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对面的女孩,她好像不介意一样,依旧皱着眉把饭盒里的辣椒挑到他的碗里。
又歉意又心安,她就是这么迷糊,神经大条。他忽然抬头摸了摸她的头。
陆尘埃正对着一只鸡翅奋斗,抬头看到魏星沉眼里流光溢彩的温柔,忽然有些脸红,是不是刚刚的歌太难听,或者我的吃相太吓人?
魏星沉笑了,他说,陆尘埃同学,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愿不愿意做我老婆呢。
陆尘埃脸红得更可耻了。
第5章 他怀里的女人
既然陆尘埃是他的人了,魏星沉当然不希望有人在陆尘埃背后说她是非,所以,第二天校广播台被神通广大的魏星沉霸占,循环了一天他点给陆尘埃的歌《醉赤壁》,这首歌暗示性不强,但播音员说里面有句歌词是魏星沉想送给陆尘埃的话,那句歌词是,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
这么赤裸裸的告白和高调,让校领导的脸都绿了。
不过借此,她跟魏星沉这对情侣在校园里声名大噪。
一曲即将终结时,陆尘埃看到台边的陈烁突然站起身朝侧门走去。
接着他带了一个人进来,那人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面容英俊得让人惊叹。
从他进来的那一刻,陆尘埃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她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弹什么,她整颗心都欢声雷动地在叫嚣着一个名字。
魏星沉,魏星沉……
他在桌边坐下,抬头望向她的那一刻。她假装陶醉于歌声,闭上了眼。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害怕突如其来的眼泪从眼眶掉落,所以紧紧地关上了眼睑。
他竟然来了,他真的来了。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魏星沉。
最云淡风轻的字眼,却包含我最深厚的问候,和想念。
一阵掌声结束了陆尘埃半个小时的弹唱。
她致谢后,从台上走下来。
虽然她也想像歌里唱的,云淡风轻地对魏星沉说句好久不见。但她却不得不承认,除开魏星沉进门时她的惊鸿一瞥,其实她连光明正大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她低垂着眉眼,准备拐进侧门,突然一只手拦在了她面前。那双手洁白修长,她心下一震,立刻抬起头,却失望了,她都忘了,莫天赐这个禽兽也有副好皮囊。
莫天赐仿佛对她须臾的想法了然于心,低沉地笑了,他说,失望了吧。
她没有说话。
莫天赐端着酒杯问,要不要喝一杯?
她不看他,依旧没理会。
莫天赐却并不介意,他晃动着手上装满无色液体的酒杯,浅笑,尘埃,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喝白酒?说起来,你第一次喝白酒还是陪我喝的呢。
陆尘埃挡开他的酒,不客气道,那时没觉得你这么禽兽。
哦。莫天赐笑得一脸无耻,可是这个禽兽却一直都很爱你呢……每当多拥有一次你的第一次,禽兽都会多一些开心。
陆尘埃看着莫天赐棱角分明的脸,她知道论无耻,她永远都不是他的对手。
她第一次陪莫天赐喝酒,是在“秘密基地”。
虽然舞会那晚她跟莫天赐有些冲撞和不开心,但因为莫天赐是她男朋友的好兄弟,加上她经常出入“秘密基地”,所以她跟莫天赐一直维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
所谓秘密基地,是莫天赐在教学楼上搞的一间教师休息室,供他们一群人抽烟、喝酒以及自己谈恋爱用。
她第一次看到“秘密基地”时简直叹为观止,硕大的游戏机,拳击靶子,乒乓球台,两台新款电脑。她真怀疑A大是莫天赐家开的。
不过魏星沉说也差不多,莫天赐的舅舅在A大位置举足轻重。
莫天赐有洁癖,喜欢用自己的东西,他嫌外面游戏厅网吧太吵太脏,所以搞了间休息室,也娱乐了周围的兄弟。
魏星沉经常去打游戏,虽然莫天赐没规定,但其他人自动自发不会带自己的女朋友来,只有魏星沉是特例。加上陆尘埃性格挺奔放,和休闲室的那群小兄弟打得溜儿熟。
只要没课,陆尘埃就喜欢朝那里跑,躺在懒人沙发上晒太阳,看小说,是最享受的事。
那天下课她照常去“秘密基地”找魏星沉,推开门却发现休息室特安静,跟往常不一样,游戏机都没开,她以为没人,朝懒人沙发上一躺,想拨电话给魏星沉。
谁知道她刚躺到沙发上,就听到身后有动静。
她机警地回过头,窗帘边的暗影里钻出一个人。
她吓了一跳,逆着光,仔细分辨出是莫天赐后,白他一眼,你躲那里干吗,吓我一跳。
那天莫天赐跟往常都不一样,身上少了嚣张,却多了一份哀痛。
她还没开口,莫天赐已经答非所问,要不要喝一杯?
她从小喝酒过敏,刚想张口拒绝,莫天赐却突然低低地说了一句,今天,是我妹妹的忌日,我很难受。
陆尘埃惊讶地闭上了嘴,看着莫天赐哀痛的眼,她从没看到过这样的莫天赐,她心下一软,点了点头。
莫天赐走到柜子边,倒了两杯酒,拿一杯递给她。
看着跟纯净水儿一样的白酒,陆尘埃两眼一白,心里暗骂莫天赐浑蛋,她喝啤酒都不行,更不要说这一大杯白的。但介于莫天赐的不对劲儿,也不敢言语,脸上笑得跟朵花儿一样,特硬气地跟他哥俩好,干杯。
喝着喝着,莫天赐突然抬起头,古怪地看着她问,你知道我妹妹是怎么死的吗?
她看着莫天赐通红的双眼,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像那种走入绝境,满眼充满杀气和绝望的人,那一瞬间,她有些害怕,只是本能地摇头。
莫天赐却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他说,你猜不出,你绝对猜不出的。
对陆尘埃而言,平时的莫天赐再嚣张,也无非是一个不懂事的纨绔子弟。而那一刻的莫天赐,跟一个嗜血狂徒般,面容上带着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深色的眸子里却充满了沉笃和阴鸷。
她犹豫了下,开口问莫天赐,你……还好吧?
莫天赐仰头将手上的酒喝完,平静得仿似没什么事发生一样,我很好,我很好啊。
不过,莫天赐靠近她,低声说,我告诉你,那群警察说我妹妹是自杀,说她不小心从楼上跌落下来的,只有我知道,她是自己跳下去的。
说完,莫天赐冲她神秘一笑,脸上有凶狠和仇恨一闪而过。
陆尘埃愕然,就算她再大胆,但在莫天赐讲的事情面前,她觉得自己充其量就是朵温室小花。她突然觉得不羁的莫天赐身上埋藏着很多很多故事,但是她却无法探究。
当一个人知道另一个人的秘密越多,他们的牵扯便越多。
就算莫天赐的故事再吸引人,她也不想探究。她只好装糊涂,一杯一杯陪莫天赐喝酒。
那天她跟莫天赐喝了多少她不记得,反正喝着喝着就脸颊发热,头脑发晕,一头栽沙上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秘密基地”已经有人影晃动,魏星沉坐她身边,莫天赐在游戏机边搂着学校里一知名美女在接吻。之前那个哀恸的莫天赐跟她的幻觉一样,他其实还是那个沉迷女色,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罢了。
她揉着惺忪的眼跟魏星沉说话,魏星沉却拉着她走出“秘密基地”,脸色铁青,说让她以后不准喝酒。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魏星沉动气,那时她只以为魏星沉不喜欢女生喝酒,后来才知道,其实那天她喝醉躺在沙发上,莫天赐却伸手抚摸她的脸,而这一幕,正好被进门的魏星沉看到。
我替她喝。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打断她的回忆。
陆尘埃突然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呆立在原地,不敢动不敢言语,更不敢转头看身边的人一眼。
那个熟悉的声音,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她生怕她动一下,便会从梦境里醒来。
可是莫天赐却不放过她,闲适地望着站在她身边的男子说,星沉,你要以什么样的身份替她喝呢?前男友……还是……
他的表情看似无辜,说出的话却句句像淬了毒的针,密密匝匝地扎在她和他的心上。
够了!莫天赐!她不想再听下去,尖锐地打断他的话,我喝。
前男友——这三个字,真是极大的讽刺。所有的前度,提起不是过错便是错过。以前她从没想过这是她和魏星沉最后的关系。
她不看他,接过酒杯,仰头准备干下。突然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横空劈来,毫不客气地打掉她手上的酒杯。
她手上一痛,还没看清来人,耳边已有声音在开骂,我操,莫天赐你这个王八蛋,你明知道陆尘埃喝酒过敏,端这么大一杯,她就算不进医院也得毁容,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浑蛋,当年还吹多爱陆尘埃,我瞎了眼才让她跟着你走!
美艳的俏脸,火暴的性子,陆尘埃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骆翘?!
骆翘接着把战火转到一旁脸上悲喜难辨的魏星沉身上,你理这个疯子干什么!你日思夜想的陆尘埃现在不就在你眼前?你直接拐了她走人啊!跟莫天赐这个浑蛋唧唧歪歪什么!
接着,骆翘喘了口气,转头看着一脸痴呆的陆尘埃,操,你长了这么几年怎么还这么副傻鸟的样子,他敬你酒你就喝,这种段数的酒,够资格拿来敬你陆尘埃吗!
说着骆翘一拳招呼到她肩上,看什么看,人间蒸发几年就不认识我了?!
陆尘埃震惊地看着瞬间改变整个场面的女王,又高兴又心虚地喊了一声,骆翘……
从她不告而别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大概失去了骆翘这个爱憎分明的朋友,她觉得骆翘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离开。但没想到,隔了几年,她竟然在这里碰到骆翘。
哼!骆翘白她一眼,能耐了,回来也不知会一声!要不是刚听一姐们儿说你在这里唱歌,我几百年都没踏足过这种清吧了!我还以为姐们儿骗我,原来你真在!
我……我前几天刚回来……陆尘埃尴尬地看着骆翘,想解释点什么。
骆翘特体面地不给她难堪,拉着她的手亲热道,好啦好啦,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不告诉我,自有你自己的原因,我知道你还活着就行了……哎,说实话,这几年我快想死你了。怎么说你得补偿我点什么,比方说吃顿饭安慰下清瘦的我,或者是买个Hello Kitty讨我欢心什么的。
陆尘埃笑了,骆翘这几年真的一点都没变,说话还是像放炮一样噼里啪啦一大堆,还是喜欢Hello Kitty那个大脸猫。
好啊。陆尘埃松了口气应着。
两个叙旧的人早已忘了身边还站着两个极品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两对贤伉俪在叙旧。
在一旁一直观望正担心出什么事的陈烁适时凑了过来,跟骆翘开玩笑道,夜场女王,竟然来蜉蝣照顾生意啊。转而对着一直没吭声的莫天赐和魏星沉打圆场道,嘿,今天什么日子,大家竟然都在,要不我做东,大家聚下?
陈烁搓着手,环顾周围。
那敢情好!骆翘开心道。
莫天赐双手环胸,讥诮地吐出几个字,好啊,奉陪到底。
魏星沉看了一眼陆尘埃,沉默地点了点头。
最后大家的目光都落在陆尘埃身上,陆尘埃当然无话可讲,那就聚呗。
既然这样,陈老板也不用破费,莫天赐突然说,到我地盘好了。
聚会地点是皇朝。莫天赐名下的一家休闲会所,才开不久就在市里红透了半边天。
临行前,莫天赐突然不怀好意地环顾了一下众人,满脸微笑着问魏星沉,星沉,叫上女朋友一起啊,大家不是不认识艾而蓝……
听到艾而蓝的名字,陆尘埃一怔……
提那个扫兴的女人干吗。骆翘不屑道。
莫天赐笑得一脸无辜。
正在这时,像是验证莫天赐话似的,魏星沉的电话突然响了。
莫天赐扬起嘴角,看吧,我说有猫儿腻,追踪电话来了。
魏星沉接起电话,并没有躲开他们,对电话那头的人温和答道,嗯,没有……在蜉蝣……尘埃回来了,大家准备聚下……嗯,皇朝……那待会儿见。
走吧,上车吧。骆翘假装没听到,沉着地拉着陆尘埃上了陈烁的车。
陆尘埃低头,顺从地坐在了陈烁的车上,心头却仿佛笼罩了一层浓密的乌云。
艾而蓝……魏星沉……原来他们……
陆尘埃忽然有些心灰意冷,她一直以为自己对魏星沉的意义,跟他对她一样重大,这也是支撑她回来的勇气,但是此刻,她却有些怀疑自己,甚至是害怕。
她像一个守株待兔的小孩,以为重新回到原地,便能等回自己的爱情。
但当她站在原地时才发现,时过境迁,是这世上最残忍的词语。
骆翘看着好友眼里的凄惶,刚想出口安慰,陆尘埃已经笑着开口问她,现在过得怎么样?眼里转而平淡如水。让骆翘误以为是自己刹那的错觉,也压下了心中的话。
伸了个懒腰,骆翘顺着话题开始喳喳呼呼地跟陆尘埃讲她在医院的护士工作。
我毕业后就被我妈抓去了医院,你不知道我这张美艳的脸让我吃了多少苦头,每个病人来看到我这张脸都觉得我是走后门进来的,操,就跟我脸上刻着“学术不精”四个字似的,个个都躲着我走。不是跟你吹,我是我们科扎针最准的护士。我这信誉积累得可真是辛苦,先是别的护士扎针不准,喊我去扎,到积累到了回头客,再到大家的口碑相传。我觉得以这辛苦过程我就算是开一饭店也发了。
陆尘埃笑了。
骆翘说,你别不信,改天你去医院我给你扎一针,保管你感受到我润物细无声的优待。
你呢?骆翘蹭了下她的肩膀,你这几年干吗呢。
也没干吗。陆尘埃说,你知道我爸妈其实对我没什么大指望,就希望我过得开心。当年毕业我跟他们说在比较远的F市找了工作,他们没办法,就放我出去了。这几年也只是做了些乱七八糟的工作,不提也罢。反正一天一天过日子。陆尘埃真心道。
这时,前面一直沉默的陈烁却转过头说了句特文艺的话,他说,陆尘埃,你只是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