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的藏身之处泄了出来。”
马鳞道:“这也是,窝藏他的吕子期唯恐受牵累,密告到京师,咱们才抓住了季布,吕
子期如果要救他,就不会去密告他了,另一个可能呢?”
郭武脸色一沉道:“咱们自己哥儿们动的手脚,想从咱们手里分一半赏金去,所以才跟
咱们过下去。”
马鳞立刻破口大骂道:“妈的!这太不够朋友了,老子非揭了他的皮不可。”
气冲冲的拉剑就往村子里冲去,郭武拉住他道:“你这是干什么?楞往里上,你准知道
人家在里边吗?”
马麟道:“那不用说,车子在村口出了毛病,他们一定在里面等着,老子去把他们揪出
来。”
郭武冷笑道:“马麟,你出世混了也不止一天,怎么还是一点脑筋都没有,他们如果真
想下手,也不会拣人多的地方,这种事儿能叫别人看见吗?”
马麟一怔道:“那他们会在那儿呢?”
郭武道:“多半是在半路上候着,利用这个机会耽误我们一阵子,等我们把车子修好再
上路的时候,天也黑了,拣个荒僻的地方截住我们,正好下手。”
马麟怔了一怔,才道:“那该怎么办呢?”
郭武道:“咱们偏不上这个当,到村里去住一宿,叫人连夜修车,明天再上路,光天化
日之下,瞧他们是否有胆子下手,反正晚上是绝不能再赶路了。”
张智立刻赞同道:“郭老大说得对,天既不好,又是月晦之际,晚上连一点光亮都没有
最容易受暗算,咱们不如在村里住下,等明天再上路。”
马麟道:“他们会不会在村子里下手呢?”
郭武道:“自然有可能,但咱们比较容易防备一点,今天晚上大家辛苦一点,轮流分班
守值,灯光不要熄,有人要来,至少能摸清是谁,如果是在路上,对方利用黑暗隐身,一阵
冷箭,就能把咱们都解决了。”
在三个人中,以他的心计最工,考虑也最周详,所以他提出分析后,其余两人都赞同了。
张智从车上卸下了马走在前面,郭马两人左右挟着季布走进村中。
这个村子的居户不少,约摸有百来户,住屋建得很密集,但因为天寒风急,大部份的人
家都闭户躲在家里烤火取暖,只有一家酒店,在门口挑着个酒旗,还显得很热闹,他们走进
酒店,差不多已经是上灯的时候。
店家忙迎了上来道:“四位爷是住店还是打尖?”
郭武道:“也打尖也住店,有上房没有?”
店家陪笑道:“这荒村小店那有什么上房,就是一间空屋。不过炕很大,足够睡十几位
客人。”
郭武道:“现在有了几个客人?”
店家道:“这种天出门的人不多,只有两位,加上您四位,屋子还宽敞得很。”
郭武沉下脸道:“叫那两个挪一挪,整个住屋咱们全包了下来,连你这店也是一样,把
喝酒的客人帐结一结,多少全由这儿付,请他们吃了就走,不许再接别的客人了。”
店家不禁一怔,郭武掏出一块银子当的一声,丢在柜台上道:“这够不够?”
店家连忙陪笑道:“老爷,银子尽是够了,只是已经住下的两位客人,小的可不敢惊动
他们。”
郭武立刻道:“怕什么?有我们替你顶着。”
店家苦笑着脸道:“那两位是官差。”
郭武嘿嘿一笑道:“官差?管他是什么官差,就是住着郡官太守,也照样叫他滚蛋,你
照样去说好了,他要是不服气,叫他来找我理论。”
话才说完,店后转出两个人,都是身着劲装的汉子,前面一人笑道:“郭老大,好威风
啊,才不过逮着了一名逃犯,要等解到京里才能记上功劳簿呢,现在就搭架子了。”
郭武抬头望见两人不禁一怔,马麟却大叫道:“姚天星,魏石磊,原来是你们这两个王
八蛋,居然吃到咱们头上来了,老子要你好看。”
一面说一面抽剑冲了过去,那二人的动作也很快,电疾闪身,躲过了他一剑猛劈,卡察
一声,剑锋将一张方桌劈成了两半,而马麟却因为势子太急,收脚不住,跟着撞过去,绊着
了砍破的桌子,哗啦一声,整个人也摔了下来。
可是他毫不在意,一腿将残破的碎木踢开,弹身而起,仗剑又要进扑,那两个汉子呛然
出剑挡住身子,一人厉声喝道:“马老二,你疯了,对自己哥儿们也要拚命。”
马麟怒吼道:“姚天星,你少装蒜,谁跟你是自己人。”
姚天星一剑架住了他的冲刺,也脸泛怒色道:“马老二,赏金还没有领到手呢,你他妈
的就抖起来,翻脸不认人了。”
马麟作势还要冲前拚命,郭武已喝止道:“马麟,退下。”
马麟虽然住了手,却余怒未息地叫道:“老大,分明是他们在捣鬼,还跟他们讲客气话
吗?”
郭武这:“不,如果是他们,就不会现身相见了,看来事情有点误会,你还是先停下来
说清楚了再作区处。”
那个叫姚天星的汉子闻言也是微怔道:“郭老丈,莫非你们遭到什么意外不成?”
郭武沉声道:“店里只有你们两位吗?”
魏石磊道:“不错,我们俩打头站,后面还有四个,一直在暗中接应你们,相国大人对
这趟差使十分注意,唯恐出漏子,所以分为明暗两批人出来缉捕,明里是你们弟兄三个,暗
中却派了七个人,由裘如龙大哥统领,先一脚出来,沿途妥为布置,绝对不能有差错。”
郭武一怔道:“什么?裘大哥也来了。”
魏石磊笑道:“当然来了,我们跟裘大哥先一脚赶到淄川吕家部署,等你们把季布抓住
了,才打发咱们往里头先走,他带了四个弟兄在后面紧跟着,就是怕出问题。”
马麟哼了一声这:“话是不错,暗中接应,不是暗中打主意?”
姚天星冷笑一声道:“马老二,你别想歪了心思,以为咱们想分赏金,老实告诉你一句
这次出来的十个人,谁也少不了,裘大哥是五千两,我们每个人是三千两,目的就是要把季
布活着解送到京师。”
郭武一怔道:“那么是谁打的主意呢?”
魏石磊道:“不可能吧,前前后后都有人招呼,我们在路上已经剪除了两拨可疑的人,
是李定国与雷安邦的手下,他们想劫持季布,为楚王平反冤狱,扳倒丞相……”
郭武忙道:“楚王谋叛现象已明,还有什么好平反的?”
裘如龙道:“你懂个屁,韩信并不是反汉,而是跟丞相过不去,李、雷二人及这个季布
都是他的死党,听说季布握有不利于丞相的证据,所以他们才想把季布劫去,幸亏丞相得讯
较早,先一步把季布逮住了。”
一旁的季布长叹一声,郭武怔了怔道:“季布说韩信未反之前,他曾有密函私致丞相告
密……”
魏石磊道:“那是他的障眼法,实际上他是带了证据,偷偷到这儿躲了起来,如果他真
的想出卖韩信,为什么还要躲呢?大可以直接到京师去叩诣丞相。”
郭武道:“他虽握有不利于丞相的证据,这一解到京师面圣,提出了证据,丞相不是糟
了吗?”
魏石磊笑道:“你的脑筋真笨,到了京师,还会让他先面圣吗?丞相一定是先把他押下
严刑拷问,取到证据后加以毁灭,到时候就不怕他了。”
郭武道:“何必那么麻烦呢,干脆杀了他,不就结了。”
魏石磊道:“到了万不得已时,只好出此下策,但那些证据不灭,丞相还是不放心,所
以一定要逮他的活口。”
姚天星却走过去问季布道:“季布,你是个聪明人,干脆交出那些证据算了,也免得活
受罪。”
季布看了他一眼,冷笑不语,姚天星又道:“要到了京师,你可有罪受了,大刑之下,
不怕你不说。”
季布冷冷地道:“季某但有一寸气在,绝不与权奸妥协,季某一旦死了,萧何也不会痛
快。”
姚天星哼了一声道:“你别指望有人会救你出去,告诉你,丞相侦骑密布,绝不会让你
活着进京的。”
季布道:“季某随时准备一死,只要我的死讯一证实,我的人自然会带着证据叩圣揭露
萧何的阴谋。”
姚天星冷笑道:“那你为什么不干脆自杀呢?”
季布低头不语,姚天星道:“由此可见,你还是贪生怕死,想活着享下半辈子的富贵,
告诉你别作那个梦了。”
季布抬起头来,目泛异光道:“季布为报故主,不惜一死,只是有许多事是季某经手,
季某死了,那些证据只能证明萧何的阴谋奸险,倾轧同僚,季某活着,还可以为韩王平反冤
屈,证实他的忠贞,这就是季某苟且偷生之故。”
姚天星冷笑道:“那你就挺着吧,较量较量,看看谁斗得过谁?”
季布哈哈一笑道:“季布不论生死,都是赢定了,我留得三寸气在,只是想眼看权奸的
下场报应而已。”
郭武插口道:“姚兄,别跟他噜苏了,既然不是咱们自己哥儿们捣蛋,那车轴就断得离
奇了,咱们得小心点。”
魏石磊道:“是啊,老马一进来就找我们拚命,必然是你们遇上了什么,快说是怎么同
事?”
于是郭武将在村口车轴自断的情形说了一遍,姚天星道:“会不会是刚巧碰折了呢,应
该没什么人了。”
郭武道:“我检查得很清楚,那车轴是被利刃切断的,分明是有人动了手脚。”
魏石磊道:“这就有问题了,也许是李国定与雷安邦另外派下的人,大家真得小心点,
这次的任务很重要,如果交不了差,别说赏金拿不到手,连咱们哥儿们的脑袋都保不住呢,
姚兄,你帮他们在这儿守着,我赶紧去找到裘大哥知会一声,真到有问题的时候,千万别留
下活口。”
这段话他说得很低,目光掠过一边的季布,姚天星道:“我晓得,你快去吧,误不了事
的。”
魏石磊又朝郭武道:“郭老大,你们太张扬了,我是本地生长的人,对地方上情形比你
熟悉,这儿是齐鲁游侠朱家的地盘,他那个人最恨官人的招摇,惹上他可是麻烦。”
郭武问道:“朱家是什么人?”
魏石磊道:“他是齐鲁一带有名的剑客,武艺超群,任侠仗义,好打不平,家里经常有
上百个朋友,都是跟他一样的任侠之士,啸傲江湖,势力很大。”
郭武傲然道:“他不敢惹咱们吧。”
魏石磊道:“那可很难说,他们都是继承了战国游侠之风,好勇黩武,傲视王候,替天
行道,执法外之法,在他们心目中是没有王法这两个字的,惹上他们很讨厌。”
郭武道:“齐鲁为孔门的发源地,都是文儒之士,怎么会有这一批人呢?”
魏石磊笑道:“我怎么知道呢,我跟孔仲尼还是同乡呢,而我偏偏走上了习武这一途,
可见人是不可一概而定的。”
郭武点头道:“我知道了,以后收敛一点就是了,先前我是着急怕出漏子,才抬出身份
来压压这些乡下人,现在我知道还有裘大哥跟各位哥儿们在帮忙,自然就放心了。”
魏石磊一叹道:“郭老大,裘大哥为什么要分成明暗两批走,目的也是怕太招摇了,惹
上那批游侠,在齐鲁地面上,官家的身份是吃不开的,而且容易招忌,你多留心点就是了,
像你刚刚才进店那种神气就万万不可,幸亏店里没有那批人,否则当时就会冲突起来。”
郭武道:“我晓得了,你快去吧,告诉裘大哥赶快来会合,我自从进到这个村子后,就
有点心神不定,老是好像要出事,否则我也不会那么暴躁的。”
魏石磊又叮嘱一番,才匆匆出门而去,这时姚天星已经向店家打个招呼,又跟座上的酒
客们一一道扰,原先他们舞刀弄剑,乒乒乓乓一阵打门,座客多半是村中的农人乡民,一个
个都怕惹麻烦,所以匆匆吃完就走了。
店家打上水来,给他们擦过脸,然后安排酒菜,等五个人坐下来吃喝时,店中已没有别
的客人了。
季布独据一席,神情一直郁郁不乐,低着头喝闷酒,忽而门外进来一条汉子,正是在路
上被马麟掀翻车子的那一个,店家连忙上去道:“朱爷,您来了,今儿个不巧,店里来了几
位官差,您上小的屋里去坐吧。”
那汉子瞥了几人一眼,冷冷地道:“为什么?官差还能不让人住店吃饭,我偏要坐下来
看他们能怎么样!”
说着直走过来,一屁股就坐在季布的对面笑道:“这位爷,路上多蒙厚赐,现在让我来
敬你一杯致谢。”
马麟作势欲起,却被郭武按住了,季布却皱眉道:“朋友,些许微物,算不了什么,你
还是坐开一点吧,我是个不祥的人,坐在这儿你会有麻烦的。”
那汉子爽朗地一笑道:“我今天已经惹足麻烦了,再惹上一点也没关系,一鞭一剑,也
没伤了我朱家一点皮肉。”
邻桌的四个人都是一震,郭武低声道:“老马,这下子可糟了,你怎么偏偏惹上了这个
魔王?”
季布也失声地道:“壮士就是齐鲁大侠朱英雄?”
朱家笑道:“不敢当,朱家只是好打不平而已,可当不得英雄二字,朱某平生最痛恨宫
中爪牙横行不法,欺负老百姓,平时遇上这种事非管不可,那知道今天竟轮到朱某自己的身
上了,那滋味真不好受。”
季布低声道:“壮士,你还是快走,这批人可不同寻常官府差役,他们是萧何的爪牙,
个个都会武功。”
朱家道:“我知道,所以我才忍气吞声,那两下算是白挨了,可是不相信他们能吃人,
所以来看看他们是否能把我朱某给吃了下去。”
马麟的脸色涨得通红,几次忍不住想跳起来,仍是被郭武给按压了下去,一面低声地说
道:“姚兄,你看怎么办?”
姚天星低声道:“看样子你们是得罪他了,怎么回事?”
郭武低声把路上的情形说了一遍,姚天星顿足道:“老马,你太糊涂了,什么人不好惹
偏偏惹上了他,朱家有个独门标记,他出外的时候,一定是驾着辆犊牛车。”
郭武问道:“什么叫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