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他还在为自己杀了人难过!可看他那一身杀气一手无情的暗器,若非年纪太轻,简直就象是最一流的杀手!
唐多愁先前还有些可怜这残废少年,现在却只恨被他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似乎连逃走的力气都有些欠奉。为了打破这令人郁愁至狂的气氛,他终于没话找话,干巴巴的道:“你是…你尊姓大名?”
正文 第十一幕:问君何所思
(更新时间:2006…6…19 18:45:00 本章字数:3480)
“你是…你尊姓大名?”
唐多愁本来想直接问‘你是谁?’可是临时却改了口。他到底是老江湖,自认一盏茶的时间之内摆不平这残废少年,而一盏茶过后,雷苏二人所中麻药的效力可就要过去了。现在退一步好说话,他们又没啥深仇大恨的,此时情形不妙,还是少得罪些人,脚底抹油才是上上之策!
“你不配知道。”少年冷冷的道。似乎连和他多说两个字的兴趣都没有。
“少侠,”唐多愁干笑着道:“唐朝可也不是好惹的。你我又没有不共戴天之仇,何必咄咄逼人!何况我要走,你未必就留的下,大家都退一步,来日方长。”
“哪个跟你来日方长。”少年微微扬袖,一道闪着紫青亮色的暗器便擦着唐多愁发边而过,钉在了门边。仔细看去,原来只是一只淡紫色的没羽箭,可方才从他袖中发出之时破空疾射的威势却远超铁弓硬箭。然后他就看着那尾巴仍在颤动的紫色小箭,淡淡的道:“我要留谁,谁都走不了。”
然后他的目光才转到唐多愁的脸上,微笑道:“你也一样。”
唐多愁大骇。
他是高手,也是名家。
是使暗器的高手、名家。
唐门十九少,‘花落几多愁’的唐多愁,无论破门与否,都是唐家值得称道的人才。
他这种人无论到哪里,都是人才。
可惜他太有眼光。
他一眼就看出这残废少年使暗器的手法比他高明。
所以他心惊气馁。
能让一个出色的‘人才’灰心丧气的莫过于他突然遇见了天才。
唐多愁的眼光实在太好了,他对暗器的研究也实在太精通了,所以才更加的沮丧。
这个少年不知学了多少年的暗器功夫,但他对于暗器,绝对有着天分。
很高的,旁人难及项背的天分。
因为他望想那一尾犹在颤动的紫色小箭时的目光,突然失去了冰华清冷,取之的是恋恋深情。
他居然对无情物有这样的感情。
而这无情的暗器,象是在回应他温柔的目光一样,在他的目光注视之时,紫芒愈发的明亮。
使暗器的人才,能把有情物也利用成为自己的暗器,使之变的无情。
使暗器的天才,却能化无情物为有情,成为自己的心腹。
又或许,这少年的情全给了暗器,所以他看上去那么冰冷寂寞。
“慢着。”
就在那少年一箭震惊了唐多愁,而后者发现他的天分后心丧欲死时,雷损突然沉沉的道:“放他走。”
“理由?”少年眉心一皱,“他作恶多端。”
雷损道:“这笔帐不能就这么算了。少侠替我等解围之情,容后雷某自然重谢。但雷某不能让他死在你的手里。”他沉沉道:“这仇,我要亲自报。”
苏梦枕正要说话,却发现雷损眼尾的余光似乎在警告他什么,他立即领会,点头:“没错,若今天你替风雨楼报了这仇,欠的情,可就大了。”他对救命恩人说话的语气凉的气人:“苏某不愿意欠你这个情。”
那残废少年似是一愣,冷哼一声,愤愤然道:“少爷好心出手,你们却——”他语气一折,又冷了下来:“好,好。唐多愁,你走吧。以后你要找我算帐,也可以。”
唐多愁听他们言来语去,心中暗喜,原来这六分半堂的老总和金风细雨楼的新楼主都是如此死要面子的人,大意中伏有人救还不愿意,一定要自己亲手报仇才行。他心中暗笑这两人对情义债看的太重,当下怕三人说着说着又反悔,马上拱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快滚。”
听到唐多愁那两句老套路,少年极不耐烦,作势就要扬袖,唐多愁立即足一点地,倒飞三丈,只见几个起落间,人已消失不见了。
苏梦枕和雷损身上的麻药效力也差不多退了。但是麻劲刚过,身子尚软,浑身不怎么着力,极目望去已没了唐多愁的踪影,这才定下心来。
少年仍是紧绷身子正襟危坐,直到确认唐多愁离远后,才道:“多谢。两位真是聪明人。”
然后他咬着牙从桌上跌了下来。
他已昏迷,失去了知觉。但咬紧牙关,硬是将涌上来的一口鲜血吞了回去。
这冷冰冰的漂亮孩子,连昏倒都这样的倔强。
他跌下桌子,身边是苏梦枕。
苏梦枕双袖一舒,托在他身下,稳住了他下坠的力道。
他一咬牙才闭眼昏去的神情使人无端的心疼起来。
这时他才象一个足残、瘦弱、需要人呵护的孩子。
他的杀气尽失。
带着下坠之势,被全身酸麻却异常有力的苏梦枕接着。
——他的衣服上,好浓的血味,还有药味。
——可是,却使人这样的安心。
他模糊的意识到此为止,在一个充满浓烈的血腥味和药味的包围中沉沉睡去。
“这小孩子一定大有来头。”
苏梦枕和雷损用尽力气,才从已烧的快倒塌的三合客栈中出来,雷损就望着昏在苏梦枕怀中的少年,意味深长的道。
“他的武功以及应对的智计已不在你我之下。”
这是雷损说的第二句话。
“不过你最好不要靠他太近。我感觉,他身上的血味和杀气,就算现在还不重,但将来,一定不比你轻。你若靠他太近,不是你受伤,那么就是他。”
苏梦枕回到风雨楼里,反复玩味着的,是以上雷损所说的第三句话。
新任楼主一夜未归,破晓时分,全身是血的抱回一个昏迷了的漂亮孩子,而看他的样子,也是疲累不堪,被苏梦枕命去安置这少年的杨无邪心中惊异万分。
“公子,这孩子是……?”
“不认识。”苏梦枕将这孩子交给杨无邪,正想回房换件衣服,听他这么问,并没有回头,背对着杨无邪道:“不过——”
苏梦枕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这孩子飘舞在空中的绝代风华,忍不住微笑起来:“他刚救了我的命。”
“什么!”杨无邪和闻讯赶来的上官悠云一起惊呼出声。只不过杨无邪只是暗暗的轻呼‘天啊’,而大声叫出“什么!”的是上官悠云。
“别吵。”苏梦枕猛的回身,“他中了唐门的‘牵动一江愁’,你见识多,知道怎么救治吧?”他问向杨无邪。
“见血未?”杨无邪沉吟道。
“没有,似乎是擦破了皮。”
“那就无大碍。”杨无邪的口气很能使人安心:“只是被毒气伤了表皮,加上冰丝寒气侵骨,一时昏迷。”
“不行。”听杨无邪这样说,苏梦枕反而道:“万一毒气残留成了内伤,你负责?唐门的毒,非同小可。”他忍不住望向少年苍白的脸色,沉吟道“去把树大夫叫来看看再说。”
“公子!”杨无邪也忍不住声音高了起来:“树大夫是御医,刚被刀南神说动,给我们楼子当供奉,一点小事,这么早就惊动他,不好吧……况且,一向支持我们的张大人昨天就托人请树大夫今天去他府上给他那宝贝儿子问疹……”
苏梦枕不耐烦的挥手打断道:“张自得,让他等等!至于树大夫,你告诉他,如果他不来,以后都不要来了。”
杨无邪听他的口气那是绝对的命令,并且没有商量、回旋的余地。立即点头,苏梦枕这才转身,放心而去。而他刚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便见莫北神已在那候着,一见苏梦枕露面,对他浑身血迹视而不见,立即拜倒:“楼主,昨天晚上本楼数名外围子弟与‘青市’的子弟发生口角,进而械斗,十死九伤五残,青市伤亡等同。此事起因乃青市弟子为争夺西郊的水上离亭一带的地盘而挑衅,还请楼主处理。”
苏梦枕推开房门,示意莫北神一并进来后,褪去了沾了血的外衣,倦倦的道:“不要叫我楼主。”
“是,还请公子定夺。”莫北神一凛,立即改口道。
“报告确定属实吗?”苏梦枕道:“是他们先动的手?他们砸我们的盘子,还想取而代之?”
“是!”莫北神补充道:“消息是经过杨总管和薛西神分别确认过的。外围子弟并无谎报。”
苏梦枕略一颔首,左手并拢轻轻一划:“如此,你去灭掉他。”他换好外衣,紧了紧前襟,补充道:“全灭。”
“是。”莫北神微微鞠躬,匆匆而去。
这时,他突然想起那白衣飘零的少年带着无奈而寂寞如冰湖镜碎的笑容说:“我真的很无情。其实,我并不想杀人。”
苏梦枕想着他,却忽尔想到了自己。
原来看到他,竟有点象看到了自己。
同样的杀气,同样的倔强。
“好象,我也很无情。”苏梦枕望着窗外浓浓的早雾晨霜,看着自己袖中瘦而苍白的手,笑着低语:“其实,我也不想杀人。”
他这时的笑容竟也和那少年一样。
带着无奈,带着寂寞。
如冰湖镜碎般的深深寂寞。
正文 第十二幕:无情的无情
(更新时间:2006…6…21 12:32:00 本章字数:3607)
杨无邪不仅吃惊,简直是吓了一跳。
能让这淡然安然不动如山的智者变了脸色的人,大概只有他的楼主苏梦枕苏公子。
苏梦枕一晚不归,直到东方破晓才又是血又是伤的抱个孩子回来,然后据说还中了毒中了麻药。然而他只回房间换了外衣对一切报告做了简短的指示后,就找上了杨无邪。
“他在哪里?”苏梦枕道。
杨无邪递给苏梦枕一个本子,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这是公子昨天要的雷损、狄飞惊和关七的资料。”
苏梦枕并没有接,一挥手道:“雷损和狄飞惊的拿下去,先只把关七的资料给我。他在哪里?”
杨无邪迅速将资料分开,递给苏梦枕的大约有三分之一,然后道:“在红楼‘枕梦轩’里。”
枕梦轩是老楼主也就是苏梦枕的父亲建起来的,以爱儿的名字命名。
金风细雨楼有三座楼。
白楼是杨无邪坐镇的地方,共有七层,是书库也是资料储备地,更是财政运算的地方。
青楼是开会议事的地方,一般的命令就从这里传达出来,没有苏梦枕的允许,一般人无法进入。
红楼是军事重地,杨无邪从白楼中拣出最重要的资料送往这里保管,一切人事资源都贮存在红楼。枕梦轩是苏梦枕临时休息的房间——他的房间本在三座楼之间的玉塔上,但杨无邪考虑到楼主一般会忙到很晚,所以在红楼里也设置了休息的地方。
苏梦枕就一边翻看关七的资料,一边问:“树大夫请到了吗?”
“已经在路上了。”虽然杨无邪很奇怪,为什么苏梦枕敢以这样强硬的口气去请树大夫,说什么如果他今天不来,以后都不要来了,不过他更奇怪为什么树大夫那么大的架子,却听到这句话立即答应前来。但是他只回答苏梦枕的问题,并没有发问。
目光一直在卷宗上的苏梦枕并没有看杨无邪一眼,但却象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似的,不经意道:“树大风是个名医。想必其他组织也早就派过人去说项。他答应我们楼子做供奉,就必须表明立场态度。如果我使唤不动他,那么今天以后,谁都别想使唤他了。”
杨无邪一凛,道:“是。”
苏梦枕不知看到哪里,眉头一皱:“楼子里关于关七的资料有多少宗?”
杨无邪道:“六十五宗。”
“经过你调查确认后,可靠的只有这么多?”
“是的。”
“雷损呢?”
“三十四宗。”
“为什么雷损的这么少?”
“因为六分半堂的势力不敌迷天七。”
“以后,多注意六分半堂,尤其是多收集雷损的资料。”苏梦枕道:“如果关七真的如这叠资料上所说的那样,已经神智不清,那少则三年,多则七年,七年之内,我的对手就不是关七,而是雷损。”
杨无邪有些不解,“关七的武功或许比你和雷损加起来都高,公子。”他说话很直接:“迷天七的声势也一直压着六分半堂,我们楼子更不能与之相比。”
苏梦枕冷笑道:“武功再高也没有用。这是战争,不是决斗。”
杨无邪心头巨震,重重的点了点头。
然后苏梦枕看完卷宗,交回杨无邪的手里,道:“准备在东面再起一座楼子。”
“具体位置?”
“白,红,青三楼环绕玉塔,东面露出的缺口给它补上。”苏梦枕停了停,略一思索,道:“颜色,随你的意思吧。以后可能需要一个招待人的地方,这座楼子弄的豪华一些。”
“是。”
“我去看看他。有什么事,你先处理,如果实在需要我来过问,就烦你来找我一趟。除了你和树大夫其他人一律不见。”
“是。”
杨无邪看着苏梦枕慢慢远去的身影,发现一夜过后回来的他,好象更加沉静。
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能将他如此改变?
杨无邪稍一失神,立即警醒道:“公子——那个少年他是——”
苏梦枕没有回头,没有停步,只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道:“我自己问。”
其实金风细雨三座楼的距离并不是很远。
从白楼走到红楼,也只需要一刻钟而已。
苏梦枕不是个喜欢浪费时间的人。所以他在路上的这一刻钟里,想了很多事。
他想起了新起一座楼后,需要第一批招待哪些人,包括官面上的,道上的以及其他帮会的领袖人物。
他不喜欢聚宴,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但是这座楼是必须起来的。
他的父亲太过书生气,因此没有建立请客摆宴的地方,也一向不搭理官方势力,更别说和其他帮派的首脑‘联络感情’了。
这是一种文人固有的清高。
但是却是帮派领袖的缺点。
所以苏梦枕再次斟酌了一下,认为楼子还是有必要起的。
然后这件事就从他心里去掉了。以后都不会再考虑了。
接着他想起杨无邪最后那句话。
“公子——那个少年他是——”
虽然自己没有回头,但从这把声调来看,杨无邪相当震惊。
难道那孩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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