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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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山-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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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死了。

琅琊在得知苦乃山里竟然还有一块玉璧恶煞之后,在沉吟了一会之后,又追问道:“玉璧和石脉,打起来了?被人一连接就打起来了?”

梁辛装傻,说的含含糊糊,把自己当成了第三者,简单描述了一下当时惊天动地的场景之后就说自己昏厥了……

石脉与玉璧同归于尽,就算再怎么重要,现在也消失了,琅琊的眉宇间,掩饰不住的失望,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可还没等把浊气吐出去,她的眸子就明亮了起来,抬头大笑了一声:“险些被你骗过去。”话音落处,身形一飘,扬起素手就向着梁辛的胸口按去。

梁辛大吃了一惊,顾不得去想究竟是哪里出了破绽,忙不迭的撤身后退,几乎与此同时,始终呆呆而立的憨子霍然大吼,迈上一步,伸出大手挡住琅琊。

憨子手大,掌心老茧掌背青筋,五根手指都好像小棒槌;琅琊手小,莹润如玉,春葱般的纤指并拢……两只绝不应一起出现的手,在碰撞的刹那里,就轰然炸响了一道惊雷!

殷红的血色滑过琅琊的脸膛,一闪之后便告消失,而少女的脸色转眼从水嫩的白皙变成了虚弱的苍白。

清脆的叱喝连连,琅琊的身形上下翻飞,几次想要突破憨子的防御,噼里啪啦的对掌声连成了一片,最终琅琊发出了一声不甘的低吼,踉踉跄跄的向后退去。

憨子仿若一座大山,傲然肃立,身形没有半分晃动,脸上仍旧是那份傻笑。

就这么一缓的功夫,梁辛已经摘下了背挎的阳寿邪弓,开弓引箭,指向琅琊。

琅琊连连退了好几步,还勉强站住,望着梁辛道:“接引玉石双煞的人,就是你!否则你一身土行真元从何而来?说谎可恶……”正说着半截,纤弱的身体突然颤抖了起来,哇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琅琊的目光惊骇,望着憨子喃喃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厉害到这种地步?”

青墨一看这边动手了,立刻赶了上来,她怀里的羊角脆呲出了獠牙,青色的绒毛都乍了起来,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气的……

邪弓饱满,细箭上金光滚动,稳稳对准琅琊,梁辛见十一足以压制住对方,这才皱眉开口:“不是说不报仇么?怎么忍不住动手了……”

话还没说完,梁辛就闭上了嘴巴,神色间恍然大悟……竹五那一门的邪修,对苦乃山里的凶煞石脉志在必得,现在石脉虽然已经消失了,但一部分本源法力却残留在自己的身体里。

换个角度,从五年前开始,梁辛就变成了“石脉”!

对于琅琊而言,的确无意为竹五报仇,她一直跟着梁辛,主要还是为了探知当年苦乃山石脉为什么会消失。不过琅琊先前也没想到,现在的梁辛就是当年的“石脉”,否则她绝不会有耐心等到现在。

这个意外的大收获,让琅琊的心头狂喜,目光随之明亮,笑容也愈发的饱满了,衬在一望无际的碧草之间,轻灵而俏丽,又有谁能把她当做一个妖女:“东篱和大头矮子,他们两个人功法玄奇,等他们伤愈回来,正道修士恐怕要倒足大霉,我们想要翻身,自然不能丢掉这么强的助力。所以到了这里我便遣散手下的高手,两个老鬼便对我更放心了些,等他们回来,发现你们都死了,也只会把凶手当成正道中人。”

说着,琅琊简直笑的合不拢嘴了:“我救了你们,现在又杀了你们,有趣得很呢!”

话音刚落,憨子十一突然发出了一声大吼,皮肤下好像爬满了蚯蚓,正拼命的蠕动着,随即一颗颗细嫩的小草顶奋力顶了出来……只一眨眼的功夫,憨子全身都长满了妖邪的小草,整个人都变成了绿毛怪物。

十一不知不觉就中了暗算,奇痒难耐之下哪还顾得上对付敌人,一只大手拼命的在身上挠着,嘴里发出嗷嗷的怒叫,另一只手却仍然牢牢抱住自己的箱子,不肯有一丝的放松!

情势诡异而突兀,梁辛心里一突,跟着眼前人影晃动,琅琊趁着他疏神的瞬间欺身而近,白皙水嫩的纤手,轻轻印在了梁辛的胸口上。

一股洪浩的力量,就像头暴躁的凶兽猛地扎进了梁辛的胸口,梁辛只觉得天旋地转,护身的土行真元被尽数击散,一头栽倒!

琅琊笑声响亮,唇齿之间却还残留着鲜血,长长的头发随着她的纵跃迎风而舞,根本不等梁辛再爬起来,右手捏出了一个手印,向着他的小腹丹田重重的叩了下去,即便如此,妖女的神情里依旧是那份乖巧与灵动。

只要手印按中梁辛的丹田,凶煞石脉的醇厚土元就会被抽离出身体!

琅琊早已过了掸心境,可此刻还是忍不住兴奋的全身都有些燥热了!就在她的手印,堪堪击中梁辛的刹那,突然耳边响起了一声叱喝……一声和自己一摸一样的叱喝。

随即,琅琊就看见,另一个“琅琊”咬牙切齿,模样凶狠的扑向了自己!

第五十五章 儿女情长

任谁在没有镜子的地方,突然看到另一个自己都会吓一跳,修为高深的琅琊也不例外,虽然很快就明白,这是曲青墨幻化而成的,可手上还是慢了一个瞬间。

梁辛勉强凝力,奋力躲过躲过对方的手印,手挽邪弓闪身跃起,随即只看见琅琊一脚踹中了“琅琊”!

惨叫嘶哑,“琅琊”远远的向后摔去,口中鲜血涌出,人还在半空,幻化之术就已经失效,显出了青墨的真身……梁辛眼前的一切,尽数被青墨的鲜血染成了血红,天地山河、青草仇敌!

琅琊重击青墨,正要再去对付梁辛,却听到了一声穿云裂石的怒嗥:“你要石脉,我便给你石脉!”

灿灿夺目的金光,邪箭破空呼啸,向着琅琊的那张精巧美丽的脸膛狠狠叮去。

妖女的眸子神情里满是讥诮的笑容,挥手自半空中唤出一道乙木屏盾,正想开口说什么,不料啪的一声脆响,屏遁炸碎成一蓬齑粉,而邪箭的光彩没有半分减弱,依旧向着她迎面射去,琅琊的俏脸都被映衬上一层诡异的金光,妖娆而邪异凛然!

直到此刻琅琊才知道,在梁辛手里,邪弓不吝于五步修士的全力一击,脸上的讥诮转眼被恐惧涤荡得一干二净,再也没有躲避和抵挡的机会……

怒响沉闷,宛若一道闷雷贲烈!

妖女琅琊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鸢子,在天空中无力的翻转着,远远的摔了出去……

嘭嘭嘭,三声闷响连成了一串,从琅琊偷袭到中箭,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瞬间,三个人几乎同时摔落在地!

妖女琅琊气急败坏的怒叫了一声,她能不死全赖身上带着一件特殊的宝贝:地藏慈悲印。

宝印无法增加功力,也不能唤出神通,却有一个能令所有修士都为之疯狂的功效:它可以替主人死一次,只一次。此刻怀里的宝印已经彻底粉碎,变成了凡石。

可即便有宝印护身,修为刚到海天境大成的琅琊,也被这催魂夺魄一箭震伤了五脏六腑,七窍都沁出了粘稠黑血,全身真元散乱成一团,再不敢耽搁片刻,踉踉跄跄的向着远方逃逸而去。以她现在的重伤,别说是梁辛,就是个二步修士也能轻易置她于死地。

琅琊不知道,梁辛动用邪弓之后就会动不得,当然更不知道,梁辛的邪弓已经无法再用,否则也不用急着逃走。

石脉的元神被邪弓夺走,本源法力散乱溢出,梁辛又像上次一样,身体陡然沉重,重重的摔回地面,就连眼睛也只能直直望向半空,他拼了小命,也无法移动半分……

郑小道、黑白无常还在昏迷,憨子正奋起真元破除琅琊留在他身上的木行妖法,青墨生死不知,没人能帮梁辛。

只有羊角脆徒劳的在众人之间奔跑,小猴子,大眼睛,泪水涟涟。

梁辛拼命压下心里的烦躁的,按照“土行心法”缓缓行功,努力归拢着体内散乱的真元,好在玉璧与石脉本来就是同宗同属,都是天生的土行精怪,两股真元几乎没有区别,彼此间可以无碍融合……

从黄昏时分,一直到天现黎明,梁辛从不能稍动,到手指微颤,最终归拢了大部分真元,一跃而起跑向俯身远处的青墨。

凄凄长草间,梁辛追着那一路血迹斑驳,嘴里只在反复的念叨着:“别死,别死,别死……”

青墨双目紧闭,唇齿间的鲜血已经干涸了,变成了紫色暗痕,梁辛坐倒,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在怀里,将土行真元缓缓度入她的背心。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却比那十年的罪户童年还要难熬,青墨的眼皮微颤,吃力的睁开了眼睛。

昨天还一清二白、灵动奕奕的眸子,已然浑浊暗淡了……

以掸心境的修为,硬抗四步琅琊的重击,青墨此刻虽然还活着,但生机已断!梁辛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紧紧的抱着她,生怕黎明时草原上的风,会吹熄了怀里这盏随时都会消失的生命之火。

有生之年,梁辛从未像如此的心疼过!

这时憨子也终于冲破了妖法,一颗乌青的种子,被他的真元从手心中逼了出来,摔落在地,全身的青草也随之化为青烟。

琅琊对付憨子的时候,动用的不是法术,而是法宝,这棵种子叫做“原上草”,专做偷袭之用,是两人交手时被种下的。

青墨扬起脸,用下颌顶了顶梁辛的胸口,想笑却无力让嘴角抿出一丝笑纹。

梁辛赶忙放松了些,低下头还没说话,眼泪就摔碎在青墨的脸上,这时胸口的衣襟一松,扑通,掉出了一件事物:油腻腻的烤兔腿。

青墨的眼睛笑了,手指微微勾动,想要伸出去捡……在旁边早已涕泪横流的小猴子赶忙捧起兔腿塞进她的手里,可青墨却抓不住,抓不住!

青墨好像叹了口气,放弃了徒劳的努力,而是把螓首更深的扎进了梁辛的怀里,口气呢喃,清淡:“梁辛,我……想他。”说话间,眼角滑出一连串的泪水。

梁辛努力让她躺的舒服些,青墨却恍然未觉,依旧梦呓般的说着:“我出身名门,所有人都对我恭恭敬敬,只有他满不在乎,一见到我就胡说八道的开玩笑……还趁着哥哥不在的时候,捏我的脸,笑话我长得……圆?”

说着,青墨眸子转动,望向梁辛问:“我长得圆么?”

梁辛笑了,青墨也笑了,真正的笑容:“再后来我被乾山道的修士看中,整个京师都为之轰动,这下旁人不光是恭敬,甚至还有些敬畏了,他却还是老样子,甚至还跟我小声嘀咕,让我别修仙去,说一修仙就没人味了,我没理他。”

“从小我就喜欢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和别人不一样,还两面三刀的,哥哥在时他满脸老实,哥哥不在他就张牙舞爪。”

“大了一些之后我便不理他了,我对谁都笑,唯独对他没有好颜色,又烦他,又想看他。”

“看他手腕碎了,我心疼的,可他还是满脸坏笑的。”

“现在快死了,却想他呢,还有哥哥,爹爹,娘亲……”

青墨绻起了身体,好像个婴儿,恨不得把自己全部挤进梁辛的怀里,她冷。

梁辛没有道心,放眼天下,真正对他好的人,不过这么三五人,青墨无疑是除了丑娘之外,和他最亲近的人。平时不知道,可一个死字写在了眼前,写在了青墨身上,梁辛心疼到无以复加!

梁辛不是豪杰,不是丈夫,根本憋不住自己的眼泪,却不敢放声大哭,抱着青墨跳起来,咬着牙笑道:“我带你去找老大!妈的,我也想他了!”随即招呼着憨子背着郑小道,略略分辨了一下方向,向着苦雁关撒腿跑去。

小猴子手脚麻利,早就跳上了梁辛的脖子。

第五十六章 七虫七星

狂奔不久,青墨就沉沉的昏睡了过去,郑小道却苏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大吃了一惊,正想追问怎么回事,突然从身后传来了一阵压抑低沉的呜呜声。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视线的尽头,正弥漫起一蓬黑色的风暴,速度奇快向着他们追了过来。与此同时,一个晦涩的声音,自远处滚滚回荡而至,说的是草原上的蛮话,梁辛根本听不懂。

郑小道却脸色骤变,不住口的催促道:“快跑快跑,草原上的巫士,肯定没好事!”跟着,又恨恨的说了句:“怎么会惹上他们!”

西蛮蛊,北荒巫。只不过当初的西南蛮人,人人侍蛊,最终被虫子吞噬了心性,引兵作乱,在几千年前就被前朝荡平。

而北方关外的草原上,只有极少的一些人修炼巫术,巫师们不仅不与中土往来,就连草原上的牧族也很少见到他们。

真正让北荒巫出名的,还是七百年前正邪联手,赶赴极北冰原剿灭摩罗院的时候,路过草原引起了巫师的误会,双方小规模的接触了几仗,后来双方的高人出面才澄清了误会。

和摩罗院一样,草原上的巫士们,虽然人数很少,可胜在诡异凶狠,巫法也自有霸道之处,至少那几场小架打下来,巫士虽然没能占到便宜,但是也没吃太大亏。

北荒巫术,主要以唤鬼驱丧为主,一经施展便是阴风惨惨!

用不着郑小道催促,梁辛就连声召唤着十一,拼命的奔跑起来。

十一一发力,立刻把梁辛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黑色的飓风,铺天盖地席卷而至,速度来的奇快,不多时就扑涌而至,梁辛只觉得眼前一暗,跟着鬼哭狼嚎直往耳朵里钻,身体四周裹满了滑腻腻的粘稠,仿佛突然落入了泥潭,每往前一步,都走得困难无比。

巫士躲在黑风中,嘴里一连串的呼喝着什么,梁辛则暴跳如雷,破口大骂,抱紧怀里的青墨,拼命的向外冲去,就在这时,脚下突然一紧,一只惨白的手,牢牢抓住了他的脚腕,随即破土声接踵响起,放眼望去齐膝的芳草间,正有不知道多少只或惨白、或青灰、或阴红的手伸出来,正随着青草一起摇摆……

梁辛的胆子再大,此刻也觉得浑身鸡皮疙瘩乱窜,脚下用力一拔,果不其然,拉出了一条手臂,脚下泥土稀松,梁辛仿佛都看见了正有稀疏的头发,从下面拱出来。

不仅仅是毛骨悚然,更让梁辛难受的是,当自己被阴丧巫风裹住之后,心里说不出的憋闷,眼前都是暗红的血色,耳中充满轰轰的血液激荡声和擂鼓般的心跳……这种感觉梁辛似曾相识,当年在发现猴子青衣的荒谷里,梁辛吃过生肉之后,就是这般的难受!

越来越多的鬼爪子扒拉着、摸索着,兴高采烈的抓上了梁辛的脚,梁辛有伤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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