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师弟,这才什么时节,你怎么穿上了棉衣?”身穿单衣的杨腾提着锟铻宝剑跳上峰顶,嘲笑道:“该不是七年前的内伤还没有恢复,受不得山顶的秋风吧?”
岳逍遥呵呵一笑,道:“锦衣玉食,仗剑逍遥。岳某虽然吃的饱、穿的暖,而且年过花甲,可对于武功剑法也不曾荒疏。你若不信,我们再来比过也就是了。”
杨腾嘿嘿笑道:“杨某虽然急于一战,可你我定下的十年之约尚差三载,杨某总不能在你这个师弟面前自食其言吧!”
“怪事!”岳逍遥面带疑色,不知杨腾将他约来究竟为了何事。
“不怪!”杨腾得意的道:“为兄将师弟约来只是为了请师弟见识一招剑法。”
岳逍遥爽声发笑,道:“邪魔终究是邪魔,想要一战直言便是,何必拐弯抹角。”
“杨某只是让你见识一下,谁说要与你打过?”杨腾似乎动了气,手上却是不停,刷刷刷……耍出一剑。
这一剑既无春风坲柳的柔顺,也无烈日灼空,九冬负雪,六翮不飞的霸气。不过是去繁从简,平淡无奇的一剑。
如此一招剑法,岳逍遥看在眼里却是神色大变,惊声道:“御剑录?”
当年岳逍遥与杨腾亲眼所见,天一真人以一条树枝挑战九剑真人,七剑之下将九剑真人击败。
而杨腾此时耍出的正是当年天一真人所使的“御剑录”的第一式。
杨腾将锟铻宝剑丢回剑匣,由怀中取出两部古书,正色道:“御剑录已被为兄所得,为兄不过略加研习便觉得受益良多。得此至宝,为兄自然不会一人独享,所以特约师弟共勉。”他以双手各托一部御剑录,“左手这部乃是原著,右手这部经由为兄翻录。请师弟二选其一。”
“杨腾,你刚刚使出的便是御剑录上的剑法?”岳逍遥忍俊不禁,笑声出口,道:“这样的剑法你也只敢在岳某面前使来,若是被江湖上其他剑客见到,恐怕要笑掉大牙喽!”他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说说看,为什么要把御剑录拿出来与岳某同享?”
杨腾抬抬眼皮,看似有些不悦,回道:“御剑录上武功分为轻功、步法和剑术,名字取的都不错,叫什么蹑影追风、遁地无踪、飞逝流星。可却经不得推敲。为兄略加研习,已知不过是些平淡无奇的武功罢了。交给江湖上的人逞凶斗狠倒还有些用处。但以你我这样的武功修为,这部御剑录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岳逍遥挑起嘴角微微发笑,道:“武功一道学无止境,你我只要一心修炼家师所传下来的内功与剑法,自能仗剑天涯,所向无敌。这等旁门术法,即便家师当年也不肯采信,你我又何必强求?”
“虚伪!假话!”杨腾斥了一句,道:“师父终其一生也未能突破九层魔障,临终之时念念不忘御剑录。直至师父仙去,仍然给我们留下了‘御剑飞天,羽化成仙’八个字。”
“好!你还没忘记师父!”岳逍遥的神色有些伤感,道:“说吧,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杨腾泛起苦笑,道:“平衡!”
“平衡?”岳逍遥不知他究竟何意。
杨腾道:“你是正派的领袖,我是邪派的天尊。有我二人在,正邪之间就可以维持平衡。可你我一旦遭受重大变故,这种平衡就将被打破。正邪的平衡如果被打破,江湖上的纷争杀战便会四起。该是什么样的后果,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清楚。”他的神情严肃认真,丝毫不带做做之情。
岳逍遥点点头,道:“你要练御剑录,可又怕御剑录平淡无奇,白白浪费时日,更怕被我在内力、剑法上将你超越,所以才会拉着我陪你一同领悟御剑录上的武功。”
“不错!”杨腾坦然承认,道:“我们同在师尊门下学艺,悟性与资质不相上下,所以武功剑法才会相当。所以不管御剑录如何玄妙,也不管修炼之后有得还是有失,只要我们都去修炼,我们的实力终究还是相当,正邪的平衡便不会被打破。”
岳逍遥看向他手中的两部“御剑录”,道:“我可以拿回去领悟一下,看看御剑录究竟有何玄妙。但你如何可以保证……我一定会去修炼它?”
杨腾嘿嘿笑道:“不是我保证,而是你要向我做出保证。”
岳逍遥微微眯起眼睛,道:“你相信我所做出的保证?”
“当然!”杨腾想也未想便道:“堂堂岳逍遥岳大侠,江湖正派的领袖,杨某当然可以相信你做作出的承诺。”
岳逍遥摇着头道:“这不是你理由。而且你应该知道,为了伸张正义,即便岳某作出承诺也完全可以食言!”
“好!五师弟有话直说,算得上真君子!”杨腾非常认真的点着头,道:“天一真人的话你是亲耳所听,御剑录上武功你也是亲眼所见。如果杨某没有在御剑录上虚耗时日,而是武功剑法都有所突破,就像当年的天一真人一样,七剑之下便将师尊击败。到时正消邪长,五师弟……”“好了!”岳逍遥制止了他的话,道:“把你誊录的那部御剑录拿来吧!”
杨腾右手一动,将自己翻录的“御剑录”丢给岳逍遥,道:“五师弟为何不要这部真迹?”
岳逍遥将“御剑录”接在手中,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御剑录是你得来的,真迹自该由你留下!”
“我是邪派的天尊!”杨腾叹声道:“你就不怕我在誊录的那部御剑录中做了手脚?”
“不怕!”岳逍遥笑道:“你虽然是邪派的魔尊,可你不会那么下作。”
“虚伪!”杨腾斥了一声,道:“你应该说,以你对武学的理解,即便我在御剑录中动了什么手脚,你也一定看得出来!”
“不错!”岳逍遥目送杨腾掠身扑下鹰嘴峰,独自喃喃一声,背向行出,纵身跃下。
杨腾和岳逍遥一来一去,谁曾想脚下还有一处硕大的洞穴。
岳思鸾的神色很平静,怀中搂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
男孩用双手死死的捂着耳朵,因为阿四正在以内力送声,整座石穴被震得嗡嗡作响。
“老爷……杨腾……”阿四的嗓音有些嘶哑,显然已经喊了很久。
岳思鸾终于抬起了手,轻轻的摇了摇,示意他停止。
阿四住口,傻傻的张着嘴愣在当地。
“这里的布置很奇妙!”岳思鸾幽幽的道:“我们可以清楚的听到他们的对话,可他们却无法听闻到我们的声音!”
阿四打量着闭合的石板,疑声道:“区区一条石板,难道就可以挡得住我的叫喊声?”
岳思鸾微微一笑,道:“该想到的他们事先都已经想好了,你也不必白费力气!”
“母亲?”小男孩放下手掌,抓着岳思鸾的衣袖摇晃着,天真的问道:“阿四伯伯在喊谁?”
岳思鸾眨着眼睛道:“在喊你外公……还有你爷爷!”
天色尚早,陈炯匆匆进入练功房。
陈寅坐在书桌后,显然正在等待他的来到。
陈炯刚刚迈进书房,陈寅立即站起身,道:“唐善斩杀了王堂和师尚诏,不日即将返京。今日早朝一过你便去见皇上,为唐善请功。”
“我为他请功?他杀了……”陈炯傻傻的愣在房内,因为陈寅根本不听他的解释,随手把他拨到一旁,夺门便去。
陈炯不能不听从父亲的安排,即便他心中还有许多疑问。
见过世宗皇帝,为唐善请过功,落得个廷杖三十,陈炯对于父亲的安排再又增添了许多疑问。还好,他总算可以肯定自己是陈寅的亲生儿子,老子终究不会害儿子!
“陈大人?”刚刚出得宫门,唐善突然跳到了陈炯的面前,搞怪般的大喊了一声,着实吓了他一跳。
陈炯愣了愣神,疑道:“你不是要过几日才会返京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大人受罚了?”唐善探出头去,笑嘻嘻的看向陈炯的屁股。
“你小子也不用幸灾乐祸!”陈炯的嘲笑之中带有痛楚,道:“我刚刚见过皇上,还为你小子请了功!”他竖起拇指点了点身后,撇撇嘴,“这就是为你小子请功落得的下场!”
陈炯为唐善请功落得个屁股开花,唐善入宫复旨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怔怔的看着一瘸一拐的陈炯龇牙咧嘴的远去,唐善有些傻眼,吞下口水,硬着头皮行向宫门。
“唐大人留步!”唐善已经出示过腰牌,可宫门守卫还是拦下了他。
“该不会连面都不肯见吧?”
唐善心里有些发虚,清了清嗓子,道:“唐善奉旨擒杀乱民匪首,而今匪首王堂、师尚诏已被正。法,唐善特来见驾复旨。”
“圣上已有旨意,请唐大人去镇抚司领旨。”回话的守卫叹了口气,看他的模样,圣旨上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唐善默默转身,奔镇抚司行来。
“该不会一道谕旨把我砍了吧?”他的脚步有些犹豫。
“不会!不会!”唐善无奈的皱着眉,如果世宗皇帝想要杀他,绝不会任由他自己去镇抚司领罪,刚刚在宫门之外就会将他擒下,押赴镇抚司执行。现在既然是要他自己前去领罪,多半是罚俸、挨板子之类,命还是可以保住的!
既然可以保命便去见识见识,不就是挨几下板子么?看看自己究竟哪里出了纰漏!
唐善的主意已决打定,脚下再又加快。明知道是要去受罚,可看他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去领罪,反倒真像是领功受赏一般。
119:察录妖异
行刑的锦衣卫并没有下重手,所以陈炯身上的伤并不重。可他却一步一嚎,推开练功房的房门,踉踉跄跄的跌了进来。
陈寅去得快,回来得也快,此时正笑吟吟的站在房中,似是在等待受过罚的陈炯前来控诉。
“你是我爹?”陈炯站定身形,对着陈寅翻起白眼来。
“废话!”陈寅气得发笑,道:“廷杖三十,罚俸一年。该不会连老子也不认了吧?”
陈炯惊奇的道:“我刚刚在宫里受到责罚,你怎么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陈寅摇着头道:“为父并没有得到消息,但为父可以猜到你为唐善邀功所得到的结果!”
“您是如何猜到的?”陈炯咧咧嘴,似是屁股上再又传来痛楚。
陈寅微微一笑,道:“今日早朝,有两位御史一奏保定军队残杀乱民,以至天庭震怒,降下异象。二奏唐善冒功,说他并没有带回王堂的首级,但却报请诛杀王堂之功,实属欺闵。圣上已将保定军队一干将领交由兵部议罪,而唐善则被罚俸一年,不论功罪。你这个时候为唐善向圣上邀功,怎能不受责罚!”
陈炯干笑一声,道:“那两位御史奏了唐善一本,该不是出于父亲的授意吧?”
陈寅看起来很是无奈,挑了挑眼皮,道:“他们只是在为父这里得到了一些消息,为父可没有让他们参奏唐善!”
陈炯转着眼珠想了想,笑道:“父亲此举是为了打压唐善,免得他再立奇功,对孩儿的仕途构成威胁。同时也要孩儿受些苦,要那唐善念着孩儿的好。一举两得,父亲这一招的确是高!”
“还有!”陈寅神神秘秘的笑了笑,道:“邵元节已经奏明圣上,魔宗法会召开在即,朝廷依照惯例会派遣一名锦衣卫出席法会。你刚刚受到圣上的责罚,这个人选一定不会是你。”
“魔宗法会?”陈炯眼睛一亮,道:“听起来还不错。如果不是父亲早做了安排,孩儿真想去见识见识。”
陈寅叹道:“修士的法会由道、法、魔三宗轮流举行,如果你想去见识见识,明年的法宗、后年的道宗法会都可以参加,唯独今年的魔宗法会不行!”
陈炯没有询问,可他的眼神已经在问,“为什么?”
陈寅继续道:“据为父所知……朝廷每次派去参加魔宗法会的锦衣卫都不曾回来复命!”
镇抚司,正堂。
唐善等了很久,陈寅终于步出。
陈寅对着唐善轻轻点头,但却未发一言,也没有坐在堂上的虎皮大椅上,而是背着手看向堂门,像是在等什么人。
唐善也随之看向门口。
当他看去的时候,终于知道陈寅此举的原因。
一个手捧圣旨的公公在两位东厂侍卫的陪同下站在了门外。
屁股抬得比脑袋高,唐善和陈寅都趴在了地上。
圣旨展开,公公开始用职业的语调嚎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抚司正五品仪卫唐善,谎报擒杀乱匪王堂,罪同欺闵。念其擒杀匪首师尚诏有功,功罪相抵,赏罚不论。唐善此行刑罚过甚,折损锦衣卫二十四员,罚俸一年,以作惩戒。又,魔宗法会召开在即,特令唐善奉旨前往,察录妖异……”
唐善听着有些傻眼,偷偷向陈寅瞥去。可在他看来,陈寅的表情也似有些意外。
请来圣旨,怔怔的看着传旨的公公和东厂的侍卫一步三摇,渐渐远去。唐善单手捧起圣旨,眨着眼看向陈寅,道:“我去参加魔宗法会?”
陈寅板起脸,一步步踱回堂内,端坐堂上,道:“皇上已有旨意,难道你还敢违抗圣旨不成?”
“不敢!”唐善筋了筋鼻子,看起来很无辜,叹声发问:“可我得知道魔宗法会是个什么东西吧?”
“如果你能回来,我希望可以从你的嘴里知道魔宗法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陈寅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比唐善还要无辜。
唐善惊愣的张大了嘴,傻傻的看着陈寅摇头晃脑的站起身,“去显灵宫见邵元节,他会给你进入魔宗的路引!”陈寅叹息着,背手转身,道:“不送!”
听他的口气,唐善此行恐怕凶多吉少。
显灵宫,薄雾未散,微凉。
挥散薄雾,红光满面,银须垂胸的致一真人邵元节笑吟吟的出现在宫门外。
“道长!”唐善脸上现出少见的虔诚之色,合掌施礼。
“唐侍卫!”邵元节递上一块椭圆形的玉牌,道:“这是魔宗圣坛的路引,待到魔宗法会召开之时,会有魔宗弟子前来接你。”
唐善将玉牌接下,但见其内隐隐有荧光流动,时不时闪出几个古怪的符文,却是看不懂这些符文表达的意思。当下也不理会,随手揣入怀中,道:“弟子有一事不明,还请道长诠释。”
“魔、法、道三宗逐年举办各自宗族的修士法会,并邀请其它二宗派出弟子参加……”不待唐善提出询问,邵元节已经对魔宗法会的相关事宜进行了讲解。
各宗法会的主要内容包括道法、炼丹、妖兽、法器以及弟子晋级五大类。如涉及上层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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