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延筝也靠在析秋身边,挽了她的胳膊,叹气道:“明年我可能就不能在家里过年了,今年一定要好好的热闹热闹,若是以后在庞家过的不好,这些也能成为我往后岁月里美好的回忆。”
对未来的日子很没有信心。
“怎么会。”析秋笑着安慰她:“庞府二老可是千里迢迢从广西到京城来了,对你这个高门的儿媳看重的很,你以后的日子怎么会不好!”她说着携了萧延筝的手:“不过你这样想也实属常情吧,每个女孩子出嫁前,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担心,等你真的嫁了,这样的心情也就不会再有了!”
萧延筝听着,却是目光一闪,拉着析秋问道:“四嫂,当时你和四哥订婚后,你是什么样的心情?”
析秋听着一愣,想到萧四郎求娶的那一晚,她在他面前放肆的嚎啕大哭,想到他托付中馈时满脸的认真,那时候的她感性多于理智,仿佛积压了数载的苦闷,一夕倾吐出来,哭出来后她仔细较量思考过,她知道,若是她必须嫁人无路可选,那么萧四郎很可能会是她最佳的对象。
后来萧四郎出事时,她心里隐隐的有些担心,但她知道她心中担心的并非全是对他安全的担忧,更多的是对若他身亡后,她自己的将来会面对什么样的未知未来的惶恐……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担心的重点一点一点偏移,是得知他写信威胁大太太,还是得知他偷偷给姨娘塞银票?
她说不清,却渐渐的对未来的生活,升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美好期盼。
直到她出嫁那日……无数的情绪拥堵在她心里,直到……
“四嫂。”萧延筝推了推析秋,笑着道:“快说说嘛,我这都等了半天了。”
析秋眉梢一挑,就笑着瞪了眼萧延筝道:“我能有什么心情,自是和你一样,没什么特别之处。”萧延筝不相信,拧着眉头道:“我可不相信,你快说说嘛。”
“哎呀!”析秋笑着拍萧延筝,歪着头去想当时的心情,有些不确定的道:“忐忑,惶恐,迷茫,害怕,还有伤心吧……”伤心自己无法决定命运,难过和姨娘和七弟分开。
萧延筝啊了一声,道:“果然和我一样,我现在就是这样的。”说完,又挨着析秋的耳边,窃窃私语的说了几句,满脸绯红。
两人在正厅里说着,院子外一道青褐色的身影,蓦地转身出了院子。
是伤心……而非期待和喜悦。
那人负手大步出了院子,头也未回!
不一会儿太夫人院子里就有人来请析秋和萧延筝去吃年夜饭,析秋和萧延筝过去时,太夫人正乐呵呵的坐在炕上,一手抱着鑫哥儿,一手挽着晟哥儿,脖子上还勾着鑫哥儿,一屋子其乐融融的样子。
二夫人在外面安排婆子丫头上菜,又嘱咐赵总管:“待会儿放烟花时,你一定注意着,可不能疏忽大意了。”往年放烟火的事,都是五爷带着孩子们玩儿的。
“二夫人放心。”赵总管应是:“小人一定多加小心。”
二夫人放了心,又回身去吩咐宋妈妈:“房里的事你都安排好了?”宋妈妈就点头道:“是,两位姨娘都备了酒席,凑在一处吃了,丫头婆子们也备了席面。”
“那就好。”二夫人忙的团团转,一见到析秋进来就携了她的手道:“四弟妹来的正好,明儿一早上在娘这边,你让你房里的丫头们过来领新年的红包。”
析秋点头道:“劳二嫂费心了,我回头去吩咐下去。”她转身对碧槐吩咐道:“你也回去吧,这会儿春柳和碧梧应该也回去了,岑妈妈那边我吩咐过备了席面,你们自己吃,也不用拘着。”碧槐行了礼:“那奴婢回去了。”
析秋点头目送碧槐出了门。
这边她看向二夫人道:“二嫂可要我帮忙?”二夫人就点头道:“快让人去找找侯爷,也不知正门上门神可贴了。”
析秋听着一愣,看向进进出出的丫头婆子,就笑着道:“我还是去灶间看看吧。”
二夫人想了想觉得也行,就回头去吩咐宋妈妈:“快去让侯爷和四爷把门神贴了,然后回来送了糯米去祠堂,就可以放了鞭炮吃年夜饭了。”这些事都是要家里男人做,二夫人急得团团转,就是不见萧延亦和萧四郎。
宋妈妈应是而去,在门外去吩咐婆子去寻人。
析秋去灶间转了一圈,就进了太夫人的暖阁,萧延筝正在和大夫人说话,一见析秋进来就笑着道:“四嫂,你说的没错,我刚刚的那副对联,大嫂想也没想就对出来了。”
析秋先朝太夫人行了礼,又朝大夫人半福了福,回道:“这是自然,大嫂文采斐然,你区区对联自是手到擒来!”
大夫人看了眼析秋。
几个孩子七嘴八舌的“母亲”“四婶婶”的喊着。
太夫人指着杌子让析秋坐下来,这边道:“你也忙了一上午了,快坐着歇会儿。”这边紫薇端了茶奉上,析秋笑着接了,回道:“也不累,就当逛了一遍园子。”
太夫人微微点头,看向大夫人道:“房里里摆了鲜花,果然是觉得有朝气多了,看着也喜庆。”
析秋这才注意道,太夫人的临炕的窗台上,摆着一盘娇艳欲滴的海棠花。
应该是大夫人的暖房送来的吧。
“很漂亮!”萧延筝笑着道:“我那里的牡丹花也好看,满屋子的香味”
析秋淡淡喝着茶,不期然的耳边就听到大夫人身边的妈妈对她道:“四夫人那边的一早上送过去,不过您不在房里,是大夫人给您挑的一盆君子兰,也不知您喜欢不喜欢。”
析秋听着眉梢一挑,想到大夫人前几日送去的梅茶,今儿又送了君子兰……
或许是她多心了,毕竟大家都有送不是!
“多谢大嫂。”析秋笑着道:“我也没有什么能送您的,真是过意不去。”
大夫人表情轻浅,摇头道:“无妨的,举手之事……不过君子兰娇气,四弟妹平日照顾时多留意些。”
析秋点头应是。
太夫人看着两个儿媳说话,心里越发的高兴。
“四婶婶您要是想不到回赠的东西,鑫哥儿帮您想好不好。”鑫哥儿短短的腿从太夫人背上滑下来,坐在炕上朝析秋伸出手去,析秋就走过去抱着鑫哥儿笑着道:“哦?鑫哥儿帮婶婶想了什么好的回赠之礼?”一路抱着鑫哥儿回到椅子上坐着,低头去和他说话。
鑫哥儿一脸的天真,笑眯眯的样子,惹的大家笑声不断,鑫哥儿却是一本正经的歪着头道:“大伯母的花很香,可是四婶婶绣的花也很美,四婶婶就帮大伯母绣花好了。”
析秋听着眉梢一挑,太夫人这边便已经呵呵笑了起来:“这主意不错,我们鑫哥儿真有礼貌,知道收了礼物要行回赠之礼。”
析秋摸着鑫哥儿的头,点头道:“嗯,鑫哥儿的提议非常好。”鑫哥儿听着眼睛一亮,又怕大夫人不相信他的话,就从析秋的怀里扒出脑袋,朝大夫人解释道:“大伯母,我说的是真的,四婶婶绣的真好看!”
这一次,连大夫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萧延筝跑过来,点着鑫哥儿的脑袋:“就你最机灵了,还帮着别人想回赠之礼,那你告诉我,我早上可是送了你一个荷包的,你要回赠什么啊。”
鑫哥儿听着,顿时小脸一皱,求救的去看析秋。
析秋满脸的笑容,搂着鑫哥儿道:“鑫哥儿不是和敏哥儿一起学了三字经么,不如给姑姑背诵一段吧!”
萧延筝就勉为其难的点头:“要是背诵的好,这礼我也当收了。”
鑫哥儿眼睛一亮,就摇头摆首的背诵三字经。
萧四郎和萧延亦进门时,便看到的这样一副画面,析秋抱着鑫哥儿满脸的笑意盎然,眼底暖意融融,鑫哥儿偎在析秋怀里摆着小小的脑袋,满脸的天真,嘴里嘀嘀咕咕不甚清楚的背诵着三字经。
萧延亦目光一闪,眼底暖了几分。
萧四郎则是面色淡淡的走了进来。
两人前后进门,鑫哥儿一见到两人就立刻停了话,敏哥儿和晟哥儿两个人从太夫人身上滑下来,一脸正色的穿鞋下了炕。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娘。”萧四郎和萧延亦各朝太夫人行了礼,太夫人点头应了。
大夫人和析秋几人领着孩子们,朝萧延亦和萧四郎行礼,太夫人笑着发话道:“日日见面,也不用这样守着规矩,都坐了说话。”
话虽这么说,几个孩子却没有刚刚欢声笑语的样子,鑫哥儿也默默的从析秋身上下来。
太夫人看着两个儿子问道:“门神贴了?”萧延亦点头回道:“贴了!”
太夫人满脸笑容的又去看鑫哥儿道:“刚才的三字经可还没有背完,当着你父亲的面,再背一遍听听。”鑫哥儿害怕的缩在奶娘身后,哪里还有刚才的机灵,萧延亦看着鑫哥儿也拧了拧眉头,太夫人怕惹出不快来,就去看敏哥儿:“敏哥儿才学了些《幼学》,背一些给你父亲听可好。”
敏哥儿听着小脸也是一白,看着面无表情的萧四郎,朝后面缩了缩,太夫人就牵了敏哥儿的手鼓励的点点头。
敏哥儿就低着声,垂头一字一句的背了起来:“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
敏哥儿背的很通顺,比起鑫哥儿的吐字不清,他要清晰很多,断句出也有抑扬顿挫的调子,只是敏哥儿过了年也不过才四岁,这样子的启蒙,让她不由暗暗皱了皱眉。
背了一小半,敏哥儿变的有些结结巴巴的样子,像是不大熟练……析秋目光微闪,正巧看到二夫人进来,她笑着站起来去和二夫人说话:“二嫂来了。”
就打断了敏哥儿的背诵。
大家的注意力被转移过来,敏哥儿就暗暗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眼析秋,又偷偷去看萧四郎,见他面色比方才柔和许多,见他看来,萧四郎招手喊他:“开年便请了先生进门,及时你也要这样用功方可!”
父亲没有训斥,反而变相了表扬了他,敏哥儿显得异常的高兴,点头道:“孩儿定会好好和先生学习,用功读书!”
萧四郎点头:“你要记得你说的话!”敏哥儿认真保证。
萧延亦听着目光就淡淡的看了眼鑫哥儿,有些意味不明。
二夫人笑着进来,道:“母亲,侯爷,四弟,可以开席了!”
大家就笑着移到次间,太夫人更是高兴的道:“取了金华酒来,我们今儿也喝一盅。”吴妈妈满脸的笑容应是。
几个孩子并着吴妈妈,紫薇以及二夫人身边的宋妈妈,在一边开了一桌,大家吃过年夜饭,又移到暖阁里去喝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几个孩子就有些坐不住的想去放烟花。
“去吧,去吧!”太夫人笑着道:“让胡总管带着你们去,要小心些。”
几个孩子就跳着站起来,呼喇喇的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屋子外面便想起烟火的声音,太夫人笑着站起来,由二夫人扶着站起来:“我们也去瞧瞧。”
析秋也跟着太夫人出了门站在抄手游廊上,天空中一束束七彩的光芒在夜幕中炸开,落在放着银树的院子里,星星点点绚烂的似是前世里的令人迷醉的霓虹灯,一时竟有些不真实。
析秋抬头看着,漆黑的眸子也被炫丽的烟火点亮,她忽然想到此刻的萧四郎会是什么样子,就偷偷侧目在人群中去找萧四郎,就见他一身青褐色的直缀,在风中猎猎舞动,乌发束冠以玉簪而扣,面容刀斧隽刻俊冷不凡,他负手而立目光深远宛若神祗一般……
她微微挑眉,似乎觉得此刻的萧四郎有些……不悦!
本是要守岁,不过太夫人年纪总归是大了,大家闹了一通几个孩子趴在太夫人的炕上累的睡着后,太夫人也疲累的摆着手道:“都散了吧,各人回房去守岁,明儿早些过来。”
明天一早外命妇要去宫里给太后以及皇后娘娘拜年。
各人点头应是,在太夫人这边散了。
回到院子里,析秋便看到院子里摆着的银树,门偶挂着大红的灯笼,析秋笑着回头要去和萧四郎说话,却见他已大步进了房里,析秋挑着眉头跟着进了门,萧四郎却已经直接进了净房。
她找来春雁问道:“大家都还好吧?过年这几日排的值班表都告诉各人了吧?”春雁就回道:“大家在一起吃了饭,奴婢也喝了两口酒。”说着,捂着微红的脸又道:“值班表都排了,明儿奴婢和春柳值班,后天是碧槐和碧梧,后日是岑妈妈是紫阳……”
“嗯。值班归值班,不过院子里的事不能放松了。”她说着一顿又道:“明儿一早你把大家喊到院子里来,把房里的红包发了,再去太夫人那边给太夫人磕头拜年。”
春雁点头应是,析秋摆手道:“你也去歇着吧。”她嫁到萧府后,房外便很少安排丫鬟值班。
带春雁出去,萧四郎洗漱了从净室走了出来,析秋道:“娘今天很高兴,喝了好几杯酒,也不知吴妈妈有没有炖了醒酒汤。”
萧四郎在炕上靠下,拿了书在手里翻着,淡淡的回道:“吴妈妈跟了母亲许多年,这些小事自是能想到的。”
“那就好。”析秋笑着将茶端着放在他手边:“四爷要不要吃些东西?”
萧四郎抬头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不饿!”析秋就没再说什么,也进了净室。
等她出来时,萧四郎已经在床上躺了下来,不同以往他一直睡在外间,这一次却是躺在了床里间,单手枕着头另一只手很自然的垂在被子外面,析秋熄了墙角的宫灯,小心的将他手臂放进被子里,也掀开被子上了床。
累了一日,析秋迷迷糊糊睡着后,就感觉到身边悉悉索索的声音,等她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人,析秋掀开帐子坐起来,门外春雁和春柳已经笑着进来了:“夫人!”
析秋问道:“四爷什么时候走的?”
春柳回道:“走了有一会儿了,四爷每天早上起床都会去外院练剑,这会儿应该还在花园里吧!”
析秋没有多想,便披了被子起床,视线落在床头时便是一愣,就看到床头放置一个红木的匣子,约莫一尺长宽的样子,她满脸疑惑的打开,随即春柳和春雁就惊叹的道:“夫人,这是四爷送给您的新年礼物吧。”
满满一匣子的头钗耳坠手串……
她想到前几天两人聊天时,萧四郎问她新年怎么没有置首饰,他当天下午便一个人出了门,难道就是为了这件事?
她抱着匣子笑了起来,交给春雁道:“收好了,等明儿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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