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妈妈就满脸的不安,小心的道:“小姐,那四夫人那边怎么说,春雁姑娘的事我们要不要告诉太夫人?”
大夫人目光微转,轻轻道:“府里的事又怎么能瞒得住娘,与其让她来问不如我们直接告诉她,至于如何处置就由娘来决定吧!”唐妈妈认同的点点头,又道:“奴婢看四夫人只怕不愿意轻易了结此事,到时候紫鹃的事……”
四夫人今晚的态度她看在眼里,也绝非好拿捏的人,看来她也不是真的如表面所见没有心机柔弱的样子,那样的眼神她如今想起来,都觉得有丝胆寒。
她又想到萧四郎……
或许,这个府里最后要依靠的,可能还是四爷和四夫人!
大夫人脸色一变,垂了眼帘沉吟了半晌:“她是聪明人,盛怒过后也会冷静下来,想保住自己的丫头,不声张此事才是最好的办法。至于她以后会怎么做,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而娘那边,自然有她的办法!”
唐妈妈听着便不再说话,收拾了之后便带着婆子去了太夫人房里。
析秋静静坐在房中,看着墙角跳动的火烛,眸色微眯。
春柳敲门进来,看着析秋面色沉沉,她的声音也压低了一分小声道:“夫人,天益来了!”
析秋眉梢一挑,转头看向春柳:“让他进来!”说着,她自己也起身走到正厅里,转眼功夫,春柳带着天益走了进来,和碧槐两人守在门边。
天益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高高瘦瘦的皮肤很白,微垂着眼帘显得很机灵。
“你也跑了半夜,快坐下说。”析秋开口又让碧槐去泡茶。
天益不敢坐,小心的看了坐在上面的析秋,回道:“夫人,那位男子醒了,小的套了他的话,他是随刘执事进府来的工匠,山东人……说是今天的事全没有半分记忆,只知道有位小丫鬟找她,说院子里的墙有个老鼠洞,想让他帮忙堵起来,他随着小丫鬟进了院子,那丫鬟很难客气还给他泡了杯茶,他捧着喝了一口,之后的事就全不记得了!”
果然还是这样的伎俩。
两个人都被人下了江湖上盗贼常用的迷药,在两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两人在脱了衣服放在同一个房间中,等着大夫人房里的下人去发现他们。
“那刘执事那边没有发现少了一个人?可有什么说法?”来大府里做事,进门前要都落实了人数,走时也要核点一遍,以免有人落单私留在内宅内。
天益垂着头,慢慢回道:“刘执事那边说是有人家中有事,下午就被领事送出了府。”
若真是这样,那么刘执事和那位男子就必然有人在说慌了。
析秋看着天益,声音冷了一分:“那你查的结果呢?”
天益暗暗吃惊,没想到四夫人这样细心,他确实是查甚至也派人去了山东,查证此人所说的身份是否属实,他想了想回道:“小的仔细问过了门房,中午确实有人出府了!”说着一顿他又道:“所以小的又回去审问那人,那人才如实招供,说那小丫鬟给了她十两银子,说府里不准请人来做私活,所以只能私下找他,让他先出去府,然后小丫鬟又开了侧门放他进来,小的又问了那人,领他进来的丫鬟长的是什么样子,他描述和紫鹃的相貌基本一致!”
这么说来,整件事情只有紫鹃一人在参与?她想到大夫人在院子里审了许久却毫无收获的事情!
天益仿佛知道析秋的疑问,就有些沉重的点点头,回道:“这些事,看来都是紫鹃一人做的……”天益的话仿佛没有说完,欲言又止的样子。
析秋静静看着他,心里却生出疑惑来……
过了片刻,她问道“这件事没有旁的人知道吧?!”
天益回道:“都是小的和天成暗暗查的,没有和任何人提起。”析秋听着就满意的点点头:“人你先暂时扣着!”
天益点点头应是,析秋又道:“你先出府吧,二门这会儿该落锁了!”
“那小的出去了,夫人若是有事就让二门的婆子去唤小的。”四爷走前可是吩咐过他的,若是夫人有吩咐,让他听夫人的差遣。
析秋让春柳和一个婆子把天益送出院子。
天益的表情……看来事情比她想象的要复杂许多!
析秋便喊来春柳,碧槐,碧梧以及紫阳进来,析秋指了面前的椅子道:“都坐下说话。”
紫阳有些忐忑的去看春柳,就见春柳应是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她就随着春柳几人,小心翼翼的挨着椅子坐了半个身子。
析秋看着几人,声音淡淡的:“今晚的事,你们谁也不准出去说半个字,若不然我定不会轻饶,可知道?!”
她声音很轻含着一丝疲惫,但几个丫鬟却俱是神情一怔,紫阳余光偷偷去看四夫人,就见她表情平静,可却是有股无形的压力落在她身上,她不敢说出半个不字,仿佛不用四夫人去证实,她便能想到她必然会说到做到!
紫阳想到春雁今晚的样子,暗暗擦了额头上的汗。
“夫人!”春柳有所顾忌的看了紫阳一眼,紫阳见她看过来立刻低下头去,春柳想了想还是道:“这件事我们要怎么做?”
析秋挑着眉头看她,问道:“你们觉得呢?!”
春柳想也不想就回道:“自然不能任她们拿捏,不然她们还以为我们怕了她们!”
“不对!”碧槐很果断的打断了春柳的话:“夫人,奴婢虽然不知道怎么做,但绝不能这样处理!”春柳听着面色一沉,怒声叱道:“那你说怎么做?难道春雁白白受了这样的委屈?难道我们就这样忍气吞声?这件事这么明显,分明就是有人针对我们,夫人若是真的忍了,以后我们在侯府只怕更难立足。”
碧槐满脸通红,喃喃的看了析秋一眼,见她面色淡淡的并无怒容,她受了鼓励心里一横就回道:“我没有说让夫人忍了这口气,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们大张旗鼓的去找凶手,大张旗鼓的去争,最后争回来的,并不是我们的面子,而会丢了春雁的名声!”
春柳听着一愣,她意识道碧槐说的有道理,可是心里这口气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即便我们不说,大夫人那边难道就没有人说吗?这件事你就想瞒也不可能瞒得住!”
“别吵了!”碧梧拦住两人:“两位姐姐都别说了,我们听听夫人怎么说吧!”
春柳和碧槐两个人就停了下来,纷纷去看析秋。
析秋却是没有答复她们,而是转了头去问紫阳:“紫阳,你在府里时间长,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紫阳怔住,她没有想到四夫人会问她的意见,她自小进府后来被分在太夫人的院子里做洒扫,一直是三等丫鬟,直至四爷回府太夫人才挑了她和宝珠两人,升了二等留在这边服侍四爷。
不管宝珠心里有什么打算,她只想本本分分在府里做到十八岁,然后被放出去,找个普通的男子嫁了,生儿育女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她和宝珠在四爷这边很轻松,四爷不常在府里,她们两个也成了各房里最清闲的丫鬟……后来四爷定了亲事,是原二夫人的庶妹,她曾在太夫人的院子里见过她,长的很美年纪很小,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性子很绵和。
她暗暗有些期待,可是又害怕。
二夫人嫁进来时,原来留在侯爷身边的几个大丫头,不到半年的功夫,配人的配人,送去庄子里的送庄子,如今二夫人房里服侍的都是二夫人陪嫁的丫头……兔死狐悲,她也有这样的担忧!
所以,当四夫人新婚之夜问她们各自的做的差事时,她和宝珠两人都很紧张。
不过万幸的是,过了这几日四夫人似乎脾气真的和她想像中的一样好,也没有流露出要把她们送走的意思。
她安心做事,想着能得了四夫人的赏识,抬了一等丫头,那么以后即便出府嫁人,也是体面的事。
没想到却碰到这样的事,春雁姑娘人很好她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可是若是问她要怎么做,她真的不知道!
“夫人。”紫阳小心翼翼看向析秋:“奴婢……奴婢觉得碧槐姐姐说的有道理。”说完,又害怕的看了眼春柳:“可春柳姐姐说的也有道理!”
析秋淡淡点头,没有说话。
忽然听到院门口有人砰砰敲门,紫阳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奴婢去看看。”说着飞快的出了房门。
这么快就有了反应!析秋眯了眯了,也缓缓的站了起来,对春柳道:“去泡茶,将我从家里带来的武夷大红袍拿出来泡上。”
春柳听着一愣,武夷大红袍,那是太夫人常喝的茶!
她心里疑惑,目光就朝门口看去,果然就看到太夫人由吴妈妈挽着,两人慢慢的朝这边走来。
她和碧槐两人皆了面色一变,垂着头随着析秋迎了出去。
“娘!”析秋上前挽了太夫人的另一只胳膊:“您怎么这么晚到我这里来了。”又看了看太夫人身后:“怎么不多带些人!”
太夫人只带了吴妈妈来。
太夫人目光就落在析秋的脸上,见她素面朝天眼睛红红的,头上也没有戴任何的首饰,显得情绪很低落。
“时间还早,我只是过来坐坐罢了,何必带许多人劳师动众的。”太夫人目光闪了闪,说完就跨上了台阶,又侧目看着析秋道:“老四不在,你在府里可还习惯?”
语气要比平日里柔和许多。
析秋笑着回道:“有娘在府里,怎么会不习惯!”说完又朝吴妈妈微微点头,打了招呼。
太夫人没有说话,就在正厅的主座上坐了下来,目光四处看了一眼,就落在桌面上泡好的武夷大红袍,目光微微一闪,笑着道:“你也别站着了,坐吧!”
析秋没有推辞,就在太夫人的下首坐了下来。
这边吴妈妈就对春柳几人使了眼色,领着几个丫头出了门,又随手将门关上。
太夫人穿了一件团福云纹银边的对襟褙子,头上裹着雅青色的抹额,即便此刻有些老态,却依旧能看出当年沙场征伐的英姿挺拔。
析秋静静看着太夫人,等着太夫人开口。
“你嫁进来几日,我也没有和你好好说说话。”太夫人叹了口气,看向析秋道:“今晚老四不在,我们正好也聊聊。”
析秋一愣,就听太夫人道:“你恐怕也听说了,当初老四执意娶你,我本是反对的,只是他一意孤行我这做娘的也拧不过,只得随他去了。”太夫人说着顿了顿,又道:“老四的性子倔,我还怕你们会不和,没想到到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析秋面颊微红,垂了头不说话。
太夫人看了析秋一眼,又道:“老四不在,让你受委屈了!”
终于说主题了,析秋丝毫不奇怪太夫人知道春雁的事,垂着头红了眼睛,片刻,她又抬头看了眼太夫人,眼底晕着眼泪摇了摇头回道:“儿媳不委屈!”说完,眼泪就委屈的落了下来!
“唉!”太夫人叹了口气道:“你知道你父亲在世时,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对于老侯爷的事,析秋了解的并不多,她微微摇头道:“儿媳不知!”太夫人的目光悠远的看着门口,仿佛透过糊着白纱的雕花红漆门能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沉吟了片刻她道:“他常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是在告诉她,一家人要齐心协力,便是有摩擦也该在大的利益前团结一致吗?
析秋没有说话,认真的看着太夫人。
太夫人看着她暗暗点头,话题一转便直接道:“春雁的事我也听说了,你和我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析秋明白太夫人的意思,她侧开视线声音低低的回道:“娘,我……没有主意!”有些无措的样子。
太夫人眼睛一眯,一丝凛厉就从眼底露出来。
析秋余光见到,从容的用帕子擦了眼角,接着又道:“不过,春雁服侍儿媳五六年感情亲如姐妹,儿媳原是想等她到了年纪,给她找户合适的人家,风风光光嫁出去,能平平安安的过一生,可是眼下……”她说着一顿:“她向来老实,这件事情又做的这样的明显,儿媳想……若不还她一个公道……到底意难平。”
既做出难以决定的样子,又说她和春雁感情颇深,心里气愤意难平!
想必太夫人既然来,心中就必然早就有了决定,她现在要做的不是去和太夫人争一时高低,而是要为春雁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太夫人看着她,面色终于缓和了一分。
若是析秋表现出大义包容的样子,她反而会觉得她心机深沉,这样的人将一切不愤掩藏起来,一旦等到时机必然会出手反击,刚刚析秋说她没有主意时,太夫人便直接沉了脸,可析秋转眼又来和太夫人告状,说起自己意难平,太夫人却觉得这样的析秋是真实的,至少她还能率真的表现自己的怒意,表达自己的不满。
倒显得坦诚许多。
果然,太夫人微微点头,道:“事情我已经清楚了,这丫头确实是受了委屈!”并没有否认析秋所说,春雁是受害者的说法,太夫人又道:“我那里还有两只五十年的人参,明日让人拿来给她压压惊……她自今日起依旧留在你身边当差,领两份月例,一份自我这边出!你可有怨言?”
就这样定夺了此事?
析秋擦着眼角,眼角微微一眯,突然站了起来,在太夫人面前跪了下来:“娘,这件事您这样处置,儿媳没有半分怨言。”说着一顿又道:“可是,春雁是我的丫头,我也当她亲如姐妹,她被人无辜毁了清白,儿媳若这样平息了,以后还怎么面对她,所以,这件事儿媳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她一个清白!”她说的斩钉截铁,眼泪也簌簌的落在石青色打磨的如镜面一样的地板上。
“这是做什么!”太夫人面色一沉问道:“水落石出?你要如何水落石出?”
析秋就抬头看着太夫人道:“紫鹃如今下落不明,虽然生死未知,可只要事情是她做的,就必然有迹可询,儿媳只要顺着查下去,就必能找到真正的始作俑者!”
是在告诉太夫人,若是她想查,这件事她必然能追根究源查出最后的人来!
“不要说了!”太夫人将手中的茶盅搁在桌面上,发出叮的声响,她也冷了声音道:“你嫁进萧府,便是我萧家的人,自是万事以大局为重以萧家为先,不过一个丫头,你难道要闹的满府风雨,让旁的人看笑话不成?”
析秋抬头看着太夫人,就见太夫人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你心里难过,我也理解,毕竟是你陪嫁的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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