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吴解和沈毅急不可耐地奔向位于城南的宁王府。他们并不关心究竟出了什么大事,一心只想要把宁王朱权抓住,质问他为什么做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他们已经做好准备,谁敢阻拦,轻则打昏了扔到路边,重则直接打死——在赈灾过程中,他们发现各地百姓早已积累了极大的怨气,不止一处几乎就要酿成民变,更有不少身手高明来历诡异的人在暗中捣乱。若非吴解和沈毅分头行动,奔波于各地镇压,只怕早就已经闹出大事了!
这几天他们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到处跑,刚摆平了这里的麻烦就要赶到另外一处去解决问题,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也正是靠着他们非凡的武力和体能,才算是把危如累卵的局面稳定下来,没有酿成大祸。
一直到今天,车队才抵达南安城,他们也才可以腾出手来,找罪魁祸首“亲切交谈”一番了!
第十八章事了
但吴解他们还是来迟了。
“整个宁王府上下,全都被妖人所害?!”当守在宁王府废墟门口的官兵们告诉他们这个消息的时候,两人都呆住了。
他们设想了很多种可能,偏偏没想到这一种。
“怎么可能!他自己不就是妖人的头子吗?”吴解忍不住叫出声来,“他不害人就是好事了,谁敢去害他!”
然而事实是明摆着的:几天之前的夜里,宁王府突然起火,火势来得极为凶猛诡异,粘在人身上扑都扑不灭,不尽快泡到水里去的话就会直接烧死。
整个宁王府上下男女老少上千人,一个都没能逃出来,而从找到的一些尸体看来,所有人都是在着火之前死的,他们一个个身上都找不到半点伤痕,只是面带诡异的笑容,显然是被妖人所害。
这场诡异的大火只烧了很短的时间,火焰也没腾起多高,却把整个宁王府几乎烧成了一片白地,从火场里面连一具稍稍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
“难道我们冤枉他了?”沈毅不禁有些疑惑,“如果他真的是罪魁祸首的话,怎么会落到被人杀了满门?”
“哼!冤枉?”吴解不屑地冷笑一声,眼中杀意森然,“为了掩人耳目,拿整个王府上千条性命玩了这么一出金蝉脱壳,真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真不是一般的杀伐果断!”
“师傅啊,他很有你当年的风范哦!”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当年神君那么大的本事,终究还是没能逃过神雷灭顶。这朱权难道就逃得掉吗?……卫疏逃了十年,我倒要看看他能逃到什么时候!”
罪魁祸首跑了,可麻烦是不会跑掉的。
受灾严重的南屏郡,依然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吴解去做。
不过这次,需要的不是他的武力,而是他的智慧——正确地说,是他作为医者的才能。
“喝水要注意!要首先用夹着木炭的布滤过,然后再煮开……不要跟我说什么‘很麻烦’之类!只要让我发现有灾民喝不到干净水的,我就找你的麻烦!”
吴解摆出了钦差的威严,恶狠狠地将一个官员骂了出去,并且用半个南安城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吼:“脏水里面有瘴气!不想拉稀拉出血来的,就给我老老实实喝干净水!”
宁王死了——暂且当他死了吧——南安城里面目前身份最高的就是他这个钦差,各种命令执行起来都还算方便,在吴解看来,这大概是朱权那个混账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
凭着钦差的身份,吴解综合自己当年的生物学和医学知识,设计了一整套减灾防疫的措施,并且对各地官员下了死命令,要求他们“理解的赶快执行,不理解的就在执行中慢慢理解”,总而言之,必须按照他说的去做。
这些做法无疑是有效的,地球上的人们早已用实践证明过。或许它在这个仙侠世界没有在地球那么可靠,但肯定还是能够有些效果的。
吴解如此期盼着。
他深知大灾之后往往会伴随着大瘟疫,事实上瘟疫造成的伤害远比单纯的水灾更麻烦,死人更多。所以他心中十分紧张和焦急,既害怕官员们阳奉阴违不按照自己的吩咐去做,又担心那套方法效果有限救不了多少人,再加上其它的各种事情也很多,几乎夜夜不能安睡,即使以他的身体,也渐渐地有些疲惫不堪。
不过,好在一切都还算顺利。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灾情渐渐平复,原本让人心惊胆战的大瘟疫也没有爆发。这让之前对吴解的那套命令将信将疑的官员们终于死心塌地,心悦诚服。
“不愧是钦差!年纪轻轻的,不仅功夫了得,更是学究天人!”
“虽然老朽还是不明白钦差大人说的那套话,不过只要办法好用就行!”
“是啊,暂时不明白,日后慢慢琢磨就是。”
诸如这样的说法,在官员们之中渐渐流行。而在民间,则已经有很多灾民自发地给吴解立了长生牌位,甚至还有人赌咒发誓说夜里梦见神明显灵,传下弟子什么的。
“老四,这段时间你已经多了六七个师傅,还都是有大本事的。”杜若一边吃着根据吴解提供的思路自制成功的糯米糕,一边笑嘻嘻地说,“救难菩萨、药王神、长生大帝、普济尊者……今天终于连瘟神老爷都来插了一脚,我觉得他老人家应该现在恨你入骨才对吧!”
“那些算得了什么!一群草头神罢了!”茉莉很不屑地撇撇嘴,“要不是我出不了天书世界,一只手就能掐死几个!”
这口气大得离谱,杜若顿时噎住,一口糯米糕呛在嗓子里面咳嗽了半天,最后化身灵体才让它掉下来。
“呼……果然鬼魂也有鬼魂的好处!如果我还活着的话,没准这一下就噎死了……”
“被糯米糕噎死的先天高手……老三你还能更搞笑一点吗?”
“难道比‘瘟神老爷的弟子发明防瘟救灾的办法’更搞笑吗?”
吴解的吐槽被毫不客气地顶了回来,只得捏着鼻子灰溜溜去做事,无法和杜若再争辩。
过了一会儿,杜若忍不住又说:“我说老四啊,咱们哥儿几个从小同吃同住,为什么我从没见过你有这种本事?你不是前世里的事情都被雷劈得忘光了吗?”
“我又不是只有神君那一世的……在我转世到这边之前,还在一个很厉害很繁华的世界过了一世,严格的说,那才是我的前世。前世里面,我学会的东西可多着呢!”
“哦?这次拿出来的这套办法……也是前世学会的?”
“是啊,可惜我前世不是什么专业学者,能想出来的也只是一些大众化的东西。要不然,或许能够帮助更多的人。”吴解轻叹一声,“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师傅你这可就错了!你帮他们,是你大慈大悲;你不帮他们,那才是人之常情。以你为他们做的事情,他们拿性命来报答都是应该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就算当年你神通还在的时候,也不敢说万事都随心所欲啊。”
茉莉的话有点偏,但至少最后那句还是挺有说服力的,说进了吴解的心坎里。
不是他不想为灾民们做得更多,而是他的能力有限,做到这个程度就已经尽力了。
“如果我现在有昔年神君的那种本事,想必这场天灾一下子就能平息吧?”他默默地想着,再次坚定了求道成仙的决心。
他在南屏郡忙碌了差不多一个月,十二月初的时候,灾情终于初步平息,朝廷的使者也终于姗姗来迟。
这位使者倒是熟人,姓熊名秋夜,是当今皇族旁支,大楚国禁军教头之一,也是吴解的老师之一。
熊将军很显然并不喜欢这个差事,他宣读了圣旨之后,就像逃难一样急急忙忙躲进了一间道观去闭关,而让自己的副手负责各种具体事宜。
这份圣旨的内容大致如下:首先,肯定了南屏郡文武百官在宁王的带领下抗击天灾的贡献;然后哀悼了不幸被妖人残害的宁王,并表示将寻找高人出马为他报仇;接下来盛赞了吴解在赈灾防疫方面的伟大成就,封他为济世侯;最后则宣布免除南屏郡三年的赋税,并且调拨大量的物资。
总的来说,皆大欢喜。
而这个时候,吴解也终于准备离开了。
他的原意是要出门求仙,只是眼见灾难发生,义不容辞地挺身而出罢了。如今灾难基本平息,也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
他婉拒了南屏郡官员们的挽留,分别拜访了熊秋夜和沈毅,向二人单独告辞之后就悄悄离开了南安城,来到了南屏郡西北的一个小镇。
前一阵子赈灾的时候他曾经路过这里,遇到了一个给他留下很深刻印象的年轻人。
那人叫陶土,生于富裕的陶商家庭,因为遭到被洪水从山里赶出来的毒虫袭击,全家人死得就剩了他一个。如果不是吴解正好赶到的话,连他自己也肯定只有死路一条。
被吴解救下之后,面对着全家遇害的惨状,陶土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悲痛欲绝,显得很镇定,只是目光中很有几分寂寥之色。
“繁华一世,转眼成空。”加入赈灾队,解决了当地的一些问题之后,他如此感叹,“我们这里以前很热闹的,可一下子就萧条了;我家以前有钱有势,宾客满堂家族繁盛,可一下子就只剩我一个人了……俗世里的这些东西,真是太脆弱了!”
“是啊!所以我打算赈灾完了就去求仙。”吴解应道。
“能带我一起去吗?”陶土的眼神亮了起来,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我家有个传说,说祖上求仙未成,但得到了可以拜入仙门的信物。吴大侠如果有兴趣的话,我愿意把这个信物送给你,只求你能带我一起去求仙!”
吴解这一趟过来,就是找他一起去求仙的。
当他来到小镇上的时候,陶土早已做好了准备。
这位年青的陶商将家财全都散尽,只留下了一些方便带走的钱物,全部加起来也就一个书生游学用的竹篓,背着竹篓,一身轻松。
“我要先说明一下,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求仙的。”吴解说。
“没关系,我在宗谱的夹层里面找到了,当年先祖求仙未成的地方在大越国鄢陵郡青牛镇,我们去那里看看吧!”陶土圆乎乎的脸上满是憧憬,“我相信像吴大侠你这种又年轻又有本事,人品又这么高尚的人,仙人一定会愿意收你为徒的!到时候,请务必要提携提携在下!”
“那就承你吉言喽。”吴解哈哈大笑,满口答应。
他们对照着地图,决定绕过南屏郡南边那片穷山恶水的莽莽群山,从海路前往大越国,然后再沿着南方著名的大赤江逆流而上,一直抵达鄢陵郡。
按照胡家先祖的说法,青牛镇在鄢陵郡西北,几条河流汇成大赤江的地方,好找得很。
南方的冬天并不冷,虽然已经到了十二月,但阳光依旧和煦,风吹在身上暖洋洋的。
两个对未来对修仙充满幻想的年轻人骑着骏马,在暖和的阳光下一起出发。
他们从滚滚红尘之中出发,要前往尘世之外,去寻求超脱凡尘的道路。
第一章鄢陵郡
上古之时,圣皇离辛最早完成了对人族领地的勘探,划分天下为九州,南方被称之为越州,而后来建立在这里的国家,就顺理成章地自称大越国。
大越国土地比南楚国多很多,一共有十八郡。鄢陵郡为十八郡之中最为狭长的一个郡,东邻太苍山,西傍大赤江,莽莽苍山和滚滚长江首尾交接了两次,便如一条狭长的树叶,圈出了这一片被大山大江环绕的土地。
吴解坐在一艘十余丈的大船船头,吹着江风看着景色。此时正是隆冬,寒风凛冽,大赤江上的河风更是冰冷刺骨,就算是老练的船工们也不愿意久吹,过一阵子便要换人,但他却一点都不受影响,反而觉得凉快清爽,十分舒服。
先天之体寒暑不侵,想要让他冷得难受,至少要冷到整个大赤江冻得严严实实的程度才行——那还是建立在他不运用纯阳真火取暖的前提下。
一个脸色犹如古铜的中年船工提着竹篙从船帮走来,却不敢走上船头,只是在五六步之外默默注视着吴解,眼中满是尊敬。
十五六岁少年郎离家闯荡天下的事情他见得多了,但这种寒暑不侵的少年郎却是第一次见到。遑论吴解还有一身厉害的医术,更有济世救人的好心肠。本事大,人品好,年纪轻,这位一身透出神奇古怪的乘客,正是民间传说里面时常出现的奇人异士一类。
虽然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吴解似乎很好说话,但奇人异士往往有着不为常人所知的念头和忌讳,一不小心触犯到了……想不得,想不得!想多了便觉得浑身冰冷,比这隆冬的江风更冷千百倍!
只是这船工心中也有一点小小的念想:民间传说里面,常常有落魄凡人偶然得到奇人异士的赏识,获赠财宝或者灵药,或者从此兴旺发达,或者能够长命百岁……总之虽然心知肚明区区一个船工实在没有被奇人异士赏识的理由,却也不妨碍他做少许白日梦。
那个和奇人同行的年轻人一副文弱模样,看起来连自己都不如,最多也就是有几个臭钱罢了。那小子都能得到奇遇,自己当然也能!
“师傅,这船工又在背后看你了,他莫不是要害你?”茉莉嘴上说着很危险的话,脸上却笑嘻嘻的,浑然不以为意。
“哦?他敢!”吴解不觉得一个普通的船工能害得了自己,所以没有应答,反而是杜若立刻凶相毕露,“我今晚就钻到他梦里去警告他一下,打他个万朵桃花开!要是他还不悔改,就扔到大赤江里面泡泡冷水,让他清醒清醒!”
“这样太缺乏效率了,你应该直接抓住他吸干,然后再毁尸灭迹——尸体直接捏碎了扔进大赤江里面就行,正好给鱼儿加餐……”
“不要胡扯!”吴解一句话喝止正在试图教坏杜若的茉莉,劝道,“那船工为什么要害我?我只是个穷光蛋的游方郎中,全身上下除了二三两散碎银子之外就是一个药箱,难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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