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翎双眉一扬道:“前辈,落拓生为什么要这样做?”
穷要饭的道:“很简单,小子,落拓生预先进客栈告诉了他,要他学学古人樊于期成全你,他不但不听反而以武相向,落拓生不得已所以就这一指点了他的死穴!”
李玉翎道:“前辈,您这位侄儿不该这么做!”
“不该?”穷要饭的道:“要让你去杀秦天祥,下得了手么?”
李玉翎道:“这……”
“这是什么?”穷要饭的道:“你能不杀他么?人家要人头回报,你交得了差么,交不了差又凭什么得到他们的信任,又怎么往上爬,往里去,别说得不到信任,别说往上爬,往里去了。
告诉你吧!小子,宫天鹤对你起了怀疑,可是他舍不得你这个人才,他还想千方百计地招拢你,所以他才把你送来了‘承德’而后把你干掉,可是他又有点不放心,所以才用上了这办法,一则为试试你,二来也让你跟这些忠义之士结个仇,让你没办法离开他们往外头走,你明白了么?”
李玉翎道:“前辈,我明白了,只是秦天祥是‘大刀会’的人,也是个忠义之上……”
穷要饭的摇摇头,笑道:“小子,这你就不知道,‘大刀会’打的是反清复明旗号,走的大路也跟咱们是一条,可是他们还另有一条小路,也就是他们别有用心……”
李玉翎道:“他们别有用心?他们别有什么用心……”
穷要饭的道:“小子,你知道‘大刀会’的人都是什么出身么?告诉你,他们没一个是白道上的人物,不是绿林的响马,就是黑道上的强梁,连秦天祥都一样,他们反的不是清,复的也不是明,那野心比独霸江湖还大,他们‘大刀会’想坐江山,他们‘大刀会’想当皇帝,就是现在是大明朝当政,他们也照样造反,你说,这种人能让他们成了事,天下岂不大乱,那不是百姓才出了狼嘴又落进了虎口?”
李玉翎道:“前辈,‘大刀会’真是这么一个组织么?”
穷要饭的道:“现在告诉你也许你不会相信,那不要紧,往后你什么时候碰见一个手使厚背大刀,刀把上还绑着块红绸的,你别动声色,看看他是个怎么样的人,都干些什么样的事儿,到那时候你要能说他一个好字,我把这长着乱发的脑袋摘给你,你拿他当夜壶我都不会有一句怨言。”
李玉翎没说话,但旋即他又问道:“前辈,‘大刀会’的人都用大刀么?”
穷要饭的道:“当然,要不然怎么会叫‘大刀会’?”
李玉翎道:“刚才那几个也是‘大刀会’的么?”
穷要饭的道:“刚才那几个是秦天祥的把兄弟,也都是‘大刀会’里的人!”
李玉翎道:“怎么没见他们用大刀?”
穷要饭的道:“问得好,那是怕让你知道,要让你这鹰爪知道他几个是‘大刀会’的那还得了!”
李玉翎道:“前辈是说‘大刀会’不容成事,‘大刀会’的人死几个也不要紧?”
穷要饭的道:“不错,这话是我说的,说不定有一天我们这几兄弟还要挑他‘大刀会’呢!”
李玉翎道:“那我就不懂了,为什么我来找他们,前辈还来排解?”
穷要饭的“哈!”地一声道:“你小子倒会质问人啊!其实,小子,这不是我的主意,我是奉我们老大之命这么做的,我们老大对‘大刀会’还抱着一点希望,希望凭这张嘴能让他们明白过来,能让他们一个个放弃私心,要真能成,这不是又是一伙儿帮手么,所以暂时你还不能对他们下手,懂了么?再一说我没告诉你这些之前,你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只当他们是秦大祥的一路人而不肯真下手,可是他们非杀你这个鹰爪不可,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你说,在这种情形下,我们老大能不叫我来排解么?”
李玉翎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只是,前辈,赖大爷……不,古大先生这番心意能成么……”
穷要饭的道:“那谁也不敢说,‘大刀会’的这些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一个个那一个肯听别人的,那还得看我们老大见过他们的头儿之后再说,希望能成,他们真要是连我们几个也不放在眼里,那就只有掀桌子翻脸了,到那时候你就可以放手对付他们,邀邀满虏的欢心了。”
李玉翎道:“大先生什么时候跟他们碰头会面?”
穷要饭的道:“这个我们老大说,反正就是最近的事儿了,你不用急,成不成都会给你送个信儿去的。”
李玉翎道:“我倒不是急……”
一顿,转了话锋,道:“前辈,时候不早了,我……”
“怎么?”穷要饭的两眼一翻,道:“惦记着‘神武营’,想回去了。”
李玉翎道:“前辈要是没别的事儿……”
穷要饭的道:“谁告诉你我没别的事儿,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听穷要饭的这么一说,李玉翎还真不好再说要走,他只有撩了撩性子道:“那么前辈请说。”
穷要饭的翻了他一眼道:“小子,别老是前辈前辈的,你那师父要是我的老二,你小子还得叫我这穷要饭的一声八叔呢!”
李玉翎道:“只要他老人家是,那是理所当然的。”
穷要饭的道:“我看准是,这声八叔是跑不掉了,这样好不,小子,我不说是,你也别说不是,把你师父的所在地告诉我,让我几个去看看他,一看不就知道是不是了么?”
李玉翎道:“前辈这主意倒好,只是我不能从命。”
穷要饭的瞪大了眼,道:“你是说你不能把你师父所在地告诉我,为什么?”
李玉翎道:“他老人家一再严谕,绝不可把他老人家的清修处告诉任何人。”
穷要饭的呆了一呆道:“这是为什么?”
李玉翎道:“我不知道,大概是老人家怕人打扰……”
“打扰?”穷要饭的道:“小子,这是我们兄弟会面……”
李玉翎道:“我也很愿意让前辈几弟兄重逢,只是这是他老人家的令谕,我这做徒弟的不敢违背,还请前辈原谅!”
穷要饭的一摆手道:“别说什么原谅不原谅,小子,你真……小子,你告诉我们老大说,你那师父是个瞎了眼的老人!”
李玉翎道:“是的,前辈,这是实情实话!”
穷要饭的眉锋一皱,道:“就这一点不对,我们老二当年一气拂袖的时候两眼好好的,怎么会……难道是后来……”
抬头凝注,问道:“小子,你那师父多大岁数了?”
李玉翎道:“他老人家没告诉过我,我也没问,不过以我看他老人家怕有七十多岁了。”
“七十多岁?”穷要饭的道:“我们老二当年一气拂袖的时候是整三十,我还记得那一天我们几兄弟买酒的买酒,买菜的买菜,大伙儿还着实热闹了一阵呢!如今四十多个年头不见了,可不正是七十多了……”
李玉翎突然凝目问道:“前辈高寿?”
穷要饭的一咧嘴道:“说出来能吓你小子一跳,你看我只有卅多岁是不是、告诉你,我今年六十多快七十了,别以为我驻颜有术不显老,也别以为我功夫深能返老还童,告诉你,我脸上的皱纹让这一脸油泥遮住了。”
李玉翎仔细看看,可不是么,穷要饭的脸上皱纹还真不少,要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当即说道:“那我该改称一声老前辈了!”
“别!”穷要饭的一抬手道:“前辈好,还是前辈吧!别以为我爱听这个老字,我听来觉得那跟咒我早死没什么两样,你还是把我当成卅多岁的人儿吧!”
李玉翎想笑,但他没笑出来,道:“前辈还有别的事儿么?”
穷要饭的道:“怎么,又想回去了,‘神武营’那么好么?”
李玉翎道:“前辈明知道不是……”
穷要饭的一摆手道:“好吧!好吧!你小子既不肯把你师父的所在地告诉我,那我就没别的事儿了,你去吧!记住落拓生那小子的话,一路上多小心,多留点儿神。”
李玉翎道:“多谢前辈提醒,我告辞了。”
一抱拳,转身往“药王庙”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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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能胶兄 扫校
第十八章
李玉翎出了“药王庙”,这时候大殿里又走出两个人来,可惜李玉翎没看见,这两个人一个是赖大爷,一个是芸姑。
穷要饭的站了起来,嘻态全敛,一脸恭谨神色,一欠身,叫了赖大爷一声:“大哥!”
赖大爷跟芙姑两双眼直瞅着李玉翎那渐渐远去的颀长背影,尤其芸姑,那两眼之中还含着点什么。
赖大爷道:“这孩子口风好紧,他还是不肯说。”
穷要饭的道:“大哥看怎么办?”
赖大爷道:“现在咱们弄清楚了,他那师门神功就是你二哥的‘小接引’,咱们已经有九成把握他那师父就是你二哥了,剩下的一成就差见面再看看了。”
穷要饭的道:“可是您听见了,他不肯说,二哥真会这么交待么?”
赖大爷叹了日气道:“只怕你说对了,你二哥对咱们几个至今还不……”
芸姑突然说道:“我说让我试试,你偏不许!”
赖大爷两道所眉一耸,道:“正在紧要关头,我不许你让他分心。”
芸姑脸一红道:“宫天鹤的那个女儿怎么就能找他?”
赖大爷摇头说道:“你跟她不同,她是宫天鹤的女儿,他对她多少总会有几分提防,什么事也不会当真,你别说了,我不许就是不许!”
芸姑没再说话,赖大爷一脸严肃,谁敢再说什么。
穷要饭的这时候说道:“大哥,您看二哥的眼……”
赖大爷神情一黯,道:“谁知道,别在这儿多耽搁了,你去告诉乐天一声去,叫他挡挡那一个,别让玉翎多耽搁,好让他赶快把正事儿办了,我跟芸姑这就去找荣奇去。”
穷要饭的道:“大哥,您一人儿去……”
赖大爷淡说道:“这种事人去多了反而不好,难道说你还怕荣奇他能吃了我么,我走了,你也赶快去吧!”
话落,他伸手拉住芸姑,父女俩穿出大殿破空飞射而去。
穷要饭的也腾身而起,往李玉翎刚才走的方向射去。
“药王庙”里,刹时一片空荡寂静……
李玉翎顺着大街走着,刚走到一家客栈门口,人影一闪,从客栈里扑出个人来,大叫一声:“姓李的,你偿命吧!”
一阵金刃破风声向着李玉翎当头落下。
早在这条人影扑出客栈时李玉翎就有所惊觉了,他往后微退一步就要出手,只听一声尖叫:“爹呀!你饶了我吧,我下回不敢了。”
一阵风般卷过来一条矮小人影,直往客栈里撞去。
只听一声“砰”,接着又是一声‘”哎哟”,“喳!”地一声,客栈门口掉下一口刀。
凝目再看,小秃子压在一个人身上,嘴里还直嚷嚷,像要往起爬,但一时爬不起来。
李玉翎当即就是一怔,再一看被小秃子压在身下的那个人,李玉翎又是一怔,脱口说道:“朱大哥!”
可不是么!这人正是“天威牧场”的朱顺,他什么时候也跑到“承德”来了?
朱顺闭着眼没答理,倒不是他不答理,而是被小秃子那一脑袋撞晕了过去。
李玉翎弯腰就要去招小秃子,只听耳边传来一声轻咳,有人叫了他一声:“老弟台!”
李玉翎抬眼一望,身边没见人,身边虽然没见人,可是他那眼角余光扫见对街站着个熟悉人影。
他凝目一看,竟然是落拓生,落拓生正冲他满脸堆笑。
他这里才凝目,耳边又传来个话声,这回他听清楚了,是落拓生在说话:“老弟台,别在这耽搁了,赶快去办正事吧!大功一桩等着你呢!只立下这桩大功,何愁不跃龙门,快回去吧,要是迟了小秃子这一头就白撞了。”
李玉翎刹时明白了,深深一眼,他也传喜说道:“我不谢了,请替我问候大先生跟芸姑。”
迈步走了,耳边适时又传来落拓生带笑话声:“请放心,这话我一定带到!”
李玉翎没再说话,加快步履往前走去。
盏茶工夫之后,李玉翎回到了“神武营”。
他一进门便碰见刘玉典,刘玉典没顾得施礼,劈头便道:“领班,您怎么一去这么久,这时候才回来……”
李玉翎只当刘玉典是不放心,笑笑说道:“找人是那么容易的么?整座‘承德城’我都跑遍了!”
刘玉典忙道:“找到他们没有?”
李玉翎道:“走,我要见大领班去,咱们边走边谈!”
说着,他就要往里走!刘玉典伸手一拦道:“领班,有人找您!”
李玉翎一听这话停了步,惑然说道:“有人找我?谁?”
刘玉典没说话先笑,笑得还挺神秘的:“是‘天威牧场’来的,您想想看!”
李玉翎一听是“天威牧场”来的,他只当刘玉典说的是朱顺,但转念一想,要是朱顺的话,刘玉典不会笑得这么神秘,突然,他想起了落拓生所说的阴人,心里为之一跳,道:
“是不是宫姑娘?”
刘玉典咧了嘴,笑道:“您真行,一猜就猜着了!”
落拓生好灵卦。
李玉翎眉锋微微一皱,道:“她人在那儿?”
刘玉典道:“您知道,凡是‘天威牧场’来的,那就是自己人,何况宫姑娘是场主千金,宫姑娘一来就找统带,统带嘛也当然要亲自接见……”
李玉翎道:“这么说她人在统带那儿。”
刘玉典道:“她在统带书房里坐了老半天了,统带交待过,您一回来就让您先到书房去。”
李玉翎道:“不,我先不能到书房去,我得先见大领班,我有急要的事!”
刘玉典道:“您有什么急要的事?”
李玉翎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跟我先见大领班去!”
李玉翎往里去,刘玉典忙跟了上去!
在龚桐那办公房里,李玉翎见到了龚桐,李玉翎出去了一整天,这时候天都快黑,“办公房”里已经上了灯。
龚桐正袒露着胸膛坐在灯下,手里拿把蒲扇,扇得“噗达’“噗达”直响,他一见李玉翎进门,把蒲扇往桌上一丢,霍地站了起来,道:“老天爷,你可回来了,可没把我急死……”
李玉翎含笑见了一礼,道:“龚老,让您耽心了!”
龚桐迈步走了过来,道:“回来就行了,回来我就放心了进前拍了拍李玉翎,道:“坐下,玉翎,先坐下歇歇再说!”
李玉翎道:“谢谢您,龚老,我不坐了,我回来有急要大事向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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