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用与谢鹤语面面相觑,心道:自己亦不是夜叉鬼怪,两个道童为何害怕如斯?当下也不敢怠慢,看清二人去路,尾随那两个小道士而去。
那两个小道士一路飞奔,片刻奔至半山,虽已气喘吁吁,黑脸的小道士却嘴上仍不停地大叫道:“各位师伯师叔,大事不好了,对头来啦。”
后方梅用逐渐走到近前,这才看清半山上正齐齐站着八个道士,均四五十岁上下,此时呈一字派开,那两个小道士片刻已奔至他们身前,又仿佛泥鳅般钻过他们来到身后,那黑脸的小道士这才又探出头来指指梅用二人道:“就是他们!他们方才在山下言道:他们到武当祸事来矣。”
其中为首一个胖道士看他二人一眼,见到谢鹤语一身女儿衣裙,不由得对身后道童怒道:“道清胡闹,对头又怎会是女儿身……”正欲说下去却被身旁一个黑脸道士止住,低声道:“对头狡猾,或许改头换面,好让我辈疏于防范,不可不防。”又转头吩咐那两个小道士上山报信立即离开,这才又凑到那胖道士耳边指指梅用又指指谢鹤语,嘀咕片刻,胖道士才又重新上下前后打量二人,不住地“嗯,嗯”个不停。
谢鹤语见这群道士这般婆婆妈妈好似看相般端详,早已不耐烦,一把抽出长剑道:“我们已道明来意,敌我早明,要出手便出手,臭道士相面般看什么?”
其中一个长脸瘦道人指指梅用对胖道人低声道:“大师兄你瞧那人长的可像……”剩下几个字却已经是在其耳边轻声细语,梅用已经听不大清楚。
其余六个却竟然异口同声也跟着附和,片刻胖道士终于也点点头道:“果然如此,越看越像。”那胖道士手中拂尘一指梅用问道:“贫道问你,二位上武当到底所为何事?最好讲清楚,我武当不想担此滥杀无辜之名!”
梅用亦不想失礼,拦住欲愤而杀敌的谢鹤语施礼答道:“我二人此行亦无他,只是为冷掌门一位故人讨二十年前一笔旧情债。”
谢鹤语也插口道:“没错,姓冷的二十年前负了她,才让他苟活这许多年,本姑娘绝不能如此便宜于他,今日便要好好算算这笔帐!”
那胖道士听闻此言,望向身旁几位同门,现出一付果然如此的神情,无奈地又对梅用道:“小兄弟,我看你一表人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那人待你究竟如何,可值得你如此为其卖命,自毁前途?”
梅用暗道:娘对我有若亲生,自然是好,便不假思索据实以答道:“她待我极好,每日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呸!好不要脸!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蓦地被你这搅乱阴阳的污言秽语玷污,当真糟蹋上天生你这容貌。”其中最年轻的道士当众吐口唾沫,其余众人也均面泛鄙夷神色。
为首胖道人面色一沉,冷冷道:“施主做下如此龌龊之事,竟还敢在大厅广众下大言不惭地讲出,实在太不成体统,既然如此莫怪贫道无礼!”挥手对其余七人道:“布阵!”那七人也不敢怠慢,片刻移形换影,刚刚还是一字排开的八个人,转眼间结成阵势将梅用二人围在其中。
只见那八人乃是成八卦方位分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方站位,此刻更徐徐旋转开来,且越转越快,转眼间便已身形模糊,将梅用与谢鹤语死死困在当中。
他二人不敢怠慢,背靠背站好,梅用双指夹住扣紧梅花针蓄势待发。
其中离位道人分神瞧见梅用手中的梅花针喝道:“你这小子与那梅清是何关系?”话没说完却早已经绕梅用身边两圈有余。
此刻那八位道士身影互叠,梅用早已分不清刚刚那句究竟是哪个道士所问,却也不想藏头露尾隐瞒,便只是答道:“正是家父。”
那离道人听此言轻哼声道:“想不到梅清都投奔与他,难怪这许多年竟寻他不着,如此更好,师兄师弟今日正好为仙逝师叔师伯报仇与这帮腌臜之人算算总账!”
那八人中占据乾位者正是方才为首的胖道人,他手中拂尘一挥,陈声道:“四十!”
只见兑位道人出手攻梅用下盘,艮位道人却攻谢鹤语上身。梅用跳起闪躲,谢鹤语也闪身避过,梅用出手想用梅花针缠住那兑位道人,那兑位道人也不恋战,一击即走,瞬间已挪至方才坤位道人之位,梅花针也落在空处。那乾位道人此时又开口道:“四十八、五十五。”只见巽位道人攻梅用下盘,坎位道人攻梅用上身,离位道人攻谢鹤语上身,兑位道人攻谢鹤语下盘,那四人同样一击即走,继续包绕二人。
却原来此阵正是由易经八八六十四卦中所得,那乾位道人每说的数字便是卦序名,每次均有其中几人向梅用二人攻来,而其他人则在旁伺机而动。梅用不禁暗自叫苦,这八人周而复始移动,梅花针出手几次却均是无功而返,落了空处,更加不知会从哪里而来攻势,只让梅用疲于应付,暗道:如此下去可真不妙,那八人武功虽不算出众,但依仗人多,这样车轮般周而复始打法实在颇耗内力,莫说是我们两个人,便是十几二十多个人恐怕也难以支撑,再缠几个时辰,自己内力必然耗竭,到时岂不是任人鱼肉?忽觉得背脊处甚是湿热,显然谢鹤语力战半晌,汗出如浆早已湿透衣衫,如此下去,不出半个时辰必然中招受伤。
那几个道人也不强攻,只一味这样不急不徐出手,显然是等此消彼长之际,在拼全力将二人拿下。
正文 第五十五章破阵子
梅用看出其中关键,却一时苦于无对策,越想越急,额头不禁渗出汗水,那道人似乎也瞧出梅用已自乱阵脚,暗自得意,哪里肯放过这大好良机,将大部分招式招呼在梅用身上,二人形势急转直下,顿时捉襟见肘!
谢鹤语拼力反抗之余,感到梅用背脊湿透,隐隐发抖,更见梅用动作迟缓,几乎便要中招,顿时顾不得自己早已自顾不暇,挺身而出为梅用挡下攻击,并微转身挺剑大喝道:“用哥哥冷静些,莫要放弃!他们攻过来啦!”
冷静?对!冷静!梅用只觉得一语惊醒梦中人,忽地想起梅清曾说道:“身为医生更应比任何人都要冷静,只有冷静才可正确断症,救人于将死!”忙暗自抹汗心道:如此境况自己不论如何心急也于事无补,只有冷静才可寻的一线生机。忙收拾心神,全力抵挡攻势之余,更思索破阵之法。
就在二人渐渐不支之下,梅用突然脑中灵光闪动:我二人受制正是由于这八人相围之故,若可逃出这八卦之环,凭自己手中这枚梅花针,不论单打独斗还是群殴,谅这八人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既然打定主意,梅用忙对谢鹤语道:“语妹替我挡下攻势。”言罢竟闭起双眼,眼观鼻,鼻观心入定般直直站立八卦正中,只是全力侧耳倾听那八人辗转腾挪间呼吸之音。
谢鹤语不知梅用此举所为何事,但见梅用已回复往日气定神闲的神态,料想用哥哥此举必有深意,也不多言,拼尽全力舞剑环护住二人。
却原来梅用此举暗藏深意,思索这八人演练此阵移行换位间丝毫不错,显然并非匆忙间一蹴而就,必定演练日久,如果强行破阵必定不易,就算侥幸能保住自己,也必定无法分心顾及谢鹤语周全,是以万万不可如此勉强莽撞行事。方才转念思索间又想到这阵需八人之多,即使演练日久,就算阵法烂熟于心,但是每个人功夫却必定仍有参差不齐,若可抓住这些许差别,或许可突围而出!
是以梅用闭目凝神全力分辨那八人呼吸吐纳步伐,片刻不禁微微面露笑容,听出八人中最早位于兑位那道人功力最弱,每每转过自己面前总比其他七人慢了一寸,思至此,也不着急,更加不曾睁眼,凝神闭目耐心等兑道人来到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道人刚刚来到梅用正前方,梅用右手一把推开身前谢鹤语,左手手中梅花针闪电出手,直奔兑道人腰间要穴,那道人再想躲,却只觉得腰间一凉,梅花针“噗”地便已经打入体内!
那兑位道人至腰以下顿时气血双滞,顿时停顿,上身却一时停不下来,“扑通”面朝下摔倒在地。
其后离位道人见兑位道人身中梅花针,不仅大惊失色“哎呀,不好!”一声脱口而出,前方去路已阻,生生停下身形,梅用觑见空隙,拉住谢鹤语齐齐跳出圈外。梅用也不想多结冤仇,转身逆运玄虚心法将梅花针抽拔而出,当年梅清为了报复武当横刀夺爱,对江湖正派人士杀戮无数,那时中了梅花针何止出血,往往直接打入脑中,引出脑浆来,是以江湖人大都不知中了梅花针还可如此毫发无伤。因此那兑位道人此刻只道中了梅花针必死无疑,一时急火攻心,竟然便就晕了过去。
那乾位道人见兑道人先跪倒,后瘫软,只怕命已休矣,又见梅用竟可逃脱,不禁勃然大怒道:“姓梅的贼子,你们梅家又害我武当一条性命,着实欺人太甚,师弟莫放了贼子,布阵!”除兑道人其余七人旋转身形,瞬时又结成阵势。那坤位道人压低声音道:“师兄掌门师弟曾告诫不可用此七星阵法,那厮出身武当,其门下必定……”那乾道人只瞪他一眼道:“不如此难不成眼巴巴见其手刃师弟扬长而去?休要多言!”
梅用见那七人结成这阵势,却不忧反喜,偷听到这番谈话,虽然不十分清楚,但隐约听到七星阵法之言,心下更是大喜,暗道:此阵果然是七星阵法!却原来当年梅清身为祆教门主,曾多次滋扰正派人士,凭手中梅花针一向胜多败少,却在当年被武当七星阵困住,毫无还手之力,更在力竭后被五花大绑生擒活捉,梅清无奈下终于做下让他认为是奇耻大辱之事,便是偷偷在武当派饮食中做手脚,一连毒杀武当两大弟子才脱困而出。梅清一生痴迷医学,却独独对投毒下药的伎俩甚是憎恶,对下毒脱身一事自然耿耿于怀,始终有愧于心,即使困于梅谷中仍不停思索破阵之法,以便证明自己并非无能之人。思量多年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梅清想出定对之方,并将其统统传于梅用。
梅用喝道:“得罪!”暗运内力,梅花针出手,金线笔直如铁丝直取天权位,那道人见梅花针奔己而来,自然合七人之力于一身抵挡。却见梅用此刻却嘴角上扬,诡异一笑,只见梅花针尾金线忽地软了下去,梅花针当地落地,七人这一招完全打入空中,梅用身形却闪电般而出,在七人尚未收招之即闪电般点中穴道,天权位乃是阵眼,此位一破,七星阵法立破,也是梅用仗着对七星阵法了如指掌,破阵之法又来自梅清多年心血,更加上梅花针出神入化收放自如,才可行云流水般轻描淡写地一招制住七大高手。
谢鹤语见梅用如此轻而易举制住七星阵法,自然欢欣雀跃,见道士身上带着绳子,想来是用来捆绑他二人,她老实不客气取下,将那七人捆个结实。
梅用对那五花大绑七人道:“在下无意伤害各位,望各位在此稍息片刻,在下会过冷掌门,必释放各位。”经过方才身中梅花针兑道人,飞速点了他穴道,谢鹤语忙过来也将那道人捆绑起来,那离位道人怒道:“莫要羞辱师弟的尸身!”
梅用笑笑道:“令师弟不出一炷香只怕就要醒了,道长莫要说如此不吉利之言。”
那七个道人不由得一愣,忙偷眼向那同门望去,均暗道:江湖传言身中梅花针必会流血不止而亡,却眼见师弟身中梅花针处却哪有半点血迹流出,只不过是道袍多个破洞而已,更见师弟此刻面色红润,胸膛一起一伏地仰面躺在地上,看来只是晕厥,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心中虽然信了梅用,却仍抑制不住心中窝火,只狠狠瞪梅用一眼,便闭目对梅用视而不见。
梅用对此也毫不介怀,见谢鹤语在旁左一句“牛鼻子”又一句“臭道士”,又欲拳脚相加,恐其有多生事端,忙拽上谢鹤语向山上而去。
正文 第五十六章紫宵宫
接下来一路却甚是平静,莫说是道士,便是连件道袍都不曾看到。
梅用二人毫无阻拦,片刻已奔到山顶,眼见紫宵宫已经是触手可及,突然从东西两方各翩然走出三个鹤发童颜的暮年道士,须发皆白,看来均七八十岁上下,手握拂尘,一身道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
那几位老道人施礼道:“贫道稽首。”左边一个老道人道:“贫道六人均是出家方外之人,今日若非为了本派百年基业,实在不愿多造杀孽,贫道劝施主一句,这便回头速速离去。”
梅用此刻却早已与谢鹤语一条心,均铁了心定要入武当紫宵宫面见冷重不可,当下硬下心肠,只是略略还礼道:“六位道长,晚辈今日上山,只为寻问贵掌门当年一件事,与武当诸人无关,然而晚辈既然能来此地便断然不肯就此打道回府。”
一旁谢鹤语忙对其道:“用哥哥何必跟这些牛鼻子啰嗦,”拔出长剑一指道:“臭道士,想阻我们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看招!”
梅用也担心这六道士又结成什么阵势困住他二人,梅花针脱手而出,直奔六人要穴而去。
几人转眼便战在一起不下二十回合,梅用不禁暗自吃惊道:这六位道长武功着实不低,方才那结阵道士的武功与他六人相比,怕是连四成都占不上。就是单独二个对付我与语妹只怕也绰绰有余,更何况是六人联手?看来不出十招,胜负就可见分晓。
梅用暗自着急,忙偷眼打量四下,打算觑个空隙携语妹夺路而去,先行保命再做打算。
正在这时,大殿之中猛地传来声音道:“住手!”同时一柄拂尘从径直殿中飞出,在几人中打个转又绝尘而去。只这一打转,竟生生分开战斗正酣的几人。
那六位老道长看到这拂尘,顿时停下攻势,竟然有些心虚的向殿门拱手施礼道:“掌门师侄!”
殿中一个声音慢悠悠道:“多谢两位师叔手下留情,这其中怕是有些误会,这两位小辈必定不是对头之人,万望两位师叔可放他二人入内。”顿了顿又道:“贫道早已发下掌门号令,这几日武当弟子一律不准在山上停留,你们身为武当弟子却为何不听?”此刻那声音颇为威严,颇有一派之尊。
那六个道人自然不愿违逆掌门之意,也不再多问,收了拂尘,翩然而去,却也未走都远,转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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