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志听后真是羞愧得无以复加,一时面红耳赤,一句话也答不上,正想出言道歉,忽见司徒云珠面色突变,叱声不好,双足一点,快同脱弦之箭,一闪已至船头。双掌齐出,只闻“砰”一声大震,竟将那大铜香炉,震起足有三丈高下,扑通一声落于江中,这才回头对继志叫道:“昨夜我们只顾说话,竟不觉这狗贼在香炉上弄了手脚,居然香列星状,发出求援的信息,只怕眼前就有热闹了!”
说着转身入舱,那老金见状脸色惨白,跪地磕头如捣蒜道:“侠女饶命,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老王的主意!”
司徒云珠厉叱道:“他人呢?”
老金哭道:“昨晚上就下水走了!小人天大的胆也不敢……”
司徒云珠一声冷笑,右掌往外一推,那老金尚离着有七八尺远,竟被打了一个筋斗,当时闭气昏死过去。
继志正在莫名其妙,女飞卫已招手道:“我的少爷,别愣着啦,快帮我掌舵,把船划到岸边好上去,要不然敌人马上就来了!这星状香阵,是遇到极厉害的强敌才能发出的信号,再不走,等会儿来人定是高手无疑!”
继志闻言大吃一惊,连忙跑至船尾,双手挽舵,也不知该往何处搬动。少女一笑道:
“天!你旁边去,还是我来吧!”
谁知她也不高明,那般在水中滴溜乱转,眼前是一山口,水流奇快,把船冲得乱转。
一出山口发现水面太宽,司徒云珠不由暗暗叫苦,后悔不该把老金打伤,否则尚可令他把船靠岸。正在双手扶舵判别水势,忽听石继志道:“云姐!你看来了这么多船……”
司徒云珠大惊,四面一看,道声:“完了!”
她忽然蛾眉一挑,秀目圆睁道;“别怕!我就不信打不过他们,只是你……”
继志咬牙一挺身道:“云姐别管我,这班狗贼,居然赶尽杀绝……士可杀而不可辱,我今天跟他们拼了!”言罢满脸坚毅之色。
司徒云珠放下舵,叹了口气道:“想不到竟来了这么多人,难得你有此勇气,我岂能让你单身遇险,等会儿你只坐在这船头不动就行了,一切都有我呢!”
继志还要争辩,司徒云珠已嗔道:“你不听话,我就不理你了!”
继志这才无奈地走到船头坐下,再看那来船竟有八艘之多,在水面上一字排开,渐呈弧形围来,每船船头都焚着香,舱面上立着数人,持弓搭箭,好不惊人。渐渐来近,才看清有一艘朱漆大船居中,船头立着三人,都是发须花白的老人。这些船离着有三丈远近围了个圈子,停舵不动,由大船上走出一人大喝道:“来船听着!既是舵上漂子为何不燃香具?”
司徒云珠冷笑一声道:“好好行船,你们阻拦河面不放是何道理?”
话还未完就听来船有人喊道:“就是她,香主!这女孩可厉害得很,我们金爷想必也死在她手上了!”
司徒云珠往说话处一望,就见果是昨日船上的那老王,此时正跪在那三个老人的身前。就见内中一五旬左右老人慢步走至船头,冷笑一声道:“你这女娃娃好大的胆,一夜之间连伤我教下四个弟子,胆敢劫船护着那姓石的小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乖乖把那小子送过来,随我回坛,我们也不会难为你,通知你家大人领你回去,要不然你后悔也晚了!”
司徒云珠娇叱一声:“住口!你们这群目无法纪的家伙,居然赶尽杀绝,姑娘我看不顺眼就要管。不错,你们人是我杀了,姓石的在我船上,你们不服气就来拿好了!”
那老人闻言,直气得哼出了声,只见他捞起长衫下摆,往腰下一掖,随闻“嗖嗖”
连声,竟有数支箭往少女身上射来。那老人皱眉喝道:“不许放箭!我要会会这娃娃,看她有多大的能耐,居然如此狂傲!”
少女一听弦声,就知箭到,只见她一声低叱,身已腾空,两支箭由身下穿过,双手上抄竟又是两支入手,在空中一个“细胸巧翻云”,轻飘飘又落于原处,真比四两棉花还轻。
那老人呵呵笑道:“果然有两下子!”
声随人起,只见他一杀腰,竟施展出上乘轻功“凌空五云步”的身法,只一闪已立于司徒云珠船头。一扫船面,见船面上躺着一人,不用说定是自己教下弟子无疑,不由一声冷笑,头上又短又白的几根头发根根倒竖,一声喝道:“你给我躺下吧!”
随声身已扑至,右掌平伸,“小天星”掌力向外一吐,只闻“呼”一声,一股劲风直朝司徒云珠胸前撞来。司徒云珠一见此者翻掌,就知来者不弱,见掌风疾劲,不敢怠慢,暗运神功,双掌齐出,“混元炁”掌力毕竟不凡,只听一声大震,两股掌力对撞,双方都被震退两三步才拿桩站稳,心内都不由暗暗惊奇。
原来此老乃排教红旗总舵主,武功之强除去教主莫小苍及三位香主外,就数他第一。
擅打“七星石”,尤其厉害的是“子午夺命针”。这“子午夺命针”细如牛毛,一发数十枚,简直防不胜防,中人奇冷刺骨,若不及时医治,至多一月必死,每日子、午二时痛苦最甚,故名为“子午夺命针”。此人姓杜名英奇,绰号镇三江,所有水面船只都归其辖,故势力在教中极大。红旗总舵设在巫山山口,昨日正为其五五寿辰,莫小苍特派了两位香主前往道贺,不想就接报有弟兄遇险,故此二人就便来援。这杜英奇满打算在二位香主前奏功一番,不想这一对掌,竟发现这少女掌力居然不在自己之下,哪能不惊。
已自知掌上对敌实难有制胜把握,一声冷笑道:“姑娘好掌力,杜某多开罪了。”
只见他一伸手向腰间摘开如意扣,往外一抖手,映着日光闪闪生辉,竟是一条十四个骷髅首首相咬的骷髅鞭,鞭头往地下一搭,道了声:“请!”司徒云珠此时也不敢大意,抬手一按长剑哑簧,“呛”一声,宝剑出鞘,闪出一道奇光,剑名“铸雪”,确是一口吹毛断发的好剑。
这时江面上船只已把这艘小船围了个风雨不透,大船上两位香主和诸人,众目直视,却没一点声音。
杜英奇求功心切,不待对方摆好式子,猛然一点脚尖,矮身而进,手中骷髅鞭就在进身的当儿,一条金龙似地抖手而出,夹着极强劲风往司徒云珠腰上缠去。司徒云珠并不外闪,反倒猱身而进,一个“怪蟒翻身”,掌中剑长虹贯日般递出,反朝对方咽喉点去,身法巧快已极。杜英奇一招落空,不由大怒,一声厉叱,一摆右手,卷回鞭头,随着往后一翻,骷髅鞭二次甩起,向司徒云珠头上猛砸下来,同时上半身向后一仰,避开来剑,身形快若飘风。这杜英奇见连番狠招都没制住对方,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偌大辈分,这脸如何丢得起?
正当女飞卫剑由上而下刺到,杜英奇大喝一声,恶念陡生,掌中骷髅鞭“秋风扫落叶”,离地仅一尺高,不待司徒云珠把身子落实,就向她双腿扫去。
这鞭身十四个骷髅,每个都有不小分量,施展起来真比铁棍还重,不用说叫它正面碰上,就是被它扫着一点,也得血肉横飞,骨断筋折。司徒云珠见鞭身已至,一声娇叱,“旱地拔葱”身已纵起,往后倒窜了丈余,落于船篷。这杜英奇一鞭扫空之下,身形已跟着纵起,不待身形落定,暗中已把“子午夺命针”针筒扣于左掌。女飞卫尚不知情,一翻身快似电光石火往杜英奇身前扑来。
第二章破晓飞血
那镇三江杜英奇趁司徒云珠身在空中未落之际,一按“子午夺命针”筒机钮,就听“叭”一声,一蓬光雨奔女飞卫司徒云珠没头盖脸、快似闪电地飞去。这两旁船上之人,无不认定司徒云珠在这种情形之下不死必伤无疑。
好个女飞卫,身在空中仍似全身是眼,见镇三江好好地把身子往旁一纵,已猜出定有暗器要到,但可没想到是这么狠毒的“子午夺命针”,见杜英奇一收左手,即在囊中探出一把金钱镖,随听“叭”一声,十点银星已到。司徒云珠在空中把丹田气往下一沉,那前纵的身形遽然微停,一振左手,这一掌金钱已透着一阵轻啸打出,竟是施展的武林绝技、暗器中超群的手法“满天花雨”。只一片铮铮之声,天空中开了无数火花,两种暗器竟自相撞,落了一地。虽然如此,司徒云珠这一掌飞钱只有九枚,一枚金钱打下一枚子午夺命针,尚有一针一闪而至,躲已无及,竟穿破中衣划腿而过,玉腿上马上划了一道两寸长短的血道。司徒云珠忍着痛没有出声,除了大船上两位香主外,几乎没有一个看出她是受了伤,就连那杜英奇也吓得一愣,心说好厉害的女娃娃,真是长江后浪催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了。
司徒云珠一落地,银牙一咬,一抖手,三点金星脱手而出,竟是方才未出手、以备万一的三枚金钱。这金钱一出手互相磨擦,发出一阵清脆啸声,呈一字形奔杜英奇上中下三盘打到。
杜英奇“子午夺命针”从不轻用,只要一出手,敌人不死也带重伤,所以这筒针,十数年来在江湖上也不过用了七八次,万没料到对方一个年轻女孩,竟能躲过自己这一筒暗器。正在气愤惊异之下,三枚金钱已然打到,杜英奇把身子往左一晃,右手骷髅鞭甩起,一个“懒龙伸腰”,哗啦一声,三枚金钱全被磕向半空。司徒云珠三枚金钱一出手,身子也提纵而起,掌中剑“织女投梭”分心便扎,左手“毒蛇寻穴”,并食中二指,向杜英奇“笑腰穴”便点。
镇三江才躲过金钱镖,见少女剑闪一道青光往自己心口扎来,一翻腕,那骷髅鞭硬往剑上卷来,却见少女左手点穴手来到,他可真有些缓不过手来。左脚用力一滑,竟把那舱面木屑纷纷划起。他的身形也真够快的了,司徒云珠这一式双招满心要制敌于胜地,不想终于又让他逃开了。娇叱一声,掌中剑一吞一吐,就在转身的时候,已展开了身手,正是父亲司徒明亲授的“震海伏波剑”,只见剑光闪闪,人影幢幢,快如闪电,静如泰山,果然不凡。
司徒云珠因恨他一针之仇,故此把这趟父亲仗以成名的剑法展出,倏起倏落,忽进忽退,身剑合一,剑点分明。镇三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暗思原来她竟是银发叟司徒明的弟子,就难怪这般厉害了!
杜英奇此时也展开了“金鞭二十四式”,全身上下金龙盘绕,带起呼呼风声,二人一搭上手,转眼间就对拆了十余招,直看得四周之人目瞪口呆。
舱中石继志看得心惊肉跳,心中不由暗暗直为司徒云珠担心。忽然二人身形一合,“呛”一声轻震,双双分开,一声清叱,那司徒云珠不待身形立稳,二次递剑而出,直奔杜英奇右肋猛刺。镇三江反身抖鞭往剑上便磕,他可没想到司徒云珠这一招是虚式,这一鞭才崩出,就听司徒云珠一声叱道:“着!”猛一翻腕,镇三江想躲也来不及了,眼看剑已刺上他的肩部,忽然这司徒云珠把手腕一挫往回一提,就听“噗”一声,杜英奇肩上已被刺了三寸许深一个血口,随着剑尖涌出一股血泉,直痛得他“哟”了一声,一阵蹒跚,才拿桩站定。
只见杜英奇此时面色铁青,翻着一双红目看了司徒云珠良久,慢慢点点头道:“姑娘好剑法!在下自不量力,不是你剑下留情,老夫这条命岂能再有……”话还未完,就见白影一闪,有一矮小老人已纵至船面,对杜英奇道:“贤弟你先下去,胜败兵家常事,算不了什么!”那杜英奇羞道:“尚香主!这是司徒……”话还未完,那矮小老人道:
“我知道!贤弟快上船包扎一下……”杜英奇这才朝着司徒云珠苦笑道:“杜某有生之日,定不忘这一剑之恩!”手按着伤处勉强纵回来船,马上就有人扶着他入内去了。
司徒云珠剑伤镇三江之后,就知道事情没完,见又来一老人,而由杜英奇对来人态度,已可判断出来人武功辈份之高,不由面含冷笑地看着这老人,不发一言。
矮小老人交待完毕,才回过头来含笑点点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银发叟司徒明一定是姑娘的师父了?”
司徒云珠点头道:“司徒明正是家父,你老人家难道认识么?”
老人闻言似微微一怔,皱皱眉道:“难怪了!姑娘你可知我与令尊尚有一面之交么?
你如今这么横行,剑伤我教下弟子数人,连杜贤弟一个总舵主居然也被你伤了,我如不代令尊管教你一下,日后岂还得了!”话还未完司徒云珠一声冷笑道:
“云珠自幼随父,久受庭训,从不妄伤一人,此番实是眼见你们欺人大甚,才挺身而出,老前辈对弟子横行一说,真令人不解了!”那老人闻言后哈哈一阵狂笑道:“好一张利口,今天我要不管教管教你,你也太笑我教中无人了!”言罢卷起那肥大的衣袖,露出两只枯枝似的手来,接道:
“你就上吧!我要领教领教那司徒老兄亲传的‘震海伏波剑’,事后我再去负荆请罪!”司徒云珠由他笑声里已听出此老内功已臻炉火纯青地步,只是一时想不起这人到底是谁,闻言后不由也带气道:“堂堂前辈居然也用起车轮战了,弟子也不客气了,就在前辈手下讨教两手高招!”言罢摆剑相候。
此言一出,那老人不禁羞得一阵脸红,接着朝天打了个哈哈道:
“好好!算你有理,我先回去,过一会儿你休息好了我再来,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言罢回身一纵,已回到那大船之上。
司徒云珠倒不是真累,只是一心惦记着石继志,此时也不知他是否仍在舱中,故而用话先激走了那老人,这才返身入内,见石继志好好坐在舱口,不由宽心大放。趋前唤道:“你还好吧?”
石继志此时见她玉面晕红,秀发也散开了少许,一进门就关心自己安危,不由感动得热泪交流,上前一步握住了她一只玉手道:“姐姐!为了小弟……真苦了你了!”司徒云珠害羞地收回手,心里真是有无限的安慰,见继志眼角含泪,俊目中透着无限情意,不由浅笑道:
“呆子!你没看我打胜了吗?你又难过个哪门子呀?”一面把那一只春葱也似的玉手又递过去,叫他握住,芳心也不知是羞是喜。石继志这才看清她已身上见汗,那浅蓝的绸衫已被香汗浸透,握在手中的玉手湿湿的,不由叹了口气道:
“他们人这么多,我看还是我出去吧,别为了我害了姐姐,那小弟真是死不瞑目了!”此时司徒云珠已把上身偎在石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