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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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路-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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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部部长的竞争很激烈,李明娟即是败选者之一,她芭蕾跳得很炫,最后仍负于楚净。楚净肆无忌惮揭开她的伤口,明摆着要撕破脸。

李明娟脸憋得通红,苦于理亏在先,无法开口。

犀利的眸光扫到顾妍妍脸上,怎么也想不明白,看似斯文秀气的一个女孩子,心眼儿竟如此之坏。

“诗歌朗诵比赛是文老师找的辅导员,点名要我参加。在办公室的不光我和辅导员,文老师也在。那么,你们是不是要污蔑文老师搞同性恋?”她翘起唇,讥笑,“普通话都说不准的人,有什么资格对诗歌朗诵指指点点?”

顾妍妍平翘舌不分,听了楚净犀利刻薄的言辞气得浑身哆嗦,越哆嗦话越说不囫囵,“你……你……不要太过分。”

楚净拧开水龙头,仔仔细细冲了好几遍手。

出去前,不留情面讽刺,“以后说人坏话,记得挑个好地方。”

回到阅览室,气性未消,索性提了包离开。走到外面林荫大道,凉风一吹,眼泪险些被吹出来。

非常想给母亲打电话,又怕她听出端倪,知道自己过得不愉快,害她担心,犹疑两秒钟,手机重又塞回口袋。

漫无目的游走在空荡的校园,满腔憋闷并没被风吹散多少。

一路她都在思索李明娟的话,混账归混账,但她成功竞选上文艺部部长,一半归功于自己的舞技,另一半,可能真如李明娟所言,与学生会主席周选有关。她隐隐约约忆起,入学生会面试选拔那天,周选等一干人的目光确实有点异样。

那之前,她从没意识到容貌究竟给自己埋下了多少祸端。

从不觉得自己的脸有什么特殊,如果硬要想,无非是从小到大,走到哪儿都有一群人夸她漂亮。母亲常对她露出骄傲的笑,女儿是她最得意的作品。笑过,又满眼惆怅。很多年以后的那天,她突然了悟母亲为何惆怅。

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来到一栋楼前,抬眼一看,是图书馆最东边的一栋实验楼,因距离遥远,平时从未来过这里。据说这是全校最有钱的学院的实验楼,好奇心起,非常想进去看看。因此,尽管楼道竖着一块巨大醒目的“非本院学生禁止入内”的牌子,她瞟瞟四周无人,紧了紧包,迅速飞奔上楼。

大约周末,未来的栋梁之才们需要好好休息,楼里面空空无人,教室、实验室也都锁着。上到三楼,正对楼梯口的一间教室门开了一条缝,走过去,却听到有人在里面说话,透过门缝,入目的是一个英挺峭拔的黑色背影。

“我再重复一遍,以后我的事你少管!我选谁都不会选她!你转告她,不要白费力气了!”

声音的主人歇斯底里冲手机吼,带着股子令人闻风丧胆的狠戾。

犹豫要不要快点离开以免惹祸上身时,那个伟岸的身影已经结束通话,转过身,英挺的五官因着余怒而些微扭曲,乌黑的眸子瞪视入侵者一般喷着怒火,狠狠瞪着她,薄唇紧抿,仿佛在竭力隐忍。

楚净被巨大的寒意逼的后退半步,张口欲辩,却磕磕巴巴:“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是……路过,路过。”

“没看到下面写着非本院学生禁止入内?”狭长的眸子半眯,卷卷的睫毛一翘一翘,话语冷冰冰的,宛如冰雨滴进河里。

楚净不怕死地想和他比比谁的睫毛更长,当然,不会蠢到说出来。

“没,没看见。”她睁着大眼,头摇得像拨浪鼓。

漂亮的眉峰重重打了结,清隽的五官阴沉如夜,“趁楼管没发现,速速离开!”

她木讷“噢”了声,却迟迟未挪动脚步,直到门重重合上,那道影子消失。

她知道这个人,陆行简——校园里的一个传说,只要他在的地方,就能听到关于他的八卦。据说,没等军训结束,他就成了学校最抢眼的明星,尤其在女生中间。据说他的军姿比教官还标准,还漂亮;据说,军训汇演那天,全校的女生倾巢而出,挤在操场观礼台看他;据说被他拒绝过或是甩过的女生能排成好几排……

当然,这一个又一个的据说,楚净都未看到,她亲眼所见的是上个星期的突发事件。那件事闹得挺大,有校领导说是这所百年学府建校以来最丢脸的一件事,上头动用了种种手段才压了下来没被媒体爆出来。

美院有个富家女,追求陆行简追得死去活来,是他众多追求者当中,最痴狂的一个。付出非但没有得到回应,反倒听说陆行简与外语学院的一位才女走得很近。女人,嫉妒心一起,多半会坏事。她怀着滔天的怒意,将外院才女约到了湖边,颐指气使强令其离陆行简远点。两人言语不合,竟动起手来。才女体质弱,一个没站稳,跌进了湖水中。

十月底的北方已经很冷了,弱女子跌入冷水,后果不堪想象。最要命的,两个人都不会游泳。

幸好,正在湖边打捞垃圾的环卫大叔反应快,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把人救了上来。

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学校传得沸沸扬扬,两位女主角成了校BBS建立以来人气最高的话题人物。出事以后,有人劝陆行简去看看落水住院的女生,顺便劝导那个富家女,他反应及其冷淡,冷淡到让人心寒:“她们跟我有关系么?”凭此,他荣获了“薄情王子”的称号。陆陆续续的,有女生跟帖,声泪控诉陆行简种种令人发指的冷漠行径。

楚净哂笑,她非常理解陆行简,面对那么多无聊又无孔不入的莺莺燕燕,冷漠拒绝是唯一的正确解决方式。就如,她面对那些无聊的男生。

以前都是在人群中远远看见过他,今日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面,尚属首次。那么强大的低气压,几步之遥都令人窒息,不懂怎么还有女生愿意贴上去。

实验楼后面有一片小树林,林中有一条小径,弯弯曲曲,随心所欲延伸。楚净心喜:真是练琴的好去处。

第二天下午上完课她就抱着琴来到此处,小心轻放在石桌上,解开蓝印花布包裹的杉木琴,那是梅镇一位有名的老斫琴师耗时两年制作的,她非常珍惜。

坐下,手指触上琴弦,欲弹,不经意抬眸,意外看见前方不远处一棵树下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细看,还有腾腾浮起的烟雾,视线上挪,对上那双清透疏淡的眸子,心倏地一跳:又是他。

干笑:“不好意思,我没看见这里有人。那……你继续,我换个地方。”

他稍稍抬起下颌,狭长的眼眶微敛,锐利的碎光迸出,指间的香烟明明灭灭。

楚净动手包琴,那道长身玉立的黑色影子却突然转身,大步离开。

手上一滞,蹙蹙眉头,她索性不走了,纤长的手指在琴弦游走,琴音了了。

峭拔的黑色背影施施然穿梭林中,哒哒的步子仿佛在为琴曲打拍。

看着那团移动的黑,楚净突然觉到,人群中的孤独者,并不止她一个。她突然特想故意弹错一个音,看是否会得他顾。

两次邂逅,如一颗石子沉进湖中,荡起涟漪之后迅速销声匿迹。

楚净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很快就又有了交集。而且,场面是那样的剑拔弩张。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全新 算是补上更新吧

☆、第七章

文学院有位姓甄的女老师开了一门女性主义与女性文学的课,楚净每节课必到。这位女老师长年在国外执教,今年才回到国内。

楚净非常喜欢这位甄老师,她不像其他在国外待久的人,鼻孔呼出来的气都带着股子“洋”味,张口不是纯正的美音就是高贵的伦敦腔。甄老师除了染上外国人高度严谨专业的治学态度,骨子里仍是地地道道的炎黄子孙。

“据《纽约时报》的一项调查显示,美国女性独身者超过已婚者,且逐年增多。这说明,女性对婚姻对性的自由独立意识越来越强烈,她们不再满足于……”

“抱歉打断一下,请问这位同学,难道女人不结婚就是追求自由追求独立?真是可笑!”

楚净的发言突然被人打断,超右侧靠墙的位置看了眼声源,呼吸一紧,竟是陆行简。放眼整个教室,只有他一个男生。

甄老师最喜欢看学生争论,她高兴地扶扶眼镜,请他这个今天教室里唯一一名男生继续说下去,她非常想听听男同胞的想法。

教室一片安静,大家都等着看好戏。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一个校草,一个校花,绝对是一场世纪之争。

“婚姻是人类繁衍后代的必要条件,从来都不是枷锁,更没有扼杀女性的自由。默克尔也结过婚,而且不止一次。难道她不独立?仅凭一个女人不结婚就判定她独立,呵,简直幼稚,可笑之极。”他哂笑。

被那个“呵”字严重伤到,楚净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嘴上却毫不示弱:“我并没有下这么武断的结论,请陆同学不要混淆视听。我只是说,相较于绝大多数选择婚姻的女性而言,不婚女性在面对生活面对未来选择时,明显更具有自主性和独立意识。”

“那只能说明这些女人自身有问题,是她们自己惧怕婚姻,或是没信心经营好一段婚姻。”

“你分明是胡乱猜测!”楚净狠狠瞪他一眼,手指牢牢抠着桌沿。

“是么?”陆行简淡定如初,扬扬眉,“那么,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强词夺理么?”

“你……”楚净噎得脸通红。

陆行简心情好极了,一只手□□裤袋,另一只手闲闲敲着桌面,“女性主义者最容易走上极端,一走上极端就容易反对婚姻,反对家庭,呶,就像楚同学你。还有就是,纵欲和滥交。”他顿了下,嘴角扬起一抹邪恶的笑,“不过嘛,我相信,楚同学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整个教室的人都笑得脸部抽筋。

陆行简真的是……无耻!

楚净咬牙切齿瞪着他,眼神分明想杀、人!

上完这节课,原本人气就很旺的两个人,彻彻底底成了名人。

楚净就此恨上了陆行简。此后但凡听到他的消息,都要在心里从头到尾鄙视一圈。人群中只要远远看见他就立马转向,绕道。

但也有避不过去的时候,例如,校学生会比老和尚念经还让人烦的每周例会和时不时的聚餐。

“小楚,听说你和行简之间有点小小的不愉快,用不用找时间把他约出来,咱们吃个饭,聊聊?”

嘈杂的饭店包厢里,周选一双眯眯眼瞥了下邻桌的陆行简,又迅速落回楚净身上,肥爪故作随意挪向她轻按桌沿的手,眼瞅就要挨着了,白嫩的手突然端起饮料,他讪讪收回去。

灯光下,那只肥爪泛着油光,楚净想吐。一想到方才入座时被他拉了下手,恨不能立即拿消毒液彻彻底地清洗一遍。她是被这些人以有要事相商为名匡来的,哪有什么要事,无非是吃喝吹牛胡侃。

“小误会而已,哪里敢牢周主席大驾。”

周选是这一届的主席,开始楚净不理解他何德何能做这个主席,不久即听有心人告诉她,周主席有个特别厉害的爹,新校区正在建的超豪华图书馆就是他爹赞助的。

眼下,那位有心人就坐在她另一侧,是大三的一位马姓学姐,亲热地拍拍她,“楚净,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这是存心跟选哥生分,没这样办事的啊。来,听姐的,敬选哥一杯!”一边大声说着,一边将高脚杯塞到楚净手中。

如果可以反悔,楚净死都不会跳那支《蝶恋花》。据说这位马学姐说,那晚看了楚净跳舞,周主席几晚都睡不着觉,做梦都是她的影子。

看着手里的酒杯,她紧蹙双眉。仰头,所有人都不怀好意望着自己。明明中间那么多双眼睛,她仍畅通无阻对上了那双幽深、似笑非笑的黑眸,好像在嘲弄自己。心里,某个地方,像被什么虫子咬了。

“我不会喝酒。” 晃晃酒杯,粉白的脸颊浮起淡笑,语气极轻,但拒绝的潜意思十里之外都能听懂。

周选脸色微变。

马学姐多精乖的人呐,亲昵搭上楚净的削肩膀,“不会可以学嘛,你看姐以前也……”

“你是谁姐啊?”楚净板起脸,缩肩,搭在其上的涂着妖艳指甲油的手自然脱落。

马学姐的脸登时跟抹了猪血一样。

周选眯起眼,“小楚,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就是——”楚净迅速冷下脸,端起酒杯泼他一脸,“恶心你的意思!”

*

清月挂在天上,幽幽吐着冷气。

楚净呵呵手,揉揉耳朵,她耳朵一向很脆弱,沾点凉风就痛。

刚刚,真是狠狠出了口恶气。周选明里暗里的骚扰,她受够了。那些人的虚伪,她恶心透了。想起那群人目瞪口呆的蠢样,心里头无比痛快。

冷风一吹,脑袋清醒不少,周选报复怎么办?有点担心。

又一想,随便!

招手叫来一辆出租车。

上了车,摇上窗,看到饭店广场前一辆深灰色跑车开出了停车位。

楚净没费力气就认出了驾驶座陆行简那张完美的侧脸。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心理那么阴暗。她恨恨想。

出租车停在校门前,她付了钱下车。

双脚甫一着地,看见那辆深灰色跑车沿着方才出租车的行迹朝学校东边开去,那里是一片贵族小区,据说,学校不少有钱人都在那里租房。

怎么跑车还没出租车快?她纳闷。

周选的报复来得迅猛异常,动作之快,超乎了她的想象。

次日一早,打开电脑,BBS炸了锅。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亲眼看见那些污秽不堪入目的字句,楚净气得浑身乱颤,嘴唇咬出血来。

那个帖子污蔑她勾引不成恼羞成怒才朝周选泼酒,详列了她平日在学生会的种种不检点,发帖者更以目击者的口吻说亲眼看到过她从一辆豪车上下来。

现在上午十点,发帖时间是八点,两个小时,帖子回复已经翻了十几页。

不论哪个时代,人言都是最尖利的一把武器。成本小,见效快,杀伤力巨大。往往,战无不胜。

临界点来临前,楚净果断点叉关了页面。这个时候跳出来澄清,只会引来更多脏水。

她选择冷静,等谣言不攻自破。

可是谣言如同汛期洪水,一波又一波,不退反涨。

那段时间,没有一个人愿同她说话,她无所谓,甚至宿舍那个处处针对她的女生神情倨傲对她说“你要真是干那个的,趁早从我们宿舍滚出去”,她都无动于衷。真正让她体味到悲哀的,是唯一一个和她打过些交道的同学李清,见了她都躲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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