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然!”傅天刚要发火,但又突然想起秦然是当年掌门送过来的弟子,自己因昨天失职而对掌门有愧,今天还是不要再罚他了。傅天想了想之后,还是压住了心里的怒气。
“你还是别练这些招式了,回屋里好好练练心法,把剑气练出来再说。”
傅天其实是想保护秦然,以免其他弟子再嘲笑他,但其他人包括秦然自己已有先入为主的思想,把傅天的决定理解成罚秦然以后不准再练剑招,秦然既练不出剑气,又不能练招式,这以后真的是废柴一个了。
在众人幸灾乐祸的眼神注视之下,秦然失落地离开了练武场,回到自己的房间中。他无力地趴在床上,委屈和自责袭上心头,伤心的泪水溢出眼眶,浸湿了一大片枕头。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秦然不过是个不到十六岁的男孩而已。
“为什么只有我不行?为什么所有人都欺负我?”
秦然用力捶打着床,他恨自己天生愚笨,他恨那些嘲笑自己的师兄弟,他恨十年前杀死自己的父母、亲人,使得他过了十年没人疼没人爱的生活的歹人!
“啪。”一本书从秦然的上衣中掉了出来,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盯着这本没了封皮的书看了许久,才想起这是昨晚的黑衣女子掉落的。因为没有封皮,秦然也不知道这本书叫什么名字,只能从里面内容中模糊地判断这是一本剑谱的心法部分。一本完整的剑谱是由心法和招式两部分组成,但这本书却只有心法的部分,难道它还有下册的招式部分?秦然琢磨了半天:师父叫我回来练心法,反正我也练不出剑气,不如就试试这无封剑谱的心法如何。
“不过,师傅曾经教导,修习我云巫剑派心法之后,万不可再修行其他心法,否则就有剑气紊乱,走火入魔的危险。”想到这里,秦然有些犹豫,但他又转念一想:我连剑气都没练出来,恐怕连云巫心法的皮毛也没沾到,想必练练其他心法也无妨。
于是,秦然跑到床上盘膝而坐,将剑谱放在前面,翻开了第一页。
“习武之人,剑道为尊,气由心生,凛然霸道。是故,修气先修心,心之所至,气之所源也……”
秦然轻声读着书上的文字,每读一句,便吐纳一周,同时脑袋里开始冥想,不断调节身体内的气息,在经脉中自然流转。渐渐地,他开始感受血液在体内血管中的流动,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他仿佛看到的是一条条小溪,时而粗犷湍急,时而温润平静。血液归于心脏,又由心脏发出,整个运转路径如蜘蛛网一般繁杂,秦然越冥想越觉得不对劲,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像被这蜘蛛网罩住了一般,怎么也挣脱不出来。
“秦师兄!开饭了!”
门外的喊声一下子让秦然惊醒过来,他甩甩头,回了一声:“哦,我马上去!”
开饭?难道已经是中午了?秦然大吃一惊,自己竟然在床上冥想了四个小时!他低头看去,自己胸前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浑身湿漉漉的非常难受,同时他的脸上也一片滚烫潮红,满头大汗。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难道跟这本心法有关系?秦然拿起那本无封剑谱,又是担心又是害怕,不会是真的走火入魔了吧?
“还是先换件衣服去吃饭吧,回来再研究。”秦然把被汗水沾湿的衣服脱下,换了一件干净的,又把无封剑谱塞进了怀里,然后离开了屋子。
第5章 姓欧名阳林
之后的几天,秦然都没有继续练习那本无封剑谱的心法,那天的经历让他心有余悸,唯恐真的走火入魔,练不出剑气也就罢了,可别把小命赔上。
这天上午,秦然正在后院打水。忽然,正殿方向传来一阵熙攘,接着就看见一个师兄跑进院子,与几位师兄弟交头接耳地讨论了一番之后,那几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活朝门外奔去,似乎有热闹可看。秦然也不知外面出了什么事,他的那帮师兄弟们向来瞧不起他,自然也不会主动通知他去看热闹。
“你们不说,那我自己去看。”
秦然扔下手里的水桶,跟在师兄弟的身后离开了朱雀堂,他们一直走到云巫山正殿天和殿后面,还没来到殿前就听见前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兵器拼斗声。天和殿前面是祭典广场,一向是举办大型活动的场所,极为庄重,平时根本不允许寻常弟子在广场中嬉闹逗留,更不要说舞刀弄剑了。如果祭典广场出现械斗,那么只可能是——有外人入侵!
想到这里,秦然不禁加快了脚步,他倒不是想去帮忙,自己连剑气都发不出,去也是帮倒忙。秦然急着过去只是因为云巫剑派威名远扬,鲜有人敢来此寻衅滋事,如今来闹事的必定不是一般人,他想看看高手间的对决,没准师父和师叔们会出手,甚至能逼得掌门师祖施展个一招半式,那他可就大开眼界了。
秦然来到了祭典广场边缘,此时已有近百名云巫剑派的弟子站在外围,他们所穿剑袍颜色并不相同,综合起来有青、白、朱红、铁灰四种颜色,他们分别为青龙堂、白虎堂、朱雀堂和玄武堂的剑袍颜色,设置四种颜色的剑袍也为了便于区分剑派下属各堂弟子的身份。而在这短短几分钟时间内就聚集了四大堂的众多弟子围观,也不知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何事。秦然个子不高,跳了半天也看不到前面的状况,他只好绕到远处人最少的地方,也终于看清了在广场中央拼斗人士的样子。
其中一人秦然认得,他身着青色剑袍,五官俊朗,眉宇之间英气十足,上唇的一抹小胡子更显得风流倜傥,此人正是青龙堂掌座,风扬子四大徒弟中最年轻的玉湘子周茗。而与他对剑的是一位衣衫粗陋,留着短络腮胡的大汉,他挽着袖子,上臂的肌肉如磐石般硬朗,皮肤呈现出一种古铜色的光泽,他的五官立体粗犷,表情丰富夸张,一看便知是个粗人。络腮胡大汉手持一把银光大刀,每一刀都孔武有力,挥动起来虎虎生风,完全是一种暴力美学。与之相对的周茗则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格,他的剑招温文尔雅,动作优雅高贵,步伐如蜻蜓点水般轻盈,是一种看着都是享受的柔和之美。虽然两人风格大相径庭,但又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完全没有施展剑气!
这是一场纯粹比拼剑法和刀法的比试!
没有扎眼的剑气,秦然也乐于看得自然,但旁观的其他弟子却不怎么买账。场上的两人不用剑气,他们根本看不出谁的剑气修为更加厉害,对于这些剑道初学者而言,剑气就是最重要的,单纯比剑法就跟跳交谊舞差不多。
观众们看不出场上的凶险,但他们的师父却是一清二楚,就在周茗和络腮胡大汉斗剑的不远处,站着另外两位掌座,一个是白虎堂掌座玉溪子程义之,另一个是秦然的师父,玉青子傅天了,两人表情严肃,眉间带着一丝紧张,似乎对他们这位师弟不太放心。
“傅师兄,周师弟打了半天也没解决战斗,要不咱们上去帮帮他?”
“我们云巫剑派剑道卓绝,威名赫赫,若以多欺少,胜之不武,传到江湖上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可是,周师弟万一输个一招半式,岂不是更丢人?”
“急什么?周师弟心思缜密,你没看出他是在玩吗?”
正如傅天所说,周茗其实并未拿出真正实力。已过而立之年的他身为青龙堂掌座,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而对手虽留着一脸络腮胡子,但年纪却不大,也就二十出头,周茗若是拿出真本事,两招制服了对手,那么传出去也是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等等不好听的名声。所以他一来没有使用剑气,以免误伤了对手;二来以切磋剑术为原则,每一剑招都点到即止,全当赔弟子练剑。如此一来,既保护了云巫剑派的威名,又不会显得太过孤傲,瞧不起人。
络腮胡大汉见始终都砍不到周茗,本来就不多的耐心立刻消耗殆尽。
“不打了!不打了!”络腮胡大汉突然把手里的刀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众人看到纷纷大跌眼镜:居然有人会自己扔掉兵器?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周茗看着坐在地上的大汉,无奈地笑了笑,客气地说道:“这位兄台,如果打过瘾了就请下山去吧,我们这里是私人会所,不接待游客的。”
“他奶奶的!老子不走!”络腮胡大汉指着周茗大声道,“把你们这儿管事的叫出来!我要跟他说话!”
“本派掌门近期在闭关静修,不便接待来宾,兄台有事就跟我说吧。”
“你说了算吗?”络腮胡大汉疑惑地看向周茗,后者对他点点头,他便继续道,“好吧!我叫欧阳林,是来借阅《摧心剑谱》的。”
一听到“摧心剑谱”四个字,在场三位掌座的脸瞬间就变了,而场边的围观弟子开始交头接耳,讨论起这从没听过的剑谱名字。
“什么《摧心剑谱》?你听过吗?”
“没有啊,咱们云巫剑派好像没有这种剑谱。”
“是啊,我也没听说过。”
傅天和程义之走到周茗身旁,三人低声商量了几句,只见程义之转身朝天和殿方向走去,而傅天和周茗则走到欧阳林面前,微微一鞠躬,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周茗向坐在地上的欧阳林伸出手,恭敬道:“方才周某多有冒犯,还请欧阳兄不要见怪。”
“什么欧阳兄?我姓欧,名阳林!”欧阳林愤然地拨开了周茗的手。
周茗愣了几秒,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怪的名字,难道这人的父母对欧阳这个姓氏情有独钟?
见场面有些尴尬,傅天开口道:“不好意思,欧兄,请到殿内说话,掌门一会儿就到。”
“嗯。”欧阳林瞥了两人一眼,站起身,捡起自己的那把银光大刀,大摇大摆地朝天和殿走去。
“行了,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傅天驱散了围观弟子之后,也跟了上去。
就这样完了?秦然还有点没看够的感觉,同时他心中也满是疑问:这《摧心剑谱》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让三位掌座的态度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第6章 不速之客
天和殿大门紧闭,大殿内,欧阳林翘着腿坐在客座上,风扬子坐在正坐,而他的三位徒弟则站在一旁。
“欧公子,我就是云巫剑派掌门风扬子,刚才徒弟们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风扬子向欧阳林微微点头致歉,他的辈分地位崇高,而欧阳林不过是个不请自来的无名小卒,风扬子能有如此胸襟气度,真不愧为武林第一大剑派的掌门。
欧阳林上下打量了眼前的白胡子老头一番,挑着眉毛道:“你就是天下第一剑圣啊。”
“都是江湖上朋友给的虚名,不足挂齿,不足挂齿。”风扬子笑了笑。
“甭跟我客气,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欧阳林这种不怎么礼貌的说话方式令旁边站着的傅天有些不爽,但由于掌门在场,他也不敢造次,只能皱了皱眉头。不过风扬子并不在意,他依然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脸上看不出任何愠怒。
“行了,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咱们直入主题。我今天是来借贵派的《摧心剑谱》看上一眼的。”
欧阳林说完,三位掌座齐唰唰地看向风扬子,后者则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淡定地道:“本派自剑峰祖师创立百余年以来,所创心法剑招均归于云巫剑谱之中,本派弟子自始至终只修习云巫剑法,从不涉猎其他剑法,不知欧公子是从何处听说本派藏有这《摧心剑谱》的?”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你就说给不给看吧。”
“欧公子,既然本派没有此本剑谱,又何来借看一说呢?”
“你少糊弄我!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看你这老头挺有礼貌的,没想到说谎都不带脸红!”
“放肆!你竟敢如此跟掌门说话!”暴脾气的傅天终于忍不住,拔剑就要冲上去,却被一旁的周茗拦住了。
“干嘛啊?仗着人多欺负人是吧?来啊来啊,小爷我才不怕!”欧阳林吐着舌头,朝傅天挥挥手,一副“来打我呀”的嘚瑟表情。
“欧阳林,掌门既然说没有就是没有,你若再无理取闹,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程义之寒声道。
“好啊,老子巴不得呢!”
欧阳林提起立在身边的大刀,猛地一下站起身,而程义之也不甘示弱,握住剑柄就要拔剑,就在这时,大殿的门突然开了。
秦然端着一壶茶和几只茶杯推门走了进来,往常有客人来做客,都是他来端茶送水,不过这次情况似乎有所不同。秦然扫了一眼几人的表情,发现殿内的气氛有些诡异,琢磨着是不是自己进来得不是时候,但既然已经踏进了殿内,他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而殿内刚才剑拔弩张的几个人,则愣在原地,看着秦然把茶杯一一放在身旁的桌子上,仿佛时间在此停滞了一般。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
秦然一串碎步地退出门外,悄悄把门关上,而殿内的几人收回目光,重新对峙起来。
“来打我呀!哎呦……”
欧阳林刚一开口,就觉得脑后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撞击了一下,一阵眩晕感袭来,接着,他就失去了意识。
“啪!”一只茶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而欧阳林正是被这只茶杯打晕的,至于扔出茶杯的人,此时正一脸淡然地坐在正座上,回味着刚刚入口的那杯茶水。
“把他关到铁牢里,我要知道他是如何得知消息的。”
“是,掌门!”
刚刚从天和殿“逃”出来的秦然快步跑回了自己房里,郁闷地趴在床上,心里想着自己又闯祸了,看来一会儿又得被师父痛骂。
“秦师兄!师父找你!”
不会吧!这么快?秦然咽了口唾沫,心里盘算着师父会做出的各种惩罚,并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到了傅天的房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
秦然推门而入,只见傅天背身站在房间中央,看不出喜怒,秦然走上前去,主动认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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