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翰却反而是为这个义子担心得多,面露忧容道:“你斩杀刘鸣桐和蓝军佑,永平就随即进兵,一统揽苍。唉……你这样做,以后怕是要被人诟病啊……”
苏明海前世有钱就是指鹿为马,照样有人捧场;有权便是杀人,照样是自缢死、脸盆里淹死的事情见得多了,有些不以为意地道:“父亲,我也是欠了赵弘之人情,他父亲新丧,这才想帮一帮他。这事明面上又没什么证据,人家闲话也不怕。”
苏令翰为人,自有一股浩然之气,于名节公义看得极重,闻言大怒道:“你身为魔师,便是超然于物外的存在!自当独行独立于世外,事不关公义、不涉私利,什么人情也是不行!这个世界,自有他的规则道理在,你还能以一身凌驾不成?”
牵涉到世俗的权利纠葛之中,乃是魔师的大忌。如今天下纷乱,若是因此成了魔师介入俗世战争的源头,以后苏明海就是遗臭万年的罪人了。苏令翰乃是英士,眼光远大,自然看到了这一点。
苏令南和苏令北见他发怒,连忙上来相劝,但苏令南要论讲道理,又怎么是苏令翰的对手;苏令北钻研兵学,讲究凡事只要有利益在前,便可不择手段,倒还能说上几句。可他本来看见这个四哥就有些发怵,被苏令翰几句就骂了回去。但所谓兵不厌诈,苏令北立刻换了方向,反而转头来劝苏明海道:
“十六啊,四哥平时教了你许多圣贤书,里面都是有道理的。本来咱们还怕你出门太过忠厚,吃了别人的亏……但为人还是要底线才好,做得过了,反为不美。”
苏令翰一听,果然中计。想起当时生怕这孩子出门吃亏,一再谆谆叮嘱的话语,心道:“我这么说他,不要真把性子给转了回来,被别人算计了可就不好了。”话锋一转,放缓了语气道:
“明海啊,为父也不是说你做事过头,而是人一旦牵涉上权力,那就没什么情分可讲了,今日是左膀右臂,明日就是兔死狗烹……唉……赵弘之不是公爵时,你交个朋友是无妨,但他如今成了公爵,你遇事就要多长一个心眼了。”
苏明海苦笑道:“父亲,我和赵弘之这段日子的情分虽然难以割舍,却也不是不懂这个道理……我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啊……”
苏令翰见他这般说,也就道:“我就怕你年轻人太过重情,你能知道这个道理,我也就放心了。”
苏明海压低了声音,正容道:“父亲、五叔、十叔,这事你们知道就好……”
“正月末的时候,赵弘之还伤重未愈,公爵赵袛突然发了失心疯,要斩杀赵弘之……”语气顿了一顿,犹豫道:“我……我拔剑格挡,一不小心,误杀了赵袛!”
苏令翰三人顿时面色煞白,苏令翰更是喃喃道:“你…你…你这小子,你这么做,知道的晓得你是误杀,不知道的就当你帮赵弘之弑父啊!这事传了出去,那可就大了!”
苏明海也是神色沮丧,开口道:“我对赵弘之愧疚于心,因此才想着帮他一帮……”
苏令翰叹气道:“想不到竟然如此,赵弘之得了你这个人情,怪不得啊……”
苏明海解释道:“父亲,赵兄倒没提起要我帮忙,只是我想早些还上这个人情,所以才……”
苏令北却点头道:“明海,你这事做得对,事情越早了解越好,拖延久了,相互心中到时起了怨隙,反而不好收拾。你就去帮赵弘之做事,什么时候觉得可以弥补了,就好聚好散,不要再纠葛下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寇康的主意
苏明海在庆台村和诸人亲近了几日,见苏令翰、苏令北等几个和自己感情深的,自从年前吃了麻扎的白肉之后,武功进步神速,心中极是欣慰。苏令南见苏令翰年纪到了五十多岁,练气冥想反而突飞猛进起来,连自己进阶了魔师之后,也是上了一个台阶,却是有些想之不通。他头脑简单,想了几日,也就把这个归结到苏令翰厚积薄发,在四级上停步过久的原因上去。
眼见三月将过,苏明海也就和苏家众人告辞,起身往前苍堡而来,其间路经石柱关,却是先到寇康老爷子哪里去转了一圈。他如今新得了手套和皮甲,兴致正浓,心想包裹里反正还有一桶备用的神血,不如请寇康再给自己打造一双链靴。
埃希大陆几乎所有的国家都有一条法令,那就是非参与军队操演或作战,任何人,包括军人和贵族在内,平时出门都不得携带重弩和铁甲。其原因有二:一则因为这两样东西杀伤过大,容易给社会造成危害;其二则是重弩和铁甲维护成本极大,平时都是入库存放,穿出去如有损坏,代价过大。
而铁制盔甲往往关节处不够灵便,对于真正的武者来说,在密集战阵中作战还好,但到了平时需要辗转腾挪的复杂环境决战时,这样的铠甲反而成了一件累赘。所以江湖中的高手,也大多不愿意穿铁甲出门,渐渐的也就成了惯例。
但有一处地方却是例外——那就是战靴。战靴只套到膝下即止,却是对平时的战斗没什么影响。但精钢战靴传上去响动太大,踝关节处也不是那么灵便,因此穿着的人还是很少。而链靴就不同了,除内面一层软皮外,外面乃是用细小的铁环扣成。对踝关节虽然也有一定妨碍,但这个地方只用于站立跑动,要说这样的妨碍,和硬皮靴也没什么不同,防护性能却高出不少。因此许多高阶战士往往花费巨资,也要弄一双链靴来穿。
苏明海走到聚英楼外才一报名,里面寇康不等伙计通传,倒先听见了。顿时屁颠屁颠跑了出来,老远就在大喊:“哈哈,我老头子孤苦无依,苏小子你倒还记得来看我啊!”他上次给苏明海改造了两柄腕刃,两人之间熟络了不少,说话就不将‘苏大人’三个字挂在嘴上了。
苏明海见寇康驼着个背,耷拉着两个水泡眼,跑得甚急,知道这老头是真心想交自己这个朋友。心中感念,忙迎了上去,躬身道:“哈哈,明海此来,却是又要来麻烦老爷子您了。”
寇康自从得了苏明海那副老花镜之后,视为至宝,总觉得亏欠了这个少年不少。闻言一把拉住苏明海道:“你苏大魔师如今杀这个杀那个,连刘鸣桐也杀了,可是名满天下啊。没忘了我这个老头子就好,走走!随我进屋去,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苏明海无奈由他拉着走路,只得心中苦笑:“这可是好事不出门,恶名扬千里啊……我就去前苍堡杀了几个人,这老头怎么就说得满天下都砍了一圈似的……看来这次的事,民间的确有不少闲话啊。”
到了屋内,两人又喝了一番寇康珍藏的小红袍,苏明海才提起打造链靴的事情,还将一桶五十来斤血液和麻扎这条巨蛇的腹下软皮拿了出来。
寇康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好东西,要知道一般妖兽,虽然其总血量占体重的百分之七八左右,但你放血却只能得到一半多点。苏明海夹手就是一桶五十斤,那说明至少干掉了一头一千三四百的大家伙。而那一张软皮明显就是蛇皮,蛇类的血液含量更少,偏偏蛇性极长,战斗力又要强上不少。因此惊诧地问道:“怎么,这两件东西,是一个家伙身上的?”
见苏明海含笑点头,顿时大笑道:“呵呵,看来你这个魔师强大的不成话啊,连这般的大家伙也能干掉。”不过他身为大匠,早已养成了不问客人东西来历的习惯,仔细将两件东西琢磨了好久,摩拳擦掌道:“这两件东西,其材质远在我所料之上,苏小子,你把它们交给我就放心好了,我定然好好化上段时间,给你打造出一件极品出来!”
苏明海闻言一愣,生怕他象那把‘乌鸦之剃刀’那样,打上个几年,连忙道:“老爷子,这东西……我不久怕就有一场麻烦,因此最好能在一月内打好……”
寇康大为气馁,叫道:“你怎么就不让我尽心捏!好不容易见到这么两件好材料,你又要一月内完成,这是百锻的血炼链靴啊,要一个一个扣环打的,这不是糟蹋材料吗?”
见苏明海欲待再言,摆手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有急用,这样吧,这兽血反正打两件还有的多,我叫几个徒弟一齐动手,先给你一个月内毛毛躁躁赶一件出来,另外一件我再给你仔细打,大约有个一年,也就差不多了……”说罢将手在蛇皮上摸了摸道:“可是这蛇皮就有些不够了,我看你这东西也是剪裁下来的,还有没有,再有这么大一块就够了。”
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个大小,苏明海立刻打蛇顺杆上,又拿了一快软皮出来,嘴上还客气道:“嘿嘿,只是这般麻烦老爷子您,小子实在过意不去啊……”
寇康一把夺了过去道:“我老头子这几年做惯了掌柜,手都有些发痒了,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来来,我们继续喝茶!”
两人又聊了一会,寇康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道:“苏小子啊,老头子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明海道:“老爷子,我们也算忘年交了,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寇康朝北拱了拱手,方始道:“按说我受了老公爷许多照顾,这话我是不该讲的……但是啊,苏小子,我知道你和如今的赵小公爷有交情,但你是魔师,私怨可以帮,这公门的事,不该帮啊……唉……你杀了刘鸣桐,可知有多少人在议论嘛?”
这些苏明海也已有所知,闻言答道:“老爷子,这些道理我还是懂的。但我欠赵兄人情,等人情还光了,也就罢了……”
寇康道:“你要还人情,那也是没法子的事……”用手点了点苏明海道:“也不知你这小子欠了赵弘之怎样的人情,要用这样的方始来还……不过,再怎么样,门面上总要交代过去,唔……老头子倒有一个主意,想不想听听?”
苏明海眼睛一亮,拱手笑着道:“姜是老的辣啊,长者有教,小子洗耳恭听!”
“老头子知道你从谢朋策这个家伙那儿弄了一个身份……”见苏明海嚅嗫着要解释,忙摇了摇手道:“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你是有原委的。”
说罢诡异地笑了笑,又道:“我知道你查到的父亲名叫苏伯峰,乃是兰斯龙渊行省八都郡人,十五年前夫妻在揽苍山一带双双被害。留下你一个孤儿,好运才得活命,不知你查明了当年杀害家人的仇人是谁了没有?”
苏明海恍然大悟,站起身来,向寇康躬身行了一记大礼道:“若非寇老爷子提醒,小子几乎放过杀亲之仇也!”
不错!苏明海乃是魔师!魔师复仇,便是将一城屠尽,别人也没什么话好说,更不要说杀了个刘鸣桐、蓝军佑了。苏明海此去新碧关斩杀余言泰,自然也可用这个名头,便是将这两地当时的高手杀尽杀绝!人家也只能说苏明海这个新晋魔师孝义两全,还能有什么闲话不成?
第二百三十三章、战机
苏明海从寇康那儿告辞后,于三月三十日入前苍堡和赵弘之秘密相会,次日即去了新碧关。
四月初二半夜,无月有星,几条人影进入了新碧关顾家废宅中,从一道夹壁中取出了几捆黑乎乎的东西。
“老大,是链甲!好货色啊!如今盘查正严,这样的东西,上面是怎么送进来的啊……”
旁边一个相貌平庸,瘦长脸盘的中年汉子沉声道:“这是你该知道的嘛?东西可验清楚了?”
刚才说话的嘿嘿地道:“还没……,老大,我这就去清点!”转身到了那几堆东西,面前,一五一十数了起来,不片刻就回头道:“老大,一共二十八套链甲,乖乖!有这许多东西在手,就是一个哨卫也能干掉啊!”
铁甲,之所以被各国禁止平时穿戴,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它的防护能力!历朝许多叛匪,往往被剿灭得身边只剩十几二十骑,却能轻易灭掉一个数百人的村庄,裹挾平民,迅速的重新发展起来。就是因为这些贴身近卫都是穿甲顶盔,平常刀剑根本伤害不得。
一个人,即使穿了皮甲,普通人全力一刀砍进去,也不过在皮肉上留一个三五分的口子,根本无损战力。更不要说铁甲了,这等东西穿在身上,除非是专门的铁枪力刺,不然根本伤不了人。
这些东西,自然是苏明海利用他宽大的储物空间待进来的,链甲柔软,叠起来体积并不大,储物箱内两格就能装下一付。他的包裹栏和储物箱加起来有八十八个格子,虽然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占据,但携带这二十八付链甲,却还是绰绰有余。不过苏明海身为魔师,不好随便给人落下话柄,因此才没有和这些永平的奸细会面。带盔甲入城的事情,明面上也只有他和赵弘之两个人知道。
“妈的!刘鸣桐一死,我这郡守,就当得麻烦了,外面的地盘,不去占不好,去占了又守不住……怎么做也是只有错处,没有功劳啊……”
兰斯新碧关郡守樊振良,正在为眼前的一片乱局愁眉不已。自二月初八永平和新碧关第一次接战,到如今四月初五,近两个月来,双方已经交锋十余次。一开始大家都是小部队,斥候队相互猎杀,但赵弘之收降了揽苍山一帮盗匪,人人精于骚扰作战,樊振良的手下颇吃了不少的亏。后来他大怒之下,派了三千精兵出阵,苏明海不甘退让,也以近三千正兵出战。接连两战,都被樊振良占了上风,从此又改回了骚扰战术。
现在两方争战,这些地方占了根本没好处,樊振良又不能将兵马分散防守,结果就便宜了那帮地头熟的盗匪。樊振良兵马一到,他们蛇上几箭立马就走,樊振良一退,他们又马上占了村寨。想寻赵弘之主力决战又没这个机会,直把这位郡守大人是整的焦头烂额。
“早就听说赵袛这个三公子只喜游历读书,对政治和军事一窍不通,象这么耗在揽苍山这个鸡肋之地,全无收益,只能空耗粮草,又有什么好处?唉……年轻气盛、好大喜功那……人家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是当了家,也不知柴米贵啊!”
门外侍从突然在门口出现,低声道:“大人,探马来报!”
樊振良道:“还不快让他进来!”
门外一个风尘仆仆的斥候走进,跪地禀报道:“大人,我们探得赵弘之正领着兵马,在揽苍山域内巡视!昨日傍晚,已到了菜园镇一带,估计今天会到达宁宣楼。”
宁宣楼,原先是一个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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