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朵银色的梨花在墨黑的空中徐徐绽放,东方晗雪仰首望向天空时,不知怎地竟有些感动。那样绚烂到极致的绝美,仿若让时间瞬间凝固,让世界失却了声音,也让人的思绪在过往的美好中沉沉浮浮。
在她抬头望向夜空的瞬间,南宫玥走过去环住了她的腰身,侧首俯在她耳边,“有时候真希望你能笨些。”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一时间险些令人晃了心神,东方晗雪侧首对上那一双魅人的桃花眼,挑了挑眉:“怎么,变笨了便容易被你给骗了么?”
身后的胸膛在微微的震动,以一种调笑的口吻戏谑着她,“我若是能将你骗到手便好了。”
东方晗雪伸手抚着手中的灯盏,而摸到灯侧的时候却发现了一处暗扣,轻轻一按,内里的素纨倏尔弹了出来,她低头一瞧,见上面竟还写了字,东方晗雪执起来轻轻念道:“颠生亦无悔,唯愿卿一笑。”
南宫玥微微一笑:“如今我所愿,也仅为博得一人欢心!”
还没等她开口,他已低头自袖口取出一枝碧玉翠钗,径自将东方晗雪髻上的紫钗换下。唇角扬起,“送你的。”
东方晗雪将头上的玉钗拿下,一抬头却见南宫玥在朔风中清澈地看著她。
她看定他,目光渐渐迷离──漫天的灯火辉煌中,他一身的雪白衣袍都被火光映成红色,有一种恍然如梦的不真实感觉,
她看定他……
拇指摩挲着手里的玉钗。钗上“雪月”二字灼烫着她的掌心。“还是还你吧。”她强笑:“这东西我不能收。”
他不动声色,了然似的,却不肯伸手:“送给你的,怎麽可以拿回来?”
“我不想收。”
他的视线扫过玉钗回到她脸上,良久,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扔了它,砸了它,都可以。我送给你,是我甘愿,和你没有关系。”
南宫玥忽而一笑,转身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了。”
他转身走在前面,行了两步,迟疑地一回头。确定她跟在身后,喟然地叹了口气,转身牵过她的手,这才继续前行,
这时路边有妇人抱著孩子倚门看热闹,被抱在怀里,岁余的小娃正津津有味地吮著手指头,唾液顺着唇角流下来,缓慢地蜿蜒成一条闪著光的线滴落在母亲的胳膊上。小儿诡异地笑出声。女人不耐烦地把孩子换到另一只手,理也不理湿了一块的衣袖,不停口地说著什么。东方晗雪凝望着母女二人,看让她这样投入的事,想来应该是生活中的大事,而她却听不懂此地的方言,只能看着她的动作猜测。
恍恍惚惚走了一路,到某一处小巷,总算安静下来。
她们沿著小巷慢慢前行。
天空中‘嘭’的一声又绽起了烟火,南宫玥突然停下来,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天际绽开的一朵牡丹──一点赤红的流芒灿然于夜空,一刹的绚烂,待烟火散开,丝丝点点的赤芒便四溢而散,留下了一抹白色的余韵。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如此热闹喧嚣,看来这观灯节还真是青岚城最富盛名的节日!
东方晗雪动也不动地看着天空的流芒消匿,微微笑著:“真美。”
南宫玥睨望着她,唇边绽出一抹苦笑,他的手指,缓缓握住了她的肩膀,微微用力,“晗雪,我可不可以抱一抱你?”
她的身体,被他缓缓抱住,他的头枕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摩挲,当望着她脸上露出的那抹笑意,配上着这漫天的火光,一时竟勾动他心底蠢蠢的一种冲动。
这种想要把她一辈子禁锢在身边的一种冲动。
眷恋,因为每次遇到她的时候,他的心都从来不控制。
陌生,因为他却发现自己的心竟一点点沉沦而无法自拔,以至于到了现在竟想用一条无形的枷锁将两人牢牢拴住,让她再也不能离开自己身边,所以,才会有了那支玉钗,才有了上面‘雪月’两个字,也只有这样,他才会骗自己他们就像上面的两个字一般,被牢牢地印在了一起,任谁也分不开。
对于晗雪,他不一定非要占有她的身子,若只是亲昵的靠着,抱着,搂着,他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而这种感觉,让他在偶尔回头时,那红润的嘴唇,便会让他有想要贴上去,留下一个浅浅牙印的冲动。也让他在看着她同别人携手而出时,心底会有种万箭穿心的感觉。
如今,他也仅能凭借兰影宫宗主的身份出现在她身边,虽然居住在同一屋檐下,他们可以是生死与共的盟友,但是,却不是情人!他们可以相约而行,却不能相伴而眠,却绝不会是爱人!一旦这种关系被打破了,或许,她便会离他而去,再也回不来了。
东方晗雪被他牢牢地箍在了怀里,一时勒得她喘不过气,她自他怀里探出了头,闷闷出声:“南宫,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冷。”他的手,越过她的腰,这个姿势,直接让他半侧着身近乎靠着她,窝在她的肩颈处,嘴唇都几乎贴上她肌肤与她相融。
东方晗雪眉梢扬了扬,“若是冷了,不会用暖心诀么?”
南宫玥语气忽而有些惺忪,“晗雪,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么?如今你收了我的簪子,连让我抱会儿都不成么?”
东方晗雪失笑,这人倒真是不讲道理,硬要把簪子塞给他的是他,如今还能大言不惭地说她拿了他的东西的还是他,她挑挑眉,“不然,我将这簪子还给你成不?”
“这可不成,只要你有一日没找到与其相抵的东西还我,那便要一直欠着。”
如今这个债便让她欠着,让她每当见到簪子时便想起他,让她忘不掉这份债,哪怕是用这种方式,他都想要让她记着他!
他的脑袋,懒懒的靠在她的肩膀上,双手交叠地环在她腰前,舒服的轻嗅着,长发从他的颈边垂下,挂上东方晗雪的脸颊,他松散的吐着字,“对于这东西,我可是挑剔的紧,而你也不必急着还我,可以慢慢挑选,我可以等。”哪怕是一辈子,他也会等得!
他轻声笑着,倏尔变成了那种魅惑的语调,诱人,使他身上具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朦胧变幻,却也让人心神不定。
“精明鬼。”东方晗雪呸他一口,心情总算轻松了,“看来你还是同以前一样吃不得亏!”
182【赫连送酒】
182【赫连送酒】 182【赫连送酒】 181【南宫玥的‘计策’】 183【难得温存】 亥时三刻后,整个青岚城依旧酝酿在观灯节欢天喜地的气氛中。天空中不时传来烟火绽放的声音,回荡在宽敞的大街小巷,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而她只记得上一次看见烟火绽放的时候,她还在北楚,还在皇宫里同父皇母后一同站在城墙上观看漫天的烟火。只是如今这些人却全都不在了。
大雪依然在下着,却不能熄灭漫城的烟火。
那些火光在夜空中闪烁着白皑皑的光,绮丽,却刺眼。
此时青岚城的河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片,如果伸手去碰,可能立刻就会破了。
东方晗雪站在河岸边,看着那些浮冰,又一次失神了。
身边有脚步声传来,还有南宫玥身上那熟悉、温暖而干净的气息,“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抽回目光看向他,“走吧……”
“还记得我答应过你的事么,现在也是时候该兑现了。”
东方晗雪这才想起,他答应过带她吃东西。
“街头的豆浆油条,吃过么?”他笑意盈盈地望着她,提议着,“不过似乎你还没在街头吃过,但这街边的东西确实是最美味的。”早年间他还是个乞儿的时候,每日所盼望的,便是能喝上街头一碗热乎乎的豆浆,如今想来,这愿望还真是微薄。
“好啊。”她抱着双肩,点点头。
南宫玥挑挑眉:“这么随便就答应,可不像你的风格。”
东方晗雪回首,目光遥遥看向街边,唇边浮现浅浅的笑容。
或许,他永远不会知道。曾经的她在每天一大早,便会便同朋友一起,急匆匆地赶到街边那间经常光顾的小店,将早就准备好的零钱一把塞到小店阿姨的手里,然后便拿着阿姨早就准备好的豆浆油条。带着朋友就往学校冲,之后便又是一天紧张忙碌的生活……
可如今,这一切似乎都不复存在了……
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两年,而这两年中发生的往事。都一一浮现在眼前。那些曾经该淡去的人和事一如潮水般涌来,但曾经认识的那些人,如今却没几个留在她身边……
“走吧。饿了。”她转身,沿着河边向前行去。
二人停在小摊前,南宫玥优雅的抽出凳子,双目微微环顾四周,旁边的人情不自禁的挪了挪,移开大片的空位。
两人坐在街边,点了一份热粥,要了几份油条,然后便听着一边各色人物的议论。
几个江湖汉子打扮的人嚼着油条。“你知道么,前阵子有消息传来,说是有人对地宫下了通牒?”
旁边的人端起粥,西里呼噜的喝着,含糊的反问,“谁啊。谁胆大包天到敢挑战地宫?”
“何止啊,听说要向地宫宣战了?”
“哇。”男子吐出口中的粥,“那不是找死?”
前者大白眼一翻,“那有什么稀奇的,世间这么大。总会有人能同地宫抗衡。”
“什么人?”男子甩下手中的大饼,也顾不得吃了,“敢向地宫挑战,老子太佩服了他了。”
“这人便是北楚的新皇,怜月。”
“真的?”男子噎了下。
“应该是怜月无疑了。”前者哼了声,“据说他已带了不少人马赶来。”
“那瞧这意思是要打仗了吧,”男子就着碗沿儿咕噜喝了一大口,“不过听说怜月他曾西秦的皇子,按理说不会贸然对西秦出兵,而地宫又与西秦皇室有着些许关联,他这么做究竟又为了什么?”
“你没听说前些日子宛陵莫名毁了么?据说那是因为闯了人进去,而那人现在八成已经被地宫人给捉了去,怜月这次估摸着是冲着这人去的。”
“咳。”东方晗雪咳了声,捂着唇,艰难的咽下卡在喉咙口间的一口粥,无声的垂下头。
两人看了眼她,谁也没在意的转过头,继续自己的话题。
南宫玥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递过一块帕子,“怎么样,可有好些了?”
“嗯。”她点点头,接过拿帕子擦了擦嘴,眉头却蹙了起来。
青岚城四面环山,交通稍有闭塞,如今这消息传来怕也是三日后的事了,那这是不是说明修洁他早在三日前便到了?而他如今这么匆忙的赶来西秦,究竟是不是像他们所说,是因为她呢?
他曾经渴求的,想要得到的东西都有了,那他如今又为何要赶来?在这时发兵并不是明智之举,朝中此时并不安稳,西秦此时似乎还蠢蠢欲动,在这个节骨眼上同西秦闹翻,难道他不想要帝位了么?而一旦惹上了地宫,便定然不会和平收场,他并不是这样不理智的人!
心口,突然堵堵的。
再也没有了吃饭的兴致,她放下碗筷,幽幽的一声叹息,情不自禁的从口中飘出。
“他们的话到未必是假的。”南宫玥坐在她的身侧,一双精明的眼中闪着探索的光,“你也相信修洁来西秦了么?”
“……”她懒得抬头,甚至……懒得说话。
“看来你还是没有忘了他。”他的笑容挂在脸上,笑意却没延伸到眼底,
“你就这么笃定我心中所想么?”手中的粥已经凉了,她不知不觉已沉思了这么长时间吗?“我说过……”
“别插手你的事,可我若真的插手了又如何?”他打断她的话,“最惨的下场不就是一拍两散,还能怎样?”
面对如此无赖的话,多话是没有必要的,所以她选择闭嘴。
“晗雪……”他喟叹一声,在东方晗雪冷厉的目光中缓缓抬眸,“宗政修洁他就像是你心头的一根刺,既如此,为什么不拔了?”他在她回转时静静的开口,“方才你听到怜月的名字,脸色很难看,如今你是在担心他么?”
“不关你事。”她捏着手中的瓷碗,面无表情。“挑战我心中的底线,可不是你会干出来的事。”
即使是在兰影宫,她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他也只是默默替她施针,也未曾过问过什么。而今日。明知她不喜。他却一次又一次的提及,完全不符合他淡然的心性。
“你若再多话,我便先行离去了。”她的眼中。疏离意味十足,冰冷不容人窥探。
“好,不提此事了。”南宫玥恢复冷静表情,“那说说万俟的事,听说慕青那有动作了,你打算怎么办?”
东方晗雪眯了眯眼,“自然是先回去看看。”
南宫玥诧异地望着她,惊异于她竟然没留下,本以为这次宗政修洁来了西秦。她定然会多留两日,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走了。顿了顿,他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明日一早就出发。”
“这么快?”他微诧。
“怎么,你不想走?”
“自然不是,有你相陪,天下何处去不得?”南宫玥忽然一句。换她侧目,却只能看到他眼神中的认真。
“等下回去准备些东西,明日出发吧。”他抛下银子,牵起她的手起身。
看着他自然而然的动作,她无奈摇头。“我现在早就不冷了,你不必时时如此。”
他的掌心紧了紧,“那就习惯习惯。”
…………
月上中天,浅浅一勾挂在屋檐边,从楼上的客房看去,似远似近,明明就在手指前,却感觉怎么也摸不着。
东方晗雪站在窗前,手中酒杯拈着,沉吟。
这月色,无端让她想起那夜洒在公主府邸的清辉,想起那抹白色是身影,而她似乎还记得那次她们一起踏月而行,只是如今月亮还是那月亮,可身边的人却已不在。
南宫玥没说错,宗政修洁确实是她藏在肉中的刺,可她从未想过要拔出,唯有痛才会让她清醒,让她明白自己究竟该做什么。
“这么晚了还借酒消愁可不是什么好事,”窗台上多了道人影,侧坐在窗框上,半个身子靠着窗台,手中拎着酒坛,一双眼睛亮闪闪的,一身华丽衣袍与此刻不羁的姿态很不协调。
她退了步,直觉的与他扯开距离。
“我来给你送酒。”他扬起手,一坛酒朝着她的方向滴溜溜的飞来。
东方晗雪伸手接住,冰冷的脸上终于扯了丝笑意,“多谢。”
赫连清歌并没有离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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