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圣姥姥木然道:“好极,老身方才还在想,此次回来之后,驯兽山庄那帮狂徒势必跑远了,日后只怕要多费些手脚。如今看来,却也不必了。”忽然,她语声一顿,冰寒道:“我玉女峰的霓裳羽衣,是否为阁下所取?”
杨天行一愕:“霓裳羽衣?”
百圣姥姥缓缓道:“不错,此乃我玉女峰镇派宝物。你休先忙否认,老身近些年来修身养性,已厌倦杀戮。你如相好的,就快些把霓裳羽衣交还我玉女峰。对好朋友擅闯玉女峰之罪,方可从轻发落。否则,就休怪老身大破杀戒了。”说完,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又在养神。
杨天行皱起了眉头,心思电转,猛然间醒悟:“啊,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百圣姥姥睁开双目,冷笑道:“阁下是明白该如何去死了,还是明白应该将东西交还我玉女峰?”
杨天行道:“不知姥姥为何肯定那霓裳羽衣是我们所取?”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百圣姥姥道:“前日冬梅在山下带回来一个可怜的小姑娘,那小姑娘身世凄惨,天资却甚高,老身本决定将她收入门墙。岂料当夜,这小姑娘就夜入宝库,将我玉女峰的镇派之宝霓裳羽衣盗了去。她连夜下了山,将此衣交给了一个黑衣人,并与那黑衣人一起逃走。他们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谁知却被我玉女峰的一名外门弟子无意中撞见,听得他们谈话之中,说及驯兽山庄庄主之命。那外门弟子修为底下,害怕被那两个恶徒灭口,就待那两人走了之后,方才回山,将此事上报于老身。”
杨天行皱起了眉头,摇头叹道:“这帮家伙,当真是费尽心机了。”他忽然瞥了一眼倒在一边的那四具九阴洞信徒尸体,沉声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百圣姥姥微睁着双目,扫了他一眼,略作沉吟,忽然抬起枯树枝般的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株榆树,道:“那里!”想来,她也察觉到此事有些不同寻常了。她话音一落,有六名黄衫少女将香舆推到那株榆树下,杨天行与沧州懒丐亦随之走了过去。沧州懒丐心中亦存了许多疑惑,很多事情,他都并不知道。
百圣姥姥挥挥手,让那六名黄衫少女站到一边,冷冷道:“你有什么事,说吧!”
杨天行沉吟半晌,在脑海中措了一下词:“姥姥可知九阴洞这样一个组织么?”
百圣姥姥微微蹙眉,缓缓摇头:“闻所未闻!”
杨天行看向沧州懒丐,沧州懒丐也摇头道:“老叫花子也从未听说过。”
以沧州懒丐之见闻,居然也没听过九阴洞这个名字,杨天行有些惊异了。孰不知,九阴洞这个组织极其隐蔽,所有知道这个名字的人,都已被他们无情的杀害了。杨天行之所以能知道他们的存在,这还得益于韩未明之功。
既然他们都未听过这九阴洞三个字,杨天行决定一股脑儿将自己所知之事尽数告知他们。
天空阴霾,今天的天气并不好,阴沉沉的。众人此刻身处这玉女峰之顶,一阵阵深秋的冷风如片片刀锋一般,毫无遮蔽地吹在众人身上,许多实力低下的弟子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杨天行转头凝视着山峰之下,云雾深锁的山谷,缓缓道:“两位想必已熟知八千年前的那场九蛇大劫了吧?”
沧州懒丐慨然道:“据说那场大战之惨烈,亘古未有,先天强者直如草芥,大量陨落,使得灵能界倒退了数千年之久。许多奇功秘技,亦在那个时候失传了。最后若非星鬼派横空出世,只怕我五轮之域,已要沦为邪恶生物的玩物了。”
只要是这个世界的人,都知道那场大战,也深深为那场大战而震撼着。
杨天行沉声道:“那么两位可知,那场大战之后,那些异次元生物的首脑是谁?”
沧州懒丐微微皱眉道:“据我师门典籍记载,那些异次元邪恶生物自称全能神教,想必首脑就是那什么全能之神了。只是师门典籍对于此事只是寥寥数字,并无太多信息,以至于后世纷传,却没有一个统一说法。”
杨天行有些惊异,想不到沧州懒丐的师门竟有如此记载。他缓缓点头道:“不错,正是全能神教。那场大战,全能神教亦是惨败,他们看似退回了异次元,实则留存了一些强者在这个世界,伺机而动。”
沧州懒丐闻言,面色倏变。就连一直并不言语的百圣姥姥,也大为震惊。
杨天行继续道:“那些留存在我们五轮之域的邪恶生物,自称全能神的使者,抨击灵神,扬言要拯救被灵神蒙蔽的众生。实际上,他们却是在借助宗教的力量,来发展势力,这九阴洞,正是他们属下势力的其中一支。”
杨天行所讲的话,实在已远远超出沧州懒丐与百圣姥姥的想象。百圣姥姥忽然冷哼一声:“阁下所讲的这些事,即使是实情,与我玉女峰有什么关系?”
杨天行颔首道:“当然有关系,而且有极大关系。”他伸出手,一指不远处的四具九阴洞信徒死尸:“这几个就是九阴洞的信徒,依姥姥之见,若与玉女峰毫无关系,他们为何要找上玉女峰?”
百圣姥姥脸上皱纹微微颤动了一下,忍不住道:“我玉女峰一群女流之辈,只为静心潜修,绝不会无故树敌。他们又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对付我们?”
杨天行叹道:“这个只怕是因为玉女峰在整个天目湖是个数一数二的力量,他们与贵派并无冤仇。但试想,经过八千年前的那场大战,那些异次元生物既已准备东山再起,那么势必希望我五轮之域的力量越弱越好。基于此,他们的目的也就不难猜测了……”
百圣姥姥心中暗惊,她并不笨,杨天行的话,她已完全明白了。九阴洞与她们的确无任何仇怨,但借助她们的力量,来与驯兽山庄死拼,最后无轮谁胜谁负,想必双方都不好过。倘若她直接在此战之中死亡,玉女峰群龙无首,直接覆灭,那就更对他们的心思了。忽然,她又想起恰逢适宜出现的蓝旗雁翎,急忙问道:“那蓝旗雁翎,可也是他们招去的?”
杨天行点头道:“不错,我曾在暗处偷听那四人讲话。他们先是让贵派与驯兽山庄为敌,最好贵派能够将驯兽山庄及林家诸位彻底覆灭,贵派亦是损失惨重。那时蓝旗雁翎躲在暗中,恰好坐收渔翁之利。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贵派底蕴丰厚,灭了驯兽山庄,当然还应留存些余力。那时再与蓝旗雁翎互拼,蓝旗雁翎最终即使胜利了,在贵派拼死反扑之下,必定也绝不会轻松。那时……坐镇天目湖的两大势力,就在此一役之间崩溃了。”
“好狠的心计,好毒辣的手段!”百圣姥姥牙齿迸咬,恨得双目要喷出火来。
沧州懒丐也是愕愕地怔着,他们绝没想到,小小的一个霓裳羽衣被盗事件,背后竟然牵扯了这么多东西。沧州懒丐与百圣姥姥情不自禁地转过头,又在那四具尸体身上扫了一眼,各自沉思不已。
百圣姥姥忽然道:“如此说来,这九阴洞其心可诛,实力当真也不可小觑。”
杨天行叹道:“九阴洞的实力究竟有多强,是没有人知道的。我已能感觉到,九阴洞背后的那个全能神教当真非同小可……”他忽然看了沧州懒丐一眼,沉声道:“丐兄,依我猜测,我们所遇到的那骷髅邪教,亦是这个组织的一个分支。”
沧州懒丐不禁一惊:“你为何如此说?”
杨天行道:“丐兄可还记得骷髅邪教每隔几年,便要举行一次审判大会?”
沧州懒丐凝眉点头,杨天行道:“那审判大会,便是从骷髅邪教中,选出一些□□,再让那些□□在审判大会中,进入少女的阴癸精血池中洗涤肉身。失败者,就是我们那日闯入神院中所见的那些浑身笼罩在黑气中的护卫,而成功者……却都神秘的消失不见了。”
沧州懒丐道:“不错,我当时也正奇怪这个问题。那些成功者,都去了哪里?”
杨天行道:“他们却了哪里,我并无根据。但是如果猜测他们是全能神教的一个分支,那么那些成功者,必定都被全能神教吸收了。”
百圣姥姥此刻听闻了这么多奇闻,心中已自明白了许多东西,再也不将杨天行看作是偷盗她玉女峰宝衣的人,此刻皱眉道:“骷髅邪教?那又是什么教派?”以往她觉得自己见闻还算广博,如今却觉得自己连杨天行这样一个不足三十岁的年轻小子。
杨天行便将上次与沧州懒丐一起,闯荡骷髅邪教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百圣姥姥听闻良久,长长叹息:“原来一直都是老身误会你们了。”
杨天行微微一笑:“此事也并非姥姥的错,倘若事先不知,无轮是谁,都难免会上他们的当。只是如今咱们明白了他们的诡计,就要想办法破坏他们。”
百圣姥姥转动着一双浑浊的老目,在杨天行与沧州懒丐身上晃了晃,忽然意味深长道:“两位忠言相告,让我玉女峰免了一场灾难,实是感激不尽。只是有一句话奉告两位,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因我玉女峰历来规矩不准男子踏足,老身就不留两位了。”说罢,冷风中,长袖一挥,立时有六名红衫少女袅娜而来,将香舆推走。
冬梅等女本拟再战一场,岂料姥姥与那两个人谈过话后,竟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干脆离开,这绝不似姥姥平日的作风。冬梅等女跟随百圣姥姥已有近百年,熟知姥姥性情,别人稍犯她忌讳,她便要从那人身上百倍讨回来。如今别人直接欺到了玉女峰的头上,姥姥竟是毫无反应,这当真是亘古未有之奇事了。
重逢
但见姥姥在香舆上闭目养神,什么也不说,冬梅等女不敢多问,只得将剑归入鞘中,瞟了杨天行两人一眼,尾随而去。
杨天行与沧州懒丐一直目送着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在少女的簇拥下,缓缓离去。冷风如刀,空气中仿佛还隐约着少女们的清香。两人相互对视了眼,沧州懒丐忽然苦笑:“天行,老实说,我觉得她说得十分在理。现在想想,你我竟敢单枪匹马去闯骷髅邪教,当真是活了不耐烦了。”
杨天行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在没知道骷髅邪教底细之前,尚且还没感觉。一旦明白了之后,就觉得自己那个时候实在太冲动了。
以他现在的实力,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杨天行忽然微微一笑:“不过以目前来看,我们似乎已没有退路了。”
九阴洞早已在关注他,树欲静而风不止,杨天行就算想放弃,九阴洞也不会放过他的。
两人各怀心事,回到天目城去找钟垂两人。那两个小家伙童心未泯,又身怀巨额财产,自然是玩得十分开心。当杨天行两人找到他们时,发现他们正在街上与人斗棋。这斗棋其实就双方手捏石子,然后相互发射,让两只石子在空中碰撞。最后石子落在地上,会摆成一个方位。如此三番,每个人要发六枚石子,总共十二枚。十二枚石子在地上所摆成的方位,大的一方为赢,小的一方为输。
这是需要相当技术含量的,十分考较人的眼力与手劲。因斗棋的双方,必须是实力基本相等。否则逆差太大,胜负就没有悬念了。
钟垂修为低些,手中的一百二十个石子都已输光了,折合起来是一个晶元。他怕杨天行回来责骂他,故不敢再玩。而小乞丐却全无顾忌,他心灵手巧,又修至黄玉士之体,修为不弱,加之沧州懒丐本就以混元神算手名著于世,料敌之先,正是拿手。对方是个虬髯大汉,看起来十分精悍,却被小乞丐压得死死的,输得连额头上冷汗涔涔直冒,不时的抬头恶狠狠地瞪视着小乞丐。小乞丐却满不在乎,玩得愈发起劲,整张脸已兴奋得通红。
沧州懒丐走过去,一把捉过小乞丐的后领,喝道:“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偏要来学赌博。”
小乞丐将赢来的石子揣入怀中,笑嘻嘻道:“爷爷,话可不能说。这斗棋一道,重在料敌,与我们追云一脉的心法正好暗合。我正在用这个东西练习功力呢,你应该百般赞成才是啊!”
沧州懒丐忍不住脸上露出笑意:“你这小兔崽子,鬼点子太多。不过玩也玩过了,咱们走吧!”说罢,手一松,小乞丐落在了地上。
小乞丐显得有些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瞥了那斗棋盘一眼,暗中思忖着以后找机会再来玩一趟。
杨天行大致摸准了旱阿助等人的方向,与沧州懒丐三人一起骑着独角大马,走出西城,顺着丝绸古道放蹄奔去。没过多久,杨天行便看到不远处有一队人马在苍茫的古道上缓缓而行,隐隐中,他看到一些熟悉的身影,当即精神一振,一抖缰绳,独角大马嘘溜溜一声,狂奔而去。
旱阿助等人每人都骑着一匹云生兽,走在车队的前面。忽然驯兽山庄的管家追过来:“庄主,杨先生回来了。”
旱阿助一震,唐雪正自低着头,神情黯然,一听杨天行回来,顿时容光焕发,惊喜道:“杨大哥,他在哪里?”
那管家含笑指着后面道:“瞧,他在后面追来了!”
一霎时间,所有人都转头看过去。却见身后是一片茫茫古道,一匹独角大马飞驰而来。马上乘客英俊潇洒,满脸飞逸着英华之气,令人一看之下,便暗暗喝彩。
“天行!”
“杨先生!”
“杨大哥!”
“师父!”
四种称呼,在同一时间响起。唐雪突地凭空拔起,玉足在云生兽的背脊上一点,整个倏地掠了出去,白发随风飘舞,犹如一只乳燕,顷刻间已出了近十丈。她如今已修到了金刚士八重天,隐隐中,似有突破金刚士,达到前无古人的神龙士之境,速度何其之快,许多人竟也只能看清她的影子。
“哈哈,各位好久不见啦!”杨天行大笑一声,突然手一招,唐雪便稳稳地落入他的怀中。唐雪一把抱住他,打着他的胸膛:“呜呜呜呜,坏蛋,大坏蛋,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再也不理你了,再也不理你了……”她嘴中说着不理他,眼泪却扑簌簌地往下落,不多时已将杨天行的胸膛沾湿了一大片。
杨天行轻轻地抚摸着她柔顺的白发,心中融起一阵淡淡的温馨。无轮他在外面多么辛苦,多么艰难,只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时刻都在等他,他便心满意足了。事实上,人生在世,若能有如此佳人相伴,夫复何求?他眼角不自禁地噙着些泪珠,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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