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浑厚的声音从那巨大的树根主干中传来,震得太清宫弟子人人耳中生疼,就连何方路也感觉到这阵声波的威力,身子微微颤抖。
“五百年?”何方路低声念叨着,忽见想起了什么,对众人疾呼道:“莫非这是五百年前,横扫各大修真门派,为祸天下的万年树魔?”
“正是本尊,没想到五百年过去,还有人能记得本尊!”
下方大山一般的树根之中,传来这么一句沉闷的声音。
太清宫一众弟子虽然都年少无知的小子,但也不乏有人听过被誉为“魔刑妖皇”的万年树魔的名号,一时间人人畏惧,面露惊恐之色。
落霞大师虽为一派掌门,但在“魔刑妖皇”面前也是一脸惊慌,面色煞白,匆匆向一旁的何方路道:“这厮不是在五百年前就被秦麟杀了么?”
何方路心中虽有恐慌,但脸上镇定若常,纠正道:“现在看来,这妖物只是被秦麟打伤而已,并未死去。”
“师叔!传说这妖物的妖法通天,无敌于天下,已修得‘不死不灭’的身躯,如今看来,就算那秦麟有‘惊邪’妖剑也杀它不死,多半就是因为它有‘不死不灭’之身。我们可能对付不了它,眼下如何是好?”长松子何方路寻求见解。
“退。”何方路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个字。
“想走?除非你们飞到天上去!”
说话间,一股无形音波随着劲风掠过空中御风飞行的一众太清宫弟子,修为差地人,当场被这阵声波震得经脉尽断,笔直地落向地面。
下方的地面遍地是树根、藤蔓,落下去的太清宫弟子立刻被争拥而上的树根接住,紧紧缠绕起来,卷着他们的尸体送入树根主干上的一个大口当中,想来那大口是这树妖吞食食物的口。
太清宫一众弟子见这妖物的声音都能震死十多个人,俱都吓得魂飞魄散,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战斗的气分,已经有人等不得师长吩咐命令,自行离去。
“快走吧!”
当何方路喊出这三个字以后,就见一众太清宫弟子向一团苍蝇一般蜂拥着撤退,驾驭着飞剑,向远方疾飞逃窜。
这时,下方地面的树根之间传来一声闷哼,旋即,无数条树根、藤蔓冲天而起,直入云霄,向空中御剑飞行的太清宫弟子扑了过去。
雨滴似珠帘一般落下,太清宫弟子在大雨中几乎睁不开眼睛,后面的人跟着前面的人,朝着一个方向蜂拥离去。雨势太大,风雨呼啸的声音“哗哗”作响,因此,他们不曾注意到下方快速袭来的树根,竟被巨大的树根拍苍蝇一般,拍得四处飞散。
颜骥紧随在梁湘菱身后,忽觉一股巨大的力道从脚底打了上来,他不曾防备,竟被那强悍的力道卷起,身子在空中失去平衡,翻了好几个筋斗才立稳。
颜骥飘摇的身躯在风雨中停缓下来,第一个念头就是身旁的师姐哪去了?他快速环视四周,只见珠帘般稠密的雨帘中,有无数树枝藤蔓飘飞在空中,扑天盖地一般,将太清宫弟子卷入其中。
他看不到师姐梁湘菱的身影,心中极为气恼,手中惊虹仙剑的玄青光芒迅即迸发出来,照得黑夜如同白昼,一股无形气流随之扑散开去,将无数的藤蔓压回了地面。
树妖感觉到上空那股玄青色的强劲光芒,立刻收回周围的根枝,击中力量攻向玄青光团。
“一个小小凡人居然拥有昆仑仙境遗落出来的神剑,真有意思!”
一阵沉闷的声音传入颜骥耳中,随即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树根,仿佛一条条粗壮的巨大蟒蛇,向他扑了过来。
颜骥此刻正怒火焚身,他以为师姐被这妖魔害了,眼眶已经微微发红。见树妖攻击自己,仰天长啸,挥舞着惊虹仙剑冲入漫天的藤蔓间,疯了一般,横冲直杀,将一切怒火烧向树妖。
另一边,何方路也在与无数的树根缠斗,以掩护着修为较低的门下弟子逃离危险。
只见何方路祭着三清古剑在藤蔓之间疾飞冲撞,古剑罡风强韧,毫光闪烁,呼啸几声飞转,已开辟出一片没有藤蔓缠绕的天地。
不过此刻大雨倾盆,那些树根沾了雨水,就像吸收了灵气一般,根枝不断地长出,完全不惧仙剑的斩杀。
见此徒劳无功,何方路再次使出威力无穷的剑诀“玄火云天”,当下只见滚滚火焰在暴雨中燃烧开来,如浪潮一般冲向树妖那高山一般的躯体。
只是这大火虽不惧雨水的冲耍,但也受了一些影响,威力明显比不了上一次施展的那般强横。
颜骥正在藤蔓间挥剑冲杀,忽然感觉到阵阵热浪从藤蔓间扑散过来,那些藤蔓的生长速度明显减缓,不多久便停止生长,往地面缩了下去。
“快走啊!你这傻小子还居然在这里杀得不亦乐乎!”一阵清甜的叫喊声在颜骥的耳边响了起来,听着是无比的熟悉。
颜骥闪电般转身,望着背后那飘飞在雨帘中的美丽女子,脸上虽然泛起了欣喜的笑颜,但心里却有想哭的情绪,就像三年前,他以为师姐被魔教杀害时,心中所产生的那种情绪。
颜骥深深注视着伫立在风雨中的美丽女子,仿佛她身躯在雨水中,显得有几分弱小,让人看了就想上去拥护着她,为她遮挡雨水。
“卑微的凡人,想不到你身上流淌着神血,我吃了你就能快点养好身子,天助我也!”
一阵沉闷的声音在颜骥身后响起,他立刻感觉背后有一股劲风吹来,回头一看,见树妖那庞大的身躯正向自己压了过来,那身躯仿佛一座会移动的大山,它一移动,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似乎天塌地陷。
颜骥大惊,急忙向后退着躲避,他逃离的速度虽快,但也不忘牵起风雨中,那白衣女子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拉着她一起逃走。
梁湘菱被她的这位师弟突然牵着手,向远处疾速飞走,她事先没有料到这个小师弟会有这番举动,被雨水冲刷着的俏丽脸庞泛起一阵小小的惊惶与诧异,但最后却换做了淡淡的微笑。
因为牵着她的手腕向前飞行的手掌,是冰冷的夜雨中,唯一的温暖。
天地是没有边缘的,不知大到了何种地步,所以他逃得再快,也逃不出天与地的范围。
而此刻,万年树魔那庞大的身躯仿佛就是天与地,巨大的身躯跃然腾起,仿佛塞满了所有空间,瞬间就赶上了师姐弟二人,那张大口一张一合,便将他们渺小的身影吞噬下去。
渺小的身躯、微弱的力量,在这庞然大物面前显得微不足道,被这妖物张口吞噬下去,竟仿佛浑然不知,只觉眼前一黑,迅即被无尽的黑暗包围了。
《风云第一剑》第三卷《潇湘夜雨》完。
第四卷 凤舞九天
第01章 吞噬
倾盆大雨依旧的下个不停,仿佛这天地之间,除了暴雨冲刷着地面的“哗哗”声音,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存在。
狂风呼啸,雨势更猛,那无情的暴雨气势汹汹的冲刷着大地万物,就像与大地万物有着难以了结的仇恨一般。有几道闪电光芒闪烁而过,随即是一阵“刺啦啦”“轰隆”的惊雷,在雷光照耀下,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狰狞可怖。
雨帘中,不少的太清宫弟子都目睹了那师姐弟二人被树妖一口吞噬下去,虽然想上去帮忙,但是有心无力。他们与树妖缠斗了太久,微末的道行均不敌这修炼万年的妖物,手中的法术就像为这树妖挠痒一般,对它毫无伤害。
此刻,除了何方路与落霞大师凭借百余年积攒的深厚功力,可以与树妖继续缠斗,那些年轻弟子道行浅薄,稍稍几下打斗,便死伤过半,只有柳长歌、上官羽等修为拔尖的弟子有幸存下来,但也是与树妖苦苦的纠缠着。
张灵儿在颜骥与梁湘菱二人身后的不远处,亲眼目睹了他们被树妖吞噬,愣了好大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她心中莫名的难过蓦然腾起,就仿佛失去了至亲至爱的人一般难受。
也许对于张灵儿来说,那两个人就是她“至亲至爱”的人吧!虽然她认识梁湘菱不到三年,但关系已经极为密切,就像无话不说的姐妹,前些日子她腿了受伤,得到了梁湘菱无微不至的照顾,已是倍感温暖。在太清宫八百弟子当中,能与她有这种深厚感情的,就只有那么几位,所以她很不舍得那几个仅有的人离去。
她心痛之余,泪水已经夺眶而出,但暴雨在她俏脸上冲刷而过,看不到她此刻是流着泪的。
张灵儿再一次感受到了生离死别的痛苦,就像三年前那个夜晚,无数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在她面前死去,虽然那些人并不全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但那种死人的场面,也是她所不愿见到的。
于是,她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渺小,什么也改变不了。
只能无奈的旁观。
※※※
当颜骥感觉到耳边有一阵湿热的气流快速掠过,然后眼前一黑,顷刻间便置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地方。
此时,他与师姐梁湘菱已经感受不到打脸生疼的雨滴,而且还有觉得四周有宜人的湿热暖流,只觉舒适无比。他们借着惊虹仙剑的玄青光芒看四周去,才看清他们现在置身于一处宽敞的山洞里,只是这山洞里的的岩壁大有古怪,看起来像是腐木,而且空气还飘散着一阵刺鼻的腐木味道,闻着恶心欲呕。
颜骥看了一会儿,向一旁的梁湘菱问道:“师姐,这是哪里?我们怎么忽然就来到这个山洞里了?就像做梦一样,完全没有感觉,莫不是那树妖施展了什么古怪的妖法?”
梁湘菱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眼角注意到颜骥此刻仍旧是紧紧握住她的手,微微笑了笑,略显腼腆的对颜骥道:“师弟,你的咸猪手可以松开了么?现在已经不逃命了,你还抓着不放。”
颜骥脸上一红,闪电般松开了那只白皙的玉手,尴尬笑了笑,却不知说些什么,只得转移话题道:“当务之急,是该搞清楚这事哪里,这里看起来并无出口,应当要寻找出口才是。”
梁湘菱也不再看向颜骥,继续环视着四周的腐木般的岩壁。
想了许久,仍旧弄不明白眼前所见是怎么回事,不过她待在这个地方越久,越发感觉倒胸中沉闷,似乎这里的空气越来越少,而且闻着那刺鼻的腐木味道,已有头重脚轻,昏昏欲睡的感觉,着实难受。
梁湘菱皱着沉思着,耳中隐隐听到外面有“隆隆”的雷声响起,不时还有几声仙剑的嗡鸣,这些声音明显是同门在与那树妖的斗法。
“遭了!”梁湘菱忽然惊呼着。
颜骥忙问:“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梁湘菱秀眉紧皱,脸色已经煞白,口里颤颤的说道:“我们、我们可能是在那树妖的肚子里面,你看这洞壁全身烂木头,我们被那树妖吃进了肚子里!”
颜骥吓了一跳,一颗心砰砰乱跳,惊呼道:“难怪这里面有些湿热,而且空气还越来越少,难道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
自他离开八公山以来,也经历了不少次的生死劫难,当死亡来临时,便觉得不是那么可怕,他也曾在心中想过自己会有哪些死法。不过被妖物当点心生吞下去这种死法,他倒从未考虑过,因此心中多多少少都对这种死法产生恐惧。
梁湘菱看他一脸惊慌,面颊流汗的神情,微微笑道:“怎么?你害怕么?我还当你胆子很大,不怕死呢!”
她这般摸样,倒显得她对生死无所顾虑,看破一切。
颜骥以为师姐是在嘲笑他,想要讨回面子,便做出一副安然镇定的模样,道:“我当然不是怕死,我只是很想活下来而已。”
梁湘菱嫣然笑道:“那不还是怕死么?”
颜骥一时语塞,说不上话,憋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我只是不想看到师姐你死在我面前,所以我才不想死,要尽力保护着你,让你也不要死。”
梁湘菱听着这句话,似乎有所感触,怔了一下,但随即有很快恢复正常,啐了他一口,嗔怒道:“乌鸦嘴,什么你死我死的,就算要死了,也不要老是把‘死’字挂在嘴边吧?”
颜骥被师姐这么一声喝斥,剑眉一扬,道:“好像是你先说起‘死’这个字的吧?是你先说我怕死的。”
梁湘菱瞥了他一眼,骂道:“白痴,明明是你先说‘死’这个字的,你说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颜骥想了一下,确实是这么回事,登时哑口无言。
此刻,梁湘菱与颜骥说了许多话,觉得胸中沉闷愈发严重,脑中也是昏昏沉沉,头晕目眩。
颜骥也有这种反应,但看着师姐的俏脸越发苍白,似乎比他还严重,当下立刻不再多想,将手中惊虹仙剑缓缓举在头顶。
玄青色光芒在这片朽木构建成的洞穴里一下子亮了起来,瞬间照亮了所有的空间,不过颜骥向远处看去时,竟然还有一些空间尚未被剑芒照到,一片黑暗,不知这树妖肚里的空间到底有多大。
玄青光芒在这片空间里萦绕着,仿佛璀璨的星空,灿烂无比。随即,万丈青芒似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一般,争拥着汇聚到惊虹的剑身之上,眨眼间便凝聚出一柄宽大的青色光剑。
玄青光芒照在颜骥的脸上,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但此时他心里所想的,已经很明显了,他要破开这树妖的肚腹,然后活下去。
只听颜骥一声怒喝,那柄玄青色的大剑轰然斩下,随着一声轰隆巨响,这片空间里已是光焰四射,气流飞窜,而且颜骥还隐隐感觉到脚下一阵晃动,不知是不是那树妖感觉到了疼痛。
“我已是不死不灭之身,神剑我也不惧!你能奈我何?真是愚昧!”
便在此时,一阵沉闷的告诫声从外面响起,颜骥听得朦朦胧胧,但也能听清说些什么。
玄青光焰散去之时,颜骥才发觉那洞壁之上只出现了一道细长的裂缝,只有手掌那么宽,实在不足以钻出去。
颜骥已经用尽十成力道去斩出这一剑,即便这样也不能破开树妖的肚腹,他渐渐失望了,不停地在心中问道:“我就这样死了么?”
他心中这般想着,但身旁的梁湘菱渐渐支撑不下去了,脸色白得像死人脸一般,站在那里摇摇晃晃地,将要跌倒。颜骥忙走过去扶着师姐,现在离师姐很近,清楚地听到她的呼吸声愈发急促,想来是受不了这刺鼻的朽木味道。
而颜骥的身体却能禁受住这怪异的朽木味道,最多就是有些头晕头痛的反应,还不至于倒下去。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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