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他说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是带着一丝得意去说的，而这一次，却给他带来了一丝愧疚和没脸见人的感觉。
然而战争即使如此，东方云虽然善良，却不迂腐，他如果做了一件让自己后悔的事，绝不会因为愧疚就不去拿自己该拿的东西，也不会因为不好意思就让之前做过的事前功尽弃，而是一旦做错，就绝不回头。
尽管他男生女相，但性格却是货真价实的纯爷们，什么叫纯爷们，赌就要豪赌，拼就要拼命，生死任命，志尽无悔，是福是祸躲不过，要死要活鸟朝上。
所以人类士兵们听到东方云如是说道：
“我知道你们痛恨我，恨我引发了这场世所罕见的战争，但是引发战争，却是我的生存之道。”
“或许你们之前对我很轻蔑，在失败后又觉得很不服气，这很正常。”
“但无论如何，胜利者将品尝果实，失败者将忍受苦果，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所以，我接下来要你们做的，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那些把你们派上战场的人吧。”
东方云的眼神逐渐冰冷起来：“所有人挺好，不想死的，就自行斩断一手一脚……实在下不了手的让别人帮你也行。记住，我只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一分钟之后，所有没自断手脚的人，都会挨一颗树弹，树弹的爆炸范围是三十米直径，所以若是不想连累旁边的战友……就按我说的做吧。”
这一番话固然残忍，却给了人类士兵们生的希望。
他们甚至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来东方云的话很明白的说明了他并不想杀了他们，否则直接用树弹轰炸即可；二来也因为身边的人砍了手脚，自己却不砍的话，就算树弹落不到自己头上，恐怕旁边的人也会按捺不住杀了自己的。
这世间哪有一个傻子？就算有，这种形式也足以将一个傻子逼成一个精明人。
于是上千万的手脚落地，哀嚎遍野。
不过也有走运的，之前就已经被暗夜的作战单位斩断了手脚甚至双手双脚，这时反而不用对自己狠下毒手了。
东方云眯着眼睛注视着这一切，在他身后，精灵们已经开始重新整队慢慢的退出战场。
当所有精灵都已离开，人类联军剩余不过千万左右的时候，东方云再次挥了挥手，所有堵住沙加城入口的树人们拔地而起，全部被传送回了古树牧场平台。
同时所有的平台，也在慢慢的撤离战场。
东方云轻叹一声，单手一招，数百张卷轴已经出现在他身边的空中。
这些微微溢出着光明能量的卷轴都是从巴斯克等五个国家的教堂中搜刮出来的，它们有一个统一的名字。
光明神的眷顾。
十阶大范围光明魔法。
东方云将能力抽取的目标从八神庵转化成了泰兰德，挥手间。所有卷轴都被撕开，然后均匀的覆盖战场撒了下去。
一时间，整个战场上被乳白色的光芒覆盖，使得所有人类士兵都被这暖洋洋的光芒覆盖住，让他们忍不住呻吟出声。
这种光明系魔法本就是战场上保住士兵性命的救命魔法，具备伤口愈合，毒素衰减的功效，却无法再生肢体。
如今东方云将这些珍贵的魔法卷轴全部用在了这里，也算对得起被他株连九族的五国牧师了。
望着几乎所有士兵都沉沉睡去，东方云抬头望了眼天空。
夕阳渐渐落幕。这一场战役却是从正午一直打到了傍晚。
不再理会下方的战场。东方云转身离去。
……
《暗夜大胜，三国惨败！》
《五十万vs三千万，差距巨大的以少胜多！》
《暗夜之王将载入史册，三国国王被刻上汗青》
《人类衰败。暗夜崛起！论沙加城战役》
第二天。所有报纸上的头版头条都几乎是沙加城战役的讨论。未参战国的媒体们不知是察觉到暗夜崛起的势不可挡还是因为上一次记者被杀事件对人类联军的痛恨，纷纷对暗夜帝国歌功颂德，反而对同为人类的三大帝国口诛笔伐。
而这里。人类联军的两任指挥官也被绑在了耻辱架上。
号称近代第一统帅的莫瑞西斯头一天以三百万对三万结果被敌军全歼尚且有情可原，因为暗夜使用了一种不知名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但莫瑞西斯被调离后暂代指挥官职务的原巴斯特克帝国上将里瓦多则是罪无可恕！
他在暂代指挥官的时候原本应该坚守城池闭门不出，结果却擅自与敌交火，并且在前后两次派出了八百万部队后，接下来更全军出动与暗夜展开了一场大规模厮杀！
最重要的是他的指挥出现了严重错误，在十平方公里的范围内，人类士兵能够与暗夜短兵相接者甚至都不过半，而且战斗正酣之时他却带着五百万军队私自立场，留下两千多万人殿后，这一错误举动使他成为了这场大战失败的罪魁祸首！
这位里瓦多先生自然是冤枉到家，他虽然智慧的确产生错误，但却没有带着五百万人逃跑，根本不能算是逃兵。
只是这个时候谁又会相信他的话？谁又会在乎他想什么？
几乎所有专家教授都将焦点放在了总指挥官的错误决定上，并从各个角度探索指挥者的毛病。
暗夜再强大，也没人愿意相信在五十万对三千万的正面短兵相接上，人类三千万联军竟然被杀的逃窜五百万，战死一千五百万，重伤一千万！
或者是从各个方面考据而产生的无法相信，也或者有出于人类的骄傲而自欺欺人式的不愿意相信，可那又如何呢？
血淋淋的战果摆在眼前，沙加城下还有上千万断手断脚的士兵无人料理，三国联军已经完全从加仑帝国撤出集结在紧挨着加仑帝国的庞贝，这就是现实！
在媒体讨论的热火朝天时，大陆各国的反应也有所不同，有人觉得暗夜真的是个威胁，或许征服了三大帝国之后目标就是其余国家也说不定，也有人觉得应该交好暗夜，你看看现在的韩塞尔三十国和斯洛克帝国，动车无比方便，而且暗夜的美酒芳香涟漪也在这些国家有所销售，巴斯克五国更爽，人们没有了高官权贵的压迫，没有了富商巨贾的剥削，议会的一切决意都以公平公正公开为人民服务的思路来进行，百姓简直不要太爽！
当然，即便感觉到暗夜的威胁的国家，也只能在自己国家里讨论这个问题，而即便是金銮殿上，官员们的反应也是不一，暗夜威胁论的支持者觉得暗夜既然成为大陆一哥，未必没有成为大陆唯一哥的决心；反对者则是认为若是暗夜想对别的国家出手何不一开始就对他们下手？支持者觉得暗夜这事顾及三大帝国，反对者说三大帝国距离暗夜路途遥远，就算支援又能支援多少部队？三千万部队都让人家打成飞灰。数量更少的岂不是送菜？
就在各个国家的朝堂之上都在争论不休时，教皇山上的三位帝王也是愁眉不展。
即便是想要坐收渔利的教皇，也没想到暗夜帝国一下子爆发出来这么大的能量，原想的纵然不能击败暗夜至少也是给了他们一个惨胜，谁承想连让人家伤筋动骨都没做到。
再加上从各个附属国及本国搜刮调动的两千座魔晶炮，即便是教皇也不得不思考一下若是班赛的布伊卡雷诺无法挡住暗夜，一旦让人家打到教皇国自己如何能够撑住。
“没办法……打不过，降了吧！”巴斯特克帝王弗瑞七世叹道。
这场战争打到这个结果固然有一部分原因在本国的里瓦多身上，但作为参战国，他确实真正的看到了自己的国家与暗夜的差距。
一年之内。暗夜崛起。兵源不过五十万，甚至还不如大陆一些小国，但是他们的战斗方式千奇百怪，而且普遍强者如云。这种实力。即便是怒加帝国。也未必能够轻易对付的了。
“降！？怎么降！？”庞贝帝王阿隆索三世没好气的道。
和弗瑞不同，他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于里瓦多的无能上，这位自负的国王认为若不是里瓦多无能的指挥。整整三千万部队绝不会连信任总指挥上任都等不到就被全歼。
但问题在于临时最高指挥官是由他和另外两个帝王一起制定的，若是此刻再提这个问题，岂不是把自己都给绕了进去？
“怎么降？”弗瑞苦笑了一下道：“纳降书，上顺表，逢年进贡，岁岁称臣。”
“休想！”
阿隆索大怒：“我庞贝即将踏上大陆之巅，凭什么他东方云一出现就要我向他称臣！？那我庞贝百年基业，不是全都搭进去了？”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弗瑞瞥了他一眼，心中暗道竖子不足与谋。
“相比起这个……”教皇本福瑞克十三世道：“还是先讨论一下沙加城外的一千万伤残士兵吧……”
“讨论个屁！”阿隆索喝道：“若不是你每年给下面教堂发出那么多光明神的眷顾，暗夜能搜刮的到？东方云能用在那些废物身上！？”
“别废物废物的叫行么？”弗瑞终于忍不住，不满道：“那些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国家而献身的士兵，他们是值得尊重的！”
“值得尊重！？在战场上不屈的战斗，宁死不降的士兵才值得尊重！那些废物，就因为东方云的一句话就割断了自己的手脚，甚至有的还割断了同伴的手脚！这就是你口中的值得尊重！？”
“周围全都是天空之城，稍有异动便身死人亡！”弗瑞吼道：“若是你你会怎么样？他们身边全是以生命相♂交的战友，那种恐怖的炸弹落在自己头上我想他们根本不在乎，他们只是不想自己的战友受自己连累！”
阿隆索同样面红脖子粗的大吼：“既然是为国而战，那就理应为国捐躯！既然是以生命相交，就应该共赴黄泉！说白了他们都是一群怕死鬼而已！”
“那你呢！你那么厉害怎么不自己上战场！？”
“我是帝王，我的生命要比所有人都重要！”
“东方云也是帝王！”
“他是天阶强者！”
“哼！”弗瑞冷笑道：“说白了，就是因为你比不上人家，士兵士兵不如人家，本身实力也不如人家，人家哪方面都比你强，而且马上就要征服你的国家，你有什么资格嘴里喊着不投降！？”
“你……”
“好了！”教皇猛地一拍桌子喝道：“你们都是帝王，在这里做妇人骂街之态演给谁看？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沙加城外那一千多万人怎么办？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阿隆索冷笑道：“就算均摊，我们每人也要接收三百多万残障人士，这批人由谁来养？养着有什么用？”
弗瑞犹豫了一下道：“实在不行……就发一些遣散费吧！”
“遣散费？人家为了你手脚都断了你就发点遣散费？”阿隆索反唇相讥：“你刚才才说人家值得尊重呢！”
“那你说呢？”弗瑞气不过反问。
“让人给他们送食物和水，在里面下毒！”阿隆索恶狠狠地道：“既然已经废了。就送他们上路！”
“不行！”弗瑞和本福瑞克一起道：“若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寒了我们现在还剩下的将士们的心？而且我们集结起来的十多个天阶内外实力的强者也被抓的被抓，伤残的伤残，这些人难道也毒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出个主意！”阿隆索叹息道。
这时有光明骑士跑来，在本福瑞克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让教皇冕下眼睛一亮。
他挥退骑士，笑道：“已经有人替我们收留了他们了。”
“谁？”两个陛下一起伸长了脖子。
“班赛的布伊卡雷诺。”教皇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道。
……
沙加城外。一千万士兵互相搀扶着被送到临时搭成的帐篷中饮食、休息。外面，运输着伤兵的马车忙碌的来回奔波着。
城墙的废墟上，加伦皇帝卡夫满脸忧郁的对旁边的布伊卡雷诺道：“布伊，我们接收不了这么多人的。不如放着他们等三大帝国来救援。”
这话说完。他便看到布伊卡雷诺的眼神扫了过来。这种眼神他很熟悉，一般布伊卡雷诺都是用这种眼神去看那些尸位素餐的贵族的，而这目光现在看的。却是自己。
布伊卡雷诺淡淡的道：“这里尸体堆积如山，用不了多久就会发臭腐烂，瘟疫很容易滋生，等到三大帝国来人救治，恐怕这一千万人已经死了一大半。”
“可是……我们国家也没地方养他们啊！占地先不说，这些人光是吃，一天就得消耗多少粮食？而且我们也没有足够的马车把他们送回给三大帝国不是么？”卡夫争辩道。
布伊卡雷诺怜惜的目光放回到战场上，他轻声道：“我知道了，陛下不打算管他们，这些人就由我来负责好了。”
“你来负责？你有多少钱养他们？”卡夫皱眉道：“而且我已经打算降了暗夜，你把暗夜的敌人藏在班赛，难道不怕暗夜怪罪我们？”
布伊卡雷诺猛地看向卡夫，眼神中的冰寒让卡夫一颤：“陛下！我们之前说过的，无论如何不能放弃人族的尊严，要和暗夜死磕到底的！”
“你傻了吗？”卡夫也生气了：“之前那么说，是因为有三大帝国在前面挡着，我们既然无路可退，已经被捆绑在三大帝国的战车上，理所当然要做出点样子来不是么？现在暗夜连三大帝国三千万人都灭了，还在乎我们那区区一两百万人？”
布伊卡雷诺满眼轻叹一声：“无论如何，我是绝不会投降的，陛下想要投降，就等我死了吧！反正沙加之后马上就会轮到班赛。”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卡夫甩袖而去，对于布伊卡雷诺这个固执的人族沙文主义者，他实在是没法生气没法整治他，否则真的会良心不安，但他更不能真的和暗夜死磕，那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布伊卡雷诺与敌交手了。
布伊卡雷诺没有理会卡夫，依旧沉稳的立在废墟上，平静的看着下方来来往往的马车。
旁边光影闪动，一名一身白衣穿着连帽卫衣的男人平静的站在布伊卡雷诺旁边，施礼道：“教皇国密使艾尔兰多见过布伊卡雷诺大人。”
布伊卡雷诺对他的突然出现皱了皱眉，道：“有什么事吗？”
艾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