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应人等挥手作别,一东一南就此分开。赵弘之、秦音这一对俊男美女自然还要在马背上频频回首,做出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来。
武聆哲共苏明海、赵弘之及四个随从自向云峨郡而去。这永平郡城地处行省西南,南边就一个石柱关,西边排了花市郡、雾南郡和武德相邻,其余五郡都在主城的东面和北面。沿途多是山路,虽比武德一带平坦些,但七人走了一日,也才行出百里。歇了一宿,次日又上路行了百里,才到了云峨山下的山前镇。
这云峨山名气太过响亮,因此郡内五镇,倒有三个镇取名和这云峨山有关,有山前镇,还有山后镇,还有个山下镇。
众人离了老远,就看到满目的悬崖峭壁,延绵展开数十里,仿佛没有边际一般。此时天已擦黑,那岩壁下面的镇子连灯火都有人点了起来,云峨山半天上却还有阳光。整座山完全不象是山,反象一座放大了无数倍的城!崖壁赭红,上面连小树也长不起来,只偶尔能见些灌木。山高一千多米,崖壁高也有上千米。
这山前镇离山还有着四五里,就这样也让人有种望不到顶的感觉,这要真到了山脚下,岂不连脖子也仰断了?这等雄奇景色,已不是用语言能表达的了。苏明海前世也曾跑遍许多名山,连海拔三四千米的大山脉也爬过,却是从未想过这辈子还能见到如此壮观的景致。
武聆哲看着众人几若傻掉一般的神情,笑着道:“震撼吧?我这时常住在山顶的人,每次回来,都要呆上半天。今天是上不了山了,我们还得在这镇子里住上一宿。”
他一到了这儿,就如到了自家屋子里一般,许多闲人都上前来招呼,竟把众人带到一个小爵士的庄园里过了一夜。
次日一早,就开始爬山,这云峨山的路大多是从岩缝里整理出来的,许多地方过不去了,竟凿了一个洞进去,洞壁上再开窗取光,这般才能穿到另一条岩缝行走。不过也有许多歇脚的亭廊,许多地方还有泉水洞穴。这一伙人就算武聆哲功夫最浅,但也有三级战士底子,故此大家行走得极快,不过一个半时辰就到了山顶。
过了一个起防御性质的门楼,才看到山顶的别有洞天。这山顶就如一个桃花源一般,阡陌相连,民居散落其间,偶尔也有大户人家的庄园,但都是三五家成一聚落,周围全是田地树林。武聆哲道此地虽然广阔,但人也不多,只一万零点,堪堪到了一个上郡的下限。这还是硬逼着才有的,许多人还嫌上下麻烦,不肯居住。
这山乃是要地,算是帝国直辖。武聆哲父亲的封地当然也不在此,但在这儿却有一个别院,现在还未到农桑季节,家人大多都在这别院里。苏明海等三人才一进了院子,里面就热热闹闹的迎出一堆人来,当先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笑呵呵地道:
“适才家人来告有贵客上门,两位果然是丰神俊朗,别有风采!我们这一家住在山顶,这一路可辛苦了。小儿顽劣,整日只知道走马遛狗,以后两位看着这朋友的份上,还要对小儿多多提携啊”。
武聆哲在一旁介绍,他父亲名叫武冠伦,排行第三,这旁边竟然还有他的二伯、四叔、五叔,还有三个兄弟和四五个姐妹。他大伯早亡,竟是一家子大部分都待在了这儿。
这埃希大陆虽有封爵,但黄金一族的民众在意的还是家族。得了爵位回家,家族中也不过多了点尊重和注目,大部分连封地都不算自己的,带了家族一起居住,只不过能以自己的血裔传承而已。
苏明海和赵弘之也一一上前问候,寒暄完毕,就被拉去吃饭。那几个老头也许是少有人来,难得热闹,吃完了饭还拉了两人说话,连武聆哲的几个姐妹也呆在一旁。武聆哲那二伯道:“两位可是少年英才啊,据说弘之已经有了秀士身份?十六郎更是高阶战士”?两人俱是谦逊不敢。
苏明海也是无奈,他那一把血炼长剑背在肩上,逢人就知道这小孩是个高阶战士。但若真地收到游戏空间里,等拿出来时又难免有些触目惊心。武聆哲那老爹武冠伦道:“年轻人好动,我家这番还有两个家族骑士也在这儿,一个有七级水平,另一个也有六级,要不苏小弟找一个切磋一下,过过手?”一旁几个姑娘立刻拍手叫好。
苏明海也知道这些老头怕是喜欢热闹,便笑嘻嘻地答应了。旁边立刻就有一个壮汉站了出来,正是武聆哲的大哥武聆峰,拱手道:“在下武聆峰,七级力战士,来向苏兄弟讨教”。说罢一跃就到了堂前,从旁边家人手中接过了一把战刀、一件圆盾。
苏明海也走到屋前,取下了肩头长剑,将手贴在腰后,把长剑驻在脚后的地上。
人的反应有两种,一种是神经的直接反应,速度极快,比如皮肤燎了火自动缩回;一种是大脑指挥来做出反应,速度要慢一拍,如听到枪响起跑。但经过训练,却可以把一些特定的大脑反应变成神经反应。比如武者到了中阶,看到对方动了腰肩,就能做出相应的破招。
他这一手已经用了好几回了,本是匕首的用法。左手在前,右手却藏在后面,虽是前门洞开,但也有个好处:对方看不见他的右手和长剑!这就把对手的神经反应变成了大脑反应:因为对方多了一个看到他的武器或手的步骤,从而迫使大脑做出应对。这个区别,几乎可以把对方的反应时间拖慢一半!而且,他的剑尖驻在地上,手腕隐隐向前发力,一旦长剑跳出,从背后到达需要的攻击点的时间,不过就和他一翻腕的时间差不多,速度更在寻常出剑之上。这武聆峰虽然已是高阶战士,反应速度差不多提高了一半,但面对这等出手方式,也会觉得大大的麻烦。
但武聆峰也有他自家的法子,将圆盾掩了上身,也将刀尖抵在盾牌后面缓缓靠近。到了近前,突然疾步前冲!看见对方肩膀一动,立刻错步侧进。也不管裤腿上一凉,将盾一斜,一刀从圆盾底下崩了出来!
他年级也不甚大,就已成就高阶战士,自视甚高。见了苏明海的起式,也故意照模照样,将刀藏在盾后,顶的却是盾牌的下口,此时一崩而出,不同之处无非是苏明海利用了脚后地面的反作用力,他却利用盾牌的滑边而已。
这就是有盾牌的好处,将大半个甚至遮得严严实实,苏明海见对方突前,一剑挑向对方膝盖——这确实也是对手唯一可以给他攻击的地方,那武聆峰虽已算准这一剑攻击的必是自己前腿膝盖,但也料不到这少年剑势竟然这般疾劲,这才才错步滑开,就遭苏明海划破了裤腿。
苏明海一剑挑空,就见眼底下白光一闪,匹练般向他手臂而来。但他身形本是站立,这一跨步向前,却可顺势沉下马步,手肘一曲,曲成直角,立时就躲过了这狠狠一刀。反而剑尖上翘,指向了武聆峰腰间。他自从和庄敬一战,对这些战阵打法有所了解,已知道他们的发力根基在于腰腿而不在肩臂。这一指,正好指的就是武聆峰的转动不灵之处。
武聆峰迫不得已,将肩背一震,盾牌“呜”地旋转着向下直击,却是将战阵打法变成了寻常的发力方式。苏明海果然变招,右手上提至肩高,剑尖顺势下指,手腕翻处,长剑从左侧挽了个大花,抹向武聆峰持盾的右肩。
“咚!”
二十来斤的圆盾将地面打出一声闷响,突地跳起!武聆峰接盾在手,左肩顺势后撤,右手刀光一闪,反格而出。他这把运劲方式一改,战刀就显灵活,叮叮两响,连苏明海接下来的一记变招也接了下来。左盾运起浑劲,一挥而回,却是想着用圆盾格挡,重新出刀攻敌。苏明海又出两剑,都被盾牌格下,待对方刀光闪出,方始将剑尖在圆盾上斜着一点,借力用力,整个身形“呼”地向后直飞出一丈有半去!
双方这番交手,武聆峰身形盘旋,战法沉稳,如蛇盘于草,真个是守铁壁,攻如雷霆。苏明海挑带抽抹点刺,六剑用了六种手法,对这个家伙却深感如老鼠咬龟,无处下口;但苏明海突进突退,轻灵跳脱,似鹰击在天,武聆峰一意进逼,出刀两次,也如同打在了空气中一般,后面一刀,还险些将力道都用逆了。
双方似乎又回到了一开始的状况。但苏明海本就有些假装,而且对劲力的敏锐度也比武聆峰高得多,通过这一阵对手,已对武聆峰的运劲规律了如指掌,心中自有了一番计较。
三十六、大珠小珠落玉盘
武聆峰一如前样,缓步进逼。他拎了个盾牌在手,身形不便,也只能用这等战阵手段,只能事到临头才能再做变化。
苏明海长剑前指,却也双足交叉前移,眼见得剑盾就要碰到一起。武聆峰心中大喜,将盾贴了剑身往外一引,右刀立时突出!
他心中算得明白,这右刀一击,对方闪避,就要老了身形变化,到时就可用盾击来拍这十六郎的胸腹。却浑不知自己的力道变化已在对方掌中。
苏明海长剑贴上圆盾,立刻就控制了对方的劲力,身形贴上,翻腕将剑柄都贴在了盾上,用了横力,一圆一转,先一步将武聆峰的盾牌回了过来,反挡了战刀一记。
武聆峰抽刀再刺,苏明海却连左掌也贴到了盾牌,又挡了战刀一击。
武聆峰郁闷之极,他已放开盾牌,却连这圆盾也弃不掉,给对方贴着转来转去,连出了四刀,都是在刚发力时给盾牌挡下,震得手腕都有些疼痛。
场外在看的也是一头雾水,只看到两个人隔了一张圆盾推磨一般,推来推去。武聆峰明明可以刺到这十六郎,却一刀刀反往盾牌上乱砍。砍了四刀,却给这小子将盾牌连刀都压在了胸腹之间,右足前跨,足尖内扣,拌住了武聆峰左腿,右手似轻实重斜斜挥出,连剑柄带手臂挥在武聆峰颈侧,立时将他打了个筋斗。
苏明海的武功已渐渐到了不拘泥于招式,只取其真意的地步。他刚才用的乃是太极拳上的云手,后来一挥,却是揽雀尾的变招。
这太极拳,本来就是从盾牌招式化出的武功,这一用到场中来,马上把武聆峰的圆盾变成了苏明海自家所养。两个人的劲道运到一张盾牌上来对付武聆峰一个人,这可怜汉子自然是束手挾脚,憋屈到败了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这两人开始几招是打得花里胡哨,后来又拼得莫名其妙,却已分了胜败。场外四个少女大为不满,嚷嚷道:
“不好看,不好看”!
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漂亮女子走上前来,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对苏明海道:“你这剑是血炼的嘛,给我看看如何”?苏明海见她娇俏可爱,便笑着应了。
那少女接过剑去,欢天喜地,回到姐妹中间,大叫道:“你们看,这是血炼宝剑那,至少要值十五二十个金币的耶!”
“我看看,我看看!”旁边三个大小不等的女子也上前又摸又看,摆弄个不休。
突然,其中一个十八九岁的对武冠伦道:“三叔,我看这把宝剑怎么和你后院库房中的那把相像啊?”
武冠伦脸色一变,对这少女道:
“凤儿!可不许胡说”!
这四个少女分别叫武妍凤、武妍影、武妍真、武妍仪,这妍凤是武冠伦死去大哥的小女儿;武妍真,也就是向苏明海要剑的十五六岁少女,却是武冠伦的幼女。其他两个为老四所生。
那武妍影叫道:“三伯,什么啊,我看就是,那把剑我也看到过的。”
苏明海立觉不对!这是落了人家的套了!
武冠伦几兄弟却还在假装,那二伯道:“我看也有些相像,但我们切不可错怪了好人,小兄弟,不如我们一起去库房看一看。年前我们还有查点,那东西当时还在的,兴许两把剑只是相像而已也说不定”。
言下就已把东西少了就便是苏明海偷窃的机巧布好,武冠伦也拿眼故作疑惑的望着苏明海,老四老五却作出了一副不忿的模样。
苏明海心中自有计较,浑然不惧,开口道:“那便去吧,不过赵弘之赵兄乃是我路上偶尔碰面,还请先放他出去”。他这是怕赵弘之阅历短浅,特意将这话来说给这小白脸听。
这几人是准备要杀人劫财,做灭口勾当的。不在前院吵嚷,无非是顾着后面僻静,也好动手砍人罢了,又哪里肯放。
那老四老五果然立刻唱上了白脸,纷纷开口:“事情没弄清楚,就想着脱身嘛?先去弄清楚了再说!”
“二哥,你可不要心善过头,这天下剑有千百,似这等开了锯齿的却是少见。你可还从其他地方看见过的嘛?”
“就是就是,这般怪异的宝剑,也就我家祖上传下的那一把,我看十之八九,就是这小贼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潜入窃走的,如今竟然还敢上门来骗吃骗喝。不如就此拿下了,先打断了腿,再和他上衙门说话。”
赵弘之再老实也知道上了人家恶当,不过说话还是有些天真:“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么,去就去!”
这些人也知道赵弘之两个随从也有五六级水准,把这两人另外分开,隔在后面,方始引了众人入内。不过有些顾忌着人家真个在这里就要拼命,倒还没有下了几人的兵器。反正最强的苏明海的长剑已经在手里,他们也不怕出了什么变故。
这事自然和苏明海想的一样:他们在百安楼卖了那么多精品兵刃,恰好被武聆哲手下知晓。这家伙本就游手好闲,专门喜欢做些这等勾当,因此立刻派了下人在街上跟踪。见苏明海等人出手阔绰,料定每人身上应该还有十来金以上,加上刚得的近五十金,还有身上的各色兵器,若是真抢了他,至少也有九十金的收入。
对方不过一个高阶好手,这事在他看来自是完全做得。故而他探得几人要去龟恩祠游玩,就预先在前面等候,勾搭上了这几个呆瓜。
这去龟恩祠乃是这一应人等追上了武聆哲,自然是全无怀疑。不要说现在苏明海江湖经验还有不足,就算真的是庄敬这等老货,若被人家刻意盘算,还不是照样落入江伯禽的殼中。
至于武冠伦最近这段时间想增加些封地,要向一个落魄贵族买卖,手中紧巴着收拢钱财,故而特意派出了这个看上去无害的儿子在外骗人。这些事情则非是苏明海所能预知的了。
后院有一片诺大的空地,空地旁边就是武家的库房——看样子倒还是真地方:
库房不与周遭相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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