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了内堂,刘家这一番客气又和先前不同,刘绍闳一股气憋在心里,一直到苏明海提出告辞,他亲自送出庄门,这才找了个空子道:“苏贤弟现在的新居我是知道的,有许多佃户跟着叶家去了平山省了。如今正可谓是百废待兴,我知道马修老哥新的佃户招收得差不多了,但粮食还一定不够,等下我就让老二亲自给你们再送三十石去!以后还有什么需要,遣人过来打个招呼便成!”
苏明海笑着应了,请刘绍闳回身,等走开了几步,一想有些话说个明白也无妨,笑着返身道:“刘兄、几位贤侄,在下家中排行十六,以后喊我十六就是。”说罢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刘绍闳也当苏明海说这话是为了拉近两家距离,笑眯眯地应了。转身回房,走了好大一段路,忽然迟疑下来,回头问身后的刘固启道:“苏十六?你十六叔是不是——?”
刘固启、刘固敬、刘固诚三兄弟也几乎急得抓耳挠腮,就要跳将起来,只是碍着刘绍闳平时威严甚重,不敢言语。其中刘固诚排行老六,正是刘绍闳的二儿子,此刻见父亲问话,顿时道:“爹!他不是魔师苏十六,还能是谁!”
第一百八十七章、冷清中秋节
却说苏明海和马修二人回了叶家大院,第二天不到晌午,刘固启就带人赶了十五六匹角马,将三十石白米送了过来。苏明海想要付钱,他却死活不肯收下。只说原先刘家因为夏忙,事情繁多,没经常过来照顾,实是过意不去。苏明海见他婉转赔罪,知道人家是为了以前的所为道歉,也不再相强。只是留他吃饭,顺便送了一把揽苍山搜刮的古瓷器出去。
刘固启如今隐约猜到了苏明海身份,连旁敲侧击都是不敢。坐在饭席上,也是吃的拘谨无比,饭后略聊了几句,就急匆匆地走了。苏明海和马修送了刘固启出门,回来时马修就问道:“大人,你既然回来了,这庄园的名字可得起一个了,大人你看……”
苏明海对这些却是没意见,随口道:“人家刘家叫刘家庄,我们也叫苏家庄就是了。”
马修闻言大急:“大人,苏家乃是水口郡大族,人口差不多要占到一半,叫苏家庄的足足有六七十个,刘家人口不多,叫这个名字无所谓,咱们又怎么能取?况且……这刘家庄也是大家叫叫而已,他们匾额上可没挂着这个名字……”
苏明海一想也是,抬头就看到了原先挂着的匾额,又道:“嗯,你说的也是,这样吧,这儿不是原先有三块匾额嘛?‘芝兰入室’、‘荆花永茂’、‘环堵生春’,院内又多菖蒲兰花紫荆,咱们就在门口挂个‘环堵荆兰馆’如何?”
马修见苏明海心思根本不在这儿,刚才这名字倒也风雅,也就无奈点头应了,嘴中还道:“这名字就这名字吧,以后里面这三块匾额倒省得换了……”转身要走,却又给苏明海唤住道:
“马修大叔,你随我来,还有些事情找你商量。”
荆兰馆既然是官员的豪宅,自然也有着坚固的库房,苏明海和马修到了库房内,先将储物箱中山神麻扎的血液一桶桶取了出来——这些血液当时在湖口镇就已经在杨兴琛的帮助下处理好了,连那一堆白肉也已风干,不过这玩意不多,苏明海那工具桌里也尽保存的下,这两天也做给马修夫妇和靳晓竹他们吃的,拿出来反而引人贪欲,就自己留下了。
这一批血液足足有七百多斤,装在桶里,那就是五十斤一桶,苏明海足足提出了十五桶,将马修看的眼珠子都要掉将出来。
“这……这……”
苏明海笑道:“还有别的呢,别急”
将其他的货色只留下了麻扎的一张皮、两副牙齿,一双利爪,又择其坚韧出留了几根骨骼——当然,那颗普通的蓝宝石也还放在了工具桌的抽屉里,其余的在库房里堆出了小山般的一大坨。这些东西在他包裹里霸去了整个储物箱不算,还占据了小半个包裹栏,苏明海实在带的烦心,索性都扔在了这根据地中。
马修的声音都抖了起来,他这辈子虽然没见过妖兽,但也知道被人们猎到手的妖兽不会有这般大*法,战战兢兢地道:“大人,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明海瞄了他一眼,带着揶揄的口气笑道:“我说我杀了一个山神,你信嘛?”
马修呐呐不言,苏明海又道:“你和你老婆这两天身子是否精神了许多?晓竹我才一到,就几乎稳固了五级的修为——你们已经吃了几餐神灵的熏肉了。”
马修大惊道:“这两天我却是感觉年轻了好多岁……我还以为大人到来,心中高兴的缘故……这是真的?这可不是乱说的,会要命的啊!”
苏明海嘿嘿低声道:“什么要命不要命的,它要杀我,我就杀他,公平决斗,谁还能说什么不成?不过这玩意吃了几餐也就这样了,以后只能当美味尝尝,多吃就没用了,但对身体总有好处的,它的功效将来自会慢慢会显露出来……唉,可惜我空间不够大,上万斤白肉呢,都给浪费了……”
顿了顿又道:“弗雷德和你儿子他们虽然也吃了,但还是不要讲了,让他们蒙在鼓里吧。”
马修不禁打了个冷战道:“不能讲,不能讲,连我老婆也不能讲。大人您是魔师,自然无妨,我们这东西知道一点,那就是要命的事情,更不用说吃了……”他一想起这两天竟然吃了一个神灵的肉,就不由得心中寒颤不已。
苏明海等马修有些平静了,这才指着那堆白骨道:“这东西做兵刃,可比血炼要好多了,你们夫妻如今都快进入八级了,就拿去打造两把兵刃吧,钱你不用担心,我这儿再留五百下来,怎么也够了。”
马修见识了这等手笔,对这五百金币竟然也忘了说什么,脸色又有些发白,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这骨头可不能拿出去,成了兵器,我们老两口也用不了,还是打两把血炼就好了……除非成了魔师,这等兵刃我是断断不敢用的。”他如今吃了神灵血肉,竟然对将来成就魔师,也有了想法。
“大人,你平时做事,还是不要太过出头……这批材料,我今儿晚上来这儿挖个坑,把它们埋起,以后就当没有这批东西了。”
苏明海笑道:“晚上夜深人静,这叮叮咣咣的,你怎么挖?还是我们现在就动手吧。嗯,艾尔莎大婶和你相处了一辈子,这事情也不必瞒她,你就把她一起叫来,不然时间上可有些局促。”
马修见苏明海对自家老婆信任如斯,更是感动,连忙出门去叫了艾尔莎过来,三人一齐动手,不片刻就将这堆东西埋了起来,只在库房角落放了一桶鲜血,反正现在荆兰馆只有他们两大高手,这五十斤血液,打两把血炼兵器,都还多了。至于掩盖地面痕迹,有这两个老江湖出手,只要封几天库门,那就不过是两三天的事情。
见诸事已了,苏明海念及昨天马修的冥想心法不全的事情,现在虽然给他补全了,但论高下恐怕还不如苏家原来的心法。他想到苏令南如今正在新创心法,暗道:“这些东西我也知道,是不是也能这么拼凑出一部心法来呢?”
一念至此,就让马修自己去做事,自己躲在了屋内,一意苦修了起来。现在诸事都在草创之中,马修夫妇都是大忙人,弗雷德原先乃是骑士,可以找几个有前途的少年每日训练,他手下的杰里、基诺、利波斯特和林十二既然能成为亲信,自然也有些用处,也能找得到事做。反而是靳晓竹乃是大户人家出身,又做了一段日子的压寨夫人,管管宅院内的事情是一把好手,搞这些开山垦田的事物却只会越管越乱。但她自从跟了苏明海后,总想着不能成为他的累赘,因此练功甚勤。苏明海现在只求进步,对女人也不如何迫切,待她服侍了两天,也就叫她只管练功,不用来房里了。
但就苏明海自身来说,毕竟他这几年进步过快,对平常武士修炼的理解没有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那一篇心法是怎么也拼凑不出。他是个想得开的人,反正这东西有苏令南他们在弄,因此心中也不甚焦急,索性继续修炼起自己的功夫来。时间就这么慢慢的拖了过去。
八月十五,天风王国,多户行省,黄杨郡,陈府。
正值中秋佳节,陈公梁聚集了家人,满座一堂,正在用饭。他身为远近有名的八级魔战士,家中却并无奢华之处,一座两进小院,也不过疏疏落落住了两位夫人、四个儿子,三个徒弟,还有八个丫环使女、二十来个家丁。徒弟今儿都回家吃饭了,丫环、家丁另有饭席,因此堂屋之中,反而比平时显得冷清了不少。
而这时,他的府门之外,却慢慢的走来了三个戴着黑色斗篷的人影,街边的人群如见鬼魅,纷纷逃得一干二净。
第一百八十八章、法师降临时(上)
皓月如银盘一般刚刚挂上了树梢,月光冰冷冰冷地洒下来,泛着蒙蒙的雾气,似乎要直冷到人的心底里去。这三个人踏着长长的扭曲的影子,走进了陈府的大门。
陈家的二十来个仆役都聚在门房两侧吃饭,桌上一片笑闹之声,极为热闹。
但当第一个斗篷人迈步走进门槛的那一刻,这二十来个血气方刚的壮汉几乎同时打了一个寒战,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似乎被人吹了一口气,一个个都伸长了头颈,不由自主地竖起了全身寒毛。
这一刻,万籁俱寂,所有的人,无论是在开口大笑的,还是在高声谈论的,都仿佛象一只鸡,被人捏住了细长的脖子,还用雪亮的钢刀,在咽喉上拉了一记!
人声徒然停息,紧接着,室内明亮的萤石灯都不约而同的一暗,连映照的颜色都带上了一丝惨绿。三个斗篷人无声无息地穿过门房,跨入内院——江天寂寥,唯有一轮圆月依然不变,还斜斜地挂在一片清夜之中。
陈公梁,乃是久负盛名的八级魔战士。七年前,温迪得联邦楠木郡的九级力战士昆廷,坐在椅子上和陈公梁说了不到三句话,回家不过五天就死的奇惨无比。而不到三个月后,楠木郡郡守埃文。雷克斯也莫名其妙的死了,据说和陈公梁的唯一一次接触,就是从他手中接过了一幅任小楼的《十里平湖图》。陈公梁人虽平和,但他的凶名,却震慑的退隐五年以来,连一个敢上门切磋挑战的人都没有。
所以,三个大斗篷如此光明正大地走了进来,不要说他们还能喘气,就算是三个死人,陈公梁也能发现。
“三位想必远道而来吧,不知来我这陋室蜗居,有何贵干。”
陈公梁走出房门,脸上却笑得勉强——他们一看就是最为神秘的法师,但他陈公梁也是有传承的魔战士。虽然不愿无谓得罪,但说话间也不怎么客气。再怎么说,你放在人家中秋团圆的日子里,鬼气森森地上门,总是不该。
天空一碧如洗,月亮清清冷冷地投射着冰入骨髓的寒光,照透了陈公梁的全身,在地上勾勒出钢铁一般坚硬的阴影。
当先一个斗篷人忽然吐出一口长气,只是这口气息,似乎冰冷无比,在这犹带暑气的八月十五的清夜里,形成了一团白蒙蒙的雾气。
“你就是陈公梁?”
声音年轻、沙哑,似乎问的挺和气。但有二只蚊子,嗡嗡的一前一后飞近了这人的身边三尺之地,突然就无声无息的坠落了下来,连个盘旋都不打,似乎就在这霎那之间,就被冻成了两个冰块。
陈公梁见对方语气转缓,却兀自不敢稍有懈怠,全身魔力内敛,一字一句地道:“这下正是,几位有事,还请直说就是。”
这几人的头目都掩藏在蓬帽之内,黑漆漆的一团,在这夜间,只能看到偶尔从眼睛中反射而出的亮光。当前一人漆黑的蓬帽前又冒出了一团白雾:“呵呵,陈大人不必如此,我们此来,只是向大人打听一些事情。”
陈公梁虽然隐居在家五年,但依然是黄杨郡的一方豪霸,境内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目。此刻听对方说只是来打听些事情,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语气也平和了一些,缓缓说道:
“贵客远来,既然有事要问,我自然会尽心作答,我们不如到偏厅叙谈如何?”
他那堂屋内坐了老婆孩子,却不愿让这几个诡异阴森的法师入内,免得吓着了里面的人。
那斗篷人又傲然道:“这倒不用了,我们弄明白了事情,就要走的,并不想多打搅你们这些凡俗之人……”
老实说,法师在民间被传说阴森诡异,请这么一帮人到他那偏厅坐了,怕陈公梁以后都再不愿意去那房间一下。这斗篷人说了这几句话,陈公梁心中竟然也暗暗点头,但嘴上却不好说什么,一时愣在了那里。
“陈大人,最近半年,你这黄杨郡可有什么打眼的人物或什么高手来过?”
陈公梁也不料对方一问,就是半年的时段。不过黄杨郡地处金壶洲东南角,往来的人员并不多,因此倒还记得起来。因此沉思回忆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说出了一连串的名字:“某月某日,某某来黄杨郡何处,经办何事……某月某日,黄杨郡某某人物,为某某所杀……”
他身为八级魔战士,头脑清楚,如今虽然五十三岁了,这些东西却还桩桩件件,记得十分清楚。不过拉拉杂杂说了半天,却全都是些高阶人物,其间并无一个魔师到过此地。
那三人静静倾听,只有当前一人偶尔问个一二句,其余两人只言不发,陈公梁说着说着,竟然觉得身上又渐渐起了一阵寒意。
那当先一人等陈公梁说完,沉吟了一会,又道:“没什么不知名的人来过吗?”
陈公梁想了一想道:“也有几人,但我在这一带耳目众多,却知道大多还是有底细的……象东大街的老要饭的,其实是历台行省梁家的老十三,本身就是八级高手。三年前死了老婆儿子,报不了仇,沮丧之下,才四处流浪,人也疯了一半了。另外象……”啰啰嗦嗦,又仔细说了五个人,到了最后才又指出一个不知道来历的人物:
“完全不知来厉的只有一人,此人连我也没有见过,据说时常在郡南三十里的满山出没,行动极为迅捷诡秘,常以周围村中豢养的牲畜家禽为食,传得人心惶惶的……但据说见过的村民,也说不出个模样来。夏收后,郡城请了我几个徒弟,出兵搜寻了一回,也找不到,不过后来这人就不曾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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