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中,林瑞祥倚着栏沿,高大的身子岿然不动,指间有星火在闪,而如墨的天穹闪着几颗清冷的星星,院子里的路灯灯光映射过来,在他身后落下一抹零乱又寂寥的影子。
余丽琼心下一酸,莫名地,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至心房,无须询问,这样的他是伤心落寞的……他压抑着自己,所有的苦,所有的渴望都在心底打着包裹,唯有半夜时分独自拆开,回想那一幕幕令自己快乐,或忧伤的事情,痛的,苦的,他独自舔舐。
她在他身边,却已给不了他快乐,给不了他温暖。
本想迈出去的脚,她慢慢地收了回来,她把玻璃门重新关上,她不想去惊扰了他。
翌日早晨,凌雪芬打开了房门,便见余丽琼站在了自己的门外,她没有化妆,眼皮有些肿,脸色苍白得有些病态,她奇怪地问:“小余,你怎么了?”
余丽琼笑了笑:“我能进你的房间吗?”
“进吧。”凌雪芬侧开身。
余丽琼环视了一下她的屋子,然后径直坐到了一张靠窗的椅子上,凌雪芬坐到床沿,拉了拉一件高档的羊绒衫。
“他爱你!”抬起头时,她听到余丽琼在说,愣了一下,她望向余丽琼,表情复杂。
她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怎么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虽然心里隐约明白,可这话从余丽琼嘴里说出来,她的心还是乱了。
157、除夕夜未能团聚(加更)
余丽琼见她静默,苦笑了下:“我把自己的爱情葬送了,风雨来的时候,我只顾自己一方,忘却了他也需要我的支持,需要我的支撑,可我却放开了手,没有帮他一把……而且,我还做了一件对不起他的事,让他抓了现行……”
凌雪芬的眉头慢慢蹙起,目光不再游走,直直地圈在她脸上。
真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对她如此坦白,是过于心伤?还是过于失望?
“其实这可能还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你回来了!”余丽琼说到这,眼里有些哀怨,对面是自己的情敌,她有种冲上前,死死掐住她脖子的冲动。
可是,她没有力气,没有胆量,手脚似乎让三年来慢慢凝结的“寒气”冻伤了,这寒气来自于林瑞祥。
“小余,你不要多想,现在你是他的妻子,我与他已成了过去。”凌雪芬终于开口,神情变得平稳如常。
原来自己是阻碍他们婚姻继续前行的“绊脚石”。
“你相信吗?”余丽琼吸了一下鼻,凄然一笑。
“要我相信什么?”
“浩楠在美国三年,林瑞祥就没有碰过我一回,我以为浩楠回来了,诗茵也放开了手,林瑞祥也该原谅我了吧?可是……可是,他好像从梦里醒来,把我当成了熟知的陌生人。”
凌雪芬一听,心绪再次紊乱……怎么是这样?虽然听说余丽琼与方诗茵的种种,可林瑞祥因此冷淡了余丽琼这么久,却是她万没想到的。
“你离婚了,对吗?”
“恩。”凌雪芬毫不隐瞒,点了点头,“这次回来是因为参加浩楠的婚礼,等他们蜜月回来,我会离开。”
她突然下了决心——离开!
“你是说,你不打算在国内生活?”
“是的,我想与女儿移居澳大利亚。”
“你不考虑林瑞祥?”余丽琼紧问,脸上的表情变得丰富起来,她以为凌雪芬带着女儿回国就不会走了。
“呵呵……”凌雪芬笑笑,虽然极力掩饰了心中的情感,可忽闪的眸光还是让余丽琼看到了她的无奈与悲凉,“他是你的丈夫,我为什么要考虑他?现在儿子与梅梅这么幸福,我女儿也这么大了,我没有什么愿望,只想好好过好下半生,你放心,我十多年前就跟他分开走了,我们……谁都不会站在原地等着谁。”
余丽琼沉默了,有一句话哽在喉头没说出来,那就是——他在等!
走出凌雪芬的房间时,客厅里已飘浮着一股奶油香,梅夫人烧好了早饭,让大家一起吃。
林瑞祥的神情有些疲惫,他对梅国强说,下午就要回N市去,他说这话时,凌雪芬端着碗的手抖动了一下,眸光不着痕迹地瞟过他的脸。
余丽琼坐在她对面,一丝不落地捕捉到了她的神色,垂眸,她的唇角掠过若有似无的冷笑。
二十天之后,林浩楠携妻儿回来,三个人脸上都喜洋洋的,兵兵更是快乐得不行,一手拉着外婆,一手拉着奶奶,让她们听他在国外的所见所闻,还从包里拿出了各色各样的玩具,又让父亲把拍摄好的DV放给大家看。
因为季节的缘故,他们这次主要走了新加坡与澳大利亚,最后去了香港,梅瑜怕林浩楠太劳累,要照顾她,又得顾儿子,便没有准备怀孕。
回到家,她就与母亲说:“这段时间让李嫂多买点好菜,给浩楠补下身子。”
做母亲的当然懂女儿的意思,只是担心道:“兵兵还小,再生一个你会不会感觉太忙了?”
“妈,浩楠说,她妈妈以后就留在这儿了,他已看中离这儿不远的一套房子,如果她母亲喜欢,他会买下来,这样互相有个照应。”
梅夫人一愣,讶然道:“我前几天还听兵兵奶奶说,她要带女儿走了。”
“啊?”梅瑜怔仲,“不会吧?”
梅瑜得到这一消息,急忙告诉了林浩楠,晚饭后,林浩楠来到了凌雪芬房间,闲聊几句后,他问:“妈,是不是我们做小辈的哪儿没做好?”
凌雪芬摇头:“不是,你们都很好,妈妈很开心。”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
凌雪芬看着眼前高大的儿子,指了指椅子,母子同时坐下,她才说:“如今你成家了,梅梅是个好妻子,你岳父岳母人又好,把你当儿子一样,妈妈很心慰,没什么不放心的了,所以……我想带你妹妹去澳大利亚生活。”
“妈,”林浩楠不解,“我们母子终于能在一起了,你还想抛下我吗?”
“浩楠,妈妈是……”
“因为爸爸?”
凌雪芬垂下头,眉宇渐显出一抹忧郁,她明白,她呆在儿子身边,每年跟林瑞祥与余丽琼少不得要见面,大家一起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尴尬,再说,那天早上,余丽琼的话明显透露出她的出现才导致他们夫妻不和,所以她临时决定还是去国外生活的好,免得因为她而影响到林瑞祥的婚姻生活。
林浩楠见母亲沉默,轻轻拉过她的手,体贴地说:“妈,时间长了,你们都会适应的,大家各自生活,谁也不会防碍到谁……再说,你在海滨,爸爸在N市。”
“可是,你余阿姨……她心里总会不舒服。”
“妈,余阿姨与往日相比也改变了许多,给她一点时间。”
林浩楠劝母亲留下,梅瑜同样劝她留下,而茹薇因为有了一个大家庭,更是不想离开海滨,凌雪芬只好搁下这件事不再谈。
过年的时候,大家说好在海滨团聚的,可年三十这天,林瑞祥还是没有赶到,林浩楠电话打过去,是余丽琼在接,她说:“你爸爸住院了。”
原来林瑞祥得了急性肺炎,林浩楠去渡蜜月时,他一直在公司忙碌,好多个晚上都睡在公司里,着了凉,咳嗽了很长时间,林浩楠蜜月回来到了公司,也劝父亲好好去看病,可他说只是感冒而已,却不想在年三十的前一天晚上,他就发起高烧来。
那天早上,余丽琼去敲他的书房,半天没人应答,她拿来钥匙打开,见他躺在一张单人床上,双眸紧闭,面色潮红,手一摸,额头滚烫,急忙打电话叫来了救护车。
到了医院,挂了一瓶葡萄糖,打了退烧针以后,林瑞祥神智才清醒了许多,看到余丽琼两眼红肿,盈盈含泪,他又轻轻阖上眼眸,心里酸楚无比。
她坚持不去海南,而是跟着他回到了N市,重新像刚刚相识的时候那样,每天给他煲汤,给他做喜欢吃的菜,在家里等着他回来,不管他说不说话,她都不再撒泼。
余丽琼的改变与坚持,慢慢地把林瑞祥推向了两难的地步,他不敢向她跨进一步,又犹豫着不再退开一步,只好把心事扑在工作上,整日整夜的不回家,以至于大冬天的把自己弄成了感冒。
此时,余丽琼见他睁开眼后又阖上眼皮不说话,心里难受,轻轻说了句:“浩楠打来电话了,说他与梅瑜很快就赶过来。”
林瑞祥一听,伸出手:“把手机给我。”
余丽琼顿了顿,心想他肯定是不让他们过来,表情有些纠结:“瑞祥,这也是他们孝顺。”
林瑞祥睁开眼睛,望望窗外在寒风中颤栗的树木,沉声道:“他们刚刚结婚,麻烦他们做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大病。”
听他的语气,余丽琼觉得自己又做错了什么,鼻子一酸,把手机递给他就走出了病房。
海滨别墅。
新年的气氛很浓,茹薇带着兵兵在走廊上放小烟花,林浩楠与梅瑜收拾好了一个旅行袋慢慢走下了楼。
“真的要去?”凌雪芬问。闻言,梅瑜看向丈夫,林浩楠捏紧了她的手对母亲说:“妈,我不想让爸爸孤单单地在医院里过年,我跟梅梅过去陪陪他。”
“他有余丽琼。”凌雪芬望望沙发上的梅家二老,神情复杂,不知如何说好,顿了一下说,“你们一走,兵兵会吵闹的,还有,他外公外婆……”“去吧!”梅国强打断了凌雪芬的话,也消除了她的为难,看看墙上的挂钟,他站了起来,“不过,吃了团圆饭再走吧。”
说完,他朝梅夫人说:“赶快把饭菜端上来,我们提前吃个年夜饭。”
大家一听,连忙高兴地一起去动手,半个多小时后,桌上的酒菜已摆满,新婚夫妇给长辈们敬了酒,也同样接受了他们的祝福。
一小时后,俩人才怀惴着红包坐上了轿车,迎着寒风开往N市。
158、想怀上第二胎(再加更)
等到了医院,已是下午五点,天空飘起了雪花,梅瑜与林浩楠一到紫荆花园,就开始包饺子,皮与馅都是从家里带来的,没一会儿工夫,两大盘水饺就已出锅。
躺在病床上的林瑞祥望着肩上还沾着雪花的儿子与儿媳,激动的两眼濡湿:“不是让你们别赶来吗?”
“爸爸,以前每年都是你从国外赶回家陪我过年,如今我都大了,就三个多小时的路程,我怎么可能不过来?”林浩楠坐到床边,梅瑜打开了保温瓶,一股浓郁的香气散发出来,飘浮在空气中。
这饺子终因是带着浓浓的亲情与爱意,林瑞祥吃得特别香。
余丽琼提了一袋子盒饭回来的时候,已看到林瑞祥靠在床头吃水饺,身边围着他的儿子与儿媳,很温馨的场面。
站在门边,她踌躇着,手里紧捏着袋子,袋子里装着好我个便利盒,里面是林瑞祥喜欢吃的菜,这是她为了顾及他现在的身体,特意到酒店让师傅们烧了几样清淡的。
黑幕已拉下,天空时不时绽放出了绚丽的烟花映在窗户上,余丽琼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怀里抱着饭盒,两眼盯着窗玻璃。
“阿姨。”一声亲切的呼唤让她悠然转过头,见是梅瑜,她急忙用手背抹了一下冰凉的眼角。
“你们来了?”她一笑,唇角有些僵直。
“进来吧,我与浩楠包了一些水饺过来,你是北京人,应该喜欢吃。”梅瑜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推开了门。
林浩楠站了起来,朝她微笑:“阿姨,过年好。”
余丽琼看向床上的林瑞祥,喉咙莫名地哽涩,坐到椅子上,梅瑜就把一盘水饺递到了她手上,热腾腾的,香气扑鼻。
她挟了一个塞进嘴里,眼角却已不经意地滑落下了泪水……
出了院之后的林瑞祥没有到海滨,林馨来电话,说奶奶过了元宵节就会回国,不知为什么,他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余丽琼。
当时,余丽琼坐在沙发上半天没有说话,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关了门,仍然像往常一样独自上床,眸光圈住一盏水晶吊灯,脑海里浮现起过往的一幕幕……突然发现这几年沉淀下的一切再去一件件剥离,竟像切开洋葱熏得她两眼落泪。
她相信,林瑞祥也一样,她终不是他掰开河蚌之后的那颗珍珠,养个几年她没有为他释放出光华,反而沾上了一层污泥,他再也不想碰。
谁之错?无需多问!婚姻中,错了一步就难以收回,她表面再光鲜,剥开之后,还是会像洋葱一样,让林瑞祥别开了头。
侧了个身,她不愿多想,正准备闭上眼睡觉,忽然听到开门声,她心里一喜,心跳如脱兔,双手紧紧地握在胸前,眼睛忙闭上。
林瑞祥上了床,手轻轻地落在她肩上,好一会才问:“睡了?”
余丽琼没说话,眼睛发热,张嘴,她咬住了被角……他突然会主动过来,是她万没想到的,刚才还在想他不会再碰自己,可现在,他竟然来了,这让她一时不知所措。
“妈妈就快回来,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让老人伤心的好。”林瑞祥开口在说,他知道她没睡着,她吸鼻的声音很清晰,“过去的让它就过去吧。”
他躺下来,与她分了条被子,没一会儿,她的身子抖动得更厉害,嘤嘤哭泣的声音慢慢地响亮起来,到最后,她猛地侧过身,双手紧紧地抱住他……
年一过,天气就暖和了,兵兵不再天天吵着与父母睡,一个人很听话地睡在自己房里,林浩楠对他特宠爱,要是人在海滨,每天晚上都是他哄兵兵睡。
梅瑜掐着指头算日子,发现这几天正是排卵期,于是很开心地早早洗了澡坐在床上等丈夫回来。
靠在床头,她看完了一期家庭杂志,眼皮慢慢耷下,也没见林浩楠回房,她奇怪地下床走到兵兵房间,才见林浩楠抱着儿子已呼呼大睡。
她握起拳头朝他的脸挥了挥,终是没有落下,脸上扬着宠溺的微笑,轻轻替他们父子俩掖好了被角。
出来的时候,她看到凌雪芬一只手摩着额角往三楼爬,便轻轻过去,叫了声:“妈,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凌雪芬转身见是梅瑜,连忙说,“没有,妈妈刚才只是收拾了一下餐厅,”她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儿媳,关心道,“快回房吧,别着凉了。”
梅瑜双手环住了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刚从兵兵房里出来,浩楠跟他睡了。”
凌雪芬一愣,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