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草惊蛇!”唐善挑起眼皮看着天上的浮云,道:“如果我们的推断准确,真正的凶手在选择丁贺的时候,不仅因为丁贺贪财好色,而且已在丁家安插了内线。我们去丁家带回了凤儿,又再进行了一番调查,已然‘打草’,丁家的内线必定会把这些情况转告那个真正的凶手,我们也因此达到了‘惊蛇’的目的。现在这条‘蛇’已经受惊,他可能会逃跑,也可能会咬人。”
陈炯道:“我猜他多半会去咬人。”
唐善微微一笑,道:“所以我们应该尽快赶往‘凤友山庄’!”
“走!”徐校竟然没有多余的废话,领路在前,率先行出。
凤友山庄!
自从丁贺被杀,许夫人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立即加强了山庄上下的防护力量。陈炯先前又已提醒许夫人,丁夫人用一百万两银子聘请了杀手,要她好自为之。
现今“凤友山庄”的戒备又岂是“森严”二字可以形容。
从唐善三人进入山庄十里范围内算起,二十人一列的巡查马队,前后已经遇到十二路。十人一队的刀手,前后遇过七批。另有三三两两的剑客时不时的出现在唐善的视线之内。
看陈炯的样子,他对许夫人这样的安排很是满意,径自道:“看得出来,许夫人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整座山庄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固若金汤?”唐善耻笑一声,道:“又不是攻城略地,弄来这么多杂七杂八的武夫管什么用?随便来一个武林高手,趁夜潜入,一刀就可以了结她的性命!”
“什么样的高手可以一刀了结许夫人的性命?”说话的是一个樵夫,头上戴着草帽,身后背着两捆枯枝。
这个樵夫原本在六七丈外的田边休息,如此远的距离,他竟然可以听得到陈炯与唐善的对话,抬脚之间,两个窜身,人已在三丈开外。陈炯见之,面露敬慕之色,勒马止步,拱了拱手,道:“阁下身手不凡,想来必是许夫人重金请来高手,未请教?”
“好说!”樵夫抬起头,露出一张黝黑的脸,冷声道:“无影刀吴老大,见过三位上差!”
“无影刀?”陈炯得知这位樵夫的真实身份之后,脸上的敬慕之色尽去,大咧咧的道:“久仰!”手上轻抖缰绳,策马上路。
陈炯对待吴老大的态度前后有着如此大的差距,唐善自然觉得好奇,当下问:“怎么?这人有什么不对吗?”
陈炯不屑的道:“杀人越货的大盗,朝廷追捕了多年,到现在身上还背着三千两赏银!”
“噢?”唐善的脸上泛起了坏笑,勒马止步,扭身回望,道:“陈大哥?你说……我们取下这三千两赏银好不好?”
陈炯眼中一亮,疑声道:“没有人会闲白花花银子烫手!”
“但你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拿的去!”吴老大已经站在路旁,侧脸与唐善相对,手掌已经在身后的柴中摸出一柄快刀。
“无影刀?什么人可以把自己的刀法修炼到‘无影’的境界?”唐善用怀疑的目光看去,声音之中尽是嘲笑,道:“凭你的刀法,恐怕在莫七手上连十个回合都走不出,你怎么能配得上‘无影刀’三个字?”
出刀无影,如果吴老大当真可以做到这一点,那他岂不是刀神?
唐善看得清楚,凭吴老大的身手,勉强可入江湖二流。这样的角色,即便是在六年前,他一样可以手刃在刀下。
“你看看我的刀!”唐善示意他看看自己的绣春刀。吴老大的目光随之转来,投射在绣春刀上。唐善笑了。随着他的脸上泛起笑意,他的刀已经出手。吴老大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绣春刀已经刺穿了他的喉咙。
“好刀!”陈炯已然失色,脱口惊叹。他所称赞的自然不是唐善手中的绣春刀,而是唐善的刀法。
“唐老弟!”徐校脸上满是敬意,感叹道:“凭老弟这一身的武功,日后定要高升,恐怕做一名锦衣卫将军也不在话下!”
陈炯皱起了眉,叹道:“可这位吴老大毕竟是许夫人请来的帮手,我们一刀杀了他,任何同许夫人交待?”
“这样的庸俗之辈,杀了便杀了,许夫人绝不会在意的!”路中迎出一位中年道长,竖掌在胸,微微躬身,算是施礼,笑吟吟的道:“贫道决明,这厢有礼!夫人听说三位上差驾临‘凤友山庄’,特命贫道前来迎接。”
唐善见决明器宇不凡,眉宇之间隐隐显露出大家风范。又见他身轻体匀,行路之时脚掌并不着地,仅以脚尖点地前行,已然看出他是一位轻功高手,当即在马上抱拳回礼,道:“道长多礼了!”
“前面带路吧!”陈炯摆起了锦衣卫的架子,看来他对决明道长并不重视。
唐善觉得好笑,他对陈炯的眼力真是不敢恭维。陈炯敬慕像吴老大那样,表面看起来很强,武功却不怎么样的熊包,但对真正的高手却又视而不见。唐善很想告诉他,以决明道长的武功,十个“无影刀”加在一起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可他已经不用废话,决明一记蹿跃腾空在两丈多高,似一只大鸟般翱翔出三四丈远,脚点路旁的一株垂柳,再又飞出……
陈炯惊得张大了嘴巴,唐善真怕他过于惊讶,吓掉了下巴。
凤友山庄的大门足足有三丈高,门楼上的弓弩手不下三十个。
紧闭的大门缓缓开启,两队身穿牛皮护甲的挎刀汉子鱼行而出,一个个如临大敌般紧握着刀柄,随时准备抽刀迎战。
唐善、陈炯、徐校三人放慢坐骑,跟随在决明道长身后,进入门去。
门内站着一位半老徐娘,唐善只看了一眼,心里突然泛起一种想吐的感觉。
这个女人着实够丑,大脚板、粗胳膊粗腿、水桶腰、托盘脸,脸上生着厚嘴唇、酒糟鼻、三角眼、八字眉。
谁看了这样的女人都会有想吐的感觉,徐校已经侧转头去,轻声作呕。
“贱妾许氏,见过三位上差。”着实够丑的女人竟然便是许夫人。
她的模样虽然令人作呕,可声音却甜得腻人。如果未见其人,仅听其声,怕要被这样又甜又腻的声音引得想入非非。可这样的声音配上这样丑陋的脸,情况又有不同,绝对不会令人骨头发酥,而是令人头皮发麻。
“哇……”的一声,徐校已经呕吐出口。
许夫人立时变色,眉毛上挑,喝道:“陈炯?”食指绷直,指了指徐校,“什么意思?”
陈炯苦笑,摇头不答。
唐善却毫不顾忌,径直道:“许夫人!你丑的实在是够可以的,像我们徐大哥这样的硬汉都受不了您的尊容,不得不对您的模样表示一下看法!”
“哼!”许夫人一声冷哼。随着她的冷哼,左右两列板房里三三两两行出了十八个人。
第四十章:把柄(一)
(一)
唐善看似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可他却已将这些人的身影飞快的映在脑海之中。左边行来八人,其中有四位赤膊带着牛皮护腕的中年汉子,一看便知是专练外家硬功的好手;另有四人乃是两男两女,均已年过三十,衣着打扮一般无二,身后都背着宝剑,应该是师出同门的剑客。
右边行来十人,八人使刀,装扮奇特,像是从漠北请来的蒙古刀客。另外两人唐善竟然认得,一位是“江湖四杰”中的“银枪”钟离克,另一位却是“神剑山庄”的弟子王辰。
唐善默默点头,这十八人都是一流的武林高手,许夫人有了他们的保护应该性命无忧。
钟离克和王辰先后赶到,目光经由唐善的脸上扫过,停留在陈炯的身上。六七年未见,唐善的模样已然大变,他们自然难以相认。
陈炯的脸阴沉了下来,对许夫人道:“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校终于止住了呕吐,他的手摸在了刀柄上,双腿紧绷,看样子随时准备飞身下马,投入搏杀。
唐善阴阳怪气的笑了两声,对陈炯道:“许夫人的身边有这么多武林高手保护,性命自然无忧。我们大老远赶来帮忙,本意是雪中送炭,可现在看来,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许夫人道:“陈炯!你答应我的事并没有做到!”她的声音依然甜美腻人,仿佛并不是对陈炯有所埋怨。
陈炯翻身下马,冰冷的目光径直投在她的脸上,不客气的道:“我答应过你什么?别以为你向‘悦销楼’送去了几个女人,我们锦衣卫就欠下了你们‘凤友山庄’的人情。小心!小心!”他的手指敲打在刀鞘上,自然是要许夫人小心他的绣春刀。
绣春刀乃是朝廷专为锦衣卫量身打造,他要许夫人小心的不是绣春刀,而是势力庞大的锦衣卫。或许这便是他与徐校临行前携带上配刀的主要原因。
唐善想起了幼年时方琳送给他的那块东厂腰牌的用处,此时再又看到陈炯对待许夫人的态度与口吻,心中已经明了,锦衣卫的名号与势力要比一个人的武功强上百倍。
看清了形势,唐善也跳下马来,斜眼看了看钟离克,放肆的抬起手臂,指着他的鼻子教训道:“钟离家的钟离克是不是?锦衣卫在此办差,你拿着根破棍子围上来干什么?难道你想生事,谋害钦差不成?”
钟离克看了看手里被唐善称之为“破棍子”的银枪,脸色微变,却又不敢发作。
唐善瞪大了眼睛,厉声叱道:“还不退下?”
钟离克也瞪圆了眼睛,与唐善足足对视了一阵,终于垂下头,远远退开,站在了数丈之外。
唐善再又转向王辰,却连正眼也不瞧他,慢慢的道:“不管你是奉了岳逍遥还是岳乘风的命令,我想你一定是来保护许夫人的,而不是与锦衣卫作对的,是不是?”
“是!”王辰没好气的回了一声。
唐善看了看远处的钟离克,对着他拨了拨手指,斥道:“滚蛋!”
“你……”王辰憋得满脸通红。
“我怎样?”唐善手握绣春刀,严声相逼,“你敢代表‘神剑山庄’和锦衣卫作对吗?你付得起这样的责任吗?”
“负不起!”王辰气呼呼的应了一声,掉转头,大步行向钟离克。
“都给我滚开!”唐善站到陈炯身旁,对着众多武林高手不可一世的狂声呼叫:“锦衣卫在此办差,无关者速速回避。否则……”“哼!”一个刀客由鼻孔哼了一声,自是不服气。
刀光一闪,唐善的绣春刀已经劈出。这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刀尖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口。刀客变色,冷汗自鬓角流下。使刀的同伴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一行八人,尽数退下。
许夫人叹了一声,道:“这位上差好大的官威啊!”一边说着,她的手指轻轻拨动,凑在她身边的其余武林高手愤愤而退。
“许夫人,你应该清楚,我们是来帮忙的!”陈炯的声音带着怒气,撇了一眼退在远处的众多高手,道:“如果你认为这些人足以保证你的安全,我现在就可以带人离开。”
许夫人的表情有些尴尬,捧起笑脸,道:“按照你我的交情,我们之间原本不该如此生分。只是……”她看了看了唐善、徐校,“这二位看着面生,究竟是敌是友,陈氏心里一直犯着嘀咕!”
陈炯狂笑一声,道:“放心!他们是我的人,他们或许不能成为你的朋友,但我可以保证,他们绝对不会成为你的敌人。”
世界上绝对没有“绝对”二个字,当陈炯向许夫人保证“绝对”的时候,他的眼睛偷偷的撇了下唐善。徐校已经跟随他多年,是他可以信赖的属下,可是唐善呢?陈炯的心里敲起鼓来。
“请!”许夫人倒是相信了陈炯的保证,笑脸相迎。
“凤友山庄”的布局杂乱无章,没有高大的屋宇,没有金碧辉煌的殿堂,只有……板房,一模一样的板房!纵横交错的板房简直将这里布置成了一处偌大的迷宫。
“迷宫”里最多的就是女人,每一间板房都是一名少女的闺房,每一名少女都美得可以令男人喷血。
唐善此时便觉得嗓子发甜,似有鲜血涌上。因为他所在闺房中,一位清秀的女童正将闺房的主人引出。许夫人的女儿自然都是美艳惊人的花都极品,而且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穿的少,露的多。
这些女人的穿戴显然都有专人精心设计,低胸的小衫配上长裙,显得典雅而又大方,小蛮腰在小衫与长裙间若隐若现,引得人浮想连连。
“小女涟漪,见过钦差大人!”闺房的主人并没有对着唐善施“万福”,而是将葱白般白嫩的双手交叉放在身前,螓首略微顿了顿,眨着明亮的大眼睛看来,道:“妈妈将大人安置在涟漪的房中,涟漪便要照顾好大人的起居,大人若是有什么事,但请吩咐,千万不要客气。”
“不客气!”唐善挤出了一脸坏笑,任谁看到他这样的笑容都知道他不怀好意。
涟漪不由一愣,可就在她愣神的片刻间,唐善已经拉去了她的手。
女童的脸色很难看,撅着嘴瞪来一眼,愤愤而去。
涟漪脸色刷的变白,怯怯的道:“大人……”“我不是什么大人,不过是小小的一个锦衣卫缇骑校尉罢了!”唐善打断了她的话,手揽她的小蛮腰,将她拉在身前,道:“你不是叫我不要客气吗?那么……”他故意拉长了音,抬眼看着涟漪的脸,“现在我要不要对你客气一些?”
“如果大人可以放尊重些,涟漪自然会好生服侍大人!”涟漪的态度有些冷淡,用手推着唐善的胳膊。从她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有些怕,所以她推唐善的力道也不是很大,起码还不能算是挣扎。
唐善叹了口气,放开了她的腰肢,嬉笑着耸了耸肩,道:“不用怕,强迫别人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更何况是强迫女人。这样龌龊的事情,我更加不会去做!”他刚刚松开涟漪,涟漪已经退后数步,怔怔看来。看她的表情,似乎并不相信唐善作出的保证。唐善舔了舔嘴唇,像是一只强壮的公狼对着一只无助的小羊垂涎欲滴。
见了他这般模样,涟漪的脸上更显慌张,虽在自己的闺房,可她竟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自处。
妖艳的凤儿,楚楚可怜的涟漪,陈夫人的女儿果然风情万种。
唐善色迷迷的看去,涟漪越是一番楚楚可怜的模样,越能惹得男人心动。
唐善自然是男人!
陈炯也是男人,可他却没有唐善的艳福。在他面前只有许夫人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你是说丁夫人要杀我?”
“不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