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霜道:“前辈说笑了。仅凭舍妹随手一鞭,前辈便已认出‘天仙剑法’,此等眼力,晚辈等望尘莫及。”
“天仙剑法?”杨腾像是听到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咧着嘴笑了起来,道:“赵奎安的天仙剑倒还有三分神似,可这女娃……三分形似而已!”
宣儿冷笑一声,道:“好啊!既然我的天仙剑学得不伦不类,便请前辈指点一下他们如何?”当下便欲令六位精壮汉子出手。
唐元霜轻轻摇头,示意六人不可妄动。将宣儿拉近身前,贴耳道:“此人底细不明,岂可胡乱树敌?”
杨腾退后数步,遥声道:“最好不要请老朽指点,他们要是动手,老朽一定比兔子逃的还快。”
宣儿推开唐元霜,蹙眉道:“疯老头说我也就罢了,可我爹是堂堂蜀山仙剑门的门主,他却说我爹的天仙剑法只有三分神似,这口气我咽不下。”说着,她又扬起了马鞭,便要冲上。
唐元霜再次抓住她的手腕,低声劝道:“这老头怪得很,我看还是少招惹为妙,别忘了我们此行的正事。”
“你弄疼我了,还不松手?”宣儿气鼓鼓的呼出一口气,跺了下脚,嗔道:“算了!看你的面子,饶了他这次!”唐元霜微微一笑,松开手,道:“别忘了你爹临行时的交待,他说了三遍,要你少生事。”
宣儿面露不悦,赌气道:“知道啦!”却又独自嘟囔,“胆小怕事,好生无趣!”
唐元霜也不理会,转向杨腾,道:“多有得罪,还望见谅!”翻身上马,对宣儿及六位汉子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走。”众人相继上马,八匹马踏起片片积雪,奔驰而去。
杨腾遥望八人八骑远去,自语道:“赵奎安?你什么时候立了个‘仙剑门’?有时间老夫真要去瞧瞧!”
虎子此时刚刚可以行动,却是还不能起身。想要站起,腹内便传来阵阵剧痛。无奈之下,他只得跪在雪地上,慢慢爬向昏倒在地的唐老太太。
爬行数步,一双布鞋挡在了前方。虎子抬起头,看到了杨腾。杨腾脚下只剩了布袜,却把鞋子留在了雪地中。虎子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虎子?”杨腾用下颌点了点布鞋,道:“穿上它,送你的。”
虎子摇头,道:“我不要你的东西。”绕开布鞋,继续向唐老太太爬去。
杨腾跟随着他,在雪地上不紧不慢的踱步,道:“虎子?你恨我?”
虎子点头,道:“恨!”
“为什么?”杨腾“呵呵”发笑,道:“就因为我杀了你那些所谓的叔叔伯伯?傻小子,你知道什么叫仇恨吗?杀父为仇,夺妻是恨。做为男人,除去这两种可以算是仇恨,其它的事都算不得什么。”
虎子停止爬行,抬头看着他,眼中充满怒火,道:“那是你的道理,不是我的。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为我的叔叔伯伯们报仇。”
“别说那两个字,老夫早就听得耳朵根子起茧子了!”杨腾当真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道:“你饿了便去打些山鸡、野兔,你的叔叔们为了生计去猎杀其它动物。你们为什么可以任意捕杀这些东西?因为相较之下,它们弱小,你们强大。这就是天底下恒古不变的道理,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虎子垂下头,再又向前爬去,道:“我们是人,不是禽兽。”
杨腾“哼”了一声,跟随他前行,教训道:“别瞧不起禽兽,真正可怕的是人,也只有人才比禽兽更可怕。”
唐老太太不知何时醒来,正躺在雪地上看着爬来的虎子。闻听杨腾的教训,她痛声发笑,道:“恶人作恶也能找出自己的道理,的确禽兽不如。”
杨腾并不理她,而是拉着虎子的胳膊将他拽起,道:“臭小子!你的鸩尾穴被那丫头撞了一下,若是换了常人,半个时辰之内休想动上分毫。咦……”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虎子的胸口揉了揉,以便解去他被半封的穴道。可谁料,就在他解去虎子被半封的穴道的同时,突然有一股强劲的阳刚之气自虎子体内扑出,竟将他的手掌震得微微一麻。令他禁不住疑声出口,连连称奇。
虎子也是一声轻“咦”,因为杨腾不过在他胸口轻轻一揉,他腹内的阵阵剧痛便消失不见。他从小同淳朴的猎户们生活在一起,童心未泯,禁不住歪过头看着杨腾,道:“你是怎么弄的?随便揉了揉,我的肚子就不痛了?”
杨腾同样歪着头看着他,道:“你这娃娃好生福气,不知在哪里得来了一身纯阳内力。你要是肯拜在老夫为师,不出十年,老夫定可将你调教成一等一的武林高手。”
“一等一的武林高手?”虎子嘟囔着,道:“打得过你吗?”
“那是不能!”杨腾笑着摇摇头,道:“十年砺一剑,你至多能在老夫剑下走过百招。二十年之后,你或许可以同老夫打个平手。再往后……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唐老太太听闻两人对话,神色猛然大变,她似乎猜到了虎子的想法,唤了声:“虎子?”急忙向他招手。
“奶奶!”虎子放步奔来,将老太太扶起。
唐老太太正色道:“虎子?你是不是想要跟这疯老头习武,等你艺成之后再找他报仇?”虎子抬头看了看她,却是不语。唐老太太气道:“说实话,不然奶奶生气了!”
虎子点点头,道:“这老头太厉害,大伯他们伤不了他,我的箭也射不到他。所以我要跟他习武,等我打得过他,我一定要杀了他,为大伯他们报仇。”
“好!好啊!”杨腾手舞足蹈的跑上前来,道:“只要你肯拜我为师,让我授你武功,别说你要杀我报仇,就是你要杀我全家我也愿意。快磕头,叫我师父。叫了我师父你就能报仇了。快叫师父,快……”
“啪……”唐老太太用她那只已露指骨的手掌狠狠的抽了虎子一记耳光,颤声道:“你若拜他为师,就不仅仅只是学他的武艺,还要在他身前尽孝,为他养老送终!要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的师父便如同你的生身父亲,岂可弑杀?”
虎子未经世事,哪里懂得这番道理。他见唐老太太气得浑身颤抖,急忙改口道:“奶奶不要生气,虎子不拜他为师也就是了!”
杨腾刚刚还在欢声雀跃,如今听虎子说这师不拜了,哪肯甘休,急忙道:“师父不用你身前尽孝,也不用你养老送终。只要你打得过师父,师父心甘情愿让你杀!”
虎子怔怔的看着他,再又看向唐老太太,唤了声:“奶奶?”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腾眼珠一转,跨步挡在虎子身前,对唐老太太道:“老太婆!你的儿子都死光了,想要报仇唯有指望这娃娃。现在我愿意收他为徒交他习武,他愿意拜我为师杀我报仇。这是两厢情愿的事,你不该反对!”
唐老太太冷“哼”一声,刚要开口;杨腾指下偷动,对着她腹部的“建里”、“水分”两穴轻轻点过;她的身子当即为之一僵,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剩一双眼珠胡乱转动。
“你看?她答应了!”杨腾转身看着虎子,道:“快,磕头拜师。”
“呵呵!”但听一声娇笑,有女子道:“那儿有个老头。”
有男人道:“老头有什么好笑的?”
女子道:“当然好笑,老头正在收徒弟。”
男的道:“老头收徒弟又有什么好笑的?”
女子道:“老头想要收徒弟,可孩子却不想拜师父,你说好笑不好笑?”
随着两人的话语,岭上一前一后行出两匹枣红马,马上乃是一男一女,年纪都已三十有余,身后背着一口紫檀木青锋剑。男的身着锦衣,披一件黑色斗篷,看起来雄姿英发;女的穿一件红色的紧身夹袄,身后系一条五彩披风,显得娇美动人。
“麻烦!”杨腾嘀咕一声,对虎子道:“我们走,拜师一事稍后再说!”随手将虎子点倒,扛在身上便走。
“呦?”愈加行近的女子叫了起来,道:“怎么?收徒不成改用抢的了?”
杨腾猛的转身,眼中凶光爆射,道:“腾怀义、文淑雪?老夫知道你们夫妇好管闲事,可老夫的闲事你们最好不要管,要不然……哼!”他冷哼一声,由雪地上拾起自己的布鞋,套在虎子的脚丫上,放步行去。
“这老头……”文淑雪刚要说些什么,却见丈夫神色凝重,道:“怎么了?”
腾怀义目送杨腾扛着虎子消失在雪地里,道:“这老头像一个人?”
文淑雪道:“谁呀?看把你吓的?”
腾怀义一字一句的道:“邪派第一高手,无极魔尊杨腾……”
第三章:狂剑战银枪(一)
(一)
两个铁塔般的赤膊大汉,抬着顶绿毡小轿登上鹰嘴峰,轻手轻脚的放落在雪地上。
如春风般和煦的莺语自小轿中传出:“九妹?还不出来?”
女娃嘟着小脸从谢天魁身后钻出,蹦蹦跳跳的行向小轿,道:“鸾儿姐姐?我三哥有没有藏在你的轿子里?”说着,整个人化作一只灵活异常的小狐狸,弹身蹿起,奔着小轿的窗帘射去。
“调皮!”一声轻笑,轿中女子道:“阿三,抓住她。”女娃已经射到小轿的窗帘前,眼见便要钻了进去。没见轿前的赤膊大汉抬腿,他却已站到了抬杆的外侧。只见他轻展手臂,向着女娃的衣领捉去。
他的动作很慢,看起来更像是在花丛中小心翼翼的捉一只蝴蝶。女娃在空中接连变了三次身形,想要逃脱他这一捉,却有偏偏躲避不开。终于,大汉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女娃的脖领,提在半空,道:“小姐,抓住了。”
女娃在大汉指下拼命挣扎,就是无法挣脱他的手指,无奈之余,哀求道:“鸾儿姐姐?放了我吧,我不再调皮了。”
轿中女子道:“阿三,没我的话不许放开她,看她还敢再调皮!”
“是!”阿三应着,提着女娃横臂前伸,像是在身前提了只鲜活的灯笼。
女娃自知无力挣脱,干脆将双臂交叉在胸前,径自在阿三指下一前一后的打着悠悠,也还舒服。
谢天魁心中暗叹,尚若自己事先想出这个法子应对,又何必被女娃险些逼下了鹰嘴峰。
这时,但见一只纤细、修长、有如凝脂般的玉手轻轻拨开轿帘,一位着深蓝色长袍,身材高挑的女子自轿内钻出,再由小轿的抬杆绕过,迎向四人站定,道:“小女岳思鸾,见过四位大侠。”贝齿、红唇、桃花脸,绿鬓、朱颜、柳叶眉,加之高挑婀娜的身姿,羊脂般的肌肤,这便是江湖中人盛传的天下第一美女,武林正道之首岳逍遥岳大侠的女儿“碧月仙子”岳思鸾。
司徒锦、莫七、谢天魁、钟离克四人直着眼睛看来,均已被眼前的倾国之色惊得呆愣在当地,没有一人应声。
岳思鸾双眸含笑,道:“诸位尚若如此拘谨,反倒令鸾儿尴尬了!”
“唉!”最先言声的乃是莫七,他叹了口气,退在数丈之外,抱拳施礼,道:“莫七也不知生前哪一世修来的福气,竟然可以在今日得见岳小姐一面,此生足矣!”说完,他再又叹了口气,掉头便去。
“慢!”岳思鸾唤了一声,道:“鸾儿久闻‘邪刀’威名,今日得见不胜欣慰,不知莫大侠何故离去?”
莫七闻声止步,但却并未转身,道:“得见小姐天香国色,莫七自觉形秽,还请小姐准许在下告退。”
又一声叹息,却是发自谢天魁,他对岳思鸾拱了拱手,道:“谢某不敢奢求小姐垂青,也请小姐准许谢某告退!”
岳思鸾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意,道:“既然‘邪刀’、‘铁拳’无意鸾儿,鸾儿绝不强求!”
莫七、谢天魁齐声道:“谢过小姐!”便欲离去。
岳思鸾道:“鸾儿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
莫七不语,谢天魁道:“小姐但说无妨,只要谢某可以做到,必将万死不辞,绝不辜负小姐厚望。”
岳思鸾道:“鸾儿今日要在此峰顶定下终身大事,可家父身有要事,未能前来,不知二位可否为鸾儿做个见证?”她略微屈身,轻垂螓首,“鸾儿在此谢过了。”
谢天魁道:“好!谢某愿意为证。”
莫七道:“既然小姐开了口……也罢,”看向司徒锦与钟离克,抱了抱拳,“请恕在下托大了!”司徒锦与钟离克均不言声,轻轻点头,算是回应。
岳思鸾道:“鸾儿数月前便已亲口许诺,腊月初九,鹰嘴峰上以定终身。今日,江湖四杰齐至,莫大侠与谢大侠自愿退出,只剩司徒大侠与钟离大侠;虽然只有两位候选人,可鸾儿绝不食言。鸾儿可以托付终身的夫君便将在‘狂剑’、‘银枪’二位之中产生。”
司徒锦道:“条件?”“条件?”岳思鸾反问了一句。钟离克急忙解释,道:“鸾儿小姐?我表哥的意思是请你提出具体的条件来?”司徒锦道:“不错!”
岳思鸾轻笑,道:“条件有三:首先,百招为限,先请二位一教高下。再则,五十招之内打败阿四。最后是鸾儿,同样是五十招,胜过鸾儿便是鸾儿的夫婿。”
司徒锦道:“平手如何?”
岳思鸾道:“战和亦为胜出。”
钟离克道:“如果三场下来都没有分出胜负,或是我与表哥都没有满足小姐的第二、第三个条件,又该如何?”
岳思鸾道:“尚若当真被钟离大侠不幸言中,鸾儿将断绝红尘,削发为尼,终老此生!”
司徒锦闻之不由一呆,剑眉倒竖,面生疑色,隐隐觉出此中或是另有隐情。
“表哥?”钟离克银枪在手,道:“既然鸾儿小姐已经开出条件,克儿便斗胆请表哥指教一二。”
司徒锦垂下双臂,十指突张,而后缓缓回缩;解下剑鞘,交与左手,横在胸前;眼帘微沉,似在凝思,突又猛然睁开,道:“出枪?”
钟离克提醒一声,“小心!”甩臂、抖腕,竟将银枪脱手射出。
莫七看得一怔,暗道:“这是哪路枪法?”
“咦?”谢天魁也是一怔,眼目圆睁,疑声出口。
“哼!”司徒锦只是由鼻孔轻“哼”一声,似已看透钟离克的用意。
就在司徒锦一声轻“哼”的同时,钟离克有如离弦之箭,扑身直射,追抵银枪之后;只见他右臂前展,手抓枪柄,凌空飞旋;那杆银枪随着他的臂摆而动,点、刺、划、挑、扎,五记杀招一气呵成。
看到此处,莫七、谢天魁都已明白司徒锦刚刚那一声轻“哼”的含义。钟离克所使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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