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凶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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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凶恶- 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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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的宝宝似乎也被这种冰冷惊吓到了,死死地拽住了赵袛的衣襟,将头埋到爷爷宽厚的胸膛中去,哭泣起来。

赵袛低头爱怜地看着怀中的孩子,伸掌轻轻地拍着,连忙哄道:“宝儿……别哭,别哭,爷爷在这儿呢,咱们什么也不怕……”

左冠鸣依然低头看地,却感觉到眼前这个顶天立地的老人,忽然变得遥远而渺小起来,充满了壮士迟暮一般的悲凉。赵袛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转身走了几步,那高大的身形模糊在墙边昏黑的阴影中,显得有些佝偻,接着,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

“你,去!把老二叫来……嗯!老三也一起来!”

赵弘海的脸依然是乌七八糟,衣裳也还是沾满了灰烬,手上的燎泡已经没了,露出了白森森的嫩肉和上'文'面黑色的焦痕。后面的赵弘之'人'却要好上很多,虽然头发'书'有些蓬乱,衣服也一'屋'样肮脏,但脸孔却要白净许多。只是他这张原来白净的脸蛋,此刻却涨得通红,牙关紧咬,在两颊颌肌上咬出了条条横肉,一双手双拳紧握,反而显得苍白。

左冠鸣去叫人的时候,两人都还在现场,赵弘之本来就对赵弘海有了怀疑,现在再一看左冠鸣的表情,心中更是确定。连这个一向亲近的二哥喊他同行,都没有应声,自顾自离得远远的拖在后面。

赵袛已经把椅子拖到了门口,大马金刀地正坐在上面。冬日正午偏南的阳光斜过屋檐,正正地落在赵袛的一部连髯长须之上,闪耀这斑驳的光芒,似乎连人眼都能刺痛。

他的那一张宽大的椅子正放在台阶口,前面不留半分余地。左冠鸣、赵弘海、赵弘之三人只能在台阶下高高仰望着这个高大而魁伟的老人。心中几乎同时起了自己不过是一只蝼蚁般的感觉。

“大人……”

“爹……”

“爹……”

院中四处无人,连赵袛一向离不得身的宝贝孙子都已给丫环抱入了后院。在一片沉寂许久的静默之后,赵袛终于缓缓开口道:

“你们来了……能来就好!”

一听此言,赵弘之顿时抢上一步,大声问道:“爹!是不是二哥干的?是不是?是不是!”

他忍了漫长的一路,到这时再也憋不住心中的悲痛和愤恨,一个“爹!”字出口,双目就已通红,“是不是二哥干的”七字说完,鼻翼上就已挂落了两行清泪,到最后三字问出,却已连声音都未扬先哑。

场中一片沉寂……

赵袛不语!

左冠鸣不语!

赵弘海也是不语!

赵弘之的心中却越来越痛,痛得撕心裂肺,痛得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仿佛有一把淬满了剧毒的尖刀一刀!再是一刀!复是一刀的捅将进来!

“我希望不是,可它偏偏就是!我希望是虚假,可它偏偏是真实!”

“啪——”

赵弘之忽然返身,奋力一个巴掌就抽在赵弘海的脸上!

“为什么!”

赵弘海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壮硕的身躯却屹立不动。赵弘之猛然扑上,两手拎住赵弘海的衣襟,猛力地摇晃着,声嘶力竭地哭喊道:

“你说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毕竟也是踏入五级的魔战士,赵弘海的身躯被他摇晃得象风浪中的一叶扁舟,却依然双唇紧闭,默然不言——他怎么解释?现在说什么都是空话!说大哥心性平和,不能开创事业吗?说大哥从来都让着我,我没脸提什么继承人的要求,所以才杀人吗?

“咚!咚!咚!咚咚……”

赵弘之见摁不倒赵弘海,一记一记地将额头向自己的二哥撞去。只是他一向没什么锻炼,撞了几下,赵弘海额上只被擦去了一层黑黑的烟尘,赵弘之的额头却反而被撞出血来。

“杀人是不是很爽啊!啊?你为什么不连我也杀了!啊?你来杀啊!怎么不连我一起杀啊!三兄弟就剩你一个,不是更好……”

赵弘海的眼神麻木无光,但看着赵弘之血流满面,犹自全无知觉,眼中却滑过一丝心疼,开口道:“三弟,你别撞了……是二哥干的……”

“你……真是你干的……”

赵弘之的动作嘎然而止,整个人仿佛抽去了脊梁骨一般,慢慢软倒在地,口中喃喃自语:

“为什么……我们兄弟一向亲爱,我以为帝王家事永远也不会在我家发生……为什么……为什么还会……”

……

赵袛终于开口:“老二,我知道你有野心,我也知道你有想法……”

“但是,你知不知道,我和你脾性相近,为什么却反而选温文尔雅的老大作公爵世子?”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你以为你能够开拓进取,但天下豪杰纷纷直立,其中不乏人才在你之上的人物,他们为什么不进取?他们为什么不开拓!他们,为什么要休养生息!”

“出头的椽子先烂那……先出头的就是傻子,周围那么多老虎盯着,等的就是这个傻子来搅乱天下,好给将来自己起兵分担一部分压力!所以,这个世界,只有先发展自己,强大自己。把自己养肥了,再偷偷摸摸的蚕食一点,继续壮大——不能让别人的眼光盯上自己。”

“你是政治民生比得过老大呢?还是上桌谈判比得过老大?抑或是阴谋诡计比得过老大?以势压人,收拢势力,打压异己,这是弘会的强项,你比得过吗?”

“我很痛心,失去了儿子……不过我也很欣慰——那就是发现了你这个傻子!”

赵弘海终于痛哭出声,跪倒在地,悲戚道:“爹,我错了!我错了啊——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见赵袛不语,转身膝行爬到赵弘之面前,从腰后拔出一柄短剑交到他的手里,大哭道:“三弟!你杀了我……杀了二哥吧……”

赵弘之死死地攥住手中的短剑,一个掌背惨白的象死人一般,脸上神情变幻莫定,突然一剑架上了赵弘海的脖子。手腕一顿,又忽然如见鬼一般将短剑扔出丈许之外,抿嘴不语,眼中的泪水却越流越多,终于开口道:“你是我最亲最近的二哥,我下不了手!但以后,你不再是我二哥!你也不要喊我三弟!”

赵袛眼中闪过一抹凄凉,面无表情地道:“赵家,不是只有我这一房,你们两个儿子没出息,赵家还有其他的后辈在!至于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已不愿再失去一个儿子……宝宝,也不能没有爹爹。”

忽然神色一厉,狠声道:

“但若再有类似之事,你就莫怪我不把你当儿子看待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满门抄斩

沮桦帝国,虽然名义上是海西洲金鹰帝国的附庸国,但因为久经战乱,民间大部分笃信的还是屠教。虽然在海西洲盛行的仴教和谰教也已在金壶洲开设了神殿教廷,许多大城市也有许多人改信。但百姓的心底,相信死后会上天堂下地狱的却没有几人,临到家中大事,还是愿意去屠教的寺院。

而屠教对信仰的依赖,并没有仴教和谰教那么迫切。他们强调的是世间无不可渡之人,人人俱有佛性。因此对仴教和谰教的发展也是听之任之,凡他教教徒,依然可以来寺院求吉祈福。

座龙坑边的铁锣寺,是八百年前黄金一族南渡,随之开辟的第一批寺庙之一。寺中有一巨锣,园一丈五尺,为金壶洲最大。

赵弘之神情萧瑟,迈步走出铁锣寺三叠重檐的寺门,抬眼茫然地看着远处一片云林漠漠的景色,心中却是一片空白。

他今年才二十一岁,两个哥哥一个三十三岁,一个三十岁,年龄相差甚远。赵弘会为人严谨,从无嬉笑。因此赵弘之虽然对这个大哥抱着一份敬爱之情,在感情上却反而是对性情豪爽的赵弘海亲近得多。但如今最敬爱的大哥死了,满门被杀,还是他那一向亲近的二哥干的,这叫他又如何轻松得起来。

身边的两个随从跟随赵弘之日久,知道这位三公子的心思。其中一人就道:

“三公子,你心中烦闷,不如我们顺便去座龙坑走一走,散散心吧……”

两边合抱粗细的老松参天而起,高耸入云,连青天都只留一线。赵弘之仰天一叹道:“我今日来铁锣寺为大哥祈福,只盼他在冥界有个好归宿……又如何提得起兴致去散心,我们……这就回去吧!”说罢提步前行。

两个随从默默无言,一左一右跟上,身后又有六条身形矫健的汉子,左手扶剑,疾步追随——虽然赵弘之不以为他那位二哥还会干出这等事来,但永平郡城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因此出门时的随身侍卫还是增加了六人。

九个人就这么转过一座山坡,往下行了四五里,眼前就出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香樟林。铁锣寺接近山顶,虽然在座龙坑边,行走却得先往山下而行,等走出这片香樟林,沿蹬步下到座龙坑,才能走上外面的大道。

而这时,这一条林间的小路两边的灌木丛中,忽然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行走之声。

“公子小心!”

两名随从忽然面色大变,疾步抢上前去。一边的灌木丛中猛地枝叶翻飞,“嘣!”地密集一响!右侧的随从奋身疾拦,数道寒光一闪而过,竟将那随从击打得飞身而起,撞到了赵弘之的身上!

这一声,乃是四具军用重弩同时发射,四声聚为了凄厉一响!这随从虽然已有六级巅峰水准,临变又全身元力魔劲鼓涌,却依然给这四只弩矢透体而过,连整个身子都飞了起来,等撞上赵弘之时,还有两只弩矢复插入了赵弘之的肩膊之中!

“冲出去!”

左边那随从脸上猛然闪过刚毅决死之色,大吼出声,连剑都未拔出,就已连身直冲入了右侧纷纷闪现的一片黑影之中。

“呛啷——”

后面六名侍卫几乎同时掣剑在手,边冲边聚成了一个锥形战阵。前面疾冲的随从在这片刻之间,身上已中了六剑二刀。但他奋然拔剑,状若疯虎,继续嚎叫狂冲。依然给他刺死一人,重伤一人,复撞入一人怀中,反手一剑,从自己胸腹透过,直刺入身后那人的胸膛之内,将自己和敌人同时钉在了一颗大树之上!

赵弘之的剑,也已在手!

他步若矫龙,身如健虎,如蛇一般疾行三步,阴暗的林荫下,忽然有电光一闪,右侧疾扑而上的三名蒙面人,一人手肘中剑、一人掌缘被刺,一人连手腕都被切断了一半,手中兵刃顿时失力。三名侍卫匹练般的剑光滑过,顿时将四名敌手开膛破肚。而左侧三名侍卫狂吼出剑,却是两人立时身死,一人轻伤,同时也击杀了四人。

这转眼之间,九人就付出了四条性命的代价,从重围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正月廿三日夜,赵弘海脸色苍白,跪在了赵袛面前。赵家三公子赵弘之,一早前往铁锣寺为赵弘会一家祈福,到了此时犹自未回。赵袛已经气得浑身发抖,须发怒张,却兀自怕惊吓到了怀中的孙子,拼命地压低了声线道:

“赵弘海!你把我的儿子还来!你把我的儿子还来!”

赵弘海在地上磕着头,泪如雨下,仓惶道:“父亲,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赵袛怀中的孩子见父亲如此模样,终于又给吓得哭将起来。院外忽然有脚步声传来,左冠鸣疾步而入,状甚不屑地看了赵弘海一眼,走到赵袛面前躬身道:

“大人,铁锣寺至座龙坑林中断续遗尸八具,正是三公子这次带去的八名随从。林中至座龙坑边有酷烈的战斗搏杀痕迹,至崖边……至崖边有泥石塌陷甚广,应该是有人不慎落崖,下面就是座龙坑三泄瀑布,水流湍急,燕卫正在沿溪搜索……”

赵袛的脸色也忽然变白,在摇曳的灯光下,如同敷了一层石灰一般,回头向房内阴暗处走了几步,似乎不想被人看到他脸上的神情。许久,才有一个极缓慢,而又极坚定的声音传来:

“来人!”

两边阴影中忽然有十来条人影入鬼魅般出现,肃立两侧。黑暗中,赵袛坚毅的目光从这些手下身上缓缓扫过,开口道:

“赵弘海弑兄杀敌,罪在不赦……传我的令,将他一家,满门抄斩,以儆效尤!”

两旁有四人立时“诺”了一声,疾步上前,反剪了赵弘海的双臂,手上一震,就将他的两条胳膊给卸了下来,往门外拖去。赵弘海涕泪交零,嘶声大呼道:

“父亲,我没有,我真没有……真不是我啊——”

他那依偎在爷爷怀中的儿子过年已经七岁,已经知道这是要把父亲杀头了,大声哭叫道:

“爷爷,爷爷……你不要啊,不要啊,不要杀爹爹啊!宝宝会和你亲的……宝宝不要爹爹死啊——”

两边的宿卫见到如此惨状,皆都脸色凄然。赵袛爱怜地拍着怀中自己最心疼的孙子,喃喃地道:“宝宝,乖,不哭……不哭……你也去陪你爹爹吧,不疼的,乖啊——”

言罢以目向两边示意,两个宿卫神情略一犹豫,复转为坚定,上前来将孩子拖了下去——既然是满门抄斩,这孩子是赵弘海的儿子,自然也免不了要挨上那断头一刀!

赵弘海已经被拖到了院门边,远远看见了自己儿子哭闹着也被拖了下来,嘶声惨呼道:

“爹——您饶宝儿一命!饶宝儿一命那!他是您最爱的孙子,是您的孙子啊——”

七岁的孩子却还以为爷爷不喜欢他了,这才让他离开,兀自大哭道:“爷爷,宝儿不要离开你……宝儿要和爷爷在一起……爷爷,宝儿一定会乖的,会乖的啊……爷爷,你不要让爹爹死好不好……”

“呜呜……”

却是拖着孩子走的两个宿卫,再也忍耐不住心中悲伤,涕泪交下,痛哭出声——这孩子天真可爱,他们这帮跟在赵袛身边的宿卫,又有哪一个没有抱过,哪一个没有背过……两边暗影中,又有七八人隐不住身形,站起身来,眼中落下泪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闻讯

左冠鸣和赵袛一家本就亲近如家人一般,此刻也是泪流满面,跪地爬上前去,哀求道:“公爷,二公子有罪,可孩子没罪啊,您就饶过这可怜的孩子吧……”

赵袛面颊上的肌肉阵阵颤抖,猛然回过头去,一挥手道:“律法无情,岂能以我一己之私而废之,执行!”

只是背对着众人,他那一双本来炯炯有神的清亮眼睛,却忽然变得浑浊不堪,眼中迸射出无数的泪花来……

这一日,当苏明海走在铁掌山北崖的险道上的时候,赵弘之坠下了座龙坑;当苏明海在群山之巅仰望漫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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