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被淋湿成一只落汤鸡般的阿诚抬着头看着天空,无语茫然。
“怎么样?”苏问阿诚。
阿诚却抹了把脸苦笑道:“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你的话,但是我也承认你说的有些道理,只是你说服了我的心却还是不可能说服我的人,你别忘了,我是个人类,我和你终究是处于不同的立场。虽然我也愿意相信你出去后不会随便伤害人类,但我还是不能冒这个风险,至少目前不能。对于你们妖族来说,我们人类实在是太弱小了。”
“你们人类?”苏微愕,突然又咯咯笑了起来:“你难道不想知道你那几个同伴来到这里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吗?你不会真认为他们是来拿回钥匙的吧?”
“那他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他们来这里只不过因为我有一件东西,一件属于你的东西,或者可以说是一件属于寄宿在你身体里的那只猴子的东西。”苏说道。
“什么东西?老流他们难道连这件事都跟你说了?”阿诚脸色微变,忙问道。
“什么东西你不用急着知道,你也要体谅你那几个同伴的苦心,不过现在看来我却不大放心把这件东西交给你呢。”
“为什么?”
“你既然是人类,我为何要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异族?”
“既然如此,我也不想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你只要把钥匙给我就是。”阿诚坦然地伸出一只手道。
“你?好小子!”苏有些以外阿诚竟然会是这样的回答,也突然有些生气,不由提高了声音道:“果然跟你同伴说的一样,你虽然聪明,却又如此顽固。难道你还没看清楚你目前的形势,以你身上的情况,谁还会承认你是一个人?就如你同伴所说,只怕到时候那些狗腿子们抓住你,把你炼得形神俱灭才会明白过来吗,可那个时候你要后悔就晚了!”
见到阿诚半天没说话,苏以为阿诚被说动,又道:“接受现实吧,诚小哥,你来自凡人界,见识太少,不了解这三界之间的复杂,到了如今,你已经没有更多选择了,不管你与那猴子之间的结果如何,那些家伙都不会容你好好活下去,若是你身上寄宿的是其它的妖怪,他们或许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猴子却不一样,不管是现在的还是曾经的,他们绝不会容得这么一个危险因素存在三界之中,你还不如趁早选择一条新路,一条能够活下去的路子。”
“什么路?”阿诚抬头,低声问道。
“与我妖族站在一边,统领妖族走向自由的天空。你与那猴子之间,如果那猴子活下来,自不用说,但假如你能活下来,这也将是你必然的选择,是你的宿命。”苏一字一句道。
阿诚又低头沉默。
苏又问道:“怎么样?其实这些话并不用我来说,你以后自然会明白。我只是有些讨厌那只猴子,相比起他我反倒更喜欢你一些,所以才与你这么说,当然我也有我的私心,如果你到时候事成,我妖族荣光往复,我和妹妹也好沾点光,至少再不用一直受那些狗腿子的欺负。”
苏所说的并非虚言,她与阿诚身体里的猴子虽然以前并没有过直接接触,但苏曾经被某个至高无上统驭万妖的神明当做一颗棋子,然而却在某个巨大的棋局将要终结时被抛弃,而那猴子却正是那神明千万年间孕育,两者虽然算不上母子,但也可以说是一脉传承,苏对那神明的憎恨也多少影响她对那猴子的观感。
不过这些其实都不重要,对于苏来说,阿诚也好,猴子也罢,就像很多人认为的那样,也像老火他们所说,阿诚和猴子已成一体,就算到时候终究将有个你死我活,就算阿诚能够侥幸继续活下来,他也将不容于那些神明,或许到时候他也将不得不逼着与妖族同伍,但是阿诚迟觉悟一天,就多一分风险。
自那神明陨落后,妖族已是一片散沙,也不复往日统治三界的荣光,到了如今就连在三界立足都是困难,在人间界,妖族被驱赶进了一个又一个的封印地,千年万年被关在一个狭小的地方,不得自由;在天界,妖族在几个妖圣和妖王的带领下各自为政,有的早已投靠上庭,有的苟延残喘,有的甚至还内斗不休,零星有反抗的,或被当场打压消灭,或者最终失败被迫逃进祖妖山避难,或者根本翻不起什么大浪。
整个妖族,是一片死气沉沉,没有希望,没有未来,更无法提以往的荣耀。
而那猴子,曾经在万千年的岁月河流中,卷起了怎样大的浪花,让那些神明颤栗,让那些神明颤抖,让他们恐慌,让他们寝食难安,整个妖族也一时间感觉扬眉吐气,就算猴子曾经失败,甚至有传言他已屈服和投靠,但他的故事几千年来却依然被无数的妖怪甚至人类所传诵不休,妖怪们怕他却也爱他,而他也是众多妖族眼里唯一的希望,不止因为他作为那妖族圣人天生孕育而来的传承身份,也因为他的强大和曾经一往无前的气概和决心。
当那一年有传言说他被打败,屈服和皈依,整个妖族,无数的妖怪都为之黯然和哭泣,感觉天地崩塌,前途渺茫,他们开始骂他,他们开始唾弃他,但是他们也企盼,依旧心怀希冀,他们依然希望他能够重新挺直那不屈的脊梁,带着万万千千的妖怪再来一次,就算结局依旧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他们也心甘情愿。他那一棍破天的身姿,千年来依旧深深铭刻在每个妖怪的心底。
苏也一样,当听到他被打败,而后屈服,也是感觉一样的绝望,这些年来,她也几乎死了心,栖身于天胡城,一步不出,甚至想了就这样度过万万年,直到天荒地老。虽然牛大出乎意外的带来了打开封印地的钥匙,她也只是打算着出去后找个僻静却自由的地方,安隐度日。
可是老流他们的到来,却带来了他的消息。是的,他是败了,但他从未屈服,而是流落三界,四处逃亡,寻找着东山再起的机会。而这一次,他做了场豪赌,就算结果是他形神俱灭,也要让反抗的火种继续传承下去。
不过这一场豪赌也有无数的变数,不说他赌胜后,将要面对的依然是那几乎不可战胜的强大的无数神明的疯狂镇压,在他和寄宿的阿诚决出结果之前,面对那些神明和狗腿子们无处不在的监视,万一有个不慎,就将是万劫不复的境地。而他寄宿的阿诚本身也是个变数,假如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迟迟不悟,妄想妥协和投靠,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而假如他选择逃避,不肯带着妖族出头,那对整个妖族来说,也将是巨大的损失。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苏的雄心壮志早已消泯不少,但对于自由的渴望却并未怎么减少,她也知道,只有全妖族的自由,才能有她的自由,就算她现在能够离开天胡城,回到人界甚至天界,但假如三界大势没变,她依然得过着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
因此出于这样可算私心也算公心的目的,她也希望阿诚能够正视现实,早日觉悟,也少走弯路,少遇危险,毕竟希望在猴子的身上也在他的身上。
在这里封印地中的那个生死门,每十年会打开一次,期限为三天,但能出入的也只限于一些道行低微的小妖怪,而在十年前,生死门忽然大开,虽然她和雉依然不能出入,但如那牛大之类竟然能够安然通行,于是她们就派出了牛大,让他去寻找打开生死门的钥匙。而在今年,也是生死门打开的时间,只是今年生死打开后,竟然一直都没有关上,真可算是千年未见的奇像。
而她从老流那里得知,十年前,猴子从天界逃到凡界,而今年,猴子舍弃了身体,元神强行寄宿在了阿诚的身体里,虽然她不能肯定两者与生死门的变化一定有什么联系,但多多少少她忽然觉得或许这也是预示着什么。而且她也听老流说今年其它几个封印地也似乎出现了异样,人间出现了比以往更多的大妖怪,导致移界那学校不得不早早派人出去除妖,依老流的推测那些妖怪很可能是来自人间界另外几个封印地,想来那几个封印地的情况可能也与这里差不多。
天数么,预示着我妖族怎样的未来?这是她这几天里脑中闪过最多的念头。
只是对于苏一步接一步的连问,阿诚却难得地沉默起来。与苏差不多的话,阿诚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从老火他们老流他们那里,阿诚也都听到过类似的话,到了如今阿诚也明白苏的话里并没多少夸张的成分,也没怎样的危言耸听,至少从他在移界的亲身经历,从宫鸣和明灯若有似无对他屡次刻意的关注,阿诚也大体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
阿诚自然也不会束手待毙,不可能乖乖地做一只待宰的绵羊,可是难道因为如此,就要选择一条以前从来想都不敢想或者从来没去想过的道路吗?要知道不过两个多月前,他可只是一个为着生计奔波,为了饭碗在公司里与同事尔虞我诈互相算计,只想着能快点升职,早点涨工资,早点在省城买间不大不小的房子,买辆一般般的车子,娶个不算丑也不用太漂亮的老婆的平凡人啊!
好累!虽然这两个月来阿诚四处奔波,几乎没有一刻停歇,也没怎么去计较辛苦,可如今一想起过去这段日子,阿诚心中忽然升起无尽的疲惫。
看到苏一直盯着自己,等着他的回答,阿诚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带着一丝落寞和萧索道:“苏大王,非常感谢你能与我说这些。不过假如到时候我死了,那以后的事自然不用我现在来操心,而假如我还能侥幸活下来,那也是到时候的事。不管以后会怎样,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我也没什么大志,没想过要做出怎样的大事业,修得怎样的大功德,我只想能够好好的活下去,过平平稳稳的日子。你说的这些,对于我来说都太沉重,我负担不起,我也不想介入你们妖族和什么神佛之间的事,我自觉没这样的能力,也没这样的决心和气魄。
就算以后我还是被迫做出你说的选择,但是至少现在我还不会迈出这一步,我有我想要的生活,要走什么样的路我也会自己选择,你与我说了也是无用,说到底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个人,就算全世界都否认,我也始终坚持我是一个人类,我有我的立场,有我的坚持,有我所恨有我所爱,有我自己的属于人世间的牵绊。
而且我也说过,我谁也不相信,我只相信我自己,就算是你现在确实是为我好,我也依然保留自己的怀疑,所以说我还是要拿回钥匙。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还是不放心把钥匙留在你手上,原因很简单,我是人,你是妖,而且现在是我掌握了主动,就算你不服,就算你觉得我妨碍了你的自由,但这却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还是请你把钥匙交出来吧。”
说到后来,阿诚却已没了原先那丝沉重,重新换回了原先的轻松表情,雨越下越大,黑云压地,阿诚却更挺直了脊梁,眼里闪烁着一丝坚毅。
苏没想到阿诚憋了半天结果说出了这样的话,她不由愣住,不过对于这个等了好久才得到的结果,除了有些诧异外,她也没显得有多大的失望,反而大声笑了起来,甚至还笑得无比畅快,也不像是目的不达心情郁闷时的笑,笑了一会后她说道:“诚小哥还真是个执着的人,看来那猴子真没选错人。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了,时候到了一切都会明了,否则还真显得我老太婆了,太过罗嗦。只可惜的是,我现在不能动,想把钥匙给你也不行啊!要么你先把我放了,我给你找钥匙?”
“苏大王把放钥匙的地方告诉我就行,我自己去取。”阿诚也笑了笑道。
“我也没把钥匙放在其它地方,就带在我身上呢,你既然不肯放我,那就自己来取吧?”苏却笑道。
“这个,不知道钥匙放在你身上什么地方?”阿诚微愕,愣了一下后问道。
“这个就不好说了,我记性很差,也不知道放在哪里了,可惜我又不用,到底是放在我左袖里呢还是右袖里呢?要么你自己来搜?”苏却皱眉做思索状,突然又抬眼问阿诚道,笑意盎然,眼神莫名。
“哎呀,这可有些麻烦呢。”阿诚露出一丝为难,不过突然他拿出草雉剑,慢慢地刺进了镜光中。阿诚手上的草雉剑刺进了镜光后,在他感觉像是刺进了一块棉布,他草雉剑一划,竟然在镜光中撕开了一道可见的口子,他又划了几下后,整个人便跟着钻了进去,嘴里却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只好冒犯了,还望苏大王体谅一下。”
笑话,怕什么呢?俺可是现代人,虽然不是什么流氓,但也不是什么刻意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古代书生,更不会被这点小事给吓住。
见到阿诚几乎没什么犹豫就走进来,想来是真准备要搜身,苏也不由吃惊,不过很快她又重新挂上笑脸,看着阿诚道:“你可要仔细搜哦,虽然我现在也想不起把钥匙藏在哪了,可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我肯定藏得很隐秘的。不过你也别趁机占我的便宜哦,妹妹正在旁边看着呢。”
阿诚却不再说话也不看她的眼睛,而是径直走到他的前面,左手直接去捏苏的右边袖子。
等阿诚搜了她右边袖子一无所获后苏笑道:“没有吗?那说不定在我左袖上呢。”
阿诚也不说话,又去捏苏左边的袖子。
“也没有吗?哎呀,那是在哪里呢?对了,可能是在我腰上吧。”苏又说。
听苏这么说,阿诚却站那里不动。
“怎么了,哎哟,怎么脸都红了?难道诚小哥也会害羞吗?没事,只要你别弄疼我就行了。”苏看了看阿诚,突然笑道。
谁知阿诚却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啧啧叹道:“你的腰可真细呀!”
“你?”本来媚态万千笑意盈盈地苏怎么也没料到阿诚突然会来这么一出,顿时大窘。
“可惜我一眼就看出来你腰上怎么也不像是藏了什么钥匙的样子呢,苏大王还是老实告诉我吧。”阿诚说道。
“哼,没想到你还是个轻浮的浪荡子,我真是看错你了。好吧好吧,不跟你耍了,钥匙在我肚子里,我吐出来给你。”
“那就谢谢了。”阿诚低头道。
过了一会,苏含混说道:“快来拿啊!”听去嘴里像是含着什么东西。
“请把钥匙丢地上吧。”阿诚依然低着头,人却没动。
“好吧,”苏又含糊说道,可是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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