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女翻身记- 第25部分

儿子对母亲的眷恋，一种母子天生的情感仿佛硬生生，血淋淋地被割离，他痛苦难当，泣不成声。

“妈妈，楠儿求您，求您为楠儿留下来，妈妈……”

凌雪芬漂亮的脸上淌下了泪水，她放下皮箱，蹲下身紧紧地把他搂在了怀里，母子俩哭成了一团。

“楠儿……对不起……”

汽车喇叭声仍在尖利地响着，声声撕扯着他幼小的心，在一声长鸣下，凌雪芬放开了他，飞快地提起箱子冲出了门。

“妈妈……”他哭着，赤着一双脚追了出去，他看到，一位戴着墨镜的高大男人打开门，把母亲推了进去，然后盖下后擎盖，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坐上车，扬尘而去。

“妈妈……”他跟着车跑，白色的烟雾中，母亲的手伸出了窗户。

白皙，纤长的，在夕阳下划下几道弧线，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直到在他眼里成了一个白点，成了日后心房里的一个痛瘤……这瘤一触就痛，蔓延四肢百骸。

星火在指尖闪亮，丝丝烟雾圈绕着林浩楠，他不知道自己在沙发上坐了多久，蓝色晶莹的烟缸里已满是烟蒂。

空气中飘浮着尼古丁的味道，他的神经似乎麻木了，直到指尖传来一记灼痛，他的眼睛才有了灵气。

打开窗，灰黑色的天幕已徐徐落下，春风温凉，吹起了窗纱，屋内的烟味慢慢飘散，转身，他闻不到原来的味道。

拎起扔在沙发上的西服，他出了门。

车子停在了阳光小区6号公寓楼下，仰头看向那四楼的窗户，没有灯光。指尖抚了一下已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黑瞳闪了闪，他掏出了手机。

57、她想抱抱他的

坐在餐厅里与凌沫沫一起吃晚饭的梅瑜忽然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林总”两字，她欣喜的睁大了双眸，急急摁下接听健，不管嘴里的饭是否能阻隔她说话的音色：“林总……你在哪？”

林浩楠唇角轻轻一扬，她仍是如此随性，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在……在街上。”看来她在吃晚饭。

“哦，”饭终于咽下去了，声音清润，“你晚饭吃了吗？”

他抿抿嘴，吸了一口气，肚子便很适时地咕噜叫了：“饿着。”

真是一个不喜欢多说话的人。

梅瑜睨了一眼对面一脸困惑的凌沫沫，咧咧嘴，憨笑：“那你来江月楼吧。”

“你……你一个人吃？”他在迟疑。

梅瑜没想到他也有犹豫不决的时候，嘿嘿一笑：“两个人……”

她还没说完呢，林浩楠就说：“那算了，再见。”

“喂喂！”凌沫沫终于熬不住了，看梅瑜断了电话，她一把抓住她手腕，一本正经地问，“你与你们领导没有暧昧关系吧？”

“哎！你想哪去了？”梅瑜一拍她的手背，瞪眼，“这话如果传到我涛哥哥耳里，你想我们告吹吗？跟你说，如果我吹了，你的刘征……你就别幻想了！”

“好好好，算我多想了。”凌沫沫赶忙举手讨饶，吐了吐舌。

接下来的梅瑜吃得很快，凌沫沫鄙视着她，薄薄的嘴不停地蠕动，不知道她在无声地说些什么，直到梅瑜拿纸巾抹干净了嘴，她才冲了她一句：“你是不是要取消原定计划了？”

梅瑜把两百元钱放到她面前，然后背起包拍拍她的肩膀，微笑：“亲爱的，明天我再陪你去买衣服。”

“喂！明天我值夜班那！”凌沫沫看她头发一甩离去，朝她背后大嚷。

“那后天！”梅瑜一扬手，身子已闪到了大门外。

“切！还说与他不暧昧！屁话！”凌沫沫噘了一下嘴，暗骂一句。

***

梅瑜开车来到了紫荆花园别墅，院子里的灯亮着，屋门也开着，走进去，看到一扇窗透进了夜风，满客厅的清凉。

她没有找到林浩楠，楼上的房间一点痕迹也没留下，而她留在电话机旁的那张白纸被他拧成了一团扔在了满是烟蒂的烟缸里，沙发旁有一只旅行包。

她捡起，捋平放进了口袋。

好好地关上了屋门，她开着车来到了人民公园。

还是锻炼身体吧，有些事明天上班可以询问他的，今晚就不再打扰他了，梅瑜把手机放进包里，脱下外罩的一件乳白色小西装，换上了运动服和动运鞋，然后下车。

“嘀！”手上的钥匙一点，汽车防盗器打开。

回眸，与她车相对应的左边一辆黑色宝马吸引了她的目光，昏黄的光晕衬托出车子的湛亮霸气，目光移向车牌号，她心里一紧。

林浩楠？他晚上也来锻炼？

想起好几次自己的身后总是若有似无地响起脚步声，她的心跳得乱了。

天气转暖，晚上上公园的人多了些，空气虽不如早晨的清新，可高密的树林以及那盛开的鲜花，仍让清风挟上了丝丝香气。

梅瑜照原路跑，她想，他应该在这条道上吧？

脚步很慢，眼神一直在瞟，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搜索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一路跑到了钟楼，她才看见那个身穿白色衬衣的男子坐在一条大理石长凳上，面朝远处城市，灯光照在他宽阔的脊背上，落下一袭落寞的阴影。

“林总。”她脚步轻轻，走到他旁边，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点清幽。

他转过头……背光下，她的脸阴暗交错，一缕刘海湿湿地贴敷在光洁的前额上，眼睛闪亮，犹如天上的两颗相伴不离的星辰。

“坐下吧。”他移了一下身子，大掌在石凳上抚了一下并没有多少的灰尘。

梅瑜就坐，双手放在腿上交绕着莹白的手指……紧张时，她总喜欢这样。

“这几天好吗？”他问。

“好。”梅瑜侧首望着他，硬然的脸部线条此时在夜色下显得柔和，长睫遮着眼睑，无法窥探到他眼里的情绪。

她想这句问辞是她该问的。

“林总，这几天……你去哪了？那个，杨助理说你身体不好，可是，我联系不了你。”她缓慢地说着，眼睛盯着他。

她还想说，她曾经去过本市的医院寻找，可这话还是不要吐出来的好，太难堪。

林浩楠仍然眺望着城市里璀璨的灯火，心里有丝暖流倏地淌过……他看到了，晚上的时候，他打开手机就会看到，只是，他想安静，想好好做一个孝顺的儿子。

敛了情绪，他慢慢地回答：“我去了一趟海南，我父亲的婚礼。”

梅瑜一怔，他父亲是娶第几个老婆？咬唇，不好意思问出口。

“他等了我母亲十几年，再也等不了了。”他的回答释然了她心中的疑问。

蓦然地，梅瑜对他的父亲在心里冉冉升起了一股崇敬之情……太痴情了吧？这样的男人真少。

“你完全不会想到，我的后妈竟是方诗茵的小姨。”他说这句话时，唇角的涩意深长了，头微微一摇晃。

“啊？”梅瑜完完全全震到了。

“她姨妈一直未婚，今年三十六岁，听说已喜欢我父亲几年了，可我还是在接到父亲婚讯时知道的。”他慢慢说着，身边的梅瑜成了他倾诉的对象，“亲人们都不清楚，不过，能看到他重新走进婚姻，我还是开心的。”

“那……那方诗茵也去了是吗？”梅瑜无法控制自己地问。

“恩，去了。”

“你们？”

“不说了，”他转头看着她，微笑了下，“谢谢你帮我家搞了卫生。”

“小意思，不必客气，那个……你妈妈……”梅瑜小心地看着他，又小心地说，“她来电话了。”

“我知道。”

是啊，知道！要不然怎么可能揉了那团纸。

“你……没给她回电？”纠纠脸。

“恩，”他低下了头，双手从膝盖上拿下，十指对压，昏黄的灯映射到他的侧脸，长睫扑闪，梅瑜看到他眼角泛出的晶亮，紧抿的唇噙着淡淡的悲愁，顿了一下后，他苦笑一声，“我已习惯了没有她的日子。”

梅瑜闻言，不由得一阵心酸，不知为何，她有种冲动，强烈的冲动……她想伸开双臂把此时的他搂进怀里，轻轻地拍一下他的背，说一句：“没关系，你大了。”

可是，她僵硬着双臂，愣是无法张开去拥抱。

涌到嘴边的话也变成了这样：“她是母亲，心里一直是爱你的。”

母爱是所有女人都共有的天性，她想，他的母亲肯定有苦衷，要不然怎么会扔下童年的他一走了之？

见不到自己的儿子，其实她的心里也苦吧？

“不知道。”

他说完，抬起头对上了她的视线，梅瑜急忙避开，嘴角一抽，笑得不自然，抬手捋了一下短头发。

58、受不了他眼神

他盯视了她半晌，忽而说了声：“你瘦了。”浑厚磁性的声音此时显得很绵柔。


梅瑜心悸，脸微微发烫，羞然道：“我妈以前说我快成了一只水桶子了，能瘦很不容易。”


“我看到了。”他唇角有丝戏谑的笑在漫开，狭长的眸子魅惑迷人，凝视着她，让梅瑜浑身麻麻的。


“你……以前讥笑过我吧？”好愚蠢的问题。


“有吗？”


“有。”


“我自己都不知道。”他一摊手，捉狭的笑绽放在脸上。


梅瑜转过头，终于直面上了他，可当他黑眸故意朝她一瞠，她又急速掉开头。


“你怕我啊？”林浩楠抿唇，却止不住笑意的流泻。


“不怕。”违心。


“那好，朝过来，”他去扳她的肩，迫使她对上自己的眼睛，“看着我。”


“呵呵……”梅瑜撩眸对上他的眼睛，深亮悠远，如嵌在天边的星星，皮肤一紧，她干笑两声，扭动身子脱了他的手说，“我还没运动呢。”


起身，做操。


他笑得温柔，也起身，跟着她做操。


她蹲，他也蹲，她扭腰，他也扭……


模仿动作，做得很是规范。


梅瑜呲牙咧嘴斜睨了他一眼，他也斜眼睃她，似笑非笑。


她万没想到，这个外表冷酷的男人竟然也有小孩子脾性。


“呵呵……”继续皮笑肉不笑，看着几位男女一上这块平地，就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们，梅瑜终于停下了动作。


他不尴尬，她尴尬：“我……回去了。”


低头，她走得很快。


他跟上，亦步亦趋。


气喘吁吁，太累。她不想再紧绷神经，滞了脚步，长长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转头，昏暗的光晕下，她笑得有点碜人。


“林总，我们慢慢走。”有礼貌。


“行，要知道我晚上才吃了一碗面。”他跨前两步，与她偕肩而走。


天上一轮弯月斜挂树梢，树缝中穿插着星斗，斑驳的树影，月影，绰绰约约……夜色很美，景色怡人。


他们边走边随意交谈，林浩楠的脚步越走越慢，梅瑜不解地看着他，他落下一步，手指捏捏鼻尖，嗫嚅了声：“我们能不能吃点夜宵？”


OMG！梅瑜在心里叫苦，若那样今晚白锻炼了。


他似乎看出了她表情的纠结，挑眉一笑：“吃完，你可爬楼梯的。”


梅瑜望天……


“一小时一百元。”他又说了一句，表情很认真，还竖起一根手指。


“噗……”梅瑜笑开，林浩楠看着树影下的她眉眼弯弯，毫不矫作，不禁一时恍惚。


“好了，走吧，我陪你吃。”豁出去了，又不是没吃过。


他笑，月光晃闪过他的脸，俊逸迷人。


海鲜大排档。


点了几样新鲜的海味，要了几听饮料，以水代酒，俩人慢慢地喝，剥虾吃蟹，品螺尝鱼，津津有味。


“你看什么啊？这么投入？”隔壁一桌的两个小伙子边吃边说话，其中一个胖男拍了一下同伴。


“哎，这上面有方诗茵，”纸拍得有点响，笑得猥琐，“她好像跟一位总裁分手了，然后与男主角发生了关系，瞧，这上面的八卦，她跟这位男演员亲热的照片。”


梅瑜瞟了他们一眼，又紧张地看向一脸沉静，淡然无波的林浩楠，拿起饮料罐轻轻地碰了碰他手上的罐子。


他勾唇，斜了她一眼，继续吃虾。


“师傅，炒一盘香辣蟹！”他推开面前的小盘，转头朝厨师喊。


“好嘞！”锅铲“乓乓”响。


梅瑜咽下漫在唇边的口水，纠结地看着他……又来刺激自己了。


“娱乐圈的女人怎么拿来做老婆啊？八卦新闻太多了，结婚，离婚，离婚又结婚，司空见惯，我要是有钱的男人，还是选个正经的女孩子结婚生子。”胖男声嗓很大，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你是吃不着葡萄才说葡萄酸。”他的同伴鄙视他，“娱乐圈里的女子有貌有才，哪个不是富家子弟的梦中情人……”


“得，做情人则可，做妻子最好想想清楚再说。”


“你幻想吧！要是我有钱，我一定娶方诗茵。”


“那你也做梦吧！”


……


“哎哎！”梅瑜终于憋不住朝他们发话了，脸红红的，瞪着眼，不满道，“吃饭最好不要说话那，不只是吵着了别人，吃饭的时候说话对你们身体也不利吧？”


两男人怔怔地望着梅瑜，不知她是讨厌还是在关心，而林浩楠刚好背对着他们。


“这……”胖男想开口驳斥，他同伴拽了拽他的手，“对对对，吃饭，吃菜，别说话了。”


他朝梅瑜一笑，状似不好意思。


林浩楠的脸在橙红的光照下有点泛青，香辣蟹一上桌，他就接连不断地吃，包括那红红的辣椒。


梅瑜咬着筷子，扑闪着长睫，“欣赏”着他，很佩服他的勇敢。


他的薄唇终于红了，额上也有了些汗珠子，只是脸仍然是白的，梅瑜起身，问老板拿了点盐，泡了小半碗盐水。


“漱漱口。”她递过去，面带微笑。


林浩楠怔了一下，迟疑地伸了手，随即端起碗，一仰头就把那碗盐水全喝下了肚子。


喝完，他才咧开了嘴，舔舔唇……这么咸？不是白开水？他望着她，有点被人耍了之后的那种神色。


梅瑜手捂着肚子，抿嘴偷笑。


“回家吗？”当她走近自己的车子，林浩楠突然问了一句。


“是。”她转身，蹙了蹙眉，提醒道，“明天要上班。”


“我知道。”他靠上自己的车，头微垂，黑发遮了眉眼。［·］


今天的他真的让梅瑜感觉陌生，那种雷厉风行，凛然霸气，不可一世的气韵在今夜好像都离开了他的身子似的。


夜色下，她看到了他周身隐约环绕着无助，脆弱与伤感……她想，她是不会看错的。


“你……你不想睡？”她轻轻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