
祸事了,祸事临头了。
杨镇远手足冰凉的把军令卷起,不敢再去看上面的禁军羽林将令,和鲜红如血的符印,心头慌乱的想着,这邓家当真是暗藏人脉,不然怎么可能说的动羽林这样出手?这个时候他倒是不再去污蔑别人私事了,也知道就靠那贼秃和宋家小姐的关系,绝不可能让宋缺如此。
必定有更大人物!
可我杨家也有,我家门阀上的还是天子爱妃!看看谁死在最后,明儿我家子弟回头看到了,必定回立即再回长安去,这下你们乱动兵马,恐怕到最后倒霉的是你们!
他是想不到天子身上的,于是想到这里,底气终于又壮了起来,看着下面宋明历那双冷眼,杨镇远一拱手,临了这样局面心中再也不顾忌去得罪宋缺之子了,只是淡淡的道:“杨门是否有罪,还往明历校官明察,便是有罪,我武校门也不归了禁军来过问,敢问刑部拘查令何在?”
宋明历眼中怒火沸腾,冷冷一笑,知道他依仗的什么,有心要戳破,话到嘴边念头一转却说道:“正在前面洪城兵马使手中,你去找他看吧。”这句话一说杨镇远心里猛的一跳,但再去想这些年来杨阀各支得到的方便,于是杨镇远他咬了牙,坚挺了身子朗声一笑:“好,我便去看看。”
他转身时,没注意到宋明历嘴角冒出了一种期待的笑容。
而他一下城头就对了急匆匆聚集的族内长者们说了心里盘算,别看那些人平日争权,事到临头却又怕这族公地位烫手,没点担当。听他说的有理,心也才定了些,就依着他去和族内子弟们说,杨镇远抖起了精神还先回了屋,换了衣服洗漱了一番,这才赤了脸膛,迎了终于亮起的天光,去找前面的洪城兵马使。
他在想着,这次就算有刑部的行文,也要去纠缠消磨下去,能拖一刻就是一刻!!
第四卷 第三十三节 手段
当他走上前面城头时,却没和邓海东对上话,因为前门人马已经掐着杨门正门前,沿岗而下两侧壕沟的马道下沿守着,大队都退了更远去了,他只看到那醒目的镜铠在忙忙碌碌的,指挥安排着什么,于是杨镇远站在那里只是看。
然后露出一副神情若定的样子,嘴里云淡风轻的和身边的子弟在说:“这邓家恣意妄为,镇山在长安必定说动贵妃娘娘,到时候有他们好受的。”越是危难,越是能看出一个人的手段,不管杨镇远平日表面上多少伟岸,心中多少无耻,但这时候的他却的确是杨门的支柱,只是他这几句话,和那嘴角若有若无的笑,便让门内子弟们安静了下来,最近得到急令,回聚了平岗的五个武校拥着他,都冷笑的看着下面。
说着话的杨镇远同时凝神继续观察着前面,当终于看清楚对方的器械,也就是一些云梯和简陋撞车而已,他拍了自己家坚固的垒墙,心里更有了底气,笑着对身边人道:“没有投车大弩,而我堡垒如城,他们靠这么点器械走一条马道仰攻上来只是送死,放开手去打,我杨门只有杀的他们软了,才有资格和长安那边说话。若打输了这一仗,便是有理也成了无理。”这句话说尽了乱世强者为尊之道,更是让身边子弟们人人敬服。
看看左右,他想想又加了一句:“这几日我也已经联络了各处,襄阳同门就要北上,再说镇山今明必回,等他们疲倦时,正好杀至!”然后去详细安排下前门后门的防务,下了死令,只守不出等待援军腹被夹击!说的周围人连连点头,战意更坚。
这个时候,邓海东却还在那里忙着呢。
他看着李希平带来的器械,却只问投石大弩,可赤水关守军一般只有些檑木弓弩等防务器械,砲车也不是没有,却数目稀少行动不便,无法运来。
听了李希平的解释,也晓得他把这些运来已经是不容易,邓海东想了想就道:“这些云梯等等一切先留了吧,我军仰攻那边实在是浪费,还是打的他们出来野战是正道。”李希平听的有些发愣了,他说的是道理,但放在这个局面上,那杨家除非疯了,不然怎么出来打,看看邓海东身边围绕的武校武尉,李希平只想,我赤水关人马看到这样的阵容,也不会出关的!
才一恍惚,邓海东已经在安排听从了他军令的宋门子弟:“你们在这里陪同镇将守着吧,我且去后面。”
城头杨镇远隐约看到远处,一些人马离去也不知道干嘛的,而后门羽林也没有攻击,心中有三分惶恐,更有七分期待,只希望自己的弟弟看到这里就回头,于是吩咐道:“燃放起狼烟来,让二爷看到。”
等他安排妥当,看到前面居然还在不知道折腾什么,没有真动静,就站了那里心中算计等会哪怕看到刑部官文,也要告诉下面是伪的,杀退了对手再去长安想办法,不信找不到活路,于是心头越发笃定,只是抚须眯眼,冷笑连连,一身绿袍皓首红脸还真有些大将之风。
邓海东才不去管他,已经带了一群武兵跑到了后面,路左河畔的森林处,下了马就吩咐子弟们砍伐树木。听到这荒唐命令,邓家子弟们都没反应过来,他吼了一嗓子后,又去吩咐另外一群人拉了马车,把河边下面的石头尽数搬运过来。
小半个时辰之后,他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回头,先吩咐旗门掩护这一带,于是杨镇远看到对方大旗纷纷聚集起来,不免看的莫名其妙。而李希平同样觉得莫名其妙,就看着那人居然去脱了甲,然后喊了一嗓子要大家看着,就谁也不理的开始在那里挥舞上好雁翎,削起了残枝,又找来军斧,开始又是砍又是劈的。。。。
但没等他做完,李希平已经看明白,这厮好像是在现场赶工投石砲车!
可砲车打造的话,不是一般的人能会的,那是工部下面的军需处才有能工巧匠能做,一般的武者门第谁会这些?
但这厮却转眼就做了一辆出来,虽然丑陋不堪也简单无比,但谁敢说不是?放在大家面前的是三截两人高的木头交叉,上面放了一段树干,长的一头就放在地上,短柄在前指着天。
功效还待观察,李希平和宋家的子弟吃惊之余,已经开始期待这烂投石车的功效如何,能投多远。
因为若是真有用,那城堡可破!
看着光头就在那里继续忙着指挥人在长头扣上绳子,然后吩咐子弟们站在车台上把木头抬起,短头碰地后,他用一大袋用铁条绳索死死绑住的岩石系了那边,再吩咐子弟们把另外一头压下,口里还在乱七八糟说着什么力臂杠杆之类,让人不解的话,然后就看到他得意洋洋的放了一块石头上去,喊道:“全看好了。”
赤水关军马上下随即便听到他兴高采烈一声放,轰的一声,重有数百斤的短柄落下,砸的满地烟尘,而另外一头急速的甩起,按在长头凹处的那块只有十来斤的石头呼啸着飞了出去,仔细算算居然有近半里远!这个瞬间,周围的人马,上下都欢声雷动起来,全体忘记了还要去收拾杨门的人,只是在那里赞着这手段!
邓海东已经意气风发的挥手了:“看到了吧,好,五个人做一组,给我做出三十组来,赤水关的兄弟们麻烦去河边再运些不要钱的石头来,老子今儿带你们晒晒太阳吹吹风,就把杨门的房子给拆个精光。”李希平狂笑着大手一挥:“听兵马使安排。”
全军炸雷一样的一声吼,烟尘滚滚去搬石头,有心思灵活的,顺便去伐木了。
被吓了一跳的杨镇远根本摸不着头脑,邓海东那边在具体干些什么,他隔了这么远,又有旗帜掩着,根本就猜不透,险些憋死,还要在人前装镇定,今天也实在为难了他了,而杨门上下已经有些忐忑。
这时的邓海东算是忙完了,他看看前面杨府里的狼烟冲天,冷笑起来说道:“他家招魂呢?”李希平哈哈大笑着在一边问他如何会的,邓海东总不见得和他开国中物理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