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琳不急不徐地说道:“如此说来,你是十拿九稳了?那好,你大可以叫这些狗奴才用刀剑往我身上招呼!死则死矣,但另外一半夜明珠,你至死也休想找到!”
崔玉贵一听,心中暗惊,看碧琳这么气定神闲,毫不畏惧,恐怕另外一半夜明珠早被她藏起,并没有随身携带。要是就这么把她杀了,另一半在哪确实不好找。要是把她捆起来严刑拷打,日后传出去王爷追查,自己也不好交差。这丫头藏一半,带一半,真是鬼精。
想到这,崔玉贵口气软了下来。讪笑道:“格格何必生气,我也是寻宝心切。只要你把宝贝交出来,什么事都没有,你做你的格格,我当我的差,皆大欢喜。再说了,端王爷和我交情还不浅呢!事毕之后,我还要讨王爷两杯酒喝。我们不必在此翻脸!”
碧琳听他口气渐软,笑道:“酒你是喝不成了,但你也吓不着我。夜明珠是我拿出来的,但那是奉皇上旨意办事。今后,你个狗奴才如果敢对太后说出实情,导致皇上太后失和,我定会转告皇上治你死罪!”
崔玉贵低头不语。碧琳又道:“你们这些奴才,眼里只有太后?你们想过没有,太后年岁已高,还有几年在朝?而皇上春秋鼎盛,风华正茂。迟早要名副其实地亲政!崔大人,识时务者为君子,你可要想清楚!”
崔玉贵沉默片刻,道:“格格,我只是一个办差的人。太后老佛爷派我办差,如果办不下来,我无法复旨!”
碧琳道:“刚才说过,我的条件很简单,放了这里的所有人,我跟你走。夜明珠另一半在哪,我自然会告诉你。”
崔玉贵想了想,又道:“办差之中,为求速成,难免有失偏颇。只要格格不把奴才在苏州城的事告诉皇上,我答应你。”
一旁的白牡丹忽然说道:“你为人心狠手辣,害死我们百花楼这么多人,居然也怕人知道?即便哑弟,哦不,格格不说,我们在民间也会愤愤不平!”一旁的陈三发也咬牙切齿地骂道:“白姑娘说得对,我们夫妻二人也差点横死牢狱!”
崔玉贵脸上黑绿之气再现,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杀气。叶天一见,赶忙说道:“你这个恶鬼,我恨不得扒你的皮,剥你的肉!”转头又对白牡丹她们悄悄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下情势危急,格格好不容易换来逃脱之机,大家稍安忽燥。”
只听碧琳又道:“如此说来,崔大人同意了?”
崔玉贵默然无声,点了点头。一旁的曾知府仍在傻傻地拿着画轴发呆,见碧琳容貌秀美,清丽脱俗,语音清脆,把不可一世的崔玉贵治住,早已被她深深吸引。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片刻也没离开碧琳左右。
崔玉贵低声喝道:“曾大人,叫大家让开一条道,放他们走!”
曾知府一听,觉得耀武扬威的时候到了,只听他大声喝道:“诸位兵丁,都有了!让开一条道,把寺门打开。”偷眼望去,碧琳却根本没看他一眼,一双妙目正饱含深情地看着叶天。
叶天挣扎着站起,陈三发想来扶他,叶天摇了摇手。慢慢走到碧琳身边,歪着头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嘻嘻笑道:“好你个小哑巴,骗得我好苦!我只道百花楼里那么多美女都在东厢房,不想身边却天天睡着个天仙?”
碧琳脸一红,娇羞无限。嘴里轻轻啐道:“一点都不正经!都什么时候了还让人讨厌!”叶天看着这张美丽绝俗的脸,欣赏着她娇羞红润的风情,心中不由一荡:到了晚清,终于遇见一个令人心动的女子!
回过头,叶天看见一旁的白牡丹却是神情落寞,表情复杂,似乎不高兴。叶天隐隐知道白牡丹生气的原因。一时不好说什么,只好对大家说道:“走吧,大家一起搭把手。把静空和了空两位大师抬回房去。刘妈,那天静空师父交给你的解药还有吗,师父中毒了,需及时医治。”
刘妈摇摇头道:“给那几个年轻和尚都不够,早就没了。”叶天挣扎着又来到崔玉贵面前,向他伸出一只手道:“崔大人,拿来吧!”崔玉贵看了看碧琳,说道:“格格,你权且把手中那一半夜明珠给我,黑暗中不要被歹人偷走了。”
碧琳清脆的声音笑道:“歹人?哪来的歹人?这里除了你们这伙,个个都是好人!你不要总惦记这半颗夜明珠,现在给你你也交不了差,找到另一半自然原封不动地交给你。先交出解药!”
崔玉贵投鼠忌器,无可奈何地掏出一个小瓶,递给碧琳。
碧琳把药交给刘妈,一伙人马上围在静空身边,七手八脚给他灌解药。在这个当口,白牡丹走过来,拉着碧琳的手,两人转身进了白牡丹所住的西厢房内。崔玉贵想拦住,白牡丹怒斥道:“我们女人拿细软,换衣服你也要跟来?”
崔玉贵只是怕碧琳借机逃走,但大庭广众之下这么直眉瞪眼地跟在两个妙龄女进闺房也确实不像话。自己大小也是个朝廷命官,总得顾着点体面。使了个眼色,曾知府派出两个兵丁守在西厢房窗户后面。
不一会儿,静空身子剧抖了一下,口中大咳,吐出一口黑血,终于悠然醒转。叶天手里拿着水瓶给静空喝,对陈三发说道:“现在还能不能找到黑身白头蚁?如果师父能喝到就好了,眼下他虚弱得很。”陈三发茫然摇摇头。
叶天看师父惨白的面容,叹了一口气。这时,西厢房门一开,白牡丹走了出来,手里牵着碧琳。碧琳已经换了一身女装,当她假扮哑弟时,大家都觉得很瘦小,作为一个男人看起来矮了点,但换上女装后就一点都不显矮了。
只见她身穿白牡丹那身粉红色的旗袍,把一个纤细的腰身衬得娇巧动人,上身套一件月牙色的小短袄,虽然小袄略显大些,但酥胸暗耸,若隐若现。扮作“哑弟”时那一马平川的瘦胸早已不见。叶天远远看见,吞了一口口水,拍了自己的脸,嘴里低声骂道:“奇哉怪也!真瞎了眼!”
碧琳一换女装,原本清丽绝俗的面容越发显得风姿绰约。曾知府早就看得两眼发直,如一只呆头鸟般原地不动。
这边陈三发和胖头刘在百忙之中已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陈三发手里兀自拿着擀面杖,胖头手里还拿着菜刀。了空身上的绳索也已被解开,他虽然获释,却一点也不高兴,铜铃般的双眼对着崔玉贵怒目而视,嘴里低声骂道:“为什么是我们走?寺庙不要了?”
静空已醒,听到了空嘴里的话,绵软无力地说道:“师弟莫要发狂,我们留在桃花寺不走!”
崔玉贵远远看着了空和静空,一脸的不屑。轻哼道:“两个娃娃,占了这么一座好寺庙?官府查案,放你们这些隐匿逃犯者一条生路已经是法外施恩了,还赖着不走?”
碧琳在一旁道:“我说过,放过百花楼众人。桃花寺原本就是他们的栖身之所,大和尚不愿走,你也不得难为他们!”
崔玉贵冷笑道:“格格不可得寸进尺,桃花寺原本我们就要搜查。”碧琳又道:“夜明珠的另一半不在寺庙里,你搜也无用。”
崔玉贵沉默不语。百花楼众人草草收拾一番,都聚集在院中。了空虽然受崔玉贵一掌,但他皮糙肉厚,加之年轻,所以并无大碍。他把师哥静空扶进禅房,又出来对叶天说道:“师侄,你也和她们走吗?”
叶天望着百花楼众人,刘妈扶着妈妈,这可怜的老太婆还是半疯半癫地在那傻笑,陈三发夫妇和胖头刘灰头土脸地看着他,白牡丹站在后面,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似是想他一起走,又不好说。
叶天又看了看碧琳,不知道她会带着崔玉贵去哪儿取宝。是保护白牡丹她们回那个破败的百花楼,还是跟碧琳去帮她脱险?或者留在桃花寺照顾师父,顺便自己也调理调理?一时难以决择。
碧琳微微一笑,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走到叶天面前,拉起他的手。叶天呆了呆,碧琳忽然把头埋在叶天怀里,双手环抱在他腰间。
一个身份贵重,美丽动人的格格在众人面前忽然做出亲昵举动,大家出乎竟料。碧琳一头秀发在叶天怀里摩梭几下,嘴里轻道:“在百花楼这些日子,尤其是你来了之后,是我今生最快乐的时光!”
说完,碧琳忽然把叶天推开,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叶天见她先亲昵后流泪,不知所措。碧琳柔声说道:“快走吧,不必替我担心。”
叶天见碧琳泪眼朦胧,楚楚可怜,知道她是忍痛别离,心中一阵酸楚。大声说道:“你去哪,我和你去!”
碧琳毅然摇摇头,口气坚决地说道:“不要,你如果跟来,我死都不会原谅你。”低声叹了一口气,碧琳又凄惨地说道:“在这乱世之中,个人恩爱又算得了什么,我是皇亲贵族,深受皇家厚恩,担负维护祖制家法重任。我……我和你之间注定难有什么结果。你……你走吧!”说完,转过身不再看叶天一眼。
第七十七章 生离死别
叶天见碧琳话中有话,不太明白她倒底说的是什么?什么皇家厚恩?维护祖制家法和个人感情有什么关系?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碧琳喜欢自己。可为什么如此绝情要赶他走?
刚收获一份美丽的感情,转眼又莫名其妙地将要失去?众人在场,不好多问。叶天呆了呆,傻傻地问道:“那我以后到哪里去找你?”
碧琳背着身子轻轻缀泣道:“忘了我吧,是非恩怨转头空。何必留恋那没念想的人?”
叶天知道,在当下这么多人面前,哪怕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不可能无休止地纠缠。他走到了空面前,低声说道:“师叔,我把她们送到山下安顿好,就会回来照顾师父!”
说罢,回过头来看了看碧琳,她仍然背对着叶天,似乎一转过来就会情绪失控般,不愿见他。
叶天强忍心中巨痛,对白牡丹她们轻声说道:“走吧!”
众人呆了呆,看着碧琳只身留下,有些不甘,但还是跟着叶天慢慢向寺门口走去。走过碧琳身边时,白牡丹犹豫了一下,柔声说道:“妹妹,我们先走了,无论如何你要保重自己。别和这帮歹人用强。”
碧琳抬起脸,望着叶天远远的背影,苦笑道:“姐姐,对叶天好点!”
白牡丹一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慢慢走了出去。一条低低黑影一闪,大黑狗也跟在后面一起出去了。
天色已渐明,山下苏州城的轮廓已清晰可见。叶天带着众人走到寺门口,情绪低落到极点。几度想转身冲回去,又不得不强忍住。
人群中,陈三发忽然喊了一句:“这里怎么多出一个小土包。前两日我在四周找黑身白头蚁时尚且没有看见。”话音刚落,大黑已跳在小土包上,又抓又挠,嘴里一阵呜咽。
叶天回过神来,知道他说的正是自己埋小菊仙的地方。心情本就不好,见到小菊仙的小土坟,眼泪不由流下来,呛声说道:“这是一个新坟,是我埋的。”白牡丹奇怪问道:“新坟?埋得是谁?”
叶天惨然道:“是可怜的小菊仙!”白牡丹和众人一阵低呼。刘妈问道:“小菊仙果真遇害了?那小杏仙呢?”叶天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找到小菊仙尸身,因为没有头颅,我只好暂且把她先埋在这,待日后找到头颅,再行合葬。”
白牡丹浑身颤抖,伸出纤纤玉手,摸了摸坟头上新鲜的黄泥,哭道:“菊仙妹妹,你也是个苦命的人,为何就遭此横祸呢?”哭了一会儿,又抬起满是脸痕的脸问叶天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也来为菊仙妹妹堆一掊土?”
叶天苦笑道:“我怕吓着你们,没有头颅着实可怖,我自己何尝不是强忍心头之苦?”陈三发在一旁接道:“这就是地牢门口瓦罐之中的那具无头女尸?怎么被你寻获?真是可怜?”叶天低头不语。
良久,叶天抬起头。轻声对众人说道:“小菊仙已死,小杏仙却还不知去向。眼下哑弟,哦不,碧琳格格又尚处危险。我心里不踏实!”
白牡丹抬起头望着叶天,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叶天又道:“不能再死人了,这么一个混账胡涂世道,我是受够了!”
陈三发知道这几日连遭大变故,叶天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连忙劝道:“恩公,你不要想太多,死去之人固然已死,活着的人也还要活啊!”
叶天低声道:“百花楼已被曾知府的老婆占着,那婆娘以为宫中失窃的巨宝藏在百花楼,挖了个底朝天,回那儿去已是不可能。”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叶天又道:“你们还是找家客栈先安顿下来。”
白牡丹站起身来,把叶天手里的银子推回去。说道:“银子我这儿还有,你要去哪?”
叶天叹道:“我想暗中跟着崔玉贵他们去,看看碧琳倒底怎么脱身?”白牡丹眼中闪过一阵酸楚,不说话。叶天似没看见,又说了一句:“我不明白碧琳为什么伤心流泪?跟我们像是在作生离死别。她不是格格吗?金枝玉叶难道也会遭遇不测?我怕那傻丫头做傻事!”
众人一阵沉默,大家都觉得临走时碧琳说的话是有些古怪。白牡丹想了想,柔声说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不要管我们。我们手中无宝,自是无人理会,更不会有人加害,你放心去吧!”
白牡丹说自己手中无宝,无人理会。暗讽碧琳手中有夜明珠,加上容貌绝美,让叶天无法忘怀。叶天是何人?聪明之极,自是听出了这弦外之音,脸上一红低头不语。
刘妈走了过来,笑道:“叶天,你尽管去吧。这些人交给我,我一个老妈子可以照顾好大家。”陈三发妻子张氏也笑道:“还有我呢!”胖头刘嘴里却嚅嗫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会做饭呢,谁要你们照顾了?”
一行人,一条狗。在这初冬的早晨,蜿延下山。叶天呆呆看着众人远去,终于转过身向桃花寺悄然摸去。
来到桃花寺后院,寺中却空无一人,原本几十上百号的兵丁早已不见踪影。一个年轻和尚手拿竹扫正在扫着地上的火把灰烬。见叶天突然进来,吓得手中扫把掉在地上。叶天轻轻嘘了一声,问道:“师父和师叔呢?”
那和尚道:“师父在禅房安卧。师叔却不知去哪了。”叶天又问:“格格呢?那些贼人呢?”和尚又道:“他们从后门出去了。”叶天眉头一皱,后门通向山林深处,不是下山之路啊。
快步来到静空禅房,静空毒性刚解,身子还很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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