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玉花想想道:“你真的只用空手。”
夏侯杰点点头道:“是的,而且在这十招之内,在下只守不攻,任前辈如何进攻。”
黄先青一怔道:“夏侯兄这个约定太冒险了。”
钟玉花立刻道:“人家是剑会盟主,自然有相当把握,用不着你来替他操心。”
黄先青虽然无法表示反对,心中却大不以为然,钟玉花的剑法相当高明,较之当今一流高手并不逊色,夏侯杰纵然应得剑会盟主之誉,也不应如此托大。
夏侯杰却笑道:“在下这个提议也许是太狂了点,可是以剑折剑,前辈技佳不如器利,万无胜理,在下若是妄图进攻,空手绝不能与兵器相触,岂不是自寻死路。所以在下自限只守不攻,实际也是为自己留下退步的余地而已,绝非蔑视前辈。”
钟玉花厉声道:“我只想取得那柄剑来毁了它,替罗雁飞报仇,此外什么都不在乎。”
夏侯杰道:“话又说回来,假若在下侥幸躲过十招……”
钟玉花叫道:“那是我的武功相去太远,我再死缠你也没有用,只好以后再找你算帐了。”
夏侯杰一怔道:“前辈还不肯就此了结?”
钟玉花大叫道:“除非你能使罗雁飞死而复生,或者把剑交给我,否则永远都不会了结。”
夏侯杰想了一下道:“好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至少前辈今天可不能再找麻烦了。”
钟玉花点点头,却用剑在地下划了一个圈子道:“不过你必须站在这个圈子里,不然你满场乱跑,我可没有这么大的精神来追你。”
风无向见那个圈子不过才三尺直径,一个人站在里面转身都须十分小心,又怎能躲避一个高手进招!他立刻叫道:“你太过份了,你要知道夏侯兄是在让人,不是怕你,没有理由要接受你这种无理的要求!”
钟玉花立刻道:“我并没有要求他让我,他有本事尽管可以拔剑把我杀了,夏侯杰,你怎么说?”
夏侯杰毫不考虑地站进圈子道:“好!一切都依你!”
风无向大叫道:“夏侯兄!你为什么要这样委曲求全?”
夏侯杰叹道:“我只想息事宁人……”
钟玉花唯恐再说下去会有更多的人反对,连忙摇摇手中长剑道:“你注意着,我要进招了!”
剑随话出,平刺而进,夏侯杰双腿钉立不动,身向上旁微侧,以寸许之差,躲过这一剑!
谁知钟玉花的用心十分歹毒,剑势拆回时,反撩他的双腿,三尺长剑与圆径等长,夏侯杰除了出圈之外,再也没有方法可以躲过了,围观的人哗然惊呼。
然而夏侯杰双腿的动作快得出奇,一腿高抬,让剑势滑过,迅速又提起另一条腿,剑叶刚好贴着脚底过去,仍是好端端地站在圈中,惊呼的人立刻又是忘情的喝彩!喝彩声中钟玉花脸色铁青,一连攻了六剑,快速无比,每一剑都是拦腰横扫。
夏侯杰的身子左挪右移,居然全躲过了,众人惊诧得连叫好都忘了。
事实上也来不及叫好,一招刚过,一招继至,使人目不暇接,连喘息呼气都闭住了,哪里还有时间来叫好呢?钟玉花连进八招,夏侯杰神定气闲,尘土不惊地躲过了。她不由神色一变,脱手将剑望他一掷叫道:“小子!算你狠,老娘今天饶了你……”
剑势如飞虹,夏侯杰伸手接住道:“这是第九招!”
钟玉花过来道:“把剑还我,今天我算服你了,两年以后我再找你算帐!”
夏侯杰恭敬地捏住剑叶,将剑柄反递给她道:“今日多承前辈赐让,一年后再踢教吧!”
钟玉花握住剑柄,却不收回去,趁势朝前一推道:“还有一招的机会我不愿放弃……”
两人相距既近,夏侯杰又不防有变,剑尖正对着心口,对方猛力前送,想躲都不可能,万般无奈中,身体猛向后仰,凌空一个鱼跃,双足前飞,同时蹬在她的剑叶上。
钟玉花骤感腕上一股巨震,再也握不住长剑。脱手飞出,身子也连退了好几步,才拿桩站定!
可是她的眼睛一直紧盯着夏侯杰,看他是否出了圈子。
但见夏侯杰大半个身子已倒出圈外,只有一双脚留在里面。
不过他的身体是倒立的,在没有着地前,还不能弊出圈;只是他的身形斜倾,无论如何也无法控制了!
眼看着他慢慢地斜下去,离地只有半尺之间,忽然双腿一绞,凌空打了一个旋转,又兜了回来,身子一弓,两脚点地站了起来,依然端立圈中。
四周默然有顷,才爆出一声如雷的喝彩,这种身法简直是举世的奇迹!若非亲眼所见,就是听人讲也无法相信……
钟玉花一声轻叹,神色若死,一言不发,象着了魔一般地向夏侯杰走去。
虽然她在第九招宣布了放弃,却又施出了第十招,违背了诺言,夏侯杰看了她那付神情,倒也有些不忍,一拱手道:“十招已过,前辈只好再等一年了。”
钟玉花却张开双手,疯狂地扑上去,大声叫道:“别说一年,我连一天都不等了,你要不就杀死我,不然就把剑给我,否则我绝不离开你……”
夏侯杰轻轻格开她的手,为着怕她受伤,还不敢用太大的劲,然而钟玉花手指却如十枚铜爪,紧紧地扣住了他的胳膊,用哭一般的声音喊道:“小子,你杀了我吧,我自己永远也无法胜过你,让穆居易那大狗熊来杀你……”
她的手指十分有力,夏侯杰用劲甩了几下都未能挣脱,不禁有点怒意地道:“前辈,请你冷静一下……”
钟玉花厉声大叫道:“我要眼看你死了才能冷静……”
梅杏雨却突地闪了过来,一手贴紧在钟玉花的背脊上喝道:“钟玉花,罗雁飞是我杀死的,你找人家纠缠不清干吗?快放开手,否则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钟玉花只当没听见,梅杏雨又大声口叫道:“我只要用上一使劲,立刻就可以震断你的脊梁骨,叫你终身残废……”
钟玉花猛地回头,一口唾沫朝她的脸上吐去,梅杏雨站得又近,自然无法闪避,喷了一脸的唾沫星。
可是她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只是冷冷地道:“钟玉花,我再对你提出最后的警告。要你放开手……”
钟玉花仍是不理,梅杏雨抬头向呆立一旁的罗君秋道:“罗君秋,你都看见了,你的父亲与母亲都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是对不起他们,也是他们自己招来的!”
罗君秋惭愧地低下头,宫素娟在旁边低声道:“君秋,我们上去把你母亲拉下来吧!”
罗君秋痛苦地道:“我……怎么下得了手……”
宫素娟正色道:“梅家的吼枝铁骨手很重,假如梅小姐真的下了手,你母亲一定会受伤很重。而且,在这种情形下,你不能怪人家手下绝情。倒不如由我们自己动手,至少可以使你母亲不成为残废。”
罗君秋仍是痛苦地道:“素娟。你不要逼我,我知道母亲的行为不对,可是她毕竟是我的母亲。”
宫素娟正容道:“她也是我的母亲,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看她伤在别人手中,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
罗君秋依然未能决定,宫素娟却不顾一切地走到他们身前,梅杏雨立刻将手移开了。
钟玉花啐了一口道:“你来干什么?难道你真想下手对付我?”
宫素娟叹了一声道:“娘,请您放手吧,你已经闹得够可以了,天下人都在看我们罗家的笑话……”
钟玉花大声吼道:“放屁,你们以罗雁飞的后人为耻,我却不在乎,我要替他报仇!”
宫素娟一指夏侯杰道:“你报仇的对象不是他……”
钟玉花冷笑道:“我偏要找他,你别出来假充正经,我知道他是你的师兄,更知道你们从前有过一段旧情,你为什么不嫁给他,偏偏找上了我的儿子。要不是你的原故,罗雁飞就不会被杀死了。”
宫素娟的脸色都气白了,但她依然忍住道:“娘!这不是你应该说的话!”
钟玉花叫道:“我没有应该说的话,说了也没有人听,连我亲生的儿子为了你都不承认我这个娘了!”
宫素娟仍是容忍着道:“君秋没有不认你,我也始终把你当作婆婆尊敬,所以我才出来请求你……”
钟玉花冷笑道:“你求我不如求夏侯杰,叫他把剑交给我,他还在爱着你,一定会听你的话!”
宫素娟脸色一变,回头对罗君秋道:“君秋!我可以这样做吗?只要你说一句,假如你也同意母亲的办法,我立刻可以照办,事成不成未可知。然而我是罗家的媳妇,为了罗家,我什么都可以做!”
罗君秋怔了一怔才道:“素娟!你何必问我呢?我的心你全明白,把母亲拉下来吧!”
宫素娟这才神色稍缓,轻轻伸手向钟玉花的关节处捉住。谁知钟玉花的动作更快,她倏地放开夏侯杰,反握住宫素娟的双腕一抖,格格声响中,将她的肩头关节震脱了。
宫素娟痛得额上汗珠直滴,可是她却咬住牙叫道:“夏侯大哥!你可以走了!”
钟玉花冷笑一声道:“是的!你可以走了,我这个媳妇对你是情深义重,拼着性命来救你!以后你可得到她坟上多烧几柱香,报答她这份情意!”
夏侯杰本来已打算离开,闻声忙道:“你说什么?”
钟玉花冷笑一声道:“雁飞之死,最初的起因还是为了她,否则雁飞不会到宫家庄,更不会被杀死,因此我报仇的对象是她……”
夏侯杰大叫道:“你真是疯了,像疯狗一般地乱咬人!”
宫素娟却沉声道:“夏侯杰,你少管闲事……”
夏侯杰不理她,反向钟玉花逼近一步道:“你打算怎么样?罗雁飞之死与她毫无关系!”
钟玉花冷笑道:“有没有关系该由我来判断,我认为她是杀死罗雁飞的罪魁祸首!为了替雁飞报仇,我要慢慢地折磨她,叫她受尽痛苦而死。”
夏侯杰怒叫道:“你敢……”
说时手已按在剑上,梅杏雨连忙道:“夏侯大哥!千万不可冲动,钟玉花的用心就是想逼你出手,好叫你杀了她,再引起穆居易来向你寻仇!”
夏侯杰怒声道:“我不怕什么漠北人熊!”
梅杏雨冷笑一声道:“那你早就应该杀了她!现在再出手不是嫌迟了一点吗?”
夏侯杰果然被这句话怔住了。宫素娟这时痛得脸色都发青了,可是她依然咬牙不叫一声痛;而且还大声叫道:“夏侯杰!你少糊涂,要杀我的是我的婆母,丈夫也在旁边,你多管闲事!”
夏侯杰低声道:“可是……你是我的师妹……”
宫素娟冷冷地道:“师兄妹的关系不会比夫妇更密吧?”
夏侯杰神色一黯,罗君秋却沉着脸过来道:“夏侯兄!这是我们的家务,请让我们自己来解决!”
说完他又对钟玉花道:“娘!我不会请求您放开素娟,您也不会答应的……”
钟玉花寒着脸道:“不错,要救你的媳妇儿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先杀了我,我已经不把你当儿子了,你可以毫无顾忌地下手!”
罗君秋呛然抽出长剑,夏侯杰也抽出“情剑”道:“罗兄!你千万不能那么做!”
罗君秋沉下脸道:“夏侯兄!你以为我是什么人?禽兽尚知跪乳反哺,我难道会做出杀母的逆举吗?”
夏侯杰脸上一红道:“兄弟并无此意……”
罗君秋不再理他。转脸对宫素娟沉痛地道:“素娟!我无法从母亲手中将你救下来,更不能让母亲杀死你,因此只好由我来动手了。我本来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可是在你的鼓励与启发下,使我懂得了很多,我不忍杀死你,也没有理由要杀死你,可是我不得不如此……”
宫素娟十分欣慰,兴奋得连痛都忘了,大声叫道:“君秋,你终于懂得如何自己站起来,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你快点动手吧,我死了也会含笑于泉下的!今后你一定可以在江湖上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
罗君秋却伤感地摇摇头道:“不,素娟!你对我的期望太高了,我不象你想的那么有出息,失去了你,我活着也没有意思。杀了你之后,我会追随你到地下去!”
宫素娟一怔道:“你不需要如此,没有人会因为我的被杀而怪你,因为真正杀死我的并不是……”
罗君秋却一叹道:“也许人家可以原谅我,我自己却无法原谅我自己,我娶了你,没能让你过一天好日子!”
宫素娟忙道:“不!现在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光,当我饮刃而死时,我的脸上一定会带着满足的笑容!”
罗君秋凄然叹道:“素娟!我发觉活着很苦,做人也很苦,到了另一个世界中也许会快乐一点……”
宫素娟默然片刻,轻轻一叹道:“好吧!原来我想嫁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所以才选择了你。可是我遇到的偏偏都是一些天生的情种,也许我不该生为一个女人,可是我既然不幸生为女儿身,能得到这些也应该满足了,你动手吧!”
这番话虽是对罗君秋说的,听在夏侯杰耳朵里却猛然一震。他终于明白了宫素娟何以会舍他而嫁罗君秋了。
这并不是他的条件不如罗君秋,而是自己以往的表现太痴情了。
这种痴情不但不能感动她,反而引起了她的反感,她要嫁的是一个豪气云天的铁汉,自己固然不是这类型,罗君秋又何尝是呢?
因为自己与她同时长大,使她对自己的了解较深,可是也并没有选对了人,但一切都太迟了……
罗君秋迟疑了片刻,终于咬着牙,一剑向宫素娟的后背刺去。他闭着眼不忍心去看。
宫素娟却大声叫了起来:“君秋!你不要折磨我了,你若是真爱我,就给我一个痛快的死……”
罗君秋连忙睁开眼,却见那一剑只刺伤了她的左胁!血水从创口象泉水般地流出来,却不是致命之处!
他知道自己出手极准,绝不会刺错方向,除非是她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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