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弱决不是青梅的性格,从前不是,现在想想似乎也不是。
刘主管也一定没有忽略,至少后来,当依人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说出寒香的父亲被寒香阻止时,他看到了那辆车,并且在心里引起了足够的重视。
不然,一心巴结青梅的他,怎么会忽然不再对寒香声色俱厉,反是从为青梅主动请缨的销烟里黯然退场。他可是半点耀武扬威的机会也没捞到,还被寒香抹了一脸的灰呀。
先前,我要冲出人群,阻止寒香那个就要打向青梅的巴掌,春花在背后轻轻攥我的衣服的那一瞬,我就隐隐猜测到春花是什么意思,她在顾忌什么。
果然,如春花所料,刘主管之所以退回人群,并不是如他对杨娜所说的那样,只是怕杨娜误会他对总经理别有意思。
那两个女子来历不简单,决非等闲之辈。
是的,不要说春花,青梅,更不要说刘主管,藩玉,就是在场的所有人,只要他们注意到了那辆停在远处的宝马车,并且能猜出车主是谁,都会对眼前这两个小女子有所顾忌。更要顾忌两个小女子的父亲。
试想,一个可以让十六七岁的小女儿开上宝马车招摇过市的父亲,应该是怎么一个财大气粗,举足轻重的响当当的人物?
如果不是响当当的人物,青梅这么优秀的女子,又怎么可能跟他扯上关系?
她们上车,寒香坐在驾驶室,从车窗里探出一张精灵般的脸来,最后一次对我回眸,嘴角微微上挑,眼睛里有着似有似无捉摸不定的轻笑。
我刚刚略有清醒的思维,又一次坠入更加深沉的迷乱恍惚中。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被一个小女孩弄成这样,反反复复,竟有点如贾宝玉般痴痴傻傻,疯疯癫癫。
也许到现在,我还没真正爱上过任何人。又也许我是任何人都爱。
车子远去,所谓伊人终于消失在渐渐梦幻的夜色里。
我晃了晃脑袋,努力使自己清醒。
青梅在我身后。
春花在我身后。
杨娜 ,更在我身后。
我听到静寂的人群里,忽然响起单调而缓慢,却不失力度的掌声。
益是单调,益是缓慢,益是静寂,那掌声听起来益是响亮剌耳。
是藩玉,他一边拍着掌,一边极夸张的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杨改之,原来我们都没看出来,你竟是个表演的天才。刚才那出自导自演的英雄救美真不错啊!”
我回头。
藩玉满眼是笑,自信得意的笑。只有智者看穿别人的阴谋时才会有这样的笑。
但这样的智者,往往都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要不,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很白痴的问:“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笑得更加得意,道:“难道你真要我说出来?”
其实他等于已经说了。
我明白了,明白的还有其他所有人。
大家都把眼睛转向我,几乎全是恍然大悟后,不敢相信却又绝对蔑视讥讽的眼神。
只有杨娜和春花,焦急而又为我感到无辜。
我没看青梅,不知道青梅又是怎样的眼神。我顾不上看青梅。有人让我蒙受不白之冤,我怎么可以轻易饶他。更何况,我早就对他厌恶至极。
我扑上去,一把攥住正得意洋洋的藩玉的衣领,怒道:“妈的,你不是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吗?怎么忽然就这么瞧得起我,就以为我交得上两个开宝马车的美女朋友,并且她们那么刁蛮任性还能乖乖的听我的话,和我一起合谋在青梅面前上演英雄救美的戏?!”
正文 66
别看我外表清秀文弱,如同女子,但到底是农村长大的,吃的苦比城里人多,自然手上也比城里人多了点力气。加之藩玉当时正洋洋得意,根本没料到我不会跟他多费口舌,而是要用武力征服。他的衣领被我紧紧的攥着,竟然说不出一句话,大概呼吸也有些困难,脸色憋得通红。
春花跑到我身边,急急的劝我:“改之,放了他吧。”
我没放。春花是怕,是担心。但我不,我只有愤和恨。
杨娜也从人群中挤出来,似要走向我。
刘主管跟在杨娜身后,望着我远远的道:“改之,放了他吧!那么紧张干嘛?你又没做贼心虚。”
这哪里是说给我听的,又哪里是在劝我,这分明就是趁火打劫要让所有人都听到。
妈的,你那不明明就是说我做贼心虚了吗?哪个还听不出你的意思。我承认我是紧张,可我紧张是因为有人陷我于不义呀。
我扭过头去,狠狠的瞪着刘主管,就要冲他发火。但一看到杨娜那急急的眼神,我一下子就忍住了。
我必须得忍,就是忍到不可忍耐时都要再忍。
这一刻杨娜的眼神,就像是一盏明灯,让我在糊涂时清醒并且看清方向。
我记起了我为什么而来,又将怎样继续。
有时候,杨娜可以让我想起妈妈的眼神。
很多心理专家说,没有父亲的孩子如果从小跟妈妈相依为命,长大后都会有很浓的恋母情节。莫非这就是恋母情节?不然,这个时候我怎么会在杨娜的眼神里找到妈妈的影子,并且记起妈妈的叮嘱来。
我不能冲刘主管发火,他是我的上司,只要我一不小心被他抓住什么辫子,他随时可以决定我在瓶梅公司的去留,那么妈妈忍了这么多年寄托在我身上的希望也终将化成泡影。
但我不能放过藩玉,我恨得咬牙切齿,我把刘主管让我紧憋在心里的怒火,加倍发在了藩玉身上。
藩玉的衣领被我攥得更紧,他的脸色由憋红变成煞白,甚至我在他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恐惧。
没想到一个如此自恋,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才比宋玉,貌如藩安的翩翩公子,也会对我这样一个乡下来的没文化的野小子冲满恐惧。
我更加面无表情,内心却发出满足而狰狞的笑声。
春花急得哭了,上前拉住我的手,努力的要让我的手从藩玉的衣领上分开,道:“改之,放开他,这样会弄出事来的!”
她的手,那么温暖柔弱,仿佛三月的阳光。
更有她的泪,如儿时我和青梅高高挽起裤腿,携手在故乡小河里溅起的水珠,晶莹剔透。
我的心终于有些放软,但我的手还是不甘心的攥在藩玉的衣领上,只是略有松懈。
杨娜已到我身边,她没有如春花那样把手伸向我努力的要将我拉开。她只是望着我,无限焦急却又不失温柔的望着我,道:“改之,放开他吧。身正不怕影子歪,让他们去说吧。”
她没正面回答刘主管那句趁火打劫的话,却侧面给了他最有力的反击。
刘主管望着杨娜,愣了愣,然后悻悻的笑了笑,道:“我就知道改之问心无愧,不用紧张的。”
杨娜没理他,只是望着我,对我颔首微笑,示意我松手。
我的愤怒一下子就没有了,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没了力气。我不知道为什么?杨娜能让我这样。其实我遭受的也并非千古奇冤,而且相信我的也不只是杨娜,还有春花。
然而春花却没能让我如此感动,她却让我忘了去攥紧藩玉,有要冲进她的怀抱,和她相拥而泣的冲动。
但我还没来得及冲进杨娜的怀抱,甚至没来得及流出半滴感动的泪水。我就被谁狠狠的推向另一个方向。
那力不是很大,但到底是攻我不备,我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春花和杨娜都急急的赶过来。
春花正欲伸手扶住我,杨娜却已用香肩稳住了我的身子。
春花退向一旁,默然无声。
我恨恨的扭头去看,是藩玉,他刚从我松懈的手里逃脱就给了我竭尽全力的一击。好在他到底被我攥住衣领憋气了那么久,身上早没了多大力气,虽是竭尽全力,却并没给我带来伤害。
而他自己反因了对我的那一个猛推消耗了体力,两手放在膝上,弓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有点像狗,只是没有长长的伸出肉红的舌头。
尽管如此,他还是狠狠的瞪着我,作困兽状。
我知道等他稍有恢复,他一定还会向我扑来。他怎么容得下我这么一个在他看来¨。电子书; ZEi8。COm电子书; 。电子书; 。电子书¨极不起眼的人如此糟蹋。他是谁,他可是藩玉,才比宋玉貌如藩安的藩玉!
我看过不少武侠小说,知道高手相争决不能给对方半点喘息的机会,照理我应该立马向他冲过去。尽管,我从来没抬高他的身份,把他当武林高手,也更不会以为自己是。
但我没有冲向他。
杨娜的手已轻轻的放在了我的手上,我明白杨娜的深意。
我不能辜负杨娜。
我只能靠在杨娜的香肩上,默默体会。
藩玉渐渐恢复,并要扑过来。
刘主管冲他吼道:“藩玉,不要胡来了,同事之间要和平相处!”
刘主管是气,如果不是藩玉刚才那一推,杨娜也不会上来扶我,并且不会当着这么多人把那双玉手轻轻的放在我的手上,像一次被众多道貌岸然的武林前辈团团围困和厉声谴责时,不懂世俗伦理把一双满含爱意的手伸向徒儿杨过的小龙女,神情坦然,旁若无人。
藩玉便乖乖的退了回去,只是嘴里恨恨的道:“杨改之,别得意,你以为你对我动手就能说明你清白吗?大家都不是傻子,你更别想骗过总经理!”
总经理,这三个字如当头一棒,我只感到隐隐的痛,并且这时才记起青梅来,才记起去看青梅的表情。
大家也都齐刷刷的向青梅注目。
所有的斗争,青梅才是最终的裁判。我清不清白,还是青梅说了算。
但哪里有青梅的半个影子,她和她的车早已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这比刚才藩玉那“总经理”三个字对我更是当头一棒的打击。
一切纷争都是因她而起,她却狠心陷我于囫囵没事人似的悄然离去。
青梅,你果真还记恨当年那件事,今天竟这般昧着良心报复我!
我觉得再没留在这里继续和藩玉纠缠下去的必要。我是在为谁辛苦为谁甜?
我转身走向杨娜的车,目不斜视。
杨娜紧紧跟在我身后。
直到上了车,坐在杨娜的身边,杨娜开车离开,我才记起,我可以忽略所有人,却不能忽略春花。她是一个感情比行动更丰富的人,整个过程,她内心里付出的也许比杨娜还要多。
我扭头去看身后,悲伤而愧疚。
公司楼下的那片空地上,空空如也。同事们都已离开,只有春花,形单子影,楚楚可怜。
她忽然抬头向马路对面望了望,似乎是听到了谁的呼唤,并且依稀露出了一丝伤感的微笑。
我跟着她的视线去看,马路对面的人群里竟有一袭白衣。
已是灯火阑珊,我怀疑自己视觉恍惚,努力的眨了眨眼,再去看时,车已离得更远,只觉人头攒动,影影绰绰,再也分辨不出那些行人的衣着。
而春花却似乎更分明了,孤独忧伤,一直在向前走,不是走在灯火阑珊的街道,而是走在我的心里,永无止境,没有尽头。
正文 67
这天晚上回家,还在七楼,就听我们对面房间有急急开门的声音。
开门的一定是对门那个妖艳女子,也不知她有什么事这么急,是不是忙着出去和哪个男人偷情。
这本不关我的事,我心里却没缘由的有点不爽。也许是自己还没来得及给她那或许是的老公戴上绿帽子,以雪心头之恨,别人就先我一步,要跟她上床了吧。
有时候,男人就这么奇怪,自己没得到的总不想别人得到。哪怕让她赋闲空着,也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占了便宜。
我本来是和杨娜并肩上楼的,此时便别有用心的放慢了脚步,让杨娜走在了前面。
心想,妈的,怎么说我也是近水楼台吧!无论如何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不知正躺在哪个宾馆的大床上,一边辗转反侧心急如焚的等待,一边在脑子里对即将到来的妖艳女人进行漫无边际的意淫的男人。
怎么我也得在他得到她之前占点便宜,比如趁她下楼经过我身边时,在杨娜背后偷偷搂搂她的柳腰,摸摸她的丰胸,捏捏她的肥屁股才行。这样将来真正为报复而和她那个时,也不至于太窝火。毕竟我还可以自我安慰下。虽然我捡了别人用过的剩货,但也有人捡老子的,那个正在等她的男人就是其中之一。如果那妖艳女人继续不肯安分守己,也许还会有更多。
杨娜在前面忽然停下,回头道:“弟,忘了吧!藩玉那样的人也值得你为他生气吗?”
很关切的声音。
她以为我放慢脚步,是心里不舒服,放不下被藩玉冤枉的那口气。
她那么关心我,而我心里却想着另一个女人。如果那个女人很高尚很飘渺,我心里还过意得去点。可我想的那个妖艳女人却很贱,跟公交车一样好像天生就是被人上的。
我很愧疚,目光闪烁,不敢与杨娜柔情似水的眼睛相对。
如果我真有做贼心虚,应在此时,决不是先前在公司大楼下刘主管说我的那一会。
这似乎也不确切,我不是做贼心虚,我是做贼之前心虚。
杨娜接着道:“再说,总经理对藩玉的话根本就会不以为然,我很了解她,她不会信以为真误会你的。”
“了解?”一提起青梅我就是气,忘了先前在心里曾有过怎样被人瞧不起的猥亵想法,不再对杨娜眼神闪烁,而是定定的望着她的脸。
杨娜点点头。
跟所有优秀的人一样自信。又跟所有优秀的人一样,犯了自以为是的错。
但我不能怪她,她是为我好,她如果不表现得那么自信,怎么能让我放心青梅。
只是她哪里知道,我早在学生时代就给青梅心里带去了无法抹去的伤害。即使青梅真的如她以为的那样,不会轻易相信谁中伤谁的话,可这次绝对是个例外。因为牵涉其中的人,少年时曾让她羞得无地自容,恨得咬牙切齿。
我没有反问:“了解?你比我还了解?”,我也没有分析争辩。杨娜一心一意要让我放心,我也不能让杨娜担心我。
我更不能让她知道,我和青梅早就认识,甚至曾经有过一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快乐时光。
不只是杨娜,是公司里的所有人,我都不能让他们知道。在他们眼里,我只能和青梅形同陌路。
如果同事们知道了我还在学生时代就曾有过多么胆大妄为多么下流无耻的举动,他们决对会瞧不起我。如果,他们知道了青梅因那件事一直对我怀恨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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