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的思索,却很快地被另外突然而生的事所打断了……
他眼角动处,竟发现在那少女的出处,又有一条人影电射而出,伊风不禁暗叫一声“糟”!假如这人也像那少女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那自己岂非要糟?
他可没有想到,这件事的发生,主要原因是因为他自己的多虑,虽然这并不能怪他,可是也绝不能怪着人家呀!
那少女一看到另一人影,立刻娇喝道!
“妈!这人不是好东西,恐怕是来查探我们的,可绝不能放他走了!”
伊风听了,眉头不禁不皱!
那人影却倏然顿住身形,道:“琳儿!先住手,让我问问他!”
那少女听了,极不情愿地“嗯”了一声,倏地掠后四尺。
伊风自然也不会再抢前出手,双拳一抱,卓然而立正待出言,后来那人已说道:“朋友是那里来的,到这里来是干什么?”语气冷冰冰地,大有你不说清楚,你就别想走了之意。
伊风闪目打量,却见这人是个少妇,暮色中却看不甚清,但胧朦间已看出姿色甚美,尤其体态婀娜,动人已极。
他方怔了怔,那少妇又冷冷说道:“朋友到这华山来,若是想找我母女的霉气,那么,朋友!今天也别想再走出去了。”
她说话之间,完全是江湖口吻,显见得以前也是闯荡江湖的人物。
伊风心里有气,暗忖:“难道华山是你的,我就来不得?”
“妈,这人鬼鬼祟祟地,在这里耽了三,四个时辰还不走,又在我们这里东张西望的,一定是那家伙的狗腿子!”
这少女的话,竟是认定了他不是好人。
伊风知道误会已深,但他如何才能解释此事呢?他一时间竟想不出适当的话来。
“在下伊风,偶游华山,对两位绝无恶意。”他呐呐地说道。
此时他已确信这母女两人绝对不是自己的对头,心中所希望的,只是这母女两人也明白自己不是她们的对头就好了。
那少女“哼”了一声,道:
“你偶游华山,可是你干什么要在这块地方一耽就是好几个时辰呢?难道这块地方有什么宝贝吗?”
“以阁下的身手,该是江湖中成名立万的人物。”那少妇冷冷一哼,又道:“可是“伊风”这名字,我却没有听人说过。”
这母女两人,词锋犀利。
伊风拂然道:“在下对两位确实没有恶意,也不知道两位是谁,两位如果不肯相信,在下也无法解释。”
他顿了顿,又道:“老实说,在下也有难言之隐,两位如能体谅,在下也绝不会将有关今日之事说出来的。”
他生性亦极高傲,出师未久,即享盛名,几时受过这样的盘诘。,此时语气中,充满不悦之感,言下大有“信不信由你”之意。
那知那少妇的神色,却大见和缓,说道:“可是我们却又怎能信得过你呢?”
语虽仍是盘诘,但语气却已不再冷冰冰了。
伊风又怔了怔,想“这母女两人必定也是为报仇,隐迹华山之阴,她两人武功极一局,她们的仇家会是谁呢?”
他在心中思量,已经了解了人家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因为他自己也正是如此。
此刻人家这样问他,他知道倘若不善为答覆,必定很难使人家满意,可是这种问话,自己又将如何答覆呢?
第五章 夺命双
三人六目相对,静得除了风声之外,其他任何声音都没有。
蓦地,就在伊风先前伫立的那块山石之处,悄悄地露出了四只眼睛来,注视着他们。这两人从山下来,伊风和那母女两人竟没有觉察到,轻功能瞒过他们三人的,定是高绝的身手。
当然,这也是因为伊风等三人全心在注意敌方,而无暇顾及其他的关系。
伊风叹了口气,道:
“在下实是无意闯入华山,对两位更毫无企图,两位如不见信,在下也实在没有什么方法可以……”
“只要你说出你实在的来历就行了。”
那少妇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须知阁下虽有难言之隐,我母女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伊风沈吟下半晌,慨然道:
“我想两位必是为了避仇,只是在下的仇家,恐怕比两位的仇家还要厉害,在下实在……”
那少女哼了一声,道:
“妈!您跟他多噜苏干什么?我看他说话吞吞吐吐地一定怀着鬼胎,说不定就是“天争教”下的狗腿子。”
“天争教”这三字一出口,伊风不由蓦地一惊,忖道:“原来她们的仇家,也是天争教!”同仇之念,油然而生,正欲说出自己的来历。
他还未开口,突然有一阵刺耳的笑声,从他身后发出……。
笑声使得这三人同时一惊,吓然望去,却见两人并肩立在那块突出的山石之上,身形随风飘动,像是站立不稳似的,宽大衣衫中的身躯,好比两根竹竿,瘦得像是秋日田野间,农家用以防雀的稻草人,在那枯柴般身躯上的.两颗头颅,却压得那细弱的脖子像是不堪负荷似的。
这形状虽然吓人,可是更令伊风吃惊的是:这两人身上穿着的竟是金色长衫!
“天争教!”这三字在伊风和那母女两人的心里,像是霹雳似的,轰地一声,直透心底。
“嘿!嘿!”
这两个怪人同时开口,生像是早已约好似的,齐声说道:
“好极了!我兄弟真是有幸,想不到在这穷山之中,却见到名满天下的三湘大侠凌北修的夫人,真是好极了!”
那少妇脸色立时灰白,在夜色中看起来,这种全然没有血色的面孔,最令人觉得可怖。
她恨恨地望了伊风一眼,伊风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知道,她一定误会这两人是被他引来的,于是不觉有些冤枉。
“可是,这两个魔头,怎会偏偏这个时候来呢?”
不用多作思索,他知道这两个怪人,就是江湖上人人闻名色变的“夺命双雄”。
因为武林之中,也唯有这两人才有这副长像。
这“夺命双雄”是一对孪生兄弟,自幼生息相通,长大后也没有一刻分开过。手底之狠辣,在武林中早负盛名。掌指的功力,自成一家,腰中十七节亮银长鞭“泼风十三打”,更是称誉武林,尤其厉害的是!动手发招,两人之间的配合,天衣无缝。
这两人生性奇特,却不知道怎地也为“天争教”所网罗,在天争教下金衣坛里,为十九个金衣香主中武功颇强者之一。
那保定府外和吕南人动手的朱砂掌,却在金衣香主中占着第十八位,比起他们两人来,自是大大不如。
原来天争教自教主以下、依武功强弱,共分五坛,武功最强者,就是金衣坛,以下才是紫衣,蓝衣,褐衣,至于乌衣坛,就是最基层的教众了。
那少妇果然就是三湘大侠凌北修的未亡人孙敏。
三湘大侠以掌中剑独霸三湘多年,竟在天争教扩充势力至三湘时,在金衣坛中的七灵飞虹印宝林,万毒童子唐更的两件神奇兵刃和绝毒暗器之下,受伤而不治。
天争教素来赶尽教绝,这孤苦无依的母女,才避仇至这华山之阴来,苦练武功,冀求复仇。
那知却在此时,又遇见了江湖中的煞星——夺命双雄。
“凌夫人!”
夺命双雄阴森森地齐声道:
“我们教主想念你得很!懊闻你是武林中的美人,怎么忍心让我们教主想得这么惨?”
他们脸上的表情,使人看了不禁毛发悚然。
他们缓慢地迈着步子走过来,口中道:
“夫人!还是跟着我们一齐回去吧!”
那少女——三湘大侠的爱女凌琳,气得亦是面目变色,喝道:
“你们两个怪物少废话,要找死,姑娘就送你们回老家去!”
“怪物!”夺命双雄宫氏兄弟一齐裂开大口,怪笑着说:
“这小姑娘说话真有意思,嗯!长大了和你妈妈一样,也是个美人。”
说话之间,他们已走到伊风身侧,却连眼角也不向伊风瞟一下,像是根本没有看见他似的。“不知他们认不认得我!”伊风暗忖。他的这个疑问,立刻就获得了答覆。
夺命双雄中的宫申——因为他是在申时落地的——一伸手。推开了伊风,冷冷说道:“这位朋友像是和凌夫人也有未了之事,不过那些事却冲着我兄弟的面子上揭过了。朋友,你闪开!”
宫酉也望着他一笑,似乎对他甚有好感。
伊风退开一步,暗忖:“他们果然不认得我了。”
看着夺命双雄和孙敏之间的距离更短,“不知道凌大侠的妻女,是不是这两个怪物的敌手?”
三湘大侠虽是颇有侠名,但伊风仍不禁为这母女两人担心。
最主要的是:他对这母女两人毫无恶感,何况还是同仇敌忾呢?
但是他暗叹一声,忖道:
“只是我自身尚且难保,虽然他们不认得我,我还是一走了之。我若一出手,这两个怪物必定可以看出我的来路,那时候他们的对象恐怕将是我,而不是这母女两人了。”
他回转头,不去看那边的情况。
“反正这母女两人,我又不认识,何况她们还要逼着我动手,我就是不管她们,也没什么说不过去。”伊风替自己解释着。
因为他已觉得良心有些不安。
他往那边走了几步,方想纵身离去,却突然听到一声惨呼……。
他愕然回头而望,因为他认为她们决定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中,就分出胜负的。
他这一回头,使得后来许多事情改变了,连他自己一生的命运,也在这一回顾之间,决定了一切。
然而无论他这一回顾是对他有利抑或有害,在这种情况下,他能不回头吗?
第六章 披星戴月
夺命双雄宫氏兄弟,远游华山,竟一去不返,天争教惊疑之下,大搜华山,竟在华山之阴发现夺命双雄的两具尸身。
这号称“双雄”的两个武林散星,真的变成了“双雄”了。
而且,这兄弟两人,死状甚惨,一个面目血肉狼藉,生像是被人以大力鹰爪功抓在脸上,一抓而毙命。另一个却是身受五处掌伤,骨断筋折,恐珀连肝肠五胰都被震得寸寸断落了!
这件事立刻震惊武林,而且纷纷猜测,谁是击毙夺命双雄的人物。
天争教更是出动了绝大的力量,几乎将华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搜索殆尽,可是他们却那里找得出人家呢?。
只是教中蓝衣坛下一个本藉藉无名的香主,竟在华山之阴发现了一条秘径,由此秘径穿入,居然柳暗花明,有一个小小的峡谷,谷里烟火狼藉,地上满是烧残的木料,彷佛像是本来此间有个人家,但却在最近被人纵火所烧。
于是很容易地就可以联想到,在这狭谷中本来一定是住着个避仇的武林人士,而且显然地,这人所避的仇家就是天争教,在夺命双雄发现此人后,自然不免有一场恶斗,但以掌指和秘技震惊武林的宫氏兄弟,竟不是这人的对手。
而这人在击毙宫氏兄弟之后,也自知无法再在华山隐迹,于是他自己烧毁了自己的房子,而开始第二次的潜逃。
这猜测自然非常近于情理,只是这人会是谁呢?竟能击毙夺命双雄。
有人又猜测隐迹在华山避仇的恐怕不止一人,可能是夫妇,可能是师徒,可能是父子,可能是兄弟……。
种种猜测,不一而足,但是武林中,谁也不知道此事的真象。
就在天争教大搜华山的时候,在往长安的路上,有一辆大车疾行甚急,套车的牲口筋强骨壮,但此刻已累得嘴角不断地流着白沫了,显见得这匹牲口在很短时间中走了很多的路。
可是赶车的车把式,却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牲口吃了亏,而有不悦的表情:相反地,他反而兴高采烈,彷佛接了一宗很好的买卖。
这一辆大车四面的车窗却关得严密的,这种景象在严冬的时候并不特殊,因为在路上所有赶路的车子,都是如此情形。
可是奇怪的却是这车上的人,并不在通商大镇上打尖歇息,晚上也总是在荒僻村落的茅店里。
车把式心里在想:
“这车上的人,不是江湖大盗才怪!巴连这女的,都透着些不正的味道,受伤的两个,恐怕准是被官府的公差砍伤了。”
于是他的脸上,就露出了不安份的狡笑,他心里转着的念头,也就越来越没有人味儿了。
只是车中的人,却一点儿也不知道。
大车里铺着很厚的棉被,因为怕受伤的人在路上颠簸;在车的中间,倒卧着两个人,一长一少,一男一女。
车的角落里盘膝坐着一个三十四,五的少妇,黛眉深锁,姿容绝美。她的年纪,非但没有带给她半丝老态,而且带给她一种成熟的风致,使她看起来,更令人为之意动!
这披星戴月,攒程急行的三人,不间可知,便是三湘大侠的未亡人——孙敏,凌琳母女,和隐迹潜踪,易名换姓的伊风。
愁容满面的孙敏,此时心中紊乱已极!在她面前,有受着重伤的两人,这两人一个是她的独生爱女,一个却是为了救她而身受重伤的陌生人。
此刻她知道自己在冒着生命的危险,因为她的行踪,只要被任何一个天争教徒知道,便是不得了!
何况,她还要带着这两个重伤的人,前途茫茫,连一个投奔的地方都没有!
她虽然身怀绝技,但强煞也只是一个女子。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会不深锁黛眉,子肠千转,拿不定一个主意呢?
她望了躺在她面前的陌生人一眼,想起当时的情景,的确是九死一生,夺命双那两张狰狞的面孔,在她脑海中仍然拭抹不去。
她想她的爱女凌琳,虽然武功亦得有真传,但年纪太轻,又毫无临敌经验,竟在夺命双雄一步步逼近她们时,贪功妄进,以致前胸被这宫氏兄弟的指风所扫,在这兄弟两人苦练多年的“阴风指”下,受了极重的伤。
想到那时,她仍不禁全身起了一阵悚栗。
“真是生死关头!要不是这人……”
他又感激地望了伊风一眼,忖道:
“要不是他,恐怕我也要伤在这两个煞星的掌下,现在我就是为了要看护他而多受些苦,但比起他为我竹所做的,又算得了什么呢?”原来,伊风听到的那一声惨呼,正是凌琳纵身一掠,以“饥鹰搏兔”之式,扑向步步进逼的夺命双雄而受伤时所发出的。
“饥鹰搏兔”虽是颇具威力的一招,但以名顾之,这一招大多用以对忖武功稍弱于自己的对手。凌琳少不更事,竟以这一招用在成名武林多年的“夺命双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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