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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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花深处-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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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迭。”他出声轻唤。
  “嗯?”他恋恋的嗓音,令她的意识不太能集中。
  “别再用你的眼睛抢劫我了。”那种看着他的眼神,简直就跟打家劫舍的抢匪没两样。
  迷迭抚着粉颊,“有这么明显吗?”她还以为自己已经很克制了。
  “太明显了。”西门烈消受不起地摇摇头,不经意地在桌上看到一张写满字迹的纸绢,“这是什么?”
  “那个啊。”迷迭探身一看,“你的莱单。”她都忘了要告诉他这件事了。
  西门烈草木皆兵地挑高两眉,“莱单?”
  她兴高采烈地向他说明,“我决定往后为你亲自下厨,而这单子上的菜色都是我精心所挑出你最爱吃的莱。”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什……”西门烈紧捉着那张纸绢。怔怔地瞠大了眼,而后回过头问:“你收买了府中的厨娘?”他已经很熟悉她的手段了。
  她得意挑高黛眉,“对。”在这座总督府中,还没被她收买的人可能不多。
  “你还收买了什么人?”明天他要去找投诚敌方的那些人算帐。
  〃 我……“迷迭抬起歼指正要细数,门外一串急躁而来的步伐打断了她的话。
  “大哥!”西门烁两手捧着衣裳,火烧屁股地急忙冲进来。
  西门烈对他手上的那些衣裳有些眼熟,“那是……”奇怪,怎么跟他常穿的那些衣裳那么像?
  “脱下来!”西门烁把怀中的衣裳往旁边一扔,喘着气冲至他的面前对他大叫。
  他一头雾水,“什么脱下来?”
  “你身上的衣裳。”等不及的西门烁干脆为他代劳,粗鲁地剥起他的衣衫,“动作快一点,我急着要!”
  西门烈远搞不清楚状况,“你干嘛要我的衣裳?”
  “你房里的衣裳我全都搜来了,现在就只差你身上的这一套。”西门烁一把挥去额上的汗水,再接再厉地将他身上的衣裳一件件脱下。
  “慢着,你要拿去哪里?”披强行剥下衣裳身子凉飕飕的西门烈,在西门烁把衣裳拿到手后,捧起那一堆衣裳要往外走时拦住他。
  西门烁没空听他罗咬,“阿爹叫我把你的衣裳全拿出去捐给街上的乞丐,我要是再不快点拿去的话,阿爹就要判我充军戈漠了!”
  “等等……”他瞪大眼赤裸着上半身问,“喂,那我要穿什么?”把他的衣裳全捐了,那他要怎么办?
  西门烁匆匆扔下一句,“自己想办法!〃
  “什么自己想……办法。”他的话尾完全跟不上已经消失在门外的西门烁。
  迷迭挨在他的身侧。与他一同看着外头空无一人的长廊。
  “他已经走很远了,”他们西门家的办事效率还真不是盖的。
  “你知道我爹为何突然会大发善心;想做舍事而捐光我衣裳的理由吗?”西门烈但硬地转过头来,直视着这个会让他的家人做出这种事的头号嫌疑犯。
  她甜甜一笑,“知道啊,”
  “为什么?”她一定又跑去跟阿爹说了什么。
  “因为我告诉他,我希望你能穿我亲手缝制的衣裳。”她也只是到西门骡的面前说了几句话而已,她哪知道西门骡会用这种方式来成全她。
  西门烈不禁拍桌长叹,“果然又是为了你……”只要她南宫姑娘的一句话,他的家人就为她赴汤蹈火的去了。
  想要为他继续量身的迷迭,看他似乎一时之间忙着叹气没空搭理她,便一手抚着小巧的下颔,老实不客气地乘机打量起他结实优雅的身材。
  他偏过头,眉心抽搐地瞪着她看得律津有味的表情。
  “你就这度大方的看?”她是个姑娘家,看了半裸着身子的男人,非但不羞不脸红,她还一副兴味盎然的模样。
  “刚好可以评鉴一下呀。”她朝他挥挥手要他放轻松一点,“在我把你的衣裳做好前,你就先光着身子一阵子吧,我不会介意的。”
  “大哥!”忽然间,西门烁又像一阵风似地刮回他的面前。
  西门烈两手环着胸淡淡地问:“你是突然良心发现。特地回来要把衣裳还给我?”真难得,这个弟弟也会藐视阿爹的官威。
  “不,我是忘了拿你身上那条裤子,”西门烁说着就动手去扯他的裤子,“麻烦似合作一点,快点脱下它!”他可不想为了一条裤子而去充军。
  “住手,别……”西门烈涨红了一张俊脸,紧捉着裤子不肯松手,“你也看一下地点!”就算想脱他的裤子。但这里还有个迷迭在呀,他不羞,也总要顾忌一下迷迭的感受。
  西门烁这才想起在场还有个女人,是不大方便在她面前做出这种事。但当他和西门烈一块以眼神想请她先行离开一会时,却得到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有这必要吗?”迷迭无所谓地看着他们兄弟俩,“我真的不介意多看几眼的,”
  这女人……
  * * *
  “西门弟弟?”
  靳旋玑小声地唉着整个人趴在桌上生闷气的西门烈,并小心谨慎地观察他今天的脸色。
  “别叫我,”西门烈紧蹙着浓密的剑眉,“没看到我现在很沮丧吗?”
  靳旋玑听了后仔细将他从头到尾打量过一遍,并识相地点点头。
  “完全看得出来。”他身上触目所及的每一样东西,全都是那个让他沮丧的迷迭亲手缝制的。
  西门烈气闷地将脸埋在桌上,一拳又一拳地捶打着桌面。
  那夜自他的衣裳都被阿爹给拿去赠人后,他因为无衣可穿,被迫躲在房里里着被单丢脸丢了两天,两天过后,终于把他衣裳做好的迷迭,很民主地给了他一个选择的机会,看他是要芽她所缝制的衣裳,还是继续躲在房里没脸出门。
  真是奇耻大辱,他西门烈居然会有光着屁股、披着被单,接受女人的好处的一天?
  说真的,他一点也不想穿迷迭所制的衣裳接受她的恩惠,可是在这偌大的总督府里,他居然找不到半件衣裳可穿,别说受到威胁的织娘们没人愿意替他缝制好了,就连他那些怕被捉去充军的弟弟们,也全部拒绝把一条裤子借给他来应急,他要是不想光着身子四处招摇害人长针眼的话,就只能拉下脸来穿迷迭所提供的衣裳。
  满心挫折的他,是很想借这个机会将衣裳当成个名目,好乘机挑一下迷迭的缺点,随便找个借口把她赶出门去,也让她感受感受什么是挫折的滋味,可偏偏她的手艺好得无从挑剔,就连府里的织娘们也对她的钉线绝活赞叹得不得了。
  西门烈方又为自己的处境回忆过一番,微抬起眼皮,就看到无忧无虑的靳旋玑,正坐在他的身旁,满面笑意地拿着绢布擦拭着他的那柄松涛剑。
  他疑心四起的问:“似是怎么从阿爹那边拿回这柄剑的?”进了阿爹库房的东西怎可能再出来重见天日?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
  “南宫姑娘把我所有被充公的东西都拿回来了。”靳旋玑快快乐乐地向他展示,“你看,就连这本旋门赋她也帮我要回来了,”
  在将府内所有人都收拢光了后,她这次是想找靳旋玑下手?
  “拿人手软,别碰!”西门烈飞快拍开他的手,收走迷迭为他拿回来的东西,不准迷迭把魔掌也伸向他。
  靳旋玑还以为他只是在闹脾气,不但没把他的话听在耳里,还一脸嘴馋地盯着一桌迷迭为西门烈所做的佳肴。
  “这是她做的莱?我尝尝看,”在听过西门炬说迷迭做菜功夫赛御厨后,他老早就想来偷吃一口了。
  “吃人嘴软,不准吃!”西门烈又迅捷地打飞他正要偷吃的手。
  靳旋玑甚是可惜地吮着手指头,“可是太浪费了……”哪有人这样?自己不吃也不准别人吃。
  每次看着迷迭端上来的每一道莱,最后的下场都是原封不动的撤回厨房,他不但很心疼除了迷迭煮的饭莱就没别人煮的东西可吃,而因此愈来愈瘦的西门烈,他更心疼被西门烈糟蹋掉的这些山珍海味,听说迷迭是皇家级的手艺那,要是能让他尝到一口莱渣那有多好啊!
  西门烈阴郁的脸色,在靳旋玑那副掩不住垂涎三尺的模样彻底流露在脸上后,变得更加铁青。
  他以指用力戳着靳旋玑的胸口,“不过是把东西还给你和煮了几道莱而已,这样就被她给收买了?你到底有没有志气?”
  “你现在身上穿的也很没志气啊。”靳旋玑淡淡看了他一眼,说明他也是半斤八两。
  “我……”一股闷气霎时又梗在西门烈的胸腔里不上不下的。
  他现在就好似一只待宰的笼中鸟,网中鱼,孤立无援也无法逃脱四面受敌的这种处境,而原因全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已!
  也不知述迭是有什么吸引力,还是有着与众不同的灵活手腕,阿爹对迷迭言听计从,人前人后都摆明已认定了她这个儿媳。而那票没志气的弟弟们更是对她崇拜不已,在她住进府中的第一日起就向她投诚,彻底的跟他这个大哥倒戈,而这个靳旋玑,看来也已经被她收买得差不多了。
  呕,好呕,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呕的得内伤。
  不知道西门烈又沮丧起来的靳旋玑,还是不着风向地老实颂读着迷迭。
  “我还以为你已经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一个人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有本事把你克得死死的女人,上苍造物果然还是有他的道理,”他一直以为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比西门烈更聪明了,岂料是他人看得太少,忽略了迷迭这一号大人物。
  “我是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所以才没跟她计较,”
  啧,又一个投诚票跑到迷迭那边去了。
  靳旋玑又泼他一盆冷水,“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你也不能跟她计较什么,”现下在这总督府里占上风的,是南宫姑娘老大。
  “不准再长她的志气!”呕到极点的西门烈气结地掐着他的脖子,“你要认的亲人是我还是她?”再捧那个女人他就去认别人!
  “好好好……”靳旋玑赶忙见风转舵安抚着他,“你说不长就不长,你才是我最聪明最可爱的弟弟,”
  蓦地,串串清脆悦耳的挣踪丝竹声,顺着夏日午后的南风,徐徐飘送至西门烈的房里。
  西门烈不禁恻耳倾听那属于七弦琴的乐音。
  空气里,音涛起伏似海、律韵翻迭如浪,说是天籁之音一点也不为过,他闭上眼,正要细听,但那如风微送的丝弦声却中断了一会,随即又挨上了轻拢慢捻抹复挑的琵巨琴音,他怔愣了半晌,想定下心来好好欣赏这宛如间关莺语的佳作时,琴音又被呜咽流转的洞萧给取代,缓缓滑过他的耳际。
  听着隔邻的迷迭乐器一个接一个奏,一曲比一曲更胜天上仙乐,靳旋玑有种想要对她鼓掌致敬的冲动。
  “好一个无所不能的女人……”这真的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西门烈心情恶劣地抚着额,“拜托,她根本就不像人好吗?”厉害到这种程度,这世上哪有人伙得过她?
  “模样美,性子好、人缘佳、武艺高强、精通六艺、女红厨艺方面又是个天才,”舍不得西门烈把这样的女人拒绝在外,靳旋玑又倒戈地鼓吹他,“她真的很完美,你确定你真的不要娶她?”
  “完人都是早夭的。”他才不管她是不是十八般武艺都俱全,或者她是有着三头六臂,他要坚持他的理念。
  “西门弟弟,你的嘴巴愈来愈酸了。”这几天以来,他就是一直保持着口毒的德行,任谁都不能在他的面前称颂迷迭。
  他烦闷地低吼:“谁教我现在正值挫折过渡期?”
  靳旋玑同情地拍拍他的头,“乖乖,别难过了,振作一点。”他的这种心病还是找人来解一下比较妥当。
  趴在桌上的西门烈,忧郁沮丧到一个程度后,忽地想起了西门炬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她是华阴最完美的女人。
  他不信,这世上不可能会有完美无缺的女人。
  只要是人,总是会有缺点的吧?纵使迷迭的能耐再怎么高,她也不可能是个圣人。只是每回当他想去挖掘她、拼命想找缺点来拒绝娶她,纵使他能捉到一个牵强的把柄,但只要她站在他的面前,对他绽出瑰艳迷人的甜笑后,他就沉溺在她的笑颜里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忘光了他有什么理由可以不娶她。
  不知何时,缠绵在空气里的乐音已经停止了,失去了那撩人心弦的乐音后,西门烈的神智就较清醒了些。
  “靳旋……”他转过头,想跟靳旋玑商量一下该怎么做才有办法走出总督府大门,但坐在他身旁托着芳腮看着他的人,却是迷迭。
  没心理准备的就这度近距离瞧着她的面容,西门烈感觉他的心又急急撞击着他的胸膛。
  他深吸口气,“他人呢?”怎么一回头身边的人就换了。
  “他看你似乎很沮丧,所以叫我过来看看你的情况。”迷迭望着他沉重的眼眉,雇边泛着一抹知解的笑意,“我只是想坐在这陪陪你,不会打扰你的。”
  西门烈忍不住伸手轻抚她水嫩的脸庞。
  这么知心的女人,为何同时也是个集矛盾于一身的女人呢?
  既娇弱美丽得令人倾心,又无所不能得令人却步,想娶他的人,还必须先掂掂自己的斤两,看自己配不配得上的才行,然而,她却主动送上门来,清楚地表明自己的意愿要嫁他。
  他,真值得她这么做吗?
  “你不该把你的优点都暴露出来的,那只会带给人压力。”对于她这几日来的作法,西门烈中肯他说出他的评论。
  “在我面前,本来就很少男人能够不自卑没压力。”迷迭习以为常地轻笑,“与其让他们在娶了我之后都活在自卑之中。不如现在就让他们看清他们想娶的是什么样的女人,我不想让他们往后再来后悔。〃
  他点着她红艳的芳唇,“你的这些话,会吓跑很多男人的。”她这种诚实的个性,让他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可是吓不跑你是不是?”迷迭期盼地握住他修长的手指,将它移至芳颊上细细摩挲着。
  “老实说,我已经开始想拔腿而逃了。”他是不愿承认自己会输给一个女人,但他不能否认,她对他的心造成了太大的威胁性。
  “你最好是别逃。”她在把玩着他的大掌时,若有若无地警告着他。
  西门烈听得出来,“因为你会追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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