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者皆不可说。
说到底,还是尚美人对失了孩子一事,心中郁闷,才有了心结。
盼夏只好默默的叹了口气,将尚美人扔落在地上的锦被收拾好,重新服侍尚美人躺下:“美人,今天你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尚美人不语,却老实的躺了下来,闭上眼睛休息。
盼夏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又熄了几盏灯。
之后的一连几天,皇上都未曾踏入春晖殿半步,甚至也没有托人送东西过来。
盼夏知道是尚美人那一夜让皇上吃了“闭门羹”令皇上生气,几次三番的劝阻尚美人去请一请皇上,可尚美人却是犯了倔,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梳洗打扮。
没几天后,太后宫中突然传来了消息,说是太后身子不适,需要召冯姑姑回去伺候。
盼夏觉得情况不好,越发的劝解尚美人,可尚美人却跟个没事儿人似得,每日照常吃喝看书。
甚至对冯姑姑要被太后召回一事也满不在乎,还把雨灵一并送了回去,说是要她二人好生照看太后,太后倒也没有拒绝,反而是坦然接纳。
对此,春晖殿上下则是讨论的沸沸扬扬。
众人议论纷纷的说尚美人没能保住龙裔,结果得罪了皇上和太后,从此以后怕是要失宠了。
当然,盼夏和秋菱听到这样的话后,狠狠的将底下的宫女和太监们训斥了一通,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巴。
但是,盼夏每日看到尚美人这样的情况,既是担心,又是无奈,只好请了茹萱来,希望她能劝一劝尚美人。
茹萱应邀前来,隔着窗户的缝隙,看到尚美人正手抚书卷,看似在认真读书,其实眼神涣散,早已失了神。
身上的衣衫似乎也宽大的许多,倒不是衣衫做的不合体,而是近些日子尚美人日渐的消瘦,衣服变得宽松了许多。
看到尚美人这幅折磨自己的模样,盼夏叹了一口气道:“瞧见了吧,总是这个样子,成天话也不说上一句,门也不出半步。”
茹萱微微皱了皱眉,问道:“太医可曾来瞧过了?”
盼夏耸了耸肩,无奈地表示:“瞧是来瞧过了,说是无大碍,只是美人心结难解,抑郁在心罢了。”
说到这里,盼夏再次叹了口气,说道:“说到底,还是因为尚美人在生皇上的气,觉得皇上没有严惩常昭仪,因而抑郁难平。”
“按说常昭仪害的皇上失了子嗣,皇上无论轻重也该表示一下才对。”茹萱沉着脸说道。
“可常昭仪的祖父乃是三朝元老,率了群臣跪在朝阳殿下,宣称常昭仪自小温柔娴淑,断不会做这等腌臜事情,若是此时罚了常昭仪,恐怕朝政不稳。”盼夏解释道。
江山社稷的安危和一个还未出生的胎儿比起来,自然是前者更重要,皇上为九五之尊,以天下为重,自然不会为了此事失了大局。
“唉,说到底,还是常昭仪母家地位尊贵,我们尚家家室单薄,不能为皇上出力。”盼夏是尚美人的陪嫁丫头,忍不住自怨自艾起来。
茹萱见盼夏说的伤心,忙出言宽慰:“姐姐说道哪里去了,都是皇上的臣子,自然不会厚此薄彼的。”
茹萱这话说的心虚。
手心手背拿出来尚且不同,都是臣子,也分得三六九等,想要皇上一视同仁,怕是办不到的。
盼夏抹了抹眼角的泪,越发的难过,道:“可是,昨儿个家里来了信,说是老爷辞官归乡了,怕是以后就更不能帮衬美人了。”
茹萱听说尚美人的父亲不过四十岁上下,年纪尚轻,正是为国出力的好时候,此时突然提出辞官归乡,怕是其中事有蹊跷啊。
“姐姐莫要难过,我先去陪陪美人,或许与她说会儿话,美人会开心些。”茹萱提议道。
盼夏点点头:“也好。”便领了茹萱去见尚美人。
到了门口,盼夏隔着串珠的帘子低声唤了一句:“美人,茹萱来了。”
尚美人听到是盼夏的声音,忙收了心思,答道:“快请进来!”
一挑帘子,茹萱一张笑脸迎了上来,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美人。”
茹萱每次来,都要行礼,尽管尚美人与盼夏不止一次的提醒过说自己人不用如此客套,可茹萱坚持,尚美人与盼夏也就习惯了。
尚美人轻笑,指了指旁边的圆凳:“快坐。”
茹萱依言坐下,盼夏忙拾起旁边的茶壶,说道:“我去倒些茶来。”便挑帘出去了。
待盼夏出去,尚美人脸上带了笑,盈盈地问道:“好些日子没见你了,这些天过得可好?”
“好,就是没来春晖殿和美人说话,觉得有些闷。”茹萱笑着回道,上下将尚美人打量了个遍,微皱了眉头:“美人这几日看着清减了些,可是身子没养好?”
“倒也不是,太医说身子大好了,或许是这几日天气的缘故,总也吃不下什么,过几天就好了。”尚美人答道。
这几天的确是忽冷忽热,时而艳阳高热,时而北风凛冽,眼看就要入冬,天气还是阴晴不定。
茹萱没有点破尚美人的推脱说辞,反而安慰道:“那就应该是时节的缘故,过些日子或许会好些。”
尚美人点头,神色依然木然。
茹萱浅笑,转了话题:“刚来来时,听盼夏姐姐说,美人父亲辞官归乡了,美人可是因为这个伤神?”(未完待续)
☆、第095章 劝说无果
尚美人不语,却微微动了动长长的睫毛。
茹萱见状,忙说道:“是奴婢逾越了。”
“妹妹千万别这么说。”尚美人垂了眼眸,神色无比落寞:“父亲他无心仕途,早有归乡之心,只是奈何我在宫中,他总想着要加官进爵,好帮我一些。但自从父亲经历了遭人诬陷之事后便心灰意冷,便有了辞官的念头,不想拖累与我。前些日子,我不慎小产,心中难过便写了封家书给母亲,结果没想到母亲担心我病倒了,父亲忧心不已,便趁这个机会提出来辞官归乡,好好照顾母亲。”
听完缘由,茹萱不禁赞叹:“美人父亲与母亲伉俪情深,着实让人羡慕。”
“恩。”美人羞涩一笑,答道:“父亲母亲感情是极好的。”
所以才养出来性情极好的女儿吧。
茹萱如是想。
可是美人的神情在一瞬间又暗了下来,掰着手指甲,默默地望着茹萱,道:“可惜,我没有这样的福分。”
显然,尚美人又在感伤皇上对她过于薄情的事情了。
茹萱心中一紧,忙安慰道:“美人这是说哪里的话,皇上心中还是有美人的。”
尚美人的神色越发暗淡了,勾唇凄然一笑:“你也骗我。”
茹萱沉默,显然这种话,盼夏说的次数多了,才让尚美人如此反感。
“其实,我心里清楚的很,帝王之家情意寡淡,莫说是男女之情,就算是父子兄弟之情。都淡的可以,凡事不过是利益为上罢了。”尚美人轻飘飘地说道,只是语气过于沉重,每个字似乎都重的直压心头。
茹萱惊讶尚美人怎么突然说起这样的话来,尚美人是个温情的女人,不想也知道这世间的炎凉。
“我只盼望我与别的女子不同,哪怕只是一丁点。可惜。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尚美人幽幽的说道。
后宫佳丽三千,皇上只有一个。能待谁长久?
茹萱突然很能明白尚美人难过的心境。
“可往后的日子还长,总得要过。”茹萱道出了一个异常现实的问题。
后宫之中的人是要靠着皇上的恩宠过日子的,若是没了恩宠,日子便过得艰辛。尚美人就是个例子。
不得宠时过得是何等的凄凉孤独,得宠之后又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茹萱不信。尚美人不明白这个道理。
尚美人却是悠然一笑,无比轻松地回答:“鲍参翅肚,绫罗绸缎是过日子,粗茶淡饭。荆钗布裙也是过日子。”
说罢,看到茹萱惊诧的表情,尚美人又说道:“从前春晖殿的日子多苦。我也过了,你放心。我撑得住。”
说罢,竟是拍了拍茹萱的手背,以示安慰。
看样子,这尚美人是豁出去了。
茹萱发现自己劝不动,却又很不甘心,迟疑了片刻,说道:“可是……”
可茹萱话还未说完,尚美人却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你放心,我撑得住。”
这句话重复了两遍,足以知道尚美人的决心是多大,茹萱决定不再提及这个事情。
后宫被冷落妃嫔的日子到底有多难熬,茹萱不知道却也听说了一些。
先帝得宠又失宠的妃嫔比比皆是,大多都是苦苦哀哀的过日子,每日里都是病恹恹的,个别个状况不好的不是疯疯癫癫,就是呆呆傻傻,可见这后宫的寂寥是有多么的恐怖。
妃嫔与宫女不同,如果不是主子过于信赖的宫女,一般等年岁够了都会放出宫去,自行婚假。所以,即便眼下日子苦些,熬一熬,总有个盼头。可妃嫔一旦入宫,无论是否侍寝,都将老死宫中,可以说,未来是遥遥无期。
但尚美人心思虽已定,事已成定局,茹萱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瞅着外面有些昏暗的天,聊起了别的话题:“天越发的冷了,过几日到了冬至,就更冷了。”
“恩,今年天气冷的走,估计雪也要下的早些。”尚美人浅浅一笑,道:“院里新移来了一株红梅,若是下了雪,开了花,肯定好看的很。”
“那好,待到了下雪天,奴婢可是要来看梅花的!”茹萱跟着打趣。
“好好好,随时欢迎。”尚美人笑的越发狠了。
说话间,盼夏泡了茶,挑了帘子进来,看到尚美人与茹萱的脸上都带着笑,以为茹萱把尚美人给劝好了,当下也是高兴地倒上了茶:“什么事这么开心?”
“美人说等院里的红梅开花了,要请奴婢来赏花。”茹萱抢先回答道。
“那感情好。”盼夏笑盈盈地答道,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被茹萱抢先拉了手,道:“盼夏姐姐,上次你教我打络子的方法我又忘了,今儿可得空再教教我?”
听到这话的盼夏心里却是一惊。
她不记得什么时候教过茹萱打络子的,而且茹萱向来不喜欢这些东西,所以向来不戴这些。
盼夏见茹萱给她使眼色,明白茹萱这是有话要说,便放下了茶壶:“今儿怎么想起来学这个东西?”
盼夏边说,边去看尚美人。
尚美人这里左右暂时无事,也不想扰了这两个小姐妹,便挥挥手道:“你们去吧,若是有事,我唤秋菱便是。”
茹萱道了一句:“多谢美人”便拉着盼夏出了内室。
“你这是怎么了?”刚踏出房门,被茹萱一路推搡的盼夏问了一句:“可把美人劝好了?”
茹萱摇摇头,一脸沮丧。
盼夏倒是并不意外,只是神色有些低沉,半晌才叹道:“美人自小便这个倔脾气,谁也拦不住,为此夫人也没少担忧过。”
说完,看了茹萱一眼,苦涩地说道:“只是,往后的日子可就苦了。”
盼夏是苦过来的,好容易苦尽甘来,如今又要走上老路,她倒是没什么,只是担心美人吃不消。
茹萱拍了拍茹萱的手掌,故作轻松道:“盼夏姐姐别担心,往后春晖殿的衣服,还是被我包下了!”
说罢,茹萱咯咯的笑,又补了一句:“保证洗的干干净净!”
盼夏亦是笑道:“那,这是你说的,我可没什么!”
“嗯嗯嗯,我保证不赖你还不成么?”茹萱戏谑地笑道。
茹萱与盼夏对视一眼,笑的眼泪都要流了出来。
苦日子又有什么,只要心还是热乎的,大家在一起,又有什么分别呢?
盼夏不怕,茹萱亦不怕,里头那位,似乎也不怕。
听着外面盼夏与茹萱清脆的笑声,尚美人倒是欣慰的勾唇浅笑,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枚玉牌出来,端详良久。
上好的羊脂白玉,方方正正,花纹雕刻的精细工整,中央则是两枚大气端正的字——琰圭。
细长白皙的手指从玉牌上划过,指腹从凹凸不平的花纹经过,触手生温。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如何,可曾娶了妻,成了家?
若是当初我未曾入宫,怕是现在已经与他结为夫妻了吧!
尚美人将玉牌紧紧的握住手中,痴痴的想。
听云轩。
常昭仪正懒懒的躺在软榻上养神,旁边的书竹正将新进供的蜜桔一瓣一瓣拨开,细心的去处上头白色的丝络。
“娘娘,春晖殿好几天都没动静了,怕是不行了。”巧慧轻轻的揉捏着常昭仪的小腿,谄媚地说道。
“恩。”常昭仪懒懒的答应了一句,眉头也微微皱了一下。
这个小贱人,此时还敢邀功。
猫薄荷的事是巧慧出的主意,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差点害的常昭仪被皇上迁怒,此时巧慧还敢拿此事出来显摆,常昭仪自然是不悦的。
书竹看了巧慧一眼,动了动嘴唇,没有吭声,将几瓣橘子尽数剥干净后,拿了其中一瓣递到常昭仪的嘴边:“娘娘,您尝尝。”
常昭仪仍旧没有睁眼,只是朱唇微启,吞下了这瓣蜜桔。
蜜桔甜的很,冰冰凉凉的,入口便觉得汁水四溢,滑入喉中,好吃的紧。
“这蜜桔味道不错。”常昭仪夸奖道。
书竹又送了一瓣,笑道:“这蜜桔是刚进供的,皇上特地让尚食局挑了最好的给娘娘您呢,可见咱们皇上心里多有娘娘!”
被书竹这么一夸,常昭仪顿时心情愉悦,故作嗔怒地瞪了书竹一眼,说道:“就你嘴甜!”
书竹却不以为然,咯咯一笑,仍旧给常昭仪剥桔子。
巧慧看自己与书竹虽同时在常昭仪这里当差,差别却还是有的,心中不免一阵酸涩,但也没有表露上脸上,仍是不动声色的揉捏。
常昭仪突然说道:“前几天太后说身子不适,这几天可好些了?”
“昨儿个奴婢特地问了章太医,太医说好多了。娘娘前几天侍奉皇上事情多,奴婢也从库房挑了头胎的紫河车送去太后宫中了。”书竹笑着回道。
常昭仪见书竹将事情打点的妥妥当当,当下点头赞许:“还是你做事稳妥,什么事都考虑的周到。”
书竹笑笑,回道:“奴婢想着太后身子不好,多半是因为忠王去了辽国,忧思成疾的缘