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儿子哭了,并不是因为他听懂了父亲的话,而是因为他的父亲在说完这句话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奥得洛夫就这样走进历史,他是那么的寻常,寻常得让你几乎察觉不到。
日出日落,沧海桑田,岁月无奈而又持之以恒。
当沃林联邦的龙家灰飞湮灭时,沃林联邦似乎体现出了民主,绝对的民主。
于是,人们开始想起来这位奥得洛夫先生。想起来的结果是奥得洛夫老先生的子孙后代又得到了一笔稿费。
奥得洛夫的子孙在欣喜之余不禁在纳闷,“没听谁说过我们的先祖是这么有才华啊”。
不管怎么样,沃林联邦的官员们不禁有理由振臂高呼。
“看呐,民主之光已经早就闪耀在沃林了”。
吉尔克劳特并不喜欢奥得洛夫先生的全部(其实只有两本)著作,他只喜欢《我的一生》这本书,这本后来被人改名为《奥得洛夫传记》的书,成了他的随身必备的一样东西。
在这本个人自传里,奥得洛夫用几乎是唠唠叨叨的笔触记叙了他的大半生,无聊而又冗长。
但,有些人就是喜欢,吉尔克劳特上将算是其中之一。
吉尔克劳特上将觉得自己和奥得洛夫很像,从人生经历到那洞察历史的眼光,都像。
这,恐怕是他喜欢这本书的原因。
岁月催人老,而英雄,是最惧怕衰老的。吉尔克劳特上将不认为自己是英雄,但是他觉得,自己有机会成为英雄。在暮年的时候成为英雄。
他的前半生也是在无聊而又冗长的生活中度过的,至少他自己这么觉得。他很委屈,因为在他有机会成为英雄的时候,他已经老了。
他可不想像奥得洛夫那样,只是用自己的一生换来那微薄的稿费。
他认为自己值得更多。
机会不是常有的,也是可以挑选的。所以,他放弃了一次成为英雄的机会,就在两天前。他不愿意做屠杀亿万平民百姓的英雄。
他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多明戈中将,他知道,多明戈中将会成为那样的英雄,或者说,他本来就是。
而自己不是,所以,他放弃了。
“机会还能再有么?”吉尔克劳特上将在心里问自己,他不能肯定,又十分肯定。
“总会有机会的。”他这样安慰自己。
他了解什么是国家,也了解什么是军队,更了解这两者的关系,这几乎是所有有见解的军人们具备的知识。
可吉尔克劳特则更进一步,他用大半生的时间冷眼旁观,他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但却也明白了些什么。
他不想别人分享这些心得和体会,那是他用时间换来的,宝贵的,也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
现在,他终于从幕后走上了前台,他清楚这其中的原因,很清楚。
“沃林从二十一年前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处于休克状态。”吉尔克劳特是这样概括的。
他知道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他并不同情那个家族。当然,也不会对那个家族落井下石。
他只是冷眼旁观,他也只能冷眼旁观。那时,他不过是个教员。
他很高兴自己那时是个教员,要不然,现在的他是不会成为上将的。
“那不是人与命运的抗争,只是历史的必然”吉尔克劳特上将并不认为自己运气好。
很多这个时代的观察家们都对沃林联邦的状况感到迷惑不解。
“沃林联邦真是民主的么?”这便是一个令所有人深思的问题。联邦政局的一党独大,家长式管理,又何谈民主?可你不能否认的是,这个国家是比以前的时代多了一点自由的光辉。但是,当沃林联邦的民主和塔米拉的民主比较时,又是大大不同的。
“谁是更民主的?”这又是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因为解释权在谁的手里这一基本问题还没有确定。
比较而言,人类世界现存的四个国家中,帝国制度的萨尔及库恩帝国似乎更为坦诚。
谁也不能对沃林联邦社会党对国家所做的努力视而不见,沃林社会党在竭力的使自己的国家变得最民主。但这一切转变是不能交给人民来实现的,因为人民总是不自由主的把历史引导到另一个方向。所以,这种民主的转变使沃林联邦变得很脆弱,从政体到国家基础都变得很脆弱。唯一制止国家衰弱的办法很简单——强制休克疗法。
沃林联邦曾经一度在危险的边缘徘徊,这一点是局外人所看不到的,抑或可以这样说,联邦的政府把这一切都掩藏的很好。
休克疗法持续的时间很长,整整二十年,虽然在历史的长河中,二十年几乎可以当成一微秒,但在这一微秒的历史时间里,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
萨尔帝国的日幕西山,库恩帝国那虚有其表的强悍,塔米拉共和国上层建筑的大震荡,都发生在这二十年,并在这二十年的最后时刻达到了最大程度。
沃林联邦却很安静,这不能不说明,沃林联邦站在最高处的那帮人,不愧是一群精英。
现在,随着休克疗法的结束,联邦这个庞然大物醒来了。刚刚醒来的联邦显然搞不清楚状况,仿佛整个人类世界把她遗忘了。
这种遗忘是联邦的高层人士所不能忍受的,联邦到底占据了几乎一半的人类世界。虽然刚刚准备大干一场的这个庞然大物还很脆弱,但是她的掌控者认为,来一场战争会使她进入状态,并且变得更强壮。
是脆弱导致的战争,这点实在发人深省。
征服,是军队与生俱来的权利。不征服?那要军队做什么?要强大的军队来保卫自己的国家?笑话,天大的笑话。
谁见过兔子跑到狮子面前去张牙舞爪的?有么?
如果你的国家足够强大,强大到所有人都能万众一心,强大到这个国家里的每个人都能随时能拿枪上战场的话,那还要军队做什么?
这样强大的国家,是不需要土地的。因为,每个国民站立的地方,都可以算做是这个国家的土地。
沃林联邦做不到这点,因此,她需要军队。甚至在国家内部,对民众私人持有枪械都是严加管制的。
沃林联邦害怕,害怕国家内部矛盾会升级为内战。
萨尔帝国对枪支也是如此的严加管制,这个沃林联邦的想法一样,这两个国家都强调,人民是没有什么真正的自由的,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叫他们拿着私人的枪支去自相残杀呢?
可笑的是,如今的萨尔帝国几乎人手一枪,全国上下,枪声一片,真的成了自相残杀了。
不是萨尔人民不知法,而是他们看明白了一点,上层颁布的法不是保护他们的利益的。于是,对法制的依赖不住靠自己手里的枪更实际。
沃林联邦可以说是一个奇妙的综合体,家长式的管理模式下,奉行的确是民主的制度。于是你不能不为人类的奇思妙想而感动。
沃林联邦是不屑拿自己和萨尔帝国比的,在社会党的“治理”下,联邦平稳而安定。在二十年卓有成效的过渡期满后,联邦的高层觉得,是该做些什么了。
该做些什么的结果是,伊斯梅联邦在民主的“感召”下,所有的国民都成为了联邦的子民。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大和联邦的民众,因为,已经没有这些民众了。
两万五千艘战舰集群炮击六小时后,大和联邦的本土星已经成了由厚达二十厘米的火山灰覆盖的死亡星球。
且不说那悲哀的伊斯梅联邦了,那以成为往事(虽然仅仅过去了四十八小时)。我们回头来看看联邦高层的想法。
如果说征服是军队与生俱来的权利的话,那联邦的高层有理由认为,解释民主就是他们这些国家的代表与生俱来的权利了。
谈判是行不通的,这点重伊斯梅联邦一事就可以得到最有力的证明。既然和平的手段行不通的话,那任何文明人都可以文雅的“教育”一下冥顽不化的对手,不惜任何代价的“教育”一下。只有教育才是王道,这是先哲们反复阐述的一个道理。
吉尔克劳特上将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他看得出来,联邦正准备干一些更大场面,更大手笔的事,来证明,或者说教育一下和联邦共同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国家,可以是任何国家,只要联邦愿意。
既然准备教育,那当然得从身边做起,并且,越快越好。
与即将发生的一切相比,征讨伊斯梅联邦所牺牲的两万五千艘战舰,以及那上面的人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那我还烦心些什么呢?错的不是我,我的错误却可以由国家来承担,我又担心些什么呢?”吉尔克劳特上将微笑着合上了书,仰在椅子里。
“不知道谁会更幸运。”远在世界另一头的塔米拉,龙三看着又一辆被自己搞碎的机甲,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
“还需要多久?”龙三向脑后捋着满头银发。
“不会很久了”龙三在自问自答。
第三十章 谁叫你们抵抗的
这个世界自有人类存在哪一天起,就被这些弱小的生灵自觉或者不自觉的分割成一块一块。
或者源于自身的安全感,或者源于自身的脆弱,抑或者是人类的天性——自私。
总之,人们总是根据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划定自身的疆域。这根据也是多种多样的,或种族,或习惯,抑或什么也不因为。
天空,陆地,海洋,都是有它的主宰者的。当这些主宰者的需要进一步扩大时,战争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人类的历史已经有了几千年,在这几千年的时光里,人类,这脆弱的生灵占据了这个世界里生物阶级构造的金字塔最高层。
因此,世界因人类而改变。
人类已经不像他们的先祖们那么样只在一个星球上打打杀杀,那么寒酸的进行着所谓的战争了。因为人类世界已经扩大至上百个星系,人类的科技也已经早以达到他们的先祖们难以想象的地步。
公元2622年,人类世界东西部大碰撞的一年。这一年发生的一切,都为人类世界今后的发展提供了坚实的垫脚石。
就这一年发生的事,为今后的历史学家,军事学家,以及无数的,可以称之为“家”们的人,提供了无数的素材。但从没有哪个人能说清,或者说能了解在这一年里人类世界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毕竟,人类世界。太大了。
每个人只能就自己看到的,了解到的,洞彻到的一些事情,来提出他们的看法和见解。这些都是不完全的,片面的。
这些又能够提供些什么呢?历史的素材么?或许吧
历史里,谁是错的?谁又是对的?历史是不会探讨对错的,一些事,发生了,结束了。就这样,并且就这么简单。
没有别的。
摘自《造物主的眼泪》。
多明戈中将站在一个虚无的空间里,他有点惊慌失措了。
“这里是哪?宇宙么?”他问自己。
但理智告诉他,他错了。但这个解释在他看来,却是最合理的。
因为他看到了行星。
一个很美丽的星球,他不禁看得痴了。
他在脑海里苦苦的思索着,这是哪个星系的星球呢?
很快,他就有了答案,因为他又看到了一些东西。
他看到的是一些空间强制干扰器,是沃林联邦制造的,因为干扰器的机体上还印着联邦的国徽。
干扰器在行星外层空间均匀的布置完毕,开始发射强大的频率讯号。
“伊斯梅联邦的人民们你们被打败了。”低沉的男中音回荡在多明戈中将的耳边。
他知道,那是他的声音。但他从未知道,自己的声音竟然是这么沧桑。
“现在,请停止一切抵抗,接受我们的占领”
“我带给你们自由”
一片绚烂的闪光过后,很多干扰器被导弹摧毁了。
那些摧毁干扰器的导弹,是从行星地面发射的。
多明戈还记得,那三十分钟的沉默,就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上帝造人时,是不是也犹豫了三十分钟呢?
没人知道
“这就是答案,你们都看到了”多明戈不记得这话是对谁说的了。
或许是对他最信任的阿列克斯少将,或许是对和他共事了多年的门朵拉参谋长。又或许
是对他自己。
“将军,我们都在看着你请下命令”阿列克斯少将几乎是带着虔诚的声音说出这话的。
“”门朵拉参谋长没有说话,甚至连头也没抬,他不知道该怎么看待即将发生的事情。
“那么,就由我来开启这道门”多明戈中将带着嘲弄的笑容。
“地狱之门”他还在笑。
笑这个世界,笑这个决定,笑他自己的人生。
“开始”他挥下了手。
排成庞大阵列的两万五千艘沃林战舰开始进入各自的战位,很快,一切就准备就绪了。
但还是没有开始,仿佛整个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多明戈中将的身上。
多明戈中将有点害羞了,害羞过后,是恼怒。
“开始啊,等什么”他几乎是喊出来的。
两万五千艘战舰开火了,所有的战舰都在使用各自舰上的主火力武器。
壮观的场景,却没有一点声音,每个沃林人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不能在奇怪的事,没人能弄明白。
无数光点开始穿透美丽行星的天幕,仿佛是仙境降临人间。
很快,行星的表面也泛起了一层由无数光点组成的光罩,伊斯梅联邦所属的大和星反击了。
很多光点在天幕中相撞,形成美丽的花朵,那花朵,是靓丽而又灿烂的。
行星表面打击在继续,沃林联邦舰队母舰释放出的战斗机机群开始手忙脚乱的拦截着由行星表面发射来的导弹。
拦截机凭借着高速的优势,工作卓有成效,没有那个反击导弹穿过联邦舰队的防御网。
双方武器火力强度的不成正比也造就了舰队的优势,这点从联邦舰队里的重型导弹驱逐舰发射出的导弹命中率和战列舰主力炮的命中率就能看得出来。
重型导弹驱逐舰发射的导弹命中行星表面的概率是,百分之零。
中子战列舰主力炮命中行星表面的概率是,百分之一百。
威力无匹的中子炮,无可拦截。
但行星上的反击者似乎忘了这一点,他们只知道反击。
他们也必须反击。
行星表面轰击持续了三十三分钟,所有人都有些无聊,这和傻瓜式开火没什么区别。
PS:傻瓜式开火方式又称无瞄准差别打击。
无聊的三十分钟后,又是无聊的十分钟,联邦舰队战舰上的火控人员开始打起哈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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