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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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香剑雨-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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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也立即随着他的目光,抓到那盘彩带上,微微一抖,将彩带的一端交给万虹,自己却紧握着另一端,掠出阁外。

这一切变化,在当时真是快如闪电。

万虹茫然接过彩带,竟未来得及说话,却见“他”已像燕子似的,飞掠了出去,两崖相隔,少说也有五,六丈,伊风奋力一掠,离着对崖,却还有两丈远近。但此刻他已全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人们在情感的激动之中,不是常常如此的吗?

他猛提真气,双足顿处,飘飘的身形,便又再次前掠,但这时他身在空中,一无依据,身形虽又前掠丈许,但却已力竭了。

这时他望着对崖,虽然只剩下不到一丈的距离了,但这一段距离,却生像是无法企及的遥远。

“距离”,这两字并不是绝对的名词,有时万丈有如咫尺,有时咫尺却如天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也是如此吗?

伊风自幼习武,十余年性命交修的武功,此刻已全部施展了出来。

但是力不从心,就在他换气之间,他的身形,却也有如陨石般地,朝绝望中落了下去。

第六十章 绝壑深情

立在栏边的万虹,不禁为之惊呼出声,一双纤手,抓住彩带,再也不肯放松。心中之情思,却有如怒涛般汹涌起来。

“她是谁呢,他为什么会这么舍命地去救她?”

那知双手突地一松,彩带的那一端已空无一人,伊风的身形,已如流星般落了下去,下面绝壑沉沉,深不见底。

这初次动情的少女,脑中一阵量眩,喉间像是突然堵塞住了,连惊呼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等到她微微定了定神,目光再往下搜索时,她依稀在对面的山壁上,看到一点人影,正缓缓地向下移动着。

只是此刻日光已隐,那人影所在的地位,距离崖头已有二,三十丈,她虽用尽了目力,却仍然无法分辨得出,这条人影究竟是谁来。

这几声惊唤声,当然已惊动了“铁面孤行客”万天萍,他一掠上阁,沉声喝道:

“什么事?”

万虹柳腰一柠,扑进她爹爹的怀里,含着泪说出了方才的事。

万天萍不禁也为之面色大变,却仍然安慰着自己的女儿:

“不打紧的!他虽然已落了下去,但凭他的身手,绝对死不了——等会儿爹爹也想法子下去找找看。这么大的人,还哭什么?”

他轻抚着自己爱女的秀发,嘴里虽是这么说,其实心里却没有半点把握。身手再高的人,落人这种绝壑里,若说是绝无危险,那就是欺人之谈了。

那么,此刻伊风和萧南苹的命运,又已是落到什么地步了呢?

方才他微散真气,身形便不由自主地落了下去。但突地手中又一紧,原来是彩带已到尽头。

他临危之下,神志未乱,此情此景,当然也容不得他来做个详细的分析,到了这种时候,人们有时便得凭本能决定一切了。

这条彩带,去势已弱,自然就又缓缓向飞阁那边汤了回去。

于是伊风和对面山崖的距离,自然也越来越远。他微一思忖之下,双脚突又向前一蹴。

他的身形,便立刻又向前汤,这种样子虽有如垂髫幼童的汤秋千,但却是生死系于一发,危险得无以复加的情况了。

彩带的长度已尽,他再也不去思考便抓着自己的身形和山壁最近时那一刹那,纵身向山壁飞掠了过去。

壁间虽然寸草不生,但却凸凹甚多,也偶有些裂隙。须知萧南苹方才神智已为情所乱,落下去时,自然什么也抓不着。

然而此刻的伊风,却绝未因自己处境的危险,而丝毫慌乱。

他心中的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找着萧南苹,甚至是她的尸身。

到了这种时候,人们的真性情,便会毫无保留地显露了出来,尤其是像伊风这种性情男子,有时常会将“生死”两字,抛在一边。

他一双铁掌,紧紧攀在山壁上,凭着一口真气,缓缓向下移动着。

这山壁壁立千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到达尽头:但他却知道只要自己一失手,那么自己便要到达生命的尽头了。

突地,一阵若断若续的呻吟之声,传入他的耳里,他精神反倒一振。

须知在这种地方,当然不会有别的人类。那么这呻吟之声,自也必然就是萧南苹发出来的。

这呻吟之声,也无异告诉了他。萧南苹也并未死去。

但是他心中这一喜,手间一滑,一块小小的山石,从他身侧落了下去,带起一连串轻微的响动,却听不到落到地上的声音。

他只觉一阵冷意,直透背脊,全身也禁不住冒出一阵冷汗,忙自收摄神智,再也不敢有半点疏忽。

又往下滑了约摸二十余丈,断续的呻吟声,入耳也越发清晰。

他不禁奇怪,这山壁一下千丈,中间绝无一块可以容身的地方,萧南苹像陨石般堕下去的身子,怎会在半途停住呢?

于是他左手五指如钩,深深挥入一道横生的裂隙里,再偏起右面的身子,俯首下望,只见距离自己脚步,不过数丈之处,竟是一片荆棘。

而萧南苹那断续的呻吟声,便就是从这片荆棘间发出的。

等到他再下降数丈,他不禁脱口惊呼出来。

只见那一片丛生的荆棘。中间已有一处被压了下去,一双血迹淋漓的手掌,紧紧抓着荆棘,最先进入伊风的眼帘。

接着,他看见萧南苹那张本是无此秀美的面庞,此刻竟也满是血迹,鲜血已染得她的脸,根本已分不出原来的肤色来。

伊风只觉全身一软,双手险些又把持不住。

眼中顿时也迷蒙了起来,不知是绝壑深处的雾气,抑或是眼中涌出的泪珠。

他定了定神,目光四扫,口中沉声道:

“南苹!别怕!我来了。”

他看到萧南苹失神的眼睛,由下面望了上来,望到了自己,也听到这痴情的少女微弱的声音,在断续地说道:

“南……哥……刚才,刚才那个女孩子……是谁呀?”伊风只觉心底的情感,翻江倒海般涌了上来,在这一刹那里,他浑忘了一切,心中所感受到的,唯一只有萧南苹对自己的深倩!

于是他强笑了一下,道:

“南苹!不要傻!那是我一个朋友的女儿。”

一个安慰的笑靥,浮上了萧南苹的脸;她满面的血迹,都生像是因着这个笑靥,而变得有如玫瑰花汁般的鲜艳。

她悄然闭上眼睛,低低地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喜欢她哩。”

伊风眼中的迷蒙,更加深重了!

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跳下去,和这个深爱自己的女子,拥抱在这一片丛生的荆棘里。

自古以来,又有什么东西,比真纯的情感,更为可贵呢?

他的喉头哽咽了。

但他为了这一份真纯的情感,更要珍惜自己和她的性命。

此刻已是残冬。

春天就要到了。他要和她一齐享受那光辉灿烂的春日,享受生命的大好年华,享受这一份真纯的情感。

于是他哽咽着说道:

“苹妹!振作些,不要乱想!等我把你拉起来。”

她倒握着双手,往荆棘中滑去。

他发现自己已经流下泪来,清澈,晶莹的泪珠,沿着他的面颊,轻轻滑落下去,一滴,两滴。滴在他的衣衫上。

“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然而他此刻并非伤心,而是深深地被这种真情所感动,人们之所以流泪,原非一定是为着悲哀呀!

他找着另一条横生的裂隙,将自己的手掌插了进去。数十年从未间断的训练,虽然使得他手掌有如钢铁一般坚硬,但此刻,他仍然感到一阵阵深入骨髓的痛苦。

只是这种痛苦强烈程度,却还比不上他心中所感受到的,那种渗含着悲哀的喜悦的千万分之一。

于是他缓缓弓下身子,一只手紧抓着山壁,一只手探入荆棘,微一咬牙,狠了狠心,抓着萧南苹的头发,提了上来。

萧南苹低低呻吟一声,道:

“南哥哥!你放心!只要你来了。我就不要紧了。我……根本没有受什么伤哩。”

这痴情的少女,此刻果然已经恢复了生存的勇气,也恢复了对“死亡”搏斗的精力,就算说话的时候,也比方才振奋得多,已不再是断续的了。

伊风但觉手提处宛如无物,不禁安慰地微笑起来。他知道她的轻功,并未失去,满面满手的血迹,不过只是表皮的擦伤罢了。

于是他们便又缓缓地,挣扎着,向上面爬了上去。

伊风仰目而视,他们距离崖边,虽然有着数十丈的距离,但他相信:凭着自己和萧南苹的功力,就算再远些,也可以爬得上去的。

方才掩住日光的那块乌云,此刻已走到不知那里去了。

伊风但觉天地之间,又充满生机,自己每向上移动一尺,那么自己距离幸福也就近了一尺。

第六十一章 昨夜泪痕

但无论如何,伊风也知道,从这面到崖边,是一段非常艰苦的行程。

他目光侧视,心中不禁又是一阵黯然!他身侧的萧南苹,此刻不但手上,脸上,就连身上,都到处染满了血迹。本已蓬乱的青丝,此刻自然更是蓬乱。一身衣衫,也是七零八落的了。

但是这痴情的女子,心中却有无比的快乐,这种快乐,使得她将任何肉体上的痛苦,都不再放在心上。

“昨夜的“他”,果然就是“南哥哥”。”

她心底翻涌起的快乐和温馨,即使用尽世间所有的言词,也无法形容得出来的。

何况她此刻也知道,南哥哥是对她有着真情,不然,他怎么会冒着死亡下来救自己呢?

于是她又笑了,侧转头,轻声道:

“南哥哥!你累不累?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伊风笑着摇了摇头,轻轻伸出一只手,扶着她的腰肢。他知道此刻需要帮助的,绝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侧的她。

他一生之中,虽然始终没有练过“壁虎游墙”这一类功夫;但此刻,却有一种无比强大的力量,使得他能将这种颇为高深的轻功,运用得无比曼妙!这当然也基于他本身深湛的功力。

就等于一个精于“楷书”的人,即使未习“行书”,但却仍然一样地可以很精练地写出“行书”来。

路程虽然艰辛,但无论任何一条路,却总有到达的时候。

当伊风托着萧南苹的腰肢,将她托上了崖边,自己也翻身而上时,他自认已是世上最疲劳的人了。

仰卧在崖边,他深深地喘口气,将体内的真气,缓缓调息一遍,然后睁开眼来。

萧南苹仍然静卧在他身侧,天上白云苍穹,阳光依旧,他知道这不是梦境,于是一阵幸福的感觉,便立刻弥漫了他全身。

他将身躯转了一些,目光温柔地投在萧南苹身上,她一件浅紫的衣裳,此刻已经变得几乎成了灰黑色了。

前胸的衣裳已完全破烂,露出里面轻红的亵衣来,成熟的胸膛,仍在剧烈的起伏着,衣裳上鲜红的血迹,在阳光下更分外夺目。

于是,伊风的目光,便依循着她身躯的弧线,落在她的脸上。

这张脸的轮廓是那么美秀,但是当伊风的目光凝注在这张美秀的脸上的时候,他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地翻身掠了起来!

这张美秀的脸上,此刻竟布着伤痕,一条一条,纵横错落!细致的皮肤,向两边翻起,露出里面鲜血的肉来。

有的血块已经凝结了,凝结在翻开的皮肉上面。有些伤痕较深,里面仍在泌着血珠。这张美秀的面孔,此刻竟有无比的丑恶!

萧南苹悄然张开眼来,看到意中人正在俯视着自己。

于是这痴情少女便温柔地笑了起来,微笑牵动了她面上的伤痕,使得她感到一阵痛楚,但此刻这种痛楚,在她看来,又是多么轻微呢!

她伸出手,春葱般的玉手,此刻更是满布创痕。有的地方,甚至已露出骨来。她就用这双手,温柔地握着了伊风的手掌,柔声道:

“你不多歇息一下呢!你看!你的眼神,多难看……”

她微微喘息一下!心胸间但觉满是柔情,微笑着又道:

“今天早上我一醒来,看不见你,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我……”

她羞涩地笑一下,又道:

“我还以为昨天晚上的不是你呢,还以为是那个该死的萧无。南哥哥!把你脸上那个鬼东西揭去好不好?让我看看你本来的样子。唉——我真恨你脸上那鬼东西,害我担了好半天的心。”

这多情而温柔几句话,被这痴情的少女娇弱地说了出来。

但是对伊风来说,这几句话却比晴天霹雳,还要惊人!在这一瞬间,他的思潮,又全然变为混沌,理不出一丝头绪来!

而萧南苹呢,这一无所知,已开始憧憬着未来幸福的少女,却仍温柔的笑着,轻轻地说着:

“昨天晚上要是你不来,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她又羞涩地娇笑一下,接着道:

“可是你来了,我……实想不到你这么……坏!南哥哥!从此以后,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我已经是你的了。”

伊风已从混沌的思潮里,整理出一个头绪来;他已从她的话中,猜出了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却不忍相信这是事实。

因为这一切对这多情少女说来,是多么残酷!

“噗”地一声,他跪了下来,跪在这多情的少女面前,喉头也哽咽着,说不出了话来。

萧南苹娇躯轻轻扭动一下,不依着道:

“你看你!我叫你做的事你都不依我,把脸上那鬼东西拿下来嘛!”

伊风目光在她那伤痕满布的脸上,转动了一下,心中长叹了口气,茫然将面上这张造成无数事端的面目,揭了下来。

于是一张痛苦而扭曲的脸,便呈现了出来。

此刻在他心中混淆着一种难言的情感,连他自己也分析不出是悲痛,怜惜,抑或是愤恨!

但无论如何,他又怎忍心说出昨晚的“他”,并不是自己。

又怎忍心让这多情而可怜的少女,在昨夜未干的泪痕上,又添上一道新的。

何况以他多年闯汤江湖的经验,他知道她面上的这些伤痕,纵然痊愈,却也不会平复的了。

当一个美丽的少女,发现自己的容貌,已不再美丽的时候,那么她内心的悲痛,已是足够令她憾恨终生的了,他又何忍再为她加上一分更强烈的痛苦!

在他揭去自己面目的这一刹那,他已自决定,宁可自己忍受一切,却绝不让这多情的少女,再受屈辱了。

而且他认为自己这决定,是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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